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怎么之前在小区里看过到她，你们还一个姓氏，我都没猜出来，是不是有点蠢。”骁尧可能是想化解一下尴尬，继续揽锅，甚至拿题萧来形容自己。
　　题萧心里叹了口气，你不蠢，我蠢才对，这么显然可见的你就是英语老师，我还没猜出来。
　　他不说话，是因为不知道说什么。
　　真的不知道说什么。
　　好像既有点怨念，又有点开心，还带点说不清的甜味儿。
　　一直握在手里的手机震动了几下，是题南易的消息。
　　题南易：怎么样家长会开完了吗？你见到我们英语老师了吗？后悔了吗嘻嘻？
　　字里行间的欠揍样隔着太平洋拍到题萧脸上。
　　骁尧因为题萧没有说话，以为他因为自己没有告诉他职业有点生气了，就紧张兮兮地看着他，眼睛也一眨不眨。
　　题萧摁掉屏幕，抬头正好对上骁尧的目光。
　　他就在我身边，有什么可后悔的呢？
　　心情突然豁然开朗了起来。
　　后悔个屁啊，题萧想到这儿就笑了起来，两人早已走出校园，此时正好路过题萧平时买菜去的超市，作妖劲又上来了，“我想吃咖喱。”
　　“好。”骁尧见他终于愿意搭理自己了，自然是什么要求都满足，抬腿就往超市里走。
　　买了咖喱块还有鸡腿肉后，题萧又要吃零食，骁尧又是依着他一通买买买。
　　丢进购物车一包薯片后，题萧眼瞥见货架上的对联，快过年了，超市里都挂上了装饰灯笼和中国结，红彤彤一片洋溢着年味。
　　“那个骁尧啊。”题萧挠了挠头，十分不好意思。
　　“怎么了？”骁尧推着购物车往前走。
　　“你今年过年怎么过啊？”


　　☆、第31章

　　题萧问出这句话后就十分忐忑, 手不自觉就捏紧了薯片的袋子。
　　超市的背景音乐换了一首十分应景的新年好, 题萧抬头看着骁尧，不知道自己满眼都是期待。
　　“我应该是一个人过年。”骁尧耸肩，苦笑了一下, “是不是很惨。”
　　题萧感觉好像不费一兵一卒听到了胜利的号角声，但还是要装作不在意，小心翼翼开口“不和家里人一起过年吗？比如骁喻和Naomi？”
　　“不了。”骁尧摇头, 往购物车里放入一罐椰汁，“习惯一个人。”
　　骁尧反问道：“你呢？应该会和家人一起吧。”
　　题萧把脸扭到别处, “我也一个人过年哦。”
　　“他们都出去旅游了, 我一个单身汉就不掺和。”为了掩盖紧张, 题萧随手拿了个东西放进购物车, 不经意道, “嗯...那要不要一起过年啊？”
　　“正好我们都是孤家寡人的，可以凑一凑。”
　　正好我们都是单身狗，可以凑一对。
　　“可以啊。”骁尧欣然应允，微笑道, “我正好也想和你一起过年。”
　　妈, 妈妈呀我的狗眼要瞎了...不娶何撩？
　　这下题萧脸可是比超市挂的灯笼还要红了。
　　“脸红什么？”骁尧明知故问道。
　　“饿，饿了...”题萧赶忙又随便拿了个东西往购物车里扔，推着车就要往前走, “先回去吧。”
　　“等等。”骁尧叫住他, “你为什么往车里放辣椒酱？”
　　题萧：“......”
