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誓寒执珞》完结+番外
“疼……疼死了。”逸溪皱起秀眉,揉着手道:“你皮粗肉厚,就算拿刀子来戳也不见得有多痛。”
慕清寒握住他的手,揉捏着,轻柔的吻上他的掌心:“这样就不疼了。”
逸溪脸上染出红晕,缩回手讪笑道:“死色狼,又想轻薄我。”慕清寒笑了笑:“逸溪不生气就好。”
他哪只眼睛看到自己不生气了?逸溪忽然想到一事,冷下脸问:“梓珞呢?你把他怎样了?”
“在深浮苑,已没什么大碍,但仍在昏迷中。”幸好及时收了手,否则再慢一点的话,他真的不敢想象如果失去了他……
“我要去看他。”逸溪就要起身,却被慕清寒拦住:“别动,你先养好身子再说。”
慕清寒一边走一边寻思,他明明融合了两股真气,不应有其他意外才对,可是昨日根本控制不了自己,手像不听使唤似的一掌拍去。难道仅是自己情绪触发才导致的后果?还是那本秘籍有问题,又或许是那个夜一。
他早些年便有所怀疑,但夜一做事干净利落,从不留痕迹,一时倒也抓不住他的把柄。为了以防万一才让他贴身跟随他,也算是便于随时观察,可这样做反能让他知悉自己更多的事。想到这时,慕清寒哼了声,敢背叛他的人还没出世呢。
深浮苑中,逸溪喂完药后,和他聊了聊天,待叶梓珞困得想睡的时候才走了出来。慕清寒望着紧闭的门扉,在内心小小纠结了下,还是推门走进里面。慕清寒来到床边,看着叶梓珞的安静睡颜,情不自禁的用指尖触碰他的额头,眉毛,弯下腰在他的唇边深深印上一吻,喃喃道:“珞儿,你要相信本尊,本尊并非真心想要伤害你。”
叶梓珞倏地挣开眼:“慕清寒,你到底想怎样,非得逼我死了才肯甘心,对不对。”
“不,本尊只想珞儿活得快乐,又怎舍得你死。”慕清寒痛心道。
叶梓珞冷笑:“除非我死了,否则只要我活着一天,我便会一直想方设法逃出去。”
慕清寒脸色转冷:“待在本尊身边就如此让你痛苦与厌恶么?”
“对,我就是憎你,恨你,恨不得杀了你……”突来力道钳制他的颈项扼住他即将说出的话,叶梓珞憋得通红了脸,艰难道:“又想故技重施?何不大力点,把它拧断最好。”
慕清寒慌忙移开了手,背在身后,刚才又怎么了,之前可是千叮万嘱自己别把手放到叶梓珞的脖颈处。不行,不能这样做,慕清寒定了定神道:“你的话总能轻易惹怒本尊,所以不说话才是最明智的选择。”
慕清寒不知从哪弄出一把短刀,割破他的喉结,从中挑断韧带。动作利索得很,丝毫不拖泥带水,从割到挑不到半炷香的时间。叶梓珞也仅是一阵剧痛后便转为麻木。
慕清寒仔细上好药后用绷带绕上两圈包扎好,接着拉过他的掌心渡了些内力让他减缓痛楚。
叶梓珞张了张唇却再也不能发出声音,额角冷汗涔涔。慕清寒顺着他张开的唇轻柔地吻了下去,柔声道:“珞儿,你既想谈,本尊便让你彻底死了这条心。从今往后,你只能陪伴在本尊身边。”慕清寒握着那把还残留温热血迹的短刀在叶梓珞面前晃了晃,残忍的勾起唇角,几个起落间把叶梓珞的手筋脚筋都割断。
桃树旁,花落纷飞,慕清寒紧紧抱着早已昏迷的叶梓珞坐在一片粉白花海中。一朵桃瓣轻轻飘落在叶梓珞的脸上,慕清寒捻起来闻了闻:“珞儿,如果你肯乖乖的待在这里,也不必受这些痛楚,本尊会对你很好,这世间所有你想要的东西,本尊都会弄来给你。”
“昨夜我做了个梦,梦到你对我笑,梦到你牵着我的手,看潮涨潮退,花开花落,人世繁华……那是多美的梦,我还真不愿醒来。珞儿,以后你想过怎样的生活,我都随你可好?”
