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不是宝宝又踢你了？”对方温热的气息柔柔地拂在颈侧。

迟恒缓了缓整个人才站定。现在这小家伙的力气越来越大，施展手脚的次数也越来越频繁，还总在人不注意的时候突然来那么一下，像是等不及要出来。

“我们吃完午饭就得回去了，你不能在这里呆太久。”陆铭衍交待。

迟恒点点头，先将手松开了。

苏父见到迟恒过来，非常高兴，放下杯子从沙发上站起来，亲自把两个年轻人迎进来。这次只是寿诞，自然没有婚礼那天的人多，聚集在苏家的人不少都是熟面孔。而且一对刚结婚的新人回家，这反倒吸引更多的目光。不过迟恒和陆铭衍都是极低调的人，跟苏父扣过寿并把精心准备的礼品递出去后，便安静地坐在角落，并不引人注目。

按说迟恒其实跟平常差不多，穿着很素丝毫不奇怪，举手投足之间也没有拘束，大大方方。按说周身上下都没有丝毫差错，可就是让人觉得他不一样了。也许是脸上那种神情，淡淡的，有些疏远，但却似乎泛着一丝清透的水光；他看人总是不经意的，从来不会刻意去看谁，但偶尔定睛注视你一眼，就容易被那种漩涡吸进去。当然，这些都是旁人的看法罢了，迟恒自己对这些都是不自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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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钰开始牙痒痒，同时也觉得非常奇怪，明明同样都是结了婚的人——他自己那头就时常争吵，激情磨灭，而且很多人不都是这样的嘛！难道仅仅对于迟恒而言，婚后的乏味无聊却恰恰是最适宜的土壤，能将人养得愈发滋润？

苏钰不屑地转过头，转眼却发现苏恺正在盯着迟恒看，而且眉头还是拧着的，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苏钰阴阳怪气地笑了一声，突然拿手肘撞苏恺，手上使了巧劲，顶地人肋骨生疼。

“你……你干什么！”苏恺猛地回过神，先是瞪着苏钰，然后压低声音喝问。

苏钰从对方刻意压低的声音中莫名地听出一丝心虚的意味，他便有恃无恐了，拖长了声音说：“哎……我是在让你回魂啊。”

苏恺有点恼怒，但不想跟苏钰吵，忍了忍便没有接话。

“乖乖，我还不知道原来你有这种心思啊……啧啧……不过呢，他应该会愿意陪你玩玩，上个床什么的……”

“乖乖，我还不知道原来你有这种心思啊……啧啧……不过呢，他应该会愿意陪你玩玩，上个床什么的……”

“滚！别胡说，”苏恺忍无可忍地打断，“苏钰，你把嘴巴放干净点。”

苏钰不在意地拨弄着手指，“你急什么急，我都没有说一个脏字，嘴巴哪里不干净了？我不过是说出了你的心声而已，所以就算脏，脏的也是你自己。”

苏恺冷哼了几声，知道苏钰就是欠得慌，尤其是一张嘴。他懒得跟这种人争执，压制着火气。

不过这次苏钰倒懂得学乖了，看把人恼地差不多了他便收手，轻蔑地勾勾嘴角，一把推开椅子起身，就往迟恒那边走。好不容易逮到一个陆铭衍不在的空隙，他怎么能错过？

苏恺一把拽住了他，“你又要闹什么！”

苏钰故作好奇地盯着他看了一会儿，突然“噗嗤”一声夸张地笑出来，“大哥啊，你放心好了，我不会把你的想法告诉迟恒的，给你保密哦！”

苏恺脸一落，重重皱起眉，“惹怒我对你有什么好处。”

“哎呀，我只是跟你开玩笑，这么容易就生气了？”苏钰看把人激成这样，颇有成就感，轻笑道：“放心好了，我不闹事，我去干正经事而已，去跟迟恒道歉，郑重道歉，这不是你们想让我做的吗？”

闻言，苏恺的脸色终于稍有和缓。

“我又不是傻瓜，的确没必要总跟迟恒过不去，他现在已经算不上苏家的人了，跟我也没什么大的利害关系，我没必要给自己添堵，” 苏钰一根根掰开拽住他的指头，“我就是去道歉，去认错，你干嘛还拦着我？”

——

“迟恒，”苏钰几步走过去，站在迟恒面前，“又见面了呢。”

迟恒头都没抬。

被刻意忽视苏钰也不恼，径自屈膝弯腰，面朝着迟恒，“迟少爷，我是专门来跟你道歉的。上次在你的婚礼上喝醉，都怪我酒品太差，一喝多就闹，最后还捅了那么个篓子，影响实在太不好了，尤其还摸黑了你的名声，真是抱歉啊。”可这语气听起来并没有道歉的诚意，反而更像在调笑。

