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碳酸危机

作者:鹤来衣 时间:2020-02-16 22:09:39 标签:校园 年上

  他有点替别人想太多。
  池烈确定自己恐怕是比有些女孩子还在意外表,肤浅地来说容易以貌取人,也更不允许自己装扮上丧失品味,“眼镜”这个东西不就是专门让人看起来呆板的?
  哪怕是雁回,池烈也经常看不爽他戴厚重黑框眼镜的样子。
  最终,池烈还是选择去买一副隐形。
  在眼镜店尝试了很久才把那片薄薄的凝胶贴合在角膜上,感觉没什么特别的,后来上课发现板书的确清晰了,这让他新鲜了好一阵子。
  可没几天又发现了问题,差不多到了下午,眼睛超过五秒钟不眨,视线就会变得模糊,像是蒙了一层雾。他走在楼道里不停地低头揉眼睛,没注意身边过往的人,就直接忽略了始终注视着自己的雁回,与对方擦肩而过。
  雁回也没叫住他,只是多看了那个背影一眼,接着走进教室。
  [二]
  其实池烈还是有点不甘心。
  来源于倒计时之下的紧迫感,不知道该把这样的心态形容为“贪便宜”还是“不要脸”,总之他就是想从雁回那里攫取点东西留给自己。这样等他以后毕业了,至少还拥有一份关于高中的纪念——仅仅是纪念而已,没有任何多余的情绪代入。
  因为他也不能确定,遇到雁回这件事到底算不算美好,但肯定没有那么不堪。
  所以还是值得纪念的。
  “池烈,又愣神了!”物理老师用直尺敲了敲讲桌,“来来来,第十六题你上来写。”
  突然被点名,池烈猛然抬起头,手上胡乱地拾起练习册,还好这道题刚才已经做完了。
  最近他的物理成绩有明显进步,老师也不再对他视而不见,开始把他当作班里的一份子,难度稍高的题都会关注他是否写对,课堂测验时还会在旁边认真检查他的解题过程。
  不止这一个科目,其他老师也对池烈格外关照。大概是觉得他还不算无药可救,多点化点化,脑袋就能开窍。
  两个礼拜以来,池烈愣是连一包烟都没空抽完,从早到晚在教室办公室来回跑,还时不时被雁回带出校外吃午饭。最近天气开始变热,池烈回校前还得买一份鲜奶刨冰,他怕融化得太快,只好在雁回开车的时候吃。
  雁回余光看到他掌心摇晃,悠悠道:“你要是敢掉车上,就舔干净再走。”
  池烈气定神闲,“我就算弄掉了,也是你车开不稳的错。”
  遇到红灯后车子缓缓停下了,狭小的空间内弥漫着淡淡的奶糖味。雁回望着窗外的街道,看到有家眼镜店,便转头问池烈:“还打算买眼镜吗?”
  “我买了隐形。”池烈囫囵咽下一口冰。
  “戴时间太久对眼睛不好。”
  “我知道。”
  沉了一会儿,雁回又问:“是因为看电子屏幕?”
  “就不能是因为学习吗?”
  雁回虽然没说话,但表情摆明就是否定这个选项。
  “操,我真学了的。”池烈情绪有点高涨,光看雁回一个表情,他就没理由地想为自己辩解。但很快冷静了下来,因为又看到雁回的脸上显然写着“事不关己”四个字。
  池烈顿时感到懊恼,刚才多说那一句干什么呢。
  绿灯亮起后,他又沉默着吃刨冰,上面那层水果已经被吃光,只剩下大半碗甜腻的牛奶冰和软糖,味道变得有些单调。可他不想停下来,否则现在就无事可做。
  谁知道雁回忽然又开口问道:“你要是现在放弃高考会怎么样?”
  池烈立即陷入了疑惑里,诧异的神色也慢半拍,“什么‘怎么样’,再忍一个多月就过去了,我有病啊?”
  “我是指高考以后的那条路。”雁回平平淡淡的语气,“运气好点也只是上个普通的大学,毕业去竞争普通的工作,然后再过几年……娶妻生子。”
  池烈微怔,几分茫然地盯着雁回的侧脸,嗫嚅着:“你想那么远干嘛,走一步看一步呗……怎么挺好的事被你说得很惨似的。”
  “是好事吗?”
  “不是吗?”池烈反问。
  “不是。”雁回相当笃定,“对我来说不是。”
  池烈以为自己能理解他的话,很干脆地顺口接下去了:“因为你会走别的路啊。反正我无所谓,只要活得开心就行。”
  雁回紧握着方向盘,目视前方,漫不经心地问他:“那我能让你开心吗?”
