月光遗落
作者:问君几许
时间:2024-06-05 01:10:35
标签:破镜重圆 年上 救赎 双向奔赴 互宠
这也是他今天过来的很重要的一个原因——他想看看秦越在那块小木牌上写了什么。
那天他哥手上沾了墨迹,一定是偷偷留了小木牌的。
而且……
【你为什么要找他打架,你是人么?】
【草,不是我先动的手,是他疯了一样先撞我!】
昨天和李洋海动手的场景历历在目,他也从对方口中得知了当年两人打架的原因。
是因为李洋海在祈福架上看见了秦越写的小木牌。
“那天我是陪当时的女朋友去妈祖庙上香,完了去后院祈福,那么多排架子,成千上万个小木牌,你说巧不巧,她那木牌就正好挂在写着你名字的木牌旁边。”
“我看过他的字,一眼就认出来了,所以我就拿着那木牌去找他,丢在他脚边,问他是不是想让整个岛上的人都知道他做的恶心事,然后他就疯了……”
说这些事的时候两人已经动完手,仰面躺在仓库的水泥地上,李洋海的语气从头到尾都透着嫌恶,这让林钦舟火气再度上来,又照着人面门狠狠砸了一拳。
他当时就想上山来找一找,疯狂的想知道他哥这一回又在木牌上写了什么。
山里的清晨透着湿寒,林钦舟出来的匆忙,身上只穿着一件衬衫,爬山时不觉得冷,反倒出了一身汗,现在被凉风那么一吹,汗收进去了不说,还凉飕飕的。
从正殿到后院这短短的一截路,林钦舟打了不下十个喷嚏,打得胸口都隐隐作痛。
天光渐亮,院子里婆娑的树影显得异常冷寂,林钦舟吸了吸鼻子,走到离祈福架很近的地方。
脚步却开始踟躇,在原地来回打着转,不敢上前、又不甘心放弃。
前一秒还信誓旦旦,真到了印证的时候却又害怕是自己想多了,其实秦越根本没有再写什么小木牌,那天手指上的墨迹可能只是凑巧。或许是在民宿记什么的时候沾上的。
天空越来越亮,山脚下开始依稀传出人声和汽车的鸣笛声,狗吠和鸡鸣混在一起,吵吵囔囔、好不热闹。
林钦舟终于还是走过去。
架子很多,却多不过世人的心愿,虽然列了好几排,但每一个架子上都已经密密麻麻挂满了小木牌,木牌下缀着的铃铛在清风中发出阵阵清脆的响声。
每个木架一共十二行,林钦舟攥着一手心的冷汗,在心里念了一句“妈祖娘娘保佑”,就开始从第一排木架一点一点往上找。
【希望今年能顺利通过四级,期末不要挂科。】
【不想努力了,求妈祖娘娘让我找到一个有钱男朋友,成功嫁入豪门,过上咸鱼生活。】
【老婆还有三个月就要生了,保佑她和孩子都平平安安。】
【妈妈又病了,求妈祖娘娘保佑她健健康康、长命百岁。】
【老公又被那个不要脸的狐媚子给迷了心眼,我在家给他带孩子照料老人,他却拿着钱和别人风流快活,我想离婚,可父母觉得丢脸不同意,让我忍一忍,我不想忍了。】
【明年就要高考了,求妈祖娘娘保佑我金榜题名,顺利考上理想的学校,我想从岛上走出去,看看外面的世界。】
……
世间善男信女不计其数,人人有所求、人人有烦忧。
有人求财求官、有人求子求平安,也有人求一份良缘。
几排木架子,哪里能装得下这么多心愿,小木牌何其多,看得人眼花缭乱。
林钦舟盯着那个想要过上咸鱼生活的小木牌,心想妈祖娘娘若能助你达成这个心愿那就奇了怪了。
他一点一点继续找。
第一行,没有。
第二行,没有。
第三行,还是没有……
找得脖子都僵硬之后,林钦舟开始翻找最中间那行。
他刚刚已经比着轮椅的高度试过,秦越最多只能将木牌挂到这行,再往上他哥应该就碰不到了。
时间一点点流逝,秦越的木牌依旧不见所踪,林钦舟再次忍不住想,或许真的只是他想多了。
正因为这样,他心里更加紧张。