迟恒并不想说话。

苏钰还是继续：“你肯定想知道，为什么我偏偏看你不太顺眼，按说你的身份地位并不能威胁到我什么，我又何必跟你斤斤计较呢。原因……在这。”他直接在旁边的椅子上坐下来，从口袋里翻出一张照片，迟恒没看，他就径自放到迟恒眼前。

“这照片上的人是你对吧？虽然是远景，但拍得很清晰呢。”

那是一张再普通不过的照片，地点似乎是北海，画面上的人凭栏眺望，侧背面。迟恒能认出自己来。这大概是好几年前，那时候他还一个人，傍晚总习惯去北海散步。

谁拍的？肯定不是迟恒自己，可为什么会在苏钰手中？

“我猜你也很想知道这照片从哪来的，告诉你，是我从周晟的口袋里翻出这张照片。迟恒，你知道从恋人的口袋里翻出另一个人的相片是什么感觉吗？尤其是在你们刚刚上过床之后……”苏钰将一只手搭在迟恒肩上，又一点点凑到他耳边，“我当时真想弄死你。”

迟恒面色微冷，但并没有丝毫的慌张，“我跟他根本不认识。”说完就一把将苏钰的手撩开。

“啧啧啧，一点都不心虚嘛，”苏钰饶有兴趣地观察着迟恒的脸色，并继续往下说，“的确，一直到后来我才知道，你跟周晟根本就不熟，甚至不认识。周晟也跟我解释了，说这张相片原本也不属于他，是陆铭衍手里的，他就是好奇就是手贱，偏给偷拿回来，无非是想瞧瞧这人究竟是谁，谁能让陆二少挖空了心思对付。”苏钰刻意吊着声音说出“挖空心思”，但迟恒神色不动，这又让他感到失望，于是不甘心地继续嘴贱，补了一句，“周晟从我这知道了，原来你就是迟恒，苏家的继子嘛。啧啧，你说怎么能这么巧呢？陆铭衍的一切都是恰到好处的，就连联姻对象也正好是自己想要的人。”

“现在看到你跟他已经结婚，那我总算彻底安心了。以前是我小心眼，是我斤斤计较睚眦必报，统统都是我的错。谁让我误会你就是小三了。”最后一句话充满了刻意的讽刺，还隐隐带着讥诮的笑意，道个歉都要趾高气扬，唯恐没将自己的那点愚蠢又狭隘的优越感发挥到极致。

迟恒越是不为所动，苏钰就不善罢甘休，继续激，“好歹是盯了多年的猎物，跟一般货色就是不一样，一旦到手了自然更乐意多花时间来赏玩。”

迟恒缓缓皱起眉，“说够了吗？”

苏钰低眉顺眼一副无辜的样子，“你别误会，我可没别的意思，就是想澄清你我之间的误会，让前嫌一笔勾销。”他拿出一张薄而窄的纸，递到迟恒面前，那是一张支票。

“这些是给你弥补的，毕竟是我误会你。来，你看看数额，要是觉得不够我还可以再加。”

迟恒静默片刻，一动不动，也看不清他的表情。苏钰心道假清高个什么劲，又从包里掏出另外三张支票，炫耀似的叠加上去，还闲适地敲了敲桌面。最后，迟恒拿过那些支票。苏钰轻蔑一笑，正想说些什么，却见迟恒直接把那些破纸给撕碎了，然后笔挺地站起身，将那些碎纸屑统统洒到他头上。

迟恒的动作并不大，相反还很慢条斯理。

“这些甚至都不是你自己的钱，却还拿它出来丢人现眼，恐怕也只有像你这么蠢的人才会干出这种自取其辱的事。”

苏钰脸色一僵。

迟恒没有多看他一眼，推开椅子，径自走了出去。

周围一圈人都用看好戏的目光暗自看着当众出丑的苏钰，隐隐地发出笑声。

迟恒走出苏宅大门时，苏锦凡在身后叫他，但迟恒不想理睬，没有转过身甚至都没有放慢步伐。不过苏锦凡并没有追上去，看着迟恒的背影远离，他就转身折回了。

苏宅楼下自是一派热闹，但苏锦凡没有留在这里，他环视了一圈后，独自一口气来到顶层楼阁，那里十分安静，没有外人。他推开一扇精致的雕花门，徐徐走进去，一边走一边笑着说：“迟恒今天真的来了呢，不过，你为什么不去见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