音荣的公关部已经忙疯了，他们一件事接着一件事的解释，但听信辟谣的少，传谣的却很多。对面精心设计这样大的一场戏诬陷顾辰风，自然不会轻易就散场。充斥着各类黑料的通稿只多不少，越来越多只粗略了解了情况的路人开始怀疑顾辰风的人品是不是真的如黑料所说的这般不堪。常年负责、也是最熟悉顾辰风一切事务的Betty还昏迷着，而留在横店的助理是个刚毕业的大学生，她第一次遇到这样的情况，已经只知道哭，半点办法也没有，所幸沈嘉明还在这里，他简单安排了工作，紧急调了人过来，迅速接手Betty的工作。

　　音荣有两个最出名的金牌经纪人，Betty和池泽，两人曾经是师姐弟的关系，工作与办事一样的狠辣效率。当初安排的时候，Betty被安排负责顾辰风，而池泽则负责蓝溪。蓝溪最近也没什么大事，顾辰风现在的情况麻烦得不同凡响，交给普通的经纪人又肯定毛手毛脚的处理不好，沈嘉明直接当机立断把池泽调了过来。池泽千里迢迢来到医院的时候顾辰风还坐在Betty病床边发傻，似乎还没从事故中缓过神来。

　　“辛苦了。”在一边的沈嘉明站起身。

　　“没关系，大家都是公司的人，一损俱损，沈总您比较费心。”池泽匆忙接手Betty的所有工作，但所幸当了蓝溪五年的面瘫鬼畜经纪人，效率一直都不下Betty，紧急情况下更是速度飞快。池泽已经拿到了所有的资料，随时都能进入工作状态，他看了看病床上的Betty，“师姐大概多久才能醒？”

　　沈嘉明摇头。“说不准。”

　　“艺人的心态很重要，别被打垮了就行。”池泽看了眼垂着头的顾辰风，“你没事吧？”

　　顾辰风疲惫地站起身，沈嘉明走过去扶住了他。

　　“事情太多了，郑言，女团团长的打胎，片场打人，没有一个是真的。”池泽推了推眼镜：

　　“没事，我们一个一个来。”

　　喝醉酒后

　　38

　　戏一旦开拍，停拍的每一天都是损失，外面闹得再大，戏都得拍完。顾辰风在医院里住了几天以后出院，继续开始拍摄，剧组成员比原来都沉默很多，郑言进了医院，韩米的戏份已经都拍完了，早就离开了横店，米茜也基本什么话都不说，整个拍摄场地都萦绕着一股阴郁的气氛。顾辰风走过的地方，都是一阵阵悄悄的讨论和议论纷纷，嘀嘀咕咕，像是挥之不去的阴霾，久久地笼罩着。

　　“我有话和你说。”米茜突然轻声叫住顾辰风。

　　顾辰风匆匆结束最后一场动作戏，正要回去，他这两天几乎一言不发，拍完戏就回酒店，或者是去医院看Betty，米茜喊他，他回头，有些诧异。

　　“不是我这边干的。”米茜拨弄了一下头发，开门见山。

　　“我知道。”顾辰风坐在茶餐厅，看起来很疲劳，“你也干不出这种事情。”

　　“我和你都是同部剧的主角，我害你对我一点好处都没有，你倒了，我演的电视剧可就一起卖不出去。”米茜叹了口气，“你有头绪了吗？”

　　“我现在就负责好好把戏拍完。”顾辰风不愿说太多，“别的事情公司会处理。”

　　“我知道现在流言蜚语挺伤人的。”米茜顿了顿，“说白了，虽然竞争和矛盾都很多，之前也有过很多不愉快，但我们毕竟是老相识，我的第一部戏也是你带红的……”

　　“有什么我个人能帮得上忙的，可以来找我。”米茜站起身，温和地笑了笑，“多保重。”

　　两个礼拜后，顾辰风离开了横店。

　　打开家门的那一刻疲倦就像潮水一样涌上来。Betty已经醒过，但因为还未恢复，所以清醒的时间不多，已经转到了这边更好的医院。顾辰风走进自己的房间，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久久不想动弹。

　　名声对于一个明星来说，是再重要不过的东西，一旦名声下去了，再挽回来是一件非常艰难的事情。音荣的辟谣工作已经做得很好，但很多东西就像是钉子打在木头上，钉子就算被拔出，木头上的痕迹依旧存在。顾辰风已经不知道有多少人对他粉转黑或者是路人转黑，这两天他一打开自己大号的微博，看到的就是铺天盖地的评论、转发或者私信，骂他的人太多，□□像是一个深渊，无从逃出。

　　顾辰风打开搜索界面输入自己的名字，界面上出来的消息都像是刀一样刻在心上。他打开自己之前发的一条微博，顾辰风用了很大的勇气去打开它，这条微博的最新评论写着“想不到你是这样的人，被你的外表蒙蔽了，非常失望”。

　　顾辰风不想说话，他把头埋在枕头里。

　　出道八年了，他第一次经历这样的低谷，更没有想到会是以这种方式经历的。顾辰风痛恨诬陷他的人，但他现在束手无策，他什么都做不到，他甚至想不出什么方法能去挽留粉丝，即便他根本就不是谣传的那样。他伤心于Betty的受伤，从Betty受伤开始他没有一天睡过一个好觉，沈嘉明经常没日没夜地陪着他，但他闭上眼似乎就能看见破碎的挡风玻璃，听到那一声爆炸般的巨响。Betty为什么要救他？顾辰风甚至想，这值得吗？

