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爸，妈妈，我谈恋爱了。”

他的母亲脸上已经蒙上了一层浓浓的异色和忧色，不过他的父亲似乎还没意识到发生了什么，笑着拍拍手：“哟，在迪甘公布了他和卡洛琳的婚讯之后你终于也按捺不住了？告诉我是哪家的姑娘，让我好好看……”

“是cris。”他飞快打断了自家父亲的话，声音放得又低又轻，听起来有些模糊，所以博斯克也就以为自己听错了：“谁？”

“是cris。”这次巴西人吐词清晰而响亮。“ronaldo，也就是我身边的这个人，他是我的爱人。”

“上帝……”第一个出声的不是西蒙妮或者博斯克，而是他们在一边已经目瞪口呆的小儿子迪甘。他的这声突兀的叹息一下子就让全家的目光被吸引到了他的身上，一瞬间觉得亚历山大的人立刻举手表示自己没有什么想发言的地方，他只是惊叹一下，没想到这两个人居然真的向他的父母摊牌了。

不过也多亏了他的这声感叹打破刚才已经僵硬成水泥一般的氛围，西蒙妮深吸一口气。“荒谬……”只是听到这一个单词，卡卡的心就在不断下沉，虽然早知道自己的家庭不太可能接受他的选择，可是有心理准备和现场听到完全就是两码事了。

“这简直是太荒谬了。你和……你们明明，明明都是男孩子……”西蒙妮终于找到了自己觉得不和谐的地方。

和卡卡异常的亲近，他们俩几乎每个假期的一起出行，在比赛的时候对对方的全心贯注……

朋友再好也要有个限度，不是吗？

“对不起，妈妈。”从小到大一直都品学兼优、并且一直让他的父母省心的乖孩子卡卡，虽然不是第一次觉得自己罪孽深重，但是这样割心泣血的感觉真的是生平仅有的一次——明明知道这样会给他的父母造成伤害，可是他必须要这么做，只因为如果他不这么做的话，在未来也许两个人会受到更多的伤害。

“博斯克叔叔，西蒙妮阿姨……”一直沉默着的终于开口，现在卡卡脸上的表情实在是让他无法继续沉默下去，那种如果继续说下去他的一半世界就会坍塌一般的反应，真的让卡卡觉得，如果自己再继续这么不出声下去的话很有可能会看到巴西人崩溃。“那个，我和卡卡是真心想要在一起的，如果有什么的话可以尽情地打我骂我，不要为难卡卡。”

他这句话一出，不说西蒙妮脸上的表情一变，一直不出声的博斯克倒是抬起了自己的眼，接着开口：“道理我们都懂，ronaldo，不过现在你可以回避一下吗？这是我们雷特家的事情，我们需要一个可以开家庭会议的空间。”

是头一次有那种一棍子挥到空气里的憋闷感觉，可是现在他什么都做不了，只能捏紧了自己的拳，接着沉默点头想要走出去。卡卡在他想松开自己手的时候并没有松开，反而在他们一家人的眼皮子底下拉紧了对方的手。在葡萄牙人诧异看过来的时候，巴西人露出一个微笑。

“你先回家等我。”他说的家自然是卡卡在米兰的那个家，几个月前迪甘搬了出去，他表示虽然自己和自己的哥哥住在一起是很方便而且天经地义，可是他也是要和女朋友温存的！虽然因为旧约里“神不愿见人在婚姻以外有性行为——不论性对象是异性或同性”这样的条款而不能做一些更亲密的事情，不过亲吻还是可以有的。

了然，点头后退出了房间。

第153章 不是虐是挑战

咔嗒一声，门被关上之后，整个室内安静了几秒钟。

卡卡依旧安静地坐在那里低垂着自己的眼睛，与自己的从前别无二致，似乎他依旧是那个虔诚的信徒，只是这样看着，谁会相信他背弃了教义和上帝，和一个男人在一起了？

“迪甘你们，知道多久了？”说话的人是博斯克，作为一家之主他敏锐地注意到了，当卡卡摊牌的那一刻，他的小儿子虽然很是惊讶，可是还没到震惊的那个地步，而且脸上的表情也相对比较平静，相比较于“自己的哥哥居然是同性恋”这个消息，他的惊讶点似乎完全是在“他们居然真的光明正大说出口了”上。所以他在所有人都猝不及防之下对着自家的小儿子问出了这个问题，结果他家的小儿子愣了愣，下意识就回答了。

“大概上个赛季吧……”

博斯克这时候还有空瞪一眼自家的妻子，自小他的妻子对小儿子就过度宠溺，而他则是更喜好成熟稳重的大儿子，只是没想到这是大儿子居然犯了这么大的一个错误，更为不可忍的是，他们的小儿子明明早就知道了居然还帮他瞒着？！

不顾自家小儿子那一脸恨不得将自己的舌头咬碎了吞进肚子里的表情，博斯克冷酷地继续发问：“具体呢？”

“具体就是……去年欧冠四分之一决赛，米兰被超级拉科大逆转之后的那个晚上……”迪甘觉得自己整个人都不好了，他苦逼地看了眼自家的哥哥，结果被他的哥哥投以一个安慰的眼神。