　　达成了目的后, 题萧心情大好, 觉得可以计划一下美好生活了，便主动提出要刷碗，骁尧再三确认题萧不会把碗摔了后才把围裙给他。
　　“我难道长得一脸生活残废的模样吗？”题萧利索地把洗洁精挤上去。
　　“挺像的。”骁尧丢下一句话就走出了厨房，不一会儿拿了两张票过来，“过两天的画展去吗？”
　　还真就是在两天后，宣城艺术馆的油画展。
　　题萧本来以为就是个普通的免费展子，结果看了一眼票价就倒吸了一口凉气，“你哪里搞来的票啊？”
　　宣城艺术馆和一般的博物馆美术馆不同，平时不对公众开放，只供画家协会和宣城有名的艺术家使用，因而此次画展也是一票难求。
　　“家人给的。”骁尧用平淡的语气道，仿佛手里这就是两张纸。
　　“万恶的资本主义啊。”题萧擦擦手接过票，“去吧，说不定还能看到我老师的画呢。”
　　题萧大学主修油画专业，他的老师是美院的老教授，也是宣城有名的艺术家，上学时题萧没少受老师的照顾和指导。
　　英语是骁尧擅长所在，那到了这里就是题萧的领域，仿佛连空气中淡淡的松节油味都受他掌控。
　　“这种是新古典主义的风格。”题萧指着一副画小声地给骁尧科普。
　　“看上去很不错。”骁尧虽然不懂，但也认真倾听，看题萧晃着脑袋这里看看那里看看，自己的心情也跟着一起雀跃。
　　一阵钢琴声响起，骁尧看到来电显示后眼睛一亮，“你先随便看，我接个电话。”
　　题萧应答后继续逛画展，刚刚在入口时他看到展板上有自己老师的名字，现在就想找一下他老师的画作。
　　“啊找到了。”题萧的脚步停在一幅人像面前。
　　是一个女人的侧脸，面部线条柔和似山水，眼睛狭长，眼角处盈着一颗泪痣。
　　整幅画作单占了一面墙，镶嵌在实木雕花的画框里，自上方打下一盏灯，把美人笼罩在光里。
　　题萧站在恩师画作面前看了一会儿，他大学时期专业课成绩一直很优秀，老师盛霄很赏识他，说题萧是他最喜欢的学生也不为过，甚至还有让他保研的意图。
　　但可惜的是题萧的英语实在是扶不起。
　　想到自己大学毕业两年了都没有去探望过老师一次，题萧都有点不好意思，不过还好题萧有他老师的联系方式，发了条消息过后继续看画展。
　　“我过几天可能去看看我大学老师，坐地铁挺远的，估计晚上就不回来吃饭了。”吃饭的时候，题萧突然提起这件事。
　　盛老师已经给了他答复，美院已经放假了，题萧过几天可以去他家里。
　　“怎么了？”骁尧抬头问，“我过几天也要去看我外公外婆他们。”
　　“没事呀就是跟你说一声。”题萧低头狂扒饭。
　　两人因为都是孤家寡人，今年便凑在一起过年，前几天还商量了一下年夜饭的安排，都是题萧爱吃的菜。
　　但这速度也是有点太突飞猛进了，都有点像婚后生活了，明明谁都还没告白啊，登堂入室也太顺理成章了。
　　好像又捏他脸又抱他又亲了他的人不是骁尧一样，难道是被穿了？
　　自己还跟题吉吉打赌年前就能脱单呢，但是眼看距离过年也只剩下两个星期了...
　　心里叹了口气，题萧郁闷地扒着饭，却听骁尧说：“明天跟我去4S店里提车吧。”
　　“车？”题萧疑惑。
　　“没来得及告诉你。”骁尧已经吃完饭了，好整以暇地把碗筷放在一边，“准备买辆车，出行方便。”
　　其实是他刚刚听题萧说坐地铁很远晚上会回来的晚后，才突然有了想法。
　　题萧虽然会开各种车，但他没考驾照，对汽车一窍不通，也只是点点头，心说不仅方便出行还适合车震呢。
　　但是当题萧坐在副驾驶的位置，看着方向盘上的标志时，题萧忍不住怀疑...
　　这货真的只是个英语老师吗？？？
　　工资这么高的吗？你们学校还缺不缺美术老师啊。
　　到了题萧和他老师约好的这天，也正好是骁尧要出门的日子。
　　题萧拿牛皮纸把已经画好并晾干的那幅城市鸟瞰图仔细地包了起来，又买了点营养品，打算一起当做新年礼物送给自己的恩师。
　　天气已经很冷了，北方吹得枯树摇曳，哗哗作响，天气预报说近几天还有可能会下雪。
　　骁尧已经把车子发动了，暖气也开得热乎乎的，却见题萧迟迟没有上车，反而绕到车前，抬手拍了几下车的引擎盖。
