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裕从门缝里往外看了一眼，马上他们俩就要出去了，于是说：“保持镇定，不管问到什么问题，就跟之前一样，你们什么事都没有。”
　　乔初阳点点头。
　　随即听见外面的主持人道：“有请各位主演和洪导登场！”
　　宁裕拉开门，乔初阳深吸一口气，率先走了出去。
　　几十台摄像机呈环状分布在对面，闪光灯让人睁不开眼睛，相机的咔嚓声连成一片，给人一种无形的压力。
　　洪橙和池慧从大厅另一侧的门里走出来，作为主创和参演者共同出席发表会。
　　这个制作完成发表会，在一般的电影宣传中其实是可有可无的。大多数的电影进入制作阶段通常都只会在微博上发一张杀青照之类的，等到试映会和路演的时候再大力宣传。
　　所以这一次几乎就相当于变相召开澄清绯闻的记者会，众人打完招呼之后，抛上来的第一问就直指两个人的关系。
　　“两个月前接受采访时，两位曾表示跟对方不是很熟，现在关系如何了呢？”
　　“现在是非常好的合作伙伴，卫先生在拍戏过程中帮助了我很多，我对他十分感谢。”乔初阳说。
　　他们俩虽然并肩站着态度自然，脸上也都挂着笑，但是中间微妙地隔开了一小段距离，并且从出场到现在，两个人没有任何的眼神交流。
　　紧接着洪橙在被问到对两个主演的看法时，笑得自然大方，“两个都是好孩子，这次的合作非常成功，听说还有他们俩真的在一起了的传闻？虽然那不是真的，不过那不正是说明他们非常适合这次的角色吗？”
　　语中带笑，作为在场最有权威的人说出这样一番话，十分有信服力。
　　宁裕在一边看着，心里只对洪橙感激不尽。
　　作为乔初阳的师妹，池慧也说：“我是第一次拍戏什么都不懂，不过好在跟两位主演之前有过一些合作，他们帮助了我很多，即使是我这样一个新人，也能看出来两位在电影中作为演员而表现出来的高素质，想来也是因为这样，才会让大家有那样的误会吧，所以也请大家多多支持《破风》！支持两位主演！”
　　池慧的情商高并非人设，一番话说得滴水不漏，既帮两个人说了好话，又顺带着宣传了电影，还给打酱油的自己刷了一波好感度。
　　这样一套走下来，成功扭转了会场的氛围，问题逐渐集中到关于电影的制作和宣传上来。
　　半小时过去，会见即将接近尾声。
　　直到最后一个问题的出现。
　　“我是南都娱乐的记者，请问对于前些日子传出的一起进入酒店的照片，两位怎么解释呢？”
　　主持人没想到最后居然来了这么个问题，顿时有点慌乱地看向旁边的宁裕。
　　宁裕赶紧示意他走流程不要管这个问题，这时卫沣突然说话了。
　　“没有什么好解释的，那上面的确是我们，我们也的确除了同事以外没有别的关系。”
　　这一句“同事”说得有些冷漠了，乔初阳握着话筒的手紧了紧，点头道：“是这样的。”
　　主持人这时赶紧插话走流程，“……那就让我们来揭晓真相！”
　　在召开发表会的前一夜，电影官宣在微博上表示发表会上有一个重大消息要公布，在网上也引起了很多的关注，很多人都猜测是不是两个人要承认恋情，但是显然现在看来完全不是了。
　　“……这次的电影主题曲，将由卫沣、乔初阳两位主演共同献唱！”
　　掩盖一个热点消息最好的方法，就是放出一个更热的消息。
　　宁裕正是打的这个算盘，而且按照一般人的惯性思维，出绯闻的两个人肯定会保持距离减少影响，他偏偏反其道而行之，让两个人加深合作借用这次的绯闻给《破风》造势，把所有的焦点都推到电影题材引起的误会上来。