哦迪甘！成熟点吧！今晚明明可能是你的哥哥受罪，你却还要他来安慰？你还算不算是一个真正的男子汉了？！

“去年那个时候就知道了？”博斯克惊讶了一下，接着问了一个至关重要的问题。“那么，这件事是什么时候开始的？”

这次回答的人是卡卡，他平静地扯了扯嘴角。

“确定关系的话，是03年的八月，要说一切的开始的话，就是00年的夏天，我和豪尔赫门德斯签约的那一天。”看，他将日子记得一清二楚。他们俩正式确定关系是在的曼联首秀第二天，而要说到他们，或者说，他第一次意识到自己对的感情，那完全可以归类到第一次到他家来的时候，当时门被打开，门外站着门德斯，以及那个彼时还很瘦小的葡萄牙人，在看到了他之后，笑得甚至是露出了自己的牙龈。

“ola，kaka！”那就是他们的开始。

所有人再次陷入了诡异的沉默中，而这次打破沉默的人是西蒙妮，她几乎是直接扑了上来抓住了他的手，用力之大让卡卡觉得，他的母亲可能是要将自己的指甲掐进他的肉里。“里卡多，认罪吧！向主认罪并且悔改，从今天起不要再见ronaldo了，好么？这样主才能宽恕你的罪过！”

卡卡的瞳孔紧缩了一瞬。

罪过。

他敏锐注意到了自家的母亲用了这样的一个词汇，所以他低下了头，在自己的嘴唇上品尝到了自己鲜血的味道。

然后他听到了自己的声音，平静如常，也坚定如常。

“爱是无罪的，妈妈。”

这一刻，他想起了一片肃穆的黑和一个光滑的墓碑，想起了那个虽然肃穆但参加的人都显得很滑稽的葬礼，想起了在绿荫中藏着的那抹憔悴却坚定的目光，想起了虽然被抽掉了灵魂却依旧挺直自己的脊背，仿佛永远不会因此而被击垮的那个男人所说的话。

“离开他卡卡！你的未来会被毁了的！你忘了吗？足坛对这件事究竟是多么讳莫如深，而你现在正处于一个职业的上升期，如果被发现这样的事情的话，你的未来就全完了！那些一直为你唱赞歌的球迷，他们很有可能转眼就拿石头砸你的玻璃窗户，在球场上对你进行人身攻击，他们甚至可能会因为之前对你的喜爱而大吐口水，然后为了洗清自己不喜欢一个同性恋球员而让你直接消失在这个世界上，他们很有可能会杀了你！你……”

“可是妈妈，”他看向了自己的母亲，那张已经变得苍白的脸上缓缓勾起了一个微笑，让西蒙妮胆战心惊。“与我自己的幸福和快乐比起来，那些又算得上什么呢？”

一瞬间，她哑口无言。

自小她就知道，自家的大儿子最不会让人担心，而且门门功课都做到最好，他的表现让所有人都满意，他也是她的骄傲。

可是现在她总算是知道了“现世报”这个词的含义，原来他的儿子小时候那么省心省力，他们还曾感谢过上帝，赐予了他们这样一个乖巧伶俐的儿子，可万万没想到，原来所有的艰难险阻都在这儿候着呢！

“那么，告诉我里卡多。”他一直沉默着的父亲开口，卡卡抬头看向了自家父亲，接着发现他的父亲眯起了眼睛，挑眉。“如果按照你的说法，你们在一起已经有……”就算是博斯克也不得不为那个时长而纠结一下，虽然他知道自家的儿子很是纯情而且专一，可是他万万没想到，居然专一成这样，所以最终他挑了一个比较短的时间来说。“已经有两年多了，为什么会选择这个时候向我们摊牌？”

“其实我们是有想过，等过了十几年，等我们都退役了再来提这件事情。”卡卡顽强地让自己过滤掉自家母亲“十几年！你们要谈那么久？！”的惊叫，接着往下说，“可是很快我们就意识到了，这对身边爱我们的家人们不公平，对我们自己也不公平，这种感觉在我见过了的家人之后就到达了顶峰……”

“什么，你已经见过他的家人了？他们同意了？”西蒙妮这时候脸上已经写满了不敢置信，她怎么都不敢相信，居然会有人比她还溺爱自家的儿子，明知道这样的行为可能会毁了他的未来还允许他这样做！

“是的，他们已经知道，并且允许我和继续交往下去。父亲，母亲，我希望能得到你们的祝福……”

“这不可能。”西蒙妮斩钉截铁地回答道，不过在她说出这句话的同时，他的父亲也开口了，声音低沉。“让我考虑一下。”

“博斯克！”西蒙妮简直快疯了，“这还需要考虑一下吗？你明知道他们在一起无论是对他们自己还是对家庭都会产生不好的影响！”

“可是里卡多说得对。”这一刻，博斯克展现出了作为一名父亲的冷静和从容，虽然是一个虔诚的基督教徒，而且对于同性恋这样的话题很是敬谢不敏，可是他爱自己的儿子，从小他就知道了，自家的儿子究竟是一个怎样的人。

下了什么决心，无论怎样他都是会坚持下去的。而且他看得出来，他的儿子已经将那个青年放在了自己的心里，如果就这么拆开他们俩的话，很有可能造成的后果是他们一辈子都不想看见的——当然，如果有可能的话，他还是希望自家的儿子能“迷途知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