　　骁尧正不解题萧此举何意，就听见“喵”得一声，从车底下钻出两只小花猫，飞也似地逃了。
　　题萧满意地看着两只小猫，这才上车。
　　“你开车前一定要拍一下车，车里面暖和，冬天会有猫长在里面的。”题萧抱着自己的画作说，“小呼噜的妈妈就是因为这样死了。”
　　然后他就把路边可怜的小呼噜捡回宿舍了。
　　他抱着自己的画坐在后排，骁尧坐在驾驶席上，抬眼看着后视镜里自顾说话的题萧，唇角慢慢勾起。
　　这么可爱的吗。
　　“你把我送到三号线地铁站就好了，那样我可以少转一次地铁。”题萧说。
　　骁尧反问：“你去哪个城区？”
　　“等等。”题萧翻出和老师的聊天记录，“鸽子区。”
　　骁尧一愣：“哪条街道？”
　　“咕叽路。”题萧老实答道，没有审出骁尧的异样。
　　“不会是咕咕小区吧。”骁尧随口一讲，他的外公外婆正好就住在这个小区。
　　题萧又低头看了眼手机屏幕，“还真是。”
　　他瞪大眼看着肩膀正一耸一耸的骁尧，“怎么了？”
　　“没事。”骁尧带上墨镜发动车子，“一起的，我也正好要去那个小区。”
　　这下轮到题萧愣了，这么巧？
　　小区年岁较久，已经没有停车位了，骁尧就把题萧放在小区入口，自己去找停车的地方。
　　“你要是出来了就给我发个消息。”摇上车窗前，骁尧说，“就还在这里等我吧。”
　　“哎。”题萧答应了一声后，按照老师给的地址摸了过去。
　　等了好久才有人开门，不过不是他老师盛霄，是他师娘。
　　老太太满头银丝却依旧精神抖擞，笑起来时脸上的褶子也不显，看到题萧时脸上闪过一瞬间的错愕，“哎是题萧啊？快先进来，你老师他在屋里创作呢。”
　　“杜老师好。”题萧提高音量，毕恭毕敬地喊了一声。
　　杜鲤月也是宣城美院的教授，和自己丈夫不同，老太太擅长国画，尤其擅长工笔，题萧大学时还选修过国画。
　　题萧是头次来老师家里，不大的三室一厅里到处都是艺术的气息，充斥着墨香和松节油的味道，墙上也挂满了二老的画作。
　　“哟来啦。”盛霄手里正拿着一支油画笔，“快过来帮我看看这个配色如何？”
　　题萧忙放下手里的东西走过去，“您试试颜色再冷一点？”
　　“我试试啊。”盛霄说着调进去一点浅灰蓝。
　　“老师这个是我前阵子画的。”题萧把自己包好的画拆开拿到盛霄面前，“你看看？”
　　“哟，这不是咱们油画院嘛。”盛霄手架着眼镜框凑近看了看，“不错不错，这么长时间也没有退步。”
　　师生间正聊着创作心得，门铃响了，盛霄边调色边说：“你杜老师耳朵有点背，你先去开一下门。”
　　题萧往门口走着心里纳闷着，难不成今天除了他还有其他的同学来看老师？还是说有客人？那自己留在这儿还合适不合适啊？
　　怀着各种心思题萧拧开了门，门外的人却让他愣了。
　　而门外站着的人看到他后，也愣了。


　　☆、第32章
　　题萧打开门后就呆愣在原地, 骁尧怎么在门外啊？？？
　　门外的骁尧看到题萧后眨了眨眼睛，赶忙后退一步抬头看了看门牌号。
　　三楼东户，没走错地方, 是他外公外婆家没错, 只是小揪揪怎么在这里？
　　骁尧记得题萧说今天要来看他老师的, 大学是油画专业...
　　那就是了，骁尧笑着看了看还不明所以的题萧。
　　两人就这样站在门口, 你不动我不动地瞪眼, 直到杜鲤月从书房探出头来，“尧尧来了啊, 快进来快进来让外婆看看瘦了没有。”
　　“外婆。”骁尧蹲下身子任由杜鲤月在自己脸上揉来揉去的。
　　“哎呦是瘦了点, 自己在国外也不知道吃点好的。”老太太满脸心疼, “今天外婆给你做的饭都是你爱吃的。”
　　题萧艰难地关上门, 难以接受事实。
　　世界特么的怕是只有一平米那么大吧, 处处都是熟人？求题萧心理阴影面积三室一厅。
　　盛霄带着一身油彩从画室走了出来, 看见骁尧后一拍脑门，“忘了忘了，忘了我外孙今天也要来了。”
　　“既然都来了, 那就留下了一起吃个饭吧。”盛霄说着，把骁尧拉到题萧面前。
　　“给你介绍一下啊萧萧。”老头子说，“这是我外孙骁尧。”
　　题萧不知道是直接告诉盛霄他们本来就认识的好，还是装作不认识的好, 只心说我认识他啊老师...