  [三]
  池烈一时语塞。
  嘴里的刨冰又凉又甜,像是融化了一块滚烫的雪。
  自己活得开心最重要——这是池烈信奉的真理。他承认,和雁回在一起的确获得了前所未有的刺激,无论是心理上还是生理上,同时却也是他最不可告人的秘密。这段关系的最终结果无非就是及时止损罢了,池烈从没有怀疑过。
  但雁回这样一问,他又瞬间动摇了。
  塑料碗壁不停地凝结水珠,濡湿了炙热的手掌。不想被对方撞见任何破绽或是不安,趁着手上湿滑的触感犹在,池烈手腕向外侧歪了歪,让刨冰倒扣在了车座边缘。他想装作意外的样子“啊”一声,结果出来的音调却微微抖动,虚假和尴尬暴露无遗。
  算了,哪怕跪在地上舔干净也比回答对方的问题容易。
  他小心翼翼地看了眼雁回。
  车子马上停在了路边,雁回找出纸巾丢给他,然后面无表情地注视池烈的一举一动。先是用力把腿上的东西擦干净,留下几道浅白色的痕迹,接着又拿纸巾擦拭真皮座椅,擦到一半纸巾不够用了,他抬头寻求雁回的帮助。
  “别擦了。”雁回说。
  池烈松口气,也确认了雁回不会在意这种小事。
  雁回欠身,俯下头把那些纸团拾起来,装进一个纸袋里,准备下车后丢掉。做完这件事,他却没有移开身子。
  “池烈。”声音近在咫尺。
  少年迟钝地“嗯”了一声。
  雁回抬起脸,阳光落入他漆黑的瞳仁里,“下次别这么不小心了。”
  池烈的视线没在雁回眼睛上多一秒停留,而是放空似的凝视着对方高挺的鼻梁。余光里是他淡红色的单薄唇瓣,嘴角天生像猫唇那样微微上扬一点弧度,仿佛带着柔和的笑意,冲淡了身上冷冽的气息。
  他知道雁回最擅长的事,就是默不作声又持续不断地引诱自己,像一条没有毒的蛇在黑夜悄然将至,稍有不慎就被他缠上脖子。
  可自己还是接二连三放任雁回得寸进尺了,以至于当他现在靠近时,池烈都以为距离会再近一些。而实际上却没有,于是池烈竟然萌生出了——
  想吻他的冲动。
  仅犹豫了两秒就错失了这个机会。雁回起身重新启动车子,池烈冷静得也很快,偏头若无其事地望着窗外。
  回学校后,池烈先去洗手间把裤子擦干净,可惜牛奶刨冰还是在他腿上留下了一道浅浅的痕迹,深蓝色的校服有这种白色污渍还真是莫名诡异。
  他抽了半根烟,烟草的苦味萦绕在他的鼻腔和喉咙里,有点反胃地掐灭了。现在还有点空闲时间,池烈去小卖部买糖,结账时又折回冰柜前拿了瓶可乐出来。
  把曼妥思放进可乐里会让液体喷薄而出——这是没上过化学课的小学生也知道的常识。池烈此时也不知道哪根筋搭错了,忽然很想试一试含着薄荷糖喝可乐是一种什么样的体验。
  事实证明,除了可乐入口的几秒后有大量气泡翻腾后,也没有其他的异样,只比口含泡腾片的感觉夸张一些,池烈喝下可乐后很快就把糖简单嚼几下咽掉了。
  结果下午上课时胃部开始胀痛,他皱着眉忍到了课间,去医务室后还不得不跟校医如实说明情况,对方一脸匪夷所思又觉得可笑,同情地给他开了一盒吗丁啉。
  服完药后,连池烈自己都觉得这次犯的蠢太幼稚了。幼稚到什么程度?就是换了别人去做这件事,他一定能哈哈大笑着不假思索说出“傻`逼”两个字。
  连这么常识的化学反应他都要自己亲自去尝试,他不是傻`逼谁还能是。
  还好这份自讨苦吃的教训持续时间不长,晚上回家喝了一大碗热腾腾的番茄蛋花汤,胃口舒服很多。他也没懈怠太久,休息半小时后开始写题,破天荒地坚持完成了今天的五科作业才睡觉。
  第二天早上醒来,他彻底傻眼了。
  昨晚临睡前忘记摘隐形眼镜,现在整个世界都白茫茫一片,摘下后很久还在视线模糊,眼泪不由自主地从酸痛的泪腺涌出,缓了半天才勉强睁开眼。
  池烈懊恼地把那两片快变干的镜片扔掉了,揉着眼睛去上学。
  上网查了查知道应该不会有什么大碍,只要别度数加深就好,他实在不想在鼻梁上架一副厚重的眼镜。
  这一整天他都小心翼翼地保护眼睛,虽然也只是尽量不去揉罢了,眼泪还是偶尔会渗出来,眨几下就挂到了睫毛上。语文老师正要求全班齐背《永遇乐》,不经意看到池烈眼眶发红,诧异问他:“怎么‘廉颇老矣’,你还哭上了?”
