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沐，刚才上课都讲了啥？笔记借我截个图，马上好，马上就好！哎别挤啊，一个一个排队来——”
　　沐樊站在人群之中，眉眼弯弯。
　　“……这群凡人，竟敢把阿樊挤到墙角！”陆梦机愤然迈开大长腿，以身高优势插入了人群之中。
　　教室前侧，沐樊正在与一位同窗说话，冷不丁一道阴影投下。
　　一只手臂将他与拥挤的人群分割开来。
　　沐樊一愣，抬头。
　　这是一个高大的男人，默认脸，表情严肃。ID陆48132。
　　陆梦机并不相信阿樊能在此时认出他，妖族成长期漫长，上一次见面的时候，他比阿樊还要矮上些许。
　　“沐——”陆梦机忽的想到阿樊过目不忘，对声线可能也一样敏感，当即压低了声音：“沐同学。”
　　沐樊没有回应。
　　陆梦机如梦初醒，控制表情，露出了一个关切又不失稳妥的笑容。
　　沐樊的目光在他身上转了一圈，最终缓缓开口：“你好，陆同学。”
　　陆梦机忽的一酸。
　　六百年，终闻故人。
　　“新同学啊，”一旁的同窗伸头过来看了眼，友善道：“陆同学好啊，你先问你先问。要赶上进度，直接找沐沐要笔记就好。”
　　陆梦机尽全力克制住深入交谈的欲/望，拿出那道用来碰瓷的例题。
　　沐樊的声音温润悦耳，写在纸上的字迹风骨卓然。
　　陆梦机一个公式都没听进去，最后点点头：“原来如此，以后我还能经常来问你问题吗？”
　　沐樊：“自然。”
　　长长的队列已经在他的背后排起，沐樊分给陆梦机的时间也只有短短的几分钟。教室马上就要清场，算下时间，御虚宗那里也要开始例会。
　　陆梦机没有坐多久，沐樊就同众人告辞下线。
　　陆梦机也随即登出。
　　六百平米的豪宅中，他就静静的坐在那里，直到小周敲门进来。
　　陆梦机从回忆中醒来，开始思考现实。
　　“给魏舒打个电话。”
　　小周立刻拨号。
　　几个城市之外，正在休假的魏舒看到号码提心吊胆，生怕陆梦机又捅了什么篓子。
　　然而出乎意料，陆暴君竟然是在关心他的个人问题。
　　“对啊，我是传媒院校研究生毕业的。”魏舒澄清，瞪眼：“不是假学历。你不会要找理由解雇我吧？！”
　　陆梦机开始面无表情的陈述问题。
　　“哈哈哈哈哈——”一分钟后，魏舒笑的前仰后合：“我说陆大大，你是不是没上过学？”
　　陆梦机：巧了，我还真没上过。
　　“咳咳，”魏舒清清嗓子：“问题在于，在班级的机体构成中，学霸和学渣不是一对一的绑定关系，而是一对多的映射关系。你懂我意思没？映射，单向的。”
　　“哟，那也没办法啊。”
　　“改一对一？我想想。要么让你那个朋友搞好成绩，成绩好的人总喜欢扎堆。要么就多卖萌。嗨，说这么多，喜欢就上啊。”
　　“还有啊陆大大，你这是替谁问啊？”
　　陆梦机：“我弟。”
　　言罢挂断了电话。
　　魏舒仔细一思索，不对啊。陆梦机他弟不是才上幼儿园吗？！                       


☆、第8章 同窗

　　早春。
　　闲定山细雨绵绵，除剑峰积雪不化，御虚宗内皆是一派春意盎然。
　　正逢月初，门内弟子刚刚下发月供，御虚宗的小卖部门口挤得不可开交，灵石与信用点的汇率一日九变。
　　御虚主殿内。
　　宗主沏上一壶热茶：“再温养几日，可是又要闭关？”
　　沐樊点头。
　　“灵力枯损，滋养暗伤非一日之功。莫要心急。”□□长老示意沐樊伸出手臂，合指在脉门一探。
　　宗主也颔首附议，心中却是不由叹惋。
　　沐师弟面色苍白，温养了半年仍是不见血色。那伸出的一截手腕就跟透明似的，也不见长多少肉，看着可让人心疼。
　　“再过两月又是登仙大会，”宗主打开一封邮件，投影在屏幕上：“还是按照以往，选青壮以下根骨佳者。但是今年，咳，地方政府狠抓文化建设，过来查了几次无业游民问题。”
　　执法长老瞪眼：“前年怀疑我们是黑煤场，去年又说我们搞传销，说了多少次我们是正经药业上市公司，今年又是什么招数？！”
　　宗主道：“你见过药业公司雇佣童工的吗？”
　　坐在下首的白慎言眨了眨眼。
　　“每年春夏，我们派出近百位筑基新秀去那些新弟子家中，又是喷火又是打雷，忙活整整半个月才能说服俗世亲人把人接过来，”宗主道：“那些与我们并无交集的地方官员，更是对力量一无所知。”
　　沐樊道：“倒是与往日不同，我入门那年，各家子弟都盼着能在登仙盛会一步登天。”
　　执法长老也似想到了什么，气哼哼的坐在一边。
　　“故此，宗内每年一收人，地方升学率就会直线下降。”宗主道：“我左思右想，唯有一计可破。”
　　屏幕上，PPT一转，四个彩虹大字熠熠生辉。
　　文武学校。