慕清寒抚平叶梓珞蹙起的眉宇,痴迷的看着他的脸道:“我只想要你陪着我,这都有错?为何你偏要执意相逼,逼得我退无可退。我不想伤害你,却不得不伤害你,你要是恨的话,那就狠狠的恨吧,我是永远也不会后悔今时今日所作的决定。”
两个月零五天,叶梓珞都在昏睡当中,呼吸有些微弱,连心脏的跳动也逐渐缓了下来。桐箐几乎每天都来,为他号脉施诊开药。虽不会导致情况继续恶化,却也不见有好转的迹象。
逸溪得知情况后和慕清寒大闹起来,抡起一把菜刀便砍了过去,谁知慕清寒也不闪躲,从左胸下四寸划出一条血痕,不是很深,在慕清寒身上众多疤痕中算是比较普通的一道。最后逸溪还是软下态度帮他包扎伤口,之后开始了长达一个多月的冷战,每次见到慕清寒时不是绕着路走便是直接忽略掉眼前这个大活人。
逸溪又开始负担起照顾叶梓珞的责任,为了方便,省得跑来跑去,叫人扫了扫偏院将就着住了下来。慕清寒偶尔还会来几次,不过每次都被逸溪的冷眼给赶走。
这一天,阳光明媚,天朗气清,是个好天气。逸溪琢磨着叶梓珞整天待在阴暗的屋里早就发霉了,是该好好带他出去晒晒太阳。和婢女将叶梓珞挪到轮椅上,推到苑子中。这轮椅是慕清寒叫人专门打造,精致坚固,椅座和脚踏板上都纹有桃花的图案,生动鲜活。
逸溪则躺在塌上极其惬意的眯起眼,享受阳光的爱抚。慕清寒来的时候,正见到一副和谐融静的画面,心底那处顿时软成一滩水。他悄悄来到他们身后,仰头望向空中正发着白光刺亮的太阳,原来看太阳还能看出心情愉悦,比看月亮更有意境。
对于慕清寒来言,这阳光是有史以来最温暖的一次,比任何时候的都要暖,暖入骨髓,浸入脾肺,永驻心间。
叶梓珞醒来时,不止逸溪和慕清寒高兴,全教的人都一片欢腾,原因是终于不用战战兢兢对着教主那张冷若冰霜的面孔,当晚,他们便聚众庆祝,欢闹嬉笑声不断,一直到三更天才止息。
逸溪在他昏睡期间喂的都是流食,如今他喉咙的伤口愈合得差不多了,得补补身子,这次他发誓定要把叶梓珞养得白白胖胖的。叶梓珞自醒来的时候就一直没有笑过,总爱发呆,无论逸溪怎么逗他,他最多回几个淡泊的眼神,继续盯着虚空愣神。
筋脉俱断的他连动一下手指头都是徒劳,谈何伸手着衣,起身行走。所以这些都是逸溪和那几位婢女尽心服侍他。窗台上置着一个小型汝窑青瓷,瓶口中斜插着一只桃花,棕褐色的枝干上点缀着已然撑开花苞的嫩朵,朵儿上面还有滴滴晶莹的露珠。不知是谁这般细心,几乎每天都换上一只刚采摘过来新鲜莹媚的桃花,以至于让他每天醒来的时候第一眼便能看到。
他和慕清寒也有独处的时候,慕清寒一般都是柔声柔气的和他说了许多话,而叶梓珞的眼神依旧空洞无物,跟扯线木偶没什么两样。即使慕清寒亲吻他,抚摸他时,叶梓珞也没有一丝反应,眼中是死一般的沉寂。
后来实在受不了他这副神态,慕清寒发狂的要了他一次,整个过程中,叶梓珞连皱一下眉毛都没有,两眼无神,呼吸一如既往的轻浅,即使用手指放在鼻孔处也要静下心来好半天才能感到他是在呼吸着。脸上看不到他一丁点表明痛苦的迹象,只有大腿根部流淌出的鲜血无声证明了他所遭受的创痛。
自那次后,慕清寒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沉重打击,再也没踏进深浮苑半步。两天后迎来一则惊人消息,叶梓珞被人劫走了,与他同时失踪的还有夜一。