但就在这时候,他忽然看见了自己的名字。
【林钦舟,要平安,要健康,不要想起我。】
他一眼就认出来,那是他哥的字迹。
本来以为还要找很久很久,没想到就这么找到了。
天光照亮了半天院子,风吹树叶,一声孩子的啼哭混在鸡鸣犬吠中,就是在这些或安静或嘈杂的声音中,林钦舟紧紧攥着手里的木牌,突然想起某一年的夏天,他和秦越其实来过妈祖庙,还在这些木架上挂过小木牌。
那应该是他高二的暑假,因为马上要高考了,姥姥说要帮他到妈祖庙求愿,后来干脆就变成了他和秦越两个人过来。
因为姥姥说心要诚,所以那天他们起了个大早,天还没亮的时候他就被秦越从被窝里拉了起来,催他出发。
但他太困了,睡衣脱到一半卡在脑袋上又睡着了,秦越只好帮他代劳,替他将睡衣扒拉下来,又把T恤给他套到身上。
裤子也一样,秦越把他抱到床沿边,然后替他穿了裤子。连牙都是秦越摁着他刷的。
等到洗完脸,困顿的状态终于减轻不少,外面乌漆麻黑,两人就打着手电筒,手牵着手走在山道上,看着山脚下还在沉睡的城市和身旁的那个人。
那个时候林钦舟心里就有某种难以形容的奇怪的感觉,可惜稍纵即逝,快得他分辨不出到底是什么。
现在想想应该就是喜欢吧。
在他尚未明白对秦越的心意之前,他其实已经在喜欢这个人。只要和这个人在一起,做什么事他都觉得高兴。
那天庙里也只有他们两个人,敬完香,林钦舟就拉着秦越去了后院。
后院中有棵巨大的银杏树,树冠如盖,树干粗壮的十来个男子手拉手才勉强围拢来。
听人说妈祖庙已经在山上建了上百年,虽然中间一度因为战火和其他原因损毁过几次,却依旧在旧址上重建。
而这棵银杏树从建寺之初就被移栽了过来,至今也有上百岁了。
树旁不远处是一排排的木架子,是供香客们祈福用的,有所求的信徒往小木牌上写上自己的心愿,挂到祈福架子上,妈祖娘娘就会保佑其达成心愿。
林钦舟早上没吃东西,两人就在银杏树下的石桌旁坐了一会儿,吃秦越带的素菜包子。
“小时候常听姥姥他们说,在这里祈福求愿可灵验了,哥你要不要也试试?”
看似是在征询意见,其实早就取了两块祈愿牌和两支笔过来,就是要秦越和他一起写。
林钦舟是为了中考而来的,祈愿牌上理所当然地写了:“祝我高考顺利,考上东城音乐学院!”
署名林钦舟。还调皮地画了两棵简笔小树苗。
等他弄完,看见秦越提着笔久久没有落下一个字,催道:“哥,你怎么不写,是不是怕我偷看,那我背过身去,你写吧!”
祈福求愿。
他心里果真有一个心愿,但这心愿怕是连慈悲的妈祖娘娘都不会成全。
秦越又盯着小木牌看了很久,直到林钦舟再次催促:“哥,我可以转过来了吗?”
他才提笔写下了一行字。林钦舟已经回过神,小声地将上面的字念了出来——
“祈求姥姥和林钦舟平安顺遂,无病无灾,祈望林钦舟中考顺利。”
“哥,你怎么只给我和姥姥求,你自己呢?”林钦舟皱着脸,表情相当不赞同。
秦越却已经捏着小木牌站了起来,走过去挂到了其中一个木架上。然后回眸朝林钦舟说:“这就是我的心愿。”
这就是秦越的全部心愿。
他曾经无依无靠、无牵无挂,后来有了姥姥和林钦舟,这两个人就成了他的全部。
连向妈祖娘娘求愿都只为他们而求。
林钦舟以前想过很久自己究竟是从哪一刻开始喜欢秦越的,最后也没想明白。
可此时此刻,想起那些往事,他忽然觉得这个问题的答案其实并没有那么重要,这个人那么好,他或早或晚、注定会喜欢上对方。
而如今秦越的木牌上依旧只有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