　　“各峰自为一班，繁设名目为各学科。宗门内剑修最多，器械武术为大课，等□□来视察了还能展示个百人大剑阵，而那些剑术不精的，也能胜任体操、杂技，或者去表演个五十米短跑。”
　　沐樊，执法长老：“……”
　　宗主：“我们划小后山为一区，也就是每次给外界展示药材的地方。虚建几座校舍，自可堵住□□的嘴。”
　　沐樊：“挂牌学校确是可行，只是门中长老未必足够，仍需外招部分师资。”
　　宗主：“外聘教师也住在小后山，护山大阵不拦凡人，我们拉一道高压电网，便可解决。”
　　一片沉默。
　　“诸位，意下如何？”
　　执法长老沉思少顷，开口：“不错。不过只是为了掩人耳目，何必大费周章？叫我看，在山下摆个迷踪阵，那些个官员记者一个都摸不过来。”
　　“沐师弟以为呢？”
　　沐樊放下茶盏，缓缓开口：“我赞同宗主的提议。建学之行，并非为了掩人耳目，宗门之中，除典籍、剑诀之外，确实应当再增添科目，好比百工，数术，文画。藏经阁中刻画的阵法，便是当年剑门前辈从一本《天工开物》中领悟而来。多设学科，有利无害。”
　　宗主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早会事毕，两位长老从主峰告辞。
　　沐樊出了正殿，寒风扑面，微微有些皱眉。
　　“沐师弟——”执法长老忽的似有所感，一回头，便见到沐樊低声咳嗽。
　　沐樊一怔，似乎半晌才反应过来：“无事，惊扰到师兄了。”
　　他负手一笑，面色如常。
　　执法长老点点头，祭起飞剑向沐樊告辞。
　　沐樊的佩剑琉光也亮起了剑芒。淡青色的剑光中，藏在背后的袍袖一角，有点点血迹如梅花晕染。
　　@
　　下了早会，沐樊直接回到剑峰，连上了终端。
　　金耀培训中，非课程时间内，学员上线的地点都在鲜花密布的校门口，据说是为了创造一种学习的仪式感。
　　“别动。”
　　沐樊一愣。
　　身形高大的男人伸手，在空中虚虚一点。
　　“这是潘多拉星的峡谷月光蝶，”陆梦机的声音低沉如优美的大提琴：“整个校园里只有一只，十万分之一的几率才会落在你的肩膀上，早安，沐同学。”
　　陆梦机在最恰当的时机转身，脸上是系统默认脸能做出的最帅气的表情——一个金球奖影帝研究了整整半小时的结论。
　　而这个开局，则改编自他一年前杀青的爆红偶像剧《校草心头宠：粉红初恋甜甜圈》。
　　几秒钟后，他的阿樊果然弯起了眼睛。
　　陆梦机眼神深沉。
　　沐樊：“早安，陆同学。我的终端配置不高，没有开场景特效。峡谷月光蝶是什么样子的？”
　　陆梦机：“……”
　　明明陆同学还在那里站着不动，但沐樊却敏锐察觉出了一秒委屈的小眼神。
　　然而很快他就恢复了充沛的活力，带着明显的自信与张扬：“能不能看见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这一秒，只有你独一无二。”
　　一道光屏投射在两人的面前，深紫色的蝴蝶狭长秀美，翩然翻飞，在沐樊的右肩栖息。
　　“至少，在我的眼里是这样的。”
　　沐樊微笑：“谢谢。”
　　“不，应该谢谢你。我也只在潘多拉星见过一次。”陆梦机道。不着痕迹的显露自己阅历丰富，见多识广，是校园剧男主最容易打动人心的地方。
　　果然，沐樊对蓝星之外的地理很是好奇：“陆同学去过潘多拉星？”
　　陆梦机道：“很久以前去过。星域大航海时代里人类发现的第三颗文明行星，也是很少一部分文化落后于蓝星的行星之一。主要智慧物种是兽人，他们过着朴实单纯的原始生活。我还曾有与其中一位酋长夜谈。”
　　沐樊惊讶的睁大了眼睛。
　　陆梦机沐浴在这样的视线中，忍不住喉结微动：“一位年长的豹族兽人，手下有三个相邻的部落……”
　　话音未落，却是一人横插了进来：“沐沐，不要听他吹牛。潘多拉星的酋长从来不会对人类客气。”
　　只见一个带着夸张炫彩翅膀光效的学员出现在了两人中间。
　　“我的家族和潘多拉星有生意来往，与其听他瞎扯不如直接问我。”那人得意道。
　　陆梦机冷冰冰道；“你不是我，又怎么知道我没有见过酋长。”
　　“就凭他是潘多拉无线电台总代理的少公子。”另一人也走了过来，身上的竟是卡了一条黑龙。
　　再远处，一众窃窃私语不绝于耳。
　　“这不是陆同学吗，他怎么在那里，那可是传说中的光效圈！惊了个呆！”
　　“陆同学一定成绩也很好！可是沐沐已经是班级第一了啊，他要抢光效就得考得过沐沐——有可能吗？沐沐成绩这么好！”
　　那人接着道：“没话说吗？”
　　陆梦机一声嗤笑，刚准备打脸，沐樊却是温和开口：“我相信陆同学。”
　　“沐沐，你……”
　　陆梦机：“无线电台797？流量比过去少一半吧？”
　　那人一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