  众人投去好奇关切的目光,盯得池烈窘迫不已,忙解释道:“眼睛有点发炎。”
  本来就是个再轻微不过的课堂小插曲,池烈没想到自己课间去外面接杯水的工夫,再回来就看到课桌上摆了一小瓶眼淡粉色的药水。
  问前桌是谁放的,他说不知道。
  猜不出是哪个好心人悄悄施了善意,池烈心领了,但陌生的东西他也不敢直接滴进眼睛,只好一直放置在桌角。后来这瓶眼药水被他渐渐忽略,也许掉在地上没人发觉,也许被那位好心人士收回去了,总之它就是干脆利落地消失不见,如同对方那份鼓起勇气却不被回应的心情一样。
  时间过得飞快,自从本市教育局禁止中学再私自补课后,高三的学生们终于不再那么容易神经紧绷,每周五都能舒口气似的迎来双休日。
  然而今天还是被拖堂了很久,更过分的是又出现了“英语作文改不完就不能回家”的要求。作文题目押了六个,池烈被退回来四篇,最后还是英语老师陪他耗尽了耐心,还有一篇就仁慈地放过他了,回家改完下周再上交。
  老师匆匆离开,偌大的教室只剩池烈一人。
  他也不急着回家,反而有点享受这种万籁俱寂的环境。明明是那么好动喜闹的性格,现在却变得越来越能适应宁静了,不像以前一个人待着时会心生出慌张和不安来。
  正呼吸安稳,敲门声突兀响起,划破了这片安宁。
  “你怎么还没走?”
  周五下班前,雁回都会检查一遍教室门窗是否锁好,以免双休日会有校外人进入。他意外地看着池烈,听对方简单说明了情况。
  雁回进来把教室后两排的灯关掉,走到池烈旁边锁好窗。低头看见一本翻开的英语笔记,拿起来端详几秒就被迅速抽走了。
  “别乱动我东西。”
  “有秘密?”
  “没有。”池烈抿了抿嘴,他纯粹只是觉得自己字迹太乱不想被人看到而已。
  雁回见他桌子太乱还要收拾一会儿,就坐下来等,随口问他:“司机来接你?”
  “今天不用。”
  池烈手上的动作稍慢下来,见雁回也没再有多余的表示了,难免心情落空。虽然也没有很在意今晚的去处,但是雁回此时不就是有决定的权利吗?
  结果等到的是一句“那你自己路上小心”。
  既然是客气话那还不如不说。池烈登时心底憋出了一团火,火苗蔓延到眼里,说话的音量不自觉提高了好几度:“那你呢?”
  该隐藏的怒意却明显过头了。
  雁回没那么神通广大,能次次都看得穿池烈的心思,而这种没由来的情绪变化就让他迟疑了片刻,随后才缓缓回答:“我没什么事。”
  短暂的冷场让池烈清醒许多,也明白了他们两人之间不存在什么欲`望上的默契。或许是越年轻的人才越在乎仪式感这种无足轻重的东西,他想着毕业前的最后一个月该心无旁骛地扮演学生的样子,而在这之前也该尽可能清空节外生枝的可能性。
  正在他犹豫还要不要再开口时,雁回先说了话:“以后回家尽量早点休息,别熬夜,调整好作息。还有遇到太难的题,也要记得知难而退,不用浪费时间。”
  这两句嘱咐也没什么价值,池烈早就从很多人口里听腻了,敷衍地点头回答:“我知道。只要你别总占用我的时间就行,我最近没空跟你……”
  他没再继续说下去。
  雁回挑了下眉毛,“我耽误你的时间很多吗?”
  “……也没有很多。”从次数上来看确实如此,池烈又小声补充道:“但是高考前我只有今天有空。”
  这是一句相当值得玩味的话,雁回有一瞬间以为自己听错了。他凝视池烈的侧脸许久才哑然失笑,依然难以置信对方的话里藏着性暗示。
  雁回有些无奈:“我对你来说就这点用处吗?”
  恐怕他根本想不到自己给他的微信备注是什么吧……池烈有点心虚,但还是理直气壮地回答:“对我来说,你本来应该连这点用处都没有的。”
  [六]
  雁回丝毫没有怀疑这句话对自己的杀伤力,他甚至比池烈更相信这句话的真实性。
  只是清晰的答案公布得过早,让他连一丁点想象空间也没了,实在有些索然无味。
  他坐在池烈的椅子上,轻松地向后靠去,嘴角噙着笑说:“裤子脱了吧。”
  池烈讶然:“去你家不行吗?”