　　发表会结束的一个小时后，《破风》的主题曲《非君不爱》一分钟先行版在网上公开，由身为演员的卫沣和乔初阳初次尝试，跟发表会的新闻一起占据了头条。
　　同时又出现了一种新的论调，之前的绯闻包括这次的发表会全都是为了给电影制造话题，都是制作方的自炒。
　　不过无论如何，也比坐实同性恋情要好。
　　人们很少能不给少数派贴标签。站在大众视线之下的艺人如果承认了自己的少数派性向，往后不管他们做什么，前面永远会贴上性向的标签，而能够摆脱的少之又少，可以说基本无解。
　　*
　　宁裕把乔初阳送到公寓楼下，说：“上去吧，明天《少年英雄》就要开拍了，养足精神。”
　　乔初阳点点头，走进了自家公寓的电梯。
　　《少年英雄》是他要出演的那部电视剧最终定下来的名字，听说之前改了好几版，都因为要针对国家台投放而被毙掉了。
　　电梯里只有他一个人，金属门照出他没有什么表情的脸。
　　今天其实真的是他跟卫沣这段日子以来的第一次见面。
　　为了最大限度减弱绯闻的影响，就连录制主题曲《非君不爱》的过程也是分开的。
　　这时候他的手机响起来，上面显示是卫沣的来电。
　　他赶紧从背包里拿出耳机插上，卫沣的声音通过电波传过来，“到家了吗？”
　　“嗯，”乔初阳答应一声，听见那边穿过来水声，“你在干什么？”
　　“淘米。”
　　“淘米？”乔初阳想象了一下那个场景，连声道，“开视频吧开视频吧，我要看你淘米。”
　　因为是个洁癖，如果可以的话，卫沣基本上能够自己做饭的时候都是自己做。
　　随即卫沣的轻笑声传过来，让他的耳朵痒痒的，“这有什么好看的，你又吃不到。”
　　乔初阳心里不知道为什么，就是觉得很失落——从刚才发表会上卫沣那一句“同事”开始，明明自己也知道是减少传言的说辞，但这种消沉感就是按都按不下去。
　　这时候电梯正好到了，他走出去打开自己家的门。这里的公寓一层只有一户，安保也非常严苛，专为高端阶层用户设计，保密性很好。
　　“你吃晚饭了吗？”卫沣问他。
　　“没有……”乔初阳关上门，把背包扔到沙发上，打开冰箱找了找，拿出了一盒酸奶，“中午就吃了一盆青菜，跟吃草一样，现在打开了我的晚饭，一盒酸奶。”
　　“还在减重？”
　　“嗯，我是易胖体质，稍微放松一下，体重就唰地上来了。”乔初阳咬着酸奶勺子含糊不清地说，随手打开了家里的电视。
　　卫沣那边做饭的声音却停了下来，“这样长期下去不行啊，你这个减肥方式太伤身体了。”
　　“……没有办法，我明天就要进组了，拍戏都够呛，哪里有空健身。”乔初阳换了个姿势窝在沙发上，声音变得有些低。
　　“……”卫沣顿了一下，“那不说这个了。”
　　他站在料理台面前，单手拿着手机，脸上露出一点柔和的笑意来，“明天有一个惊喜，你可以期待一下。”
　　“什么惊喜？”
　　“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作者有话要说：　　突然想到，卫沣和乔初阳这好像是职场恋爱【托腮


第16章 16
　　
　　乔初阳踏进片场的一瞬间，就感觉空气有点微妙。
　　导演的风格和个性会是的每个剧组都有特定的氛围，即使是同一班人马，氛围也会因为拍摄地和拍摄内容而改变。
　　《少年英雄》的拍摄不像《破风》一样讲求主演的心境贴合内容，可以按照时间顺序慢慢展开。这种历史剧受到场景的局限，只能把戏份分散开来拍，从今天开始主要拍的就是夏完淳在家里习武成长的部分，所以背景就是棚内搭景。
