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
　　“总之你快回来吧，在你公寓里。”
　　“好好好。”付东此时的心情慌张到了极点，挂断电话还给蛇九后不断摸索着自己的两个裤兜，喃喃道，“手机呢，手机呢……”
　　可裤兜空空如也，不过他也来不及管了，立马跟蛇九请假：“九哥，我，我先回去一趟处理点事儿，待会儿再过来。”
　　蛇九看他慌慌张张的样子，只摆了摆手让他离开。———付东几乎是飙着车回去的。
　　他是真没想到艾琳会跑来，不是让她安心在家养胎么。
　　停好车，他一路跑着上了电梯，连滚带爬地回到家。
　　一进门，就看见在沙发上坐着流泪的艾琳以及站在一旁不知所措的成因。
　　他慢慢地换鞋走过去，艾琳也抬起头万分委屈地看着他。
　　无需更多语言，两人坐在沙发上抱在一起，付东一手摸着艾琳的后脑勺，一手摸着她的肚子，眼眶很快就变得通红。
　　此番情形下，成因脑子里浮现的全是吴明意的脸。
　　他也想抱着吴明意，想一起感受彼此的情绪。
　　他用手捂着嘴，狠狠咬着虎口的位置，做出了一个十分冒险却又充满希望的决定。
　　扑通一声，成因跪在了付东跟前，双手抱着付东的腿委屈地喊了声：“东哥，求你帮个忙吧。”
　　付东和艾琳都吓了一跳，立马止住了哭，呆呆地看着成因。
　　成因紧接着道：“东哥，看在艾琳姐和她肚子里孩子的份上，你帮我救救吴明意。”
　　“这……”付东脑子不太好使，一时间没理解到这中间究竟有什么联系。
　　成因也不管，就死死抱着他的腿，将在安敬忠家发生的一切全都讲了一遍，包括“账本”的事。
　　“等等，其他的我都听懂了，但是你说钟旭……是安智杰，这这这什么意思？”付东觉得脑子里一团乱麻，怎么这个安智杰的身份反转来反转去的，实在有些烧脑。
　　“意思就是，安敬忠一直耍着我们玩儿呢，他认定了我有可能知道‘账本’的事，就让他儿子潜伏在我们身边，但是后面好像出了什么意外，他就让钟旭把吴明意带走了，还有……”说到这成因看了眼艾琳，试探着问，“艾琳姐要不要去屋里休息一下……”
　　艾琳是很会看眼色的，知道接下来的话可能不适宜让她知道，便擦着眼泪起身：“好，我本来也有点累。”
　　付东伸着手尽力去护着艾琳，直到艾琳回到卧室关上门，才恢复正常神情用力锤了下成因的手：“到底什么事，直接说。”
　　他知道成因的身份，之所以一直帮忙瞒着，无非就是两点：成因替他挡过刀以及他想为未出生的孩子积点德。
　　成因甩着被锤疼的手，也坐到了沙发上，仍旧不放心地看了眼卧室门，确定门关着后才缓缓开口：“我不说是怕艾琳姐听了害怕……毕竟她怀着孩子，东哥，你老实告诉我，安敬忠背后做的究竟是什么生意？毒？走私？”付东没回答。
　　成因不死心地接着说：“早上，我找到了接走吴明意的那辆车的车主，他叫陈树，应该也是安敬忠手下，但是……”成因有些哽咽，主要是想起那人头的画面冲击实在太大，“晚上我看见他的头……是的，只有头，在安敬忠家那个养鳄鱼的平房里。”
　　付东的手不自觉地拽紧了沙发套，成因说的话已经很明显了，那些鳄鱼养来有什么用也更明显了。
　　付东也瞄了眼卧室门，这些事确实不适宜让孕妇听见。
　　见付东有一丝丝动摇，成因继续卖力地说道：“东哥，x市这几年里失踪的人非常多，连带着周边各市县的也不少，他们都是有家庭有亲人的，我知道有一些是欠咱们赌场的钱，就比如，比如上次你让我帮忙抬的那个……”
　　成因斜着身子去看付东的脸，只见付东紧张地舔着嘴唇，嘴角略略有些发抖。
