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方：哥，你手不放开？妈完全起疑了！

    尚都伏：……老子不放。

    尚方：她说咱们用了两盒避孕套，怎么办？说拿避孕套吹气球玩了？

    尚都伏：……你信？

    尚方欲哭无泪：要是我是妈妈绝壁相信，你说家里两个儿子搞到一起去这种事，谁能想到呢？但咱妈不是一般人啊好吗？哥，你快想想办法！

    尚都伏：……坦白吧。

    尚方：神马？！

    尚都伏：坦白吧，总要坦白的，你要跟我在一起过一辈子。

    尚方……

    虽然一辈子这个说法的确让他心中一颤，生出一些缱绻的情感来，但是……你确定老妈知道了之后，咱俩还能过一辈子？

    难道不会接着就被她掏出沙漠之鹰来突突了吗？！

    他们都没想到，尚太太首先带他们去的地方，居然是医院。

    下车来，尚都伏不解道：“妈？”

    尚太太带过一阵香风，看都不看他一眼：“你爸在这。”

    尚都伏：“……”

    尚方：“……”

    心情一下子就沉重了。

    这家医院跟警局挂钩，会分担一些尸检、化验类的工作。三人走入太平间，护士把盖着白布的尸体推出来，那就是尚都伏的父亲。

    已然灰暗的皮肤，僵硬的躯体，略微水肿，看得出死时无法忍受的痛苦。一米九多的大个子，就是公斤的体重，已然过了五十却仍然健硕的，没有一丁点赘肉的身体。他的五官即便是在以外貌着称的意大利人中，也是极其英俊、迷人的，浓黑的眉目，高挺的鼻梁，嘴唇饱满，嘴角天然地上翘，让他即便是已经成为死尸，却还是栩栩如生，像是在安静地睡着，让人想象得出，这个人热乎着，喘气时，能够行走、蹦跳、微笑、言语时的风度和魅力。

    尚都伏跟他并不像。

    在尚都伏的面容和气息中，更多的是一种黑夜般的冷寂，让人想起惨白的月光漆黑的树影，还有冰凉的鱼。

    而他的父亲，则是炽烈的阳光，光芒四射，让人无法抗拒的被融化、融入他的气息中，崇拜他，爱上他。

    尚都伏看着他父亲的尸身，那一瞬间的表情，难以形容。

    像是已经有了准备，却还是微微失控，无法承受。

    也像是早有预料，徒留悲凉，甚至麻木。

    然而，无论如何，无论他怎么掩盖，无论他是多么难以显示出情绪的人，即便是不认得他的人，也能看出他的哀恸。像是在苍凉的瓢泼大雨中，独自淋湿的身影。那场雨，是冰冷的、灰色的泪。

    尚方咽了口唾沫，他是第一次看到死人。也许因为这是他哥哥的父亲，所以并不会觉得恐怖，但还是感受到背后有一丝凉意。

    太平间的凉意，生者的无望，与死亡的寂寥。

    肩上一沉，是他妈揽了揽他的肩。尚方扭头去看她，刚好捕捉到她眼中一闪即逝的泪光闪烁。

    但只是眨了眨眼，那丝光就像幻觉一般消失无踪，尚太太说：“Duf，我跟尚方出去了，让你跟你爸单独待会。”

    “你有什么他生前没告诉他的话，就……说吧。”

    尚方跟着老妈出去，太平间的门在背后关上，尚太太一直往前走，到了个没人的楼梯口才停下，抱着胳膊靠在木质楼梯扶手上，掏出打火机来，点了根烟。尚方跟着她，不自觉就说：“妈，多久不抽烟了，怎么又开始抽了？”

    尚妈翻了个白眼：“老娘心烦！”

    说完就用眼睛剜她小儿子，你说你小子，长得好看，头脑聪明，性格有点弱，但做事还是挺靠谱的，本来应该去勾搭小姑娘的，现在被自己哥哥压，你说你小丫的你亏不亏？你温和，你细心，也不是让你跟老哥搅基用的啊！

    “……”尚方惴惴不安的，摸摸鼻子，“妈，我跟我哥昨天在宾馆拆避孕套玩来着，我没见过，想看看到底什么样。”

    尚妈继续翻白眼：“你认识你老母第一天吗？我能信？”

    “……”尚小少爷没话说了，眨巴着眼睛，可怜见的。尚妈看他这个样子也不好说什么，一扬下巴，烟雾缭绕，带着挺好闻的味道，不呛：“跟你哥搞到一张床上去了？”

    “……”

    尚小少爷：哎妈，您别这么劲爆行不，这么直接您儿子我一下抽过去怎么办？

    尚妈继续劲爆：“怎么搞上的？你哥推的你吧？”

    “……”

    “丫推完了，你就从了？”

    “……”尚方好半天才说出一句话来，“不是。”

    “我……我喜欢哥。我俩，真心的。”

    “真心的，”尚妈冷笑一声，“真心就能跟哥哥上床？你考虑过你妈我没有？就算不想我，你考虑过你爸么？你们尚家就你一颗独苗这就绝后了？你不要孩子了？”