　　大家好像都忙着自己手里的事情，连交谈声都很少，作为主演的他进来了之后也没人关心，一种尴尬的沉默在空气中弥漫着。
　　走进为他安排好的休息室，乔初阳忍不住深呼吸了一下调整情绪。
　　小周跟着他后脚进来，看见他的动作之后忍不住说：“李方吉的剧组还是这么难受。”
　　“为什么这么说？”乔初阳问，接过小周递过来的水拧开喝了一口。
　　“我打零工的时候待过好多个剧组，一般来说氛围还是挺轻松的，只有李方吉的，上下等级森严，从上到下都跪舔投资方，势利的不行。”小周道。
　　“啊……”乔初阳听了反而松了一口气，他还以为是自己跟卫沣的事情导致自己被区别对待了呢。
　　小周看看他的神色，“乔哥是主演，没什么好担心的，放宽心演戏就行了。”
　　明明小周跟自己年纪差不多，但是为人处事比自己有经验得多，乔初阳反倒觉得有点惭愧。
　　小周坦然地笑说：“演员跟助理不一样，我大一开始就在影视城打杂了，见到的龙套比明星多，所以一些事情知道得也多，这没什么的。”
　　等到李方吉来了之后片场的空气就变了，专门给剧组招龙套的头子过去给他点烟搭话，定好要多少个人之后很快离开了。紧接着就有各部门的过去跟李方吉问好，果真是如同小周所说的等级森严。
　　然后就是开拍之前惯例地祈福保佑拍摄顺利，第一场戏在上午十点多的时候开始了。
　　这时候乔初阳见到了一个眼熟的人。
　　任越穿着一身跟他差不多的袍子，手里拿着道具剑，说：“又见面了。”
　　乔初阳对他印象很深，“你演的是……”
　　“侯文中。”任越把手里的剑挽了个漂亮的剑花，然后做了个起势，动作看起来十分熟稔。
　　侯文中是夏完淳一生中最敬佩的同辈人之一，后来成为了他姐姐夏淑吉的夫婿。只是历史上的侯文中很早就过世了，也导致了他姐姐年纪轻轻就守寡，在电视剧中编剧把这一角色进行了改编，让他成为夏完淳的好友之一，后来也成为了夏完淳抗清斗争中的得力助手。
　　能够跟任越一起拍戏，乔初阳意外地还有点高兴。然而并没有给他们多少闲聊的时间，马上准备开拍了。
　　少年夏完淳年轻气盛，要跟同样一起习武的侯文中比试剑法。
　　对了几剑，乔初阳居然完全没有觉得有任何生涩的地方。虽然他只是按照武术指导教的动作来，任越却能完美地接下他的招数，并且还能让他的动作泛出更漂亮的水花来，乔初阳都有一种自己是真的会舞剑的错觉了。
　　没想到第一镜水平就这么高，李方吉也挺满意。
　　乔初阳趁换布景的空闲小声问任越，“你真的会用剑吗？”
　　任越瞟他一眼，犹豫了一瞬，然后直起腰回答：“一个星期速成班。”
　　一天的拍摄结束，任越渐渐察觉到了，乔初阳似乎是想要跟他搞好关系？然而他自己并没有什么好处可以给乔初阳，而且他心里是把乔初阳当成对手的，跟对手没必要成为朋友。
　　想来想去，他还是决定要去找乔初阳谈一谈，收工的时候他把戏服换了立刻就去了乔初阳的休息室。
　　开门的人是小周，她问：“有什么事吗？”
　　任越没想到是个小姑娘，而且一头清爽的短发素面朝天，笑意盈盈地站在门口问他，他顿时有点不好意思。
　　“那个……我找乔初阳……”他对这种个子小小又富有亲和力的邻家女孩型最没有抵抗力……
　　小周看着这个莫名害羞起来的大汉，“请进来坐吧，乔哥刚才出去了。”
　　此时的乔初阳刚从片场的公共厕所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