　　介绍完骁尧后, 盛霄又拉着题萧对骁尧说, “这是题萧，我最喜欢的学生。”
　　题萧正想看骁尧会怎么应对，却听见他说：“你好。”
　　嗯嗯嗯？怎么着还真的跟我装人生若只如初见啊？
　　题萧看着眼底嘴角全是玩味笑意的骁尧，不自觉就抿了抿嘴，你就装吧，我看你能装多久。
　　吃饭的时候就变成了题萧和骁尧坐在一起，盛霄和杜鲤月坐在对面。
　　“多吃点啊，萧萧也不要在老师这儿客气，尧尧你喜欢吃的胡萝卜。”杜鲤月自己没吃几口，一直在给小辈夹菜。
　　搞得题萧的碗里也全是胡萝卜，不知是吃了好还是不吃的好，他不喜欢吃胡萝卜，但是在老师家里也不好意思表现得挑三拣四。
　　正纠结时，一双手伸到他面前，麻利地把他碗里的胡萝卜全部夹走，然后吃掉。
　　桌对面的二老把这画面收进眼底，齐齐一愣，盛霄轻咳一声，“你们俩，认识吗？”
　　“认识。”骁尧说的。
　　“不认识。”题萧说的。
　　“啊？认识认识。”题萧又赶忙改口。
　　刚刚还装不认识我呢怎么现在又变卦了！
　　“这口供怎么还不一样的？”盛霄挑眉道，“到底认不认识？”
　　“真的认识。”骁尧看了眼低头狂扒饭的题萧，“他是我邻居，没想到居然是外公你的学生。”
　　老太太的听力不太好，完全没有注意到刚刚发生的乌龙，还在给两个小辈夹菜，说着自己的话，“我看你们两个坐一起还蛮般配的。”
　　正在扒饭的题萧耳朵尖都红了。
　　杜鲤月还在美院的时候，见到好看的小姑娘小伙子走在一起，就会笑眯眯地说“觉得你们还蛮般配的”，国画院的男男女女基本都被她这么叨叨过。
　　虽然题萧知道这是老太太随口一说罢了，但心跳还是抑制不住地加快了好多，恨不得脸都埋进碗里。
　　骁尧也不知是想让老太太高兴高兴还是故意的，提高音量道：“嗯，我也这么觉得。”
　　告辞的时候，老太太拉着自己的外孙一直在嘘寒问暖，题萧站在门口很礼貌地不朝那边看，但还是听到了老太太的话。
　　回去的时候骁尧坐在驾驶席上说：“刚刚我拍了拍车，真的有猫跑出来。”
　　一副求表扬的模样。
　　题萧那幅碍事的油画已经放在他老师家了，此时坐在副驾驶上。
　　怎么着是说你好乖还是好棒棒？
　　“嗯...”题萧斟酌了一下，“我替小猫们谢谢你啊。”
　　骁尧闻言笑了笑，回家一路上心情都很好。
　　题萧看着他专心致志开车的侧脸，不由得又想到从老师家里离开的时候听到的话。
　　什么花什么公墓？
　　无比好奇，但还是不过问了。
　　——————
　　“过几天可能下雪哎。”题萧看着手机上的天气预报说，“你在腐国是不是经常下雪啊。”
　　宣城虽然是个北方城市，但却不经常下雪，题萧从小到大也没见过几场大雪。
　　“还好，也不是很大。”骁尧推着购物车从人堆里厮杀出来。
　　距离新年只剩一周了，超市里人挤人都是采购年货的，年味也越来越重。
　　题萧和骁尧已经商量好了年夜饭吃什么，一起来超市采购食材。
　　“人是真的多。”题萧说。
　　骁尧即使个子高也被挤得很难受，更别提题萧的小矮个了，一会儿就没影了。
　　“你抓着我。”骁尧皱眉道，伸手出一条胳膊给题萧。
　　题萧刚挽住他的手臂，就听见不远处人群里有人喊他。
　　一回头，满满的都是尴尬。
　　好巧不巧，是他高中时代暗恋过的人。
　　“题萧好久不见啊。”
　　题萧不自觉地就挽紧了骁尧，“好久不见啊...”
　　“你怎么见我还是这么拘谨啊，那件事都过去那么久了别在意啊。”那名同学道。
　　骁尧不禁纳闷，什么事？
　　题萧心里骂了一句，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那我先走了啊题萧，以后见。”那名同学又跟题萧闲聊了几句后就被他女朋友拽走了。
　　我求你了你，你可闭嘴赶紧走吧。
　　题萧心里尴尬的不行，心说你这几句话可是把之前的p事全抖出来了，我想撩的对象可就在一旁呢。
　　骁尧一直没有说话，心里慢慢腾起一股酸溜溜的感觉，把那挽着自己的手夹得更紧了点。
　　有点吃醋是怎么回事？
　　这样的醋劲一直到晚上吃饭，骁尧收到了他几个朋友回国的消息，饭也不吃了，放下筷子就回信息。
　　“我后天要出去。”骁尧笑着说，“晚上就不回来了。”
　　“好的我吃外卖就好。”后天也就是腊月二十八了，再两天就要过年了，看来是很重要的人啊。
　　但到了这天骁尧还是给题萧做完饭才出门，哪舍得让他吃外卖，题萧喝了口加了很多糖的腊八粥开始画新年的贺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