    尚小少爷嗫嚅许久：“代孕么。”

    “好啦，你真厉害。”尚妈吐槽了一句，重新咬住烟，“分手。”

    “什么？”

    “这就给老娘分手，等你哥从太平间出来，就跟他说：小爷不跟你过了，哪来的回哪去吧，小爷要分！分！”

    尚小少爷愣了：“我……我不想分。”

    “妈，我们两个，三年前就好了。”

    “什么？！”尚妈直接出离了愤怒，鼻子都要喷火了，“三年前你俩小丫的就搞上了？我靠，那时候你才十五吧？你哥恋童？你才十五岁他就碰你？！”

    “……没有。”尚小少爷被吼得耳朵疼，“他跟我说喜欢，我害怕，拒了，所以他才跑国外去的。他走了之后我又特想他，他也一直想我，没跟过别人，然后回来之后……我俩就好了。”

    “……”尚妈两根指头夹扁了烟，鼻子里喷出白雾来，像是愤怒的公牛。

    “好，”她说，“那你怎么跟你爸解释你不结婚了？你爸给你找媳妇都挑了好几轮了！”

    尚小少爷有点慌：“别，千万别告诉爸！”

    妈知道了，也就是说一通，不能怎么的，真正可怕的是他爸爸。

    尚父是那种手腕恐怖的人，他拥有难以揣测的心思，还有难以估摸的力量。如果让他知道了他不许的事，这人不会说你，不会反对，但三个月内，他想做的事，必定能成功。所以，让他爸知道，他就是真的要跟他哥分开了。而且这一分，说不定一辈子都见不着了。

    “你不分，”尚妈掏出手机来，按在通话按钮上，“我就告诉你老爹。”

    “然后，你们就是死也不分都得分了。”

    她的指甲做了很漂亮的彩绘，尖尖的，让人想起剔透的水晶，又或者轻盈的蝴蝶，按在通话键上的一刹那，却如决定命运的刺到一般锋利，铡刀一般沉重。

    尚方心一下提起来：“妈！”

    “听到没，你哥出来了，如果你在他出现的时候就告诉他，要跟他分手，这通电话就不会拨出去，如果你不这么做的话……”她威胁地“嗯？”了一声，指甲直接戳在手机屏幕上。

    尚都伏的脚步声果然响起来，在空旷的走廊中回荡，似乎在寻找着二人，越来越近，让尚方的心跳越来越快。

    对他而言，如果真的说出分手，跟许多人的寒意是不一样的。很多人说分手，是一种求关注、想让对方改变、对自己更好的手段，而他一直以来的观念中，都是只要说过分手，就是真的分了，再无可能。因为这句话必定会给恋人心上划一刀，即便那颗心很坚硬，也会有了划痕。

    不再如初，不再完美。

    他不可能，给自己爱的人不完美的爱情，不可能给自己爱的人不完美的体验。

    所以如果他真的说出口，那就是下定决心，真的要从此分手，再无干系。

    但他怎么可能这么做？

    但他不这么做……

    尚父想到做的事情，成功率是百分之百。

    他是个不会失败的人，他太了解人心，太了解世事，老家的婆婆说，他有一双天赐的眼睛，一颗活了千年的心。老家的婆婆说，他不是凡人，他是游走了千年的灵魂，重新注入人的肉体。

    这话当然不是真的，但是，却是他父亲的真实写照。

    一个沉默的，甚至不起眼的，却让人无法忽视，无法不拜倒在脚下的人。

    如果，真的被父亲知道了……

    到时候不仅是不能在一起，很可能，两个人身上，都会发生很不好的事情。

    那些很不好的事情，他爸爸，全都做得出来。

    脚步声靠近背后，尚都伏从楼梯口走进来，看着二人：“怎么在这里？”

    尚妈瞟了他一眼，朝尚方扬扬下巴：“问他。”

    尚方心沉下来，觉得脚步特别沉重，无法回头过去面对他哥。终于，他缓缓回身，缓缓抬眼，注视着尚都伏那双格外黑的眼睛：

    “哥，我有话对你说。”

    作者有话要说：尚妈吐槽帝

    完结倒计时：还有一章

    感谢紫冰幽雅的地雷！！么么哒，妹子我最爱你了，章章留评就对我很好了，还有地雷【某主妩媚躺平，请你尽情的……

☆、第40章

    尚都伏不明所以地对他皱了一下眉头,而后迅速看向尚太太，似乎立即就明白出了什么问题：“有什么事回家再说。”

    尚方瞥了一眼他妈：“……妈让我在这里说。”

    “妈……”尚都伏抿起嘴，看上去略微焦急。

    “别这么看着我。”尚太太面无表情地吐了口烟，谁也不看，“这是他自己考虑过后做的选择，我可没逼他。”

    “……”尚都伏手指抽搐了一下,又转向尚方，“弟……”

    “你……考虑清楚。”

    不要随便就下决定。

    不要，随随便便就给他下判决！

    尚方低着头，尚都伏和尚太太都看着他,一时间，小小的楼梯间里气氛凝重,似乎箭在弦上,紧绷到了极限。尚方大喘了一口气，抬起头，坚定道：“哥，我是……”