  “我家今天不欢迎外人。”
  那还是算了——本想这么回答,但雁回也没多一刻犹豫地握住他的手臂,朝怀里拉近。校服裤只靠橡筋线固定,能轻松地扯下来,褪到膝盖的位置时雁回把他按坐在自己腿上,解开拉链的声音在池烈听来有些刺耳。
  他们也有一阵子没接触过彼此的身体,雁回仍然驾轻就熟地揉弄对方敏感的地方,潦草地扩张几下就直接挤进去了。池烈疼得皱眉,可也没叫停,任由雁回继续,反正过不久就会有快感的,在这场景之下前戏也根本可有可无。
  池烈的脸埋在雁回的肩膀上,他想快点发泄完早些离开学校,哪想到雁回插进来后动都不动,白让他疼了半天。他偏头看了眼,发现雁回脸上并无多少温度。
  连声音也有点冷:“不是挺积极的吗,都几次了还没学会?”
  池烈听到这话忍不住咬牙。他当然不想学会,他好端端的凭什么要用自己的身体讨好另一个男人,能够心甘情愿去配合就已经算是舍弃羞耻心了,更何况之前也都不是他主动索求的。
  他挺着腰烦躁地在雁回腿上磨蹭几下,没耐心了就在雁回肩膀上用力咬了一口,当作无声的怒火。
  接着他听到雁回轻轻叹气,不知是妥协了还是懒得计较,扶稳他的腰后就开始朝深处顶入。刚开始总该是慢的,可今天雁回不像以往那样循序渐进,待池烈里面湿热起来后就纯靠蛮力激起了快感,过去的情趣技巧仿佛荡然无存,只剩下原始欲`望在身体里一阵一阵激荡。
  痛感是有的,但池烈也不会因此就在心里埋怨雁回,他闭上眼忽略掉他们此时所在的环境,以免今后身处教室时忍不住浮想联翩。他第一次对同班同学和任课老师产生了无法言喻的愧疚,哪怕他们对自己来说只不过是记忆里的无名过客。
  雁回将性`器嵌得更深,池烈下意识急促地呻吟,一呼吸全部是对方身上清冽的檀木香味,带着成熟的蛊惑力让自己安心下来。
  池烈还没发现这是雁回最沉默的一次,以往要撩拨逗弄他的话全都消失不见了,只凭身体的交`合将情潮送入顶峰。燥热的小腹忽然跟随着抽动的频率紧绷起来,池烈忽然紧紧地勾住了雁回的脖子,勒得他皮肤发红。
  “放手。”雁回转过脸贴到他耳边,池烈闻声松开手臂,把一直埋在雁回肩窝的脸抬起一些。
  雁回看到他的眼睛藏在光线下有些亮,光芒像是快要滴出来似的。更多的是眼白上的红血丝,看起来脆弱不堪。
  这副样子让雁回一怔,皱着眉头说:“少戴隐形,眼睛会缺氧。”
  池烈看着他,气息不稳:“我今天没戴。”
  雁回的表情还是保持冷峻,只是眼神柔和下来,伸手摸了摸池烈的头发。他以为这个微小的动作最多是安抚对方别那么紧绷身体,下一秒却直接愣住了。
  池烈的脸颊有些烫人,温度传递过来又有一丝凉意划过。雁回悄无声息地帮他抹去后,搂紧了他柔软的腰,迎合上这个足够笨拙的吻。
  等唇瓣分开后,池烈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执着于与雁回保持距离。
  “去我家吧,”雁回替他整理好凌乱的发丝,“我给你做饭。”
  ——是为了期待下一次靠近。
  [六]
  白日的燥热逐渐褪去,薄暮冥冥,云如鳞波。进入五月以来,空气里总是浮动着绿色植物的干涩气味,放学后的操场上偶尔响起少年们进球后的欢呼,伴随着落日余晖也足够热闹。
  这个月下旬,高三的加课取消,放学时间恢复正常。经过一年的复习巩固,就算不是胸有成竹,考生们也好歹拾了七八成的信心,最近大家都尽量互相加油鼓励,很少流露出焦虑的情绪。
  池烈坐在网吧里吹冷风,几个月没玩游戏了手有点生,连续三把崩盘后就没有再玩下去的兴致。百无聊赖地坐了会儿,只好早点回家,趴在床上翻开语文书发呆。
  最后一阶段他进步速度还算快,三模的成绩看起来终于不那么拖后腿,英语和数学的成绩也保持在了单科平均分之上。尽管距离那些优等生还有相当一大截,但也已经让他有足够的资格上考场了。
  其实自己能专心致志地复习,和雁回多少也有点关系。最近这段时间,池烈不得不强迫自己暂时忽略他,免得总因此分心。而雁回似乎与自己心照不宣,在学校碰面也泰然自若,不会刻意多看彼此一眼,如同普通师生那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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