慕清寒一拳打碎桌案,悔青了肠子,早知如此,就该早些把他咔擦掉,原本以为他多少还会顾念主仆情分,没想到他能走得如此干脆,最可恶的是他还带走了叶梓珞。要是哪天逮到他,非得把他碎尸万段不可。
第99章 带回阿莲
毕莘仍旧一身黄衣灿灿,金光闪闪。他走进房屋,对坐在窗边看风景的叶梓珞道:“我可以帮你续上筋脉,甚至连上声带。如此大的恩德,你想好了该怎么报答我。”
叶梓珞仍继续看他的风景,对他的话充耳不闻。毕莘呷了一口茶,静静道:“也许你还不知现今江湖事,你这个盟主之位早已名存实亡,而你的弟弟也……”后面的话毕莘适时收住,见到叶梓珞扭过头来时,他心情甚好:“你只需摇头或点头,治好你的代价便是你的命连同你的人都归我管。”
叶梓珞定定的看着他,毕莘又加了句:“我会把最近江湖中所发生的所有事都说与你听,把你弟弟接过来。”
这下,叶梓珞总算点头了,只是点头的幅度很微小,若是不细看的话根本没察觉。
筋脉被接上的过程极其痛苦,毕莘怕他咬断了舌头,把自己的手送过去,叶梓珞也不客气,一口咬了上去,差点把他手臂上的那块肉给生生咬下。毕莘倒抽了一口冷气,抽出手臂时,上面留有两排深深的齿列,血迹斑斑。
经过了两三天的适应后,叶梓珞能笨拙的下地走路,嗓音毕竟曾受创过,即使再好的医术也没办法恢复之前那般清冽如泉的干净声线,说话时有些沙哑沉厚,就好比一曲动听的琴声杂糅了混嘈的沉音,分辨不出最纯的音质。
听了毕莘简单的描述后,他除了心冷麻木之外感觉不到任何情绪,也只能慨叹一句物是人非,人世凉薄。他如今终于明白慕清寒放走那批人的目的,原来是想让他身败名裂,受尽桃临城人们的嘲讽诟骂,让他终生在世人面前抬不起头来。这一招着实狠呐,不是肉体上承受的痛苦,而是从精神上折辱他,而这也是他最不能接受,最不敢面对的现实。
路府,毕莘抱着叶梓珞从外墙翻进绝尘苑。脚未着地便听到一阵银铃似的笑声,叶梓珞稳了下身形朝笑声来源望去,映入眼帘的是一幅刺眼的画面,路逍尘正抱着一位娇媚的女子打着转,女子微仰着头露出一张倾城笑脸。叶梓珞一步步走过去,每抬起一步都感到极为沉重,好像小腿上被绑了一个大沙袋,沉甸甸的,加上重续筋脉的脚还未完全调理好,使他走路时有轻微的颠簸。他走得很慢,很慢,心中又酸又苦,更甚寒凉:阿莲,你看到了么,这就是你口中所说的“好”逍尘,呵,真是好啊,好得很。
路逍尘似有所觉的放下女子,整肃脸色转头定睛一看,有些许诧异,当看到他后面那人时又有些了然之色,旋即转为复杂的目光。女子识趣的立在一旁,叶梓珞距他五步之外站定,冷声问:“阿莲呢,他在哪?”
“在素羽苑,我这便叫人唤他过来。”路逍尘立刻招来旁边的小厮。
“不必,劳烦城主亲自带路。”沙哑声再起,浸了点点冷寒,不似沧桑,更似苍凉。
路逍尘到底有些许不自然,不知是因叶梓珞的嗓音还是又要踏足素羽苑。回头让女子先回屋,他带着叶梓珞和毕莘绕道往东南方向走去。
青葱草木,百卉含英,青石小道,红檐绿瓦,宁静雅怡。小亭处,一群美艳尤物围着一位白衣少年,少年扬起纯真的笑脸,小唇张合着不知在说些什么,只听到一波紧接一波的清脆笑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