　　“东哥，究竟后面涉及的什么生意？你是不是知道呢？还是说……那些人都死了……跟陈树的下场一样？”
　　“我不知道，你别问我。”付东猛地站起身走到一旁哆哆嗦嗦去拿桌子上的烟。
　　成因不死心，跟着站起来：“东哥，你考虑考虑艾琳姐和孩子吧！你想让艾琳姐独自抚养孩子？你想让孩子生下来就可能没有爸爸？你知不知道没有家人陪伴的童年有多惨吗？”说到这成因有些哽咽，却还是努力克制着自己，“你之前不是说过想回头吗？”
　　“回不了头！”付东忽然扭头大吼起来，而后痛苦地扶着额头，再次舔了舔嘴唇，“那些人，那些人很多都是我亲自送过去的……我……”
　　付东此时真的混乱，他也想回头啊，尤其是知道艾琳怀孕之后，这仿佛是上天特意给他留下的机会，可真的能回头吗？
　　眼看付东已经彻底动摇，成因也变得有些激动，上前抓住付东的胳膊迫使对方冷静下来：“东哥，你听我说，你听我说，可以回头的，你先告诉我你有没有亲自动手杀过人？”
　　其实从刚才付东的话中成因已经看到了很大的希望，而且付东这人虽然平时里也比较毛躁，但跟着他这两年时间里，成因确实没有见过他杀人，最多最多就是打架斗殴，偶尔动动刀子。
　　付东定定地看向成因，摇摇头：“可是，我，我亲手将那些人送去……”
　　“不怕不怕，只要你没杀人，只要你肯与警方配合转做污点证人，你就还有希望。”成因眼神坚定且真诚。
　　付东嘴角抽动，拧着眉头眼神中还有一丝怀疑：“真的，还有希望？”
　　成因忙不迭地点头。
　　就在此时，卧室的门也打开了，艾琳双手抚在小腹上，眼中泛着泪水，直勾勾地盯着两人，而后重重地朝付东点着头，随即伸出双手。
　　付东大踏步走过去将艾琳抱住，良久才转过头对成因说：“好，我听你的。”
　　成因激动得有些不知所措，不止是对打击违法犯罪而感到喜悦，还有部分原因是因为这样下去，起码付东有很大机会能活下去。
　　他慌忙去摸兜里的手机，将方才打开的录音功能关闭，然后迅速给李海洋打去电话。
　　“哥，哥，你叫老大偷偷派人来xx公寓xx号，要快，要快。”
　　李海洋还没来得及回话，成因就挂断了电话，而后迅速将刚才的录音发了过去。
　　“东哥，你听我说。”成因再次走过去对付东说，“待会儿，有人会来接你和艾琳姐带你们去安全的地方接受警方的保护，你好好配合把你知道的都说出来。”
　　付东看了看怀中的艾琳，点了头。
　　大概十分钟不到，门铃响起。
　　成因迅速起身开门，在这短短几分钟内他依旧无法平静，生怕付东中途反悔。
　　万幸的是，付东似乎是真心想要脱离这样的生活。
　　门开了，让成因没想到的是，来的竟然是许之远本人，并且进门就直接踹了他一脚。
　　“嗷……老大你干嘛……”成因捂着小腿。
　　许之远手指着成因不断摆动：“你啊你，我真是，我真是要被你气死！”
　　随后许之远推开成因，径直走向付东：“你好，又见面了。”
　　付东再次见到许之远，却突然放松下来，好像这么多年长久压在心里的石头平稳落地了。
　　“许sir你好。”———许之远命人带着付东和艾琳直接去地下停车场。
　　临走前付东对成因说了一句憋在心里很久的话。
　　他说：“小川他……如果有机会的话……”
　　成因知道是什么意思，急忙应了下来：“好，我会尽力。”
　　付东欣慰地点点头，但走到门口的时候他又忽然转头道：“对了，我记得曹毕钏有个姑奶奶，在c市一个叫什么博爱的康复中心，你可以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