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本来陆其彬自己先开的口，这会他又忽然不知道说什么，半晌，摇摇头，陆其彬道，“没事，就想叫叫你。”

“……”方演狠狠剜了陆其彬一眼，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总算相安无事。

·

丽景饭店二楼雅间

程绪静静地斜靠在椅子上，等着那位迟来的客人。

大概二十分钟之后，一位身穿酒红色修身长裙的摩登女子推门进来，姗姗来迟。

程绪微微扬了扬下巴，起身走过去，象征性地跟这位摩登女子握了手，然后就座，依旧是懒懒的模样。

汪颖也是很久没有出现在这种酒店了，只见她微微一笑，拢了拢头发，道，“说吧，我时间不多，晚上还有一个约会。”

程绪对于汪颖类似于挑衅的话并不放在心上，只从口袋里抽出录音笔，往桌子上一甩，道，“你自己听。”

汪颖看到那只录音笔，目光动了动，伸手拿过来，按开播放键，一段清晰的语音便从录音笔里流淌而出。

熟悉的声音，熟悉的内容。

本来汪颖的脸色还算正常，可听到后半部分，她脸上那自信的笑便一点点开始瓦解了。最后，她用指尖紧紧扣住录音笔，似乎想把它扣碎，半晌，她看向程绪道，“你想干什么？”

程绪轻笑一声，淡淡道，“也不想要什么太厉害的东西，只想让你帮陆氏一把。”说到这，程绪看了一眼汪颖紧扣住录音的手指，道，“都是一根绳上的蚂蚱，你们就这样放弃盟友，就不怕出事？”

汪颖本来脸色还不算好，听到程绪这话，目光动了动，忽然笑了。“原来是要为你的老情人求情，可惜啊，这事现在是我哥在管，我可做不了什么主。”

程绪脸色微变，不过片刻，他又恢复了镇定，伸手轻飘飘地拨了拨面前的茶杯，道，“开个价。”

汪颖这会笑得更得意了，“开价？你以为你现在能拿出什么价来？”

程绪轻笑，脸上还带着点嘲讽的意味，“你以为陆其彬就会那么心甘情愿去坐牢？去死？你跟他打了这么多年的交道，该不会还不清楚他的为人吧？”

说到这，程绪目光骤然变冷，“你要真把他逼到绝境，就算他以后再无翻身之力他也一定会想办法让你们也爬不起来。”

汪颖听着程绪这话，脸色也微微冷了，不过最终她只是冷笑一声，“死到临头还这么嘴硬。”接着，汪颖像是想到了什么，忽然笑了起来，“现在有功夫跟我赌狠，当时怎么就那么心甘情愿被我骗？”

“你！”

“你好自为之吧。”汪颖最后丢下这么一句话，踩着高跟鞋，就像趾高气昂的孔雀一般，摔门而去。

程绪按着额头，颓然靠在了椅子上。

汪颖说的没错，确实是他大意了。他只知道这么多年来陆氏背后都是苏雯在管理，所以理所当然地以为一些重要文件都是由苏雯签署，只要拿到陆氏的漏洞和那些有问题的合同，就可以让苏雯没法翻身。

可他万万没有想到，所有的合同最后居然都过的是陆其彬的手，陆其彬的署名是‘代理董事’

也就是说，一旦这些对陆氏不利的文件散播出去，首当其冲要抓的人就是陆其彬。

程绪本来怎么都想不通为什么会这样，可忽然他又明白了。

陆其彬大概也料到了会出这种事，所以在苏雯孤注一掷的时候，他选择做了那个垫背。

想到这，程绪默默按了按额头，始终都不明白，为什么陆其彬会为了这样的一位母亲做出这种类似于自毁的选择。

可陆其彬现在就是做了。

沉默了半晌，程绪咬咬牙，再次拨通了方演的电话。

方演吃完午饭，正坐在房间的桌子前看这几天的新闻线索，陆其彬因为昨晚没有休息好，所以这会去补觉了。

方演一边看线索，一边头疼于最近的爆料居然有大半都是跟陆氏有关，而且有许多是多年前的拆迁户这会来过河拆桥的，看了就烦。

正郁闷着，程绪的电话来了。

方演拿起手机一看，是程绪，并没有犹豫什么就直接接听了。

程绪一开口，语气里那股凝重的味道就让方演心头上微微有些发凉。

“方演，有些事，我必须得告诉你了。”

“嗯。”

程绪也不想再隐瞒什么，直接把这几天遇到的事情和他自己的分析通通都仔细地说了出来，他也没有顾得上方演听了到底会有什么样的反应，他只是有点固执地认为，这些事情，方演应该知道。

也不出他意料，方演听完这么一大段话之后，陷入了死寂般的沉默，过了许久，方演说了三个字。

居然是这样的三个字。

“知道了。”

程绪没料到方演会这么镇定，他甚至想过方演会不会不等到听完就直接摔了手机，可这会方演这么镇定，他倒有些不知所措了。

两边相对沉默了一会，方演再次开了口。

“我又不是小孩子。”方演说的时候似乎还带了点笑意，“为什么要这么瞒着我？”

说着，方演微微叹了口气，道，“我知道你们都不想我难受，可有些事，瞒着我比不瞒我更让我痛苦。都到了这个地步了——”

“都到了这个地步了……”方演自顾自把这句话重复了一遍，“你们啊，究竟是太自信还是觉得我太傻。”

程绪听到这句话，脑袋里轰然一声，突然明白了。

真的就像方演所说的一样，陆其彬包括程绪自己在内，都把方演当成了一个完全不懂事的小孩子。理所当然地认为，大人们的事情小孩子知道也于事无补，只能徒增焦躁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