    “绝对不会跟你分手的。”

    尚太太夹着烟的手停滞在半空中，尚都伏一愣，似乎一下子不知该做什么。

    尚方低着头，仿佛要说的话极难出口，然而，那句话在口中含了许久，转了好几圈，徘徊，犹豫，畏惧，紧张，却还是最终冲了出来。

    “哥……”他说，似乎很难才能抬起头来，直视着尚都伏的眼睛，“我爱你。”

    那目光像是有什么实质的力量一样，尚都伏居然一时没有承受得住，又像是忽然放松，忽的向后退了半步。尚妈把烟往垃圾桶上一戳，狠狠碾灭：“尚方！”

    尚方不停他妈怎么说，不看他妈妈眼中的怒火，仿佛，一瞬间他谁也看不见，只能看见尚都伏，这个他想了三年，念了三年，兜兜转转，分分合合，最终，终于在一起了的人。

    “我三年前就爱你，也可能更早，但那时我太小，还没察觉。”

    “你走了之后我每天都想你，每天都盼着你回来，每天都希望能够听到你的消息。”

    “你回来之后，我抗拒，我害怕，我怀疑，但是……我没法否认，想要靠近你。”

    “每一分每一秒，无论是在你身边，还是见不到你……其实那时，我总是在想，会不会你真的是爱我，如果我凑上去吻你一下，你会有什么反应？如果我告诉你我喜欢你，你会不会接受我？还有，走路的时候，蹭到手背；拿同一样东西，你比我高，下巴顶到我脑袋后面；早晨一起对着镜子刷牙，胳膊肘碰在一起，打架似的，也会上瘾……”

    “我一直……”

    “我一直那么想你。”

    “然后，终于，等到了你回来。”

    尚都伏动容，低声说：“尚方……”

    “我对你，我不会变。”尚方提高声音，“就算是爸知道了，就算是他非要拆我们，我也不会变。”

    “不管怎么的，我都不会变！哥你会变吗？我不变，那你会变吗？”

    尚妈气得握着拳头跺脚，尖声叫道：“尚方！Duf！！”

    ——疯了，这两个孩子都疯了！妈还在呢，就开始互相表白了！这尼玛，是不是一会就要当着老娘的面肯到一起去了啊XD！

    “哥，”尚方直直看着他，像是用尽了浑身的力气，耗尽了一生的守望，“我不会变。”

    “哥，你会变吗？”

    “……当然。”尚都伏张了张口，却只说出这两个字来，许久之后，才能够说出完整的话，“我当然不会变。”

    那声音干涩，像是干旱已久的沙漠，像是期待雨水已久的龟裂的土地，其中是微微的颤抖的动容，至深的感动，和必然如此此生不渝的决心。

    人总会有那么一个时候，仿佛化身了小说中的主角，说着那样感情深刻的话，说着那样在故事里都让人肉麻心热的话语。但偏偏，那感情是真的，那心情是真的，那一刻说的话，其实是埋藏胸中已久，从降生以来就想要找到那么一个人倾诉，在那人终于出现，终于心意相通坚不可破的时候，才会吐露的真心，和决意。

    这些话，一生只能说那么几次，一声只能对一个人。因为每次都会像掏心掏肺一样，让你觉得奉献了一切，再也无法这么的炽烈，这么的浓重。

    生命中就那么点热烈和爱意，全给了一个人。满满的一瓶水，满满的欲喷发的岩浆，满满的沸腾的血液。

    只渴求着交融。

    突然，尚太太那边传来一声哽咽，两个人惊异地看过去，却看见她顺着楼梯缓缓蹲下去，咬着嘴唇，眼睛都红了。尚方震惊：不是吧，妈因为他们两个这么不听话，都哭出来了？

    “妈……”他特惶恐。

    “你们，”尚妈抽着鼻子，抽搭抽搭地，好久才说出话来，“儿子们啊，你们怎么……那么感人啊。”

    “搞那么感人干什么……”

    让妈又想起初恋了，又想起大儿子他爸了。

    你们这么个整法，让一个认为爱情就是全部的中年妇女怎么办么，谁特么没有过青春，谁特么这辈子没有过一个这么爱的人，谁特么不懂啊。

    你们兄弟俩乱搞，怎么还搞出真的来了啊……

    半晌后，她抹着鼻子站起来，声音还囔囔的：“你、你俩爱怎么闹怎么闹吧，反正我、我是不管了。”

    “我的命好苦啊，本来能有两个孙子的，就这么都没了……”

    两个人呆滞地看着尚妈特感性地哭哭啼啼地抹着眼睛走出医院，难以置信地看着对方。

    尚方瞪着大眼睛：“妈这是……感动的？”

    尚都伏沉痛地点头：“妈看见蚂蚁搬家都会感动得流泪，所以……大概是的。”

    尚方更震惊：“那咱们俩这是……”

    被妈承认了？

    成了？

    能在一块儿了？

    尚都伏继续沉痛，却有点绷不住：“唔，看来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