　　顾辰风紧紧闭着眼睛，眼球干涩，脑袋里混乱一片，恶评像是具象化，在他面前不停地敲敲打打，他能听到粉丝骂着他然后离开他的声音，能听见剧组里工作人员的窃窃私语，意识里纷繁嘈杂，聒噪地要命，顾辰风把脑袋埋进枕头更深了些。

　　真想睡着。他心想。睡过去了，就什么都能忘记了。

　　沈嘉明打开房门的时候，闻到的是浓浓的酒气。

　　从交往开始，顾辰风就给了他自家公寓的钥匙。顾辰风自从出事以来情绪一直都不太好，沈嘉明能理解，顾辰风年纪不大，经历的挫折也没那么多，受到这样的恶评与打击，再加上信赖的经纪人重伤，一时沮丧也是很正常的情绪，他能陪在顾辰风身边的时候都尽量陪着他，试图给他一些安慰。沈嘉明知道今天顾辰风回来了，处理完事情就赶紧回来看他，他敲了门，但是久久没人开门，沈嘉明有些担心，便拿出钥匙开门，生怕顾辰风出什么事。

　　窗帘被死死拉着，整个套间没有一丝亮光，沈嘉明皱了皱眉头，屋里酒气很重，不知道顾辰风在搞些什么，他四下转了一圈，没有找到顾辰风，他有些着急，便喊了几声。

　　无人回答。

　　沈嘉明一个房间一个房间地开门找，顾辰风一定在家，鞋都在外面，卧室里酒气很重，一个开了的酒瓶子搁在床头柜上。顾辰风酒量不好，这下肯定喝醉了，不知道在哪个角落里发酒疯，沈嘉明看着空瓶子，没来由地非常心慌。他听到卫生间有微弱的水声，于是立刻打开卫生间的门，里面水汽朦胧，一切都隐藏在白茫茫里看不清晰。沈嘉明也不顾自己穿着棉拖鞋，直接就走了进去，看见浴缸里的水已经漫出来，滴滴答答滴在地上，湿漉漉的一片。

　　水龙头还持续放着水，顾辰风躺在浴缸里半睡半醒。沈嘉明立刻关掉水龙头，顾辰风泡在水里，醉得很厉害。沈嘉明走上前试图把他从浴缸里弄出来，顾辰风把手环在沈嘉明脖子上，含糊不清地说：“你来了啊。”

　　“你发疯了吧，喝酒干嘛？”沈嘉明又气又无奈，顾辰风软得像根面条，还浑身是水，趴在他身上，把他的衣服全都弄得透湿，沈嘉明把顾辰风弄出浴缸，顾辰风在洗手台边傻站着，眼里一片迷蒙。

　　“我睡不着。”顾辰风嘟囔着回答，“我想睡觉。”

　　“想睡觉就闭上眼睛躺着，为什么要喝酒？”

　　“我难过。”顾辰风轻声说，“我闭上眼睛就更难过。”

　　沈嘉明刚才还有气，他看着水蒸气中顾辰风垂下的眼帘，顾辰风的眸里似乎和氤氲水汽连成一片，像只受伤的困兽，顿时什么气都没有了，他叹了口气，朝顾辰风伸出手：

　　“走吧，回卧室去睡。”

　　刚才沈嘉明还怀疑顾辰风没醉得那么厉害，但现在已经不怀疑了，顾辰风就是醉得很厉害。刚开始的时候顾辰风乖乖的，由着被擦干身子，吹干头发，跟着沈嘉明从卫生间出来，穿上睡衣躺在了床上，哪知闭眼五分钟以后，顾辰风就开始发疯。顾辰风站起来，在床上大笑着开始闹腾，一会唱歌，一会演戏，实力视帝顾辰风分饰五人，自导自演，像个十足的精神病患。沈嘉明试图哄着他睡觉，但顾辰风突然就开始大哭，他趴在沈嘉明肩膀上，像只大兔子，眼圈红红的一片。

　　“他们都不要我了。”顾辰风哭得难过，“他们都不信我。”

　　“我信你。”沈嘉明被他哭得，心里也难受得不行，他一边拍着顾辰风的背，一边轻声哄他。对喝醉酒的人也没有什么办法处理，只能想办法哄他睡觉，但顾辰风却越哭越厉害，他用纸巾擦着眼泪，不住地说：“他们根本就……只看我的脸。”

　　沈嘉明：“……”

　　沈嘉明不明白怎么话题就转了一个弯，刚还在说信任问题，突然就变成讨论脸了。他还没来得及回答，顾辰风就像个蚂蟥一样蹦起来，开始在床上努力劈叉，他劈又劈不下去，还一边哭，一边哭一边说：“你是不是也和他们一样？只喜欢我的脸？”

　　沈嘉明连忙摇头：“不一样。”

　　“你喜欢我吗？”顾辰风不劈叉了，他从床上用膝盖挪过来，继续像个安静的大兔子一样，趴到沈嘉明身上。

　　“喜欢。”沈嘉明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