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绚烂英豪I-III》完结+番外
继承了母亲金色卷发和出众美貌的小女孩站起来,举起酒杯,朗朗地说了长串优美如同咏叹调的告别辞。江扬苦笑,他走过去礼节性地亲吻了妹妹和弟弟的额头,正在这时苏朝宇拎着行李出现在楼梯口。江扬走过去接过并不沉重的行李,左手牵着对方的右手,两个人相视一笑,并肩而出。走到门口的时候,江扬还是生生停了下来,回头一笑:“爸、妈,再见了。”
江元帅心中一恸,知道这也许就是儿子的诀别,他不动声色地深深吸了口气,缓缓地说:“好,再见,儿子。”
江扬笑容更盛,再次微微欠身离开。
江元帅和江夫人沉默地看着那挺拔而生气勃勃的背影消失在门口,隐约地,外面传来了汽车发动的声音。
房间里的气氛诡异而压抑,江立低头盯着自己的空盘子,努力眨眨眼睛,让眼眶里咸涩的液体不会冲垮最后的堤坝。江夫人站起来,平静地说她必须要回到办公室处理剩下的文件,江元帅拿起叉子,从容地对小儿子说:“吃饭吧,儿子。”
今年刚满五十岁的帝国元帅靠在椅背上,啜着入口清甜入喉苦涩的葡萄酒。通往庭院的大窗被窗帘遮得严严实实,但他仿佛还能看见,自己的儿子一点点越走越远,然后,终于消失在茫茫的夜色之中。
城市的灯火,正一盏接一盏的亮起来,橙色和金黄色相互交叠,车辆川流不息,温暖的城市,美不胜收。
江扬和苏朝宇在叶舞山镇度过了安静欢愉的三十天。两人每日被阳光叫醒,穿着纯棉的运动服爬到山顶,然后江扬把带回来的含苞的骨朵重新栽种在窗台上的小花盆里,苏朝宇则系着围裙在厨房里用清晨采来的野蘑菇煲汤。有时候,江扬会和苏朝宇在院子里点一捧火,吊一只小小的石锅,月下煮东西吃──确切地说,两人经常一前一后席地而坐,根本不吃什么,只是看着锅里鲜汤沸腾,紧紧相拥。
木屋里,苏朝宇和江扬洗香熏浴,然后裹进同一条被单里沉沉入睡。一个圆月的日子里,苏朝宇呢喃着凑在江扬胸口,缓慢而投入地吻了下去,琥珀色头发的年轻人一震,随即坦然接受了这个迟到的仪式。
蜜月的意思,就是在这样忽明忽暗的光线下,一对相爱的人,用他们彼此的信任和宠爱,搭建起甜蜜的时光。苏朝宇在清晨醒来的时候,头一次发现江扬比自己醒得晚,他深深吻过去的时候,江扬懒懒地睁开双眼,略显疲惫,却满面幸福:“你知道么,我想我大概度过了太美的一个昨晚,以致于根本不想睁开眼睛。”
“还会有比这更美的。”苏朝宇笑了,弯弯的眼睛里是漫溢的憧憬。
起床后的江扬没有穿上家居服和苏朝宇一起煎蛋做早餐,而是从箱子里拿出军服,佩戴整齐。苏朝宇环视了房间,认真呼吸寝具散发出来的温馨气味,并把这间留下他最美好回忆的屋子深深描画了一次──之后,两人紧握着双手离开了,除了惯用的佩枪,留下了所有标注着“江扬和苏朝宇”曾经存在过的对象。
昨天,是蜜月的最后一天。
首都旁沃林小镇的秋天明媚可爱,大部分树叶还保持着淡淡的绿色,却又在阳光下透出柔黄的光。托江夫人的福,坚定不移地推行环境保护政策,使得这个军工城市在一年的大多数时候都保持着湿润的气候和湛蓝的天空颜色──尤其是秋天,这种没有梅雨也没有狂风的季节,淡淡的云朵浮在空中变幻形状,让人随便一昂首就会觉得神清气爽。苏朝宇躺在草坪上看天空,右手紧紧攥着江扬的左手,两枚精工的铂金戒指相贴。
“是的,马上就出发了,那枚通讯器,不到极端时刻我是不会用的,我不喜欢让其它人分享自己最后的落魄样子,到时候,你知道我大概会在哪里就好。”江扬平静地说着,指尖在苏朝宇手里画着圆,“切断通讯后,请销毁这个频道。”
江扬又听了一阵子,忽然说:“他很好,就在我身边。”江扬把电话递给苏朝宇,“是亦涵。”
苏朝宇用同样平静的方式跟这个快刀性格的副官道别,谁知道电话那头沉默了很久后,传来一个略带迟疑的声音:“看着这些预测数据,我大概不会说‘期待凯旋’之类的吉利话了,请保重,请不要委屈自己。”
“我会的。”苏朝宇简短地回答后便把电话丢还给江扬,手指紧紧扣住了对方的关节,微微颤抖着。
“好了,就这样吧,兄弟,”听见直升机降落的声响,江扬坐起来,轻快地说,“我必须得肉麻地说,亦涵,你的性格真好,能容忍我这么多年。很感谢,真的。”
苏朝宇久久凝视着江扬晶莹的琥珀色眸子,听他故作轻松地说“再见,用兄弟的方式。你的脾气记得不要留给别人,那是我的。”说完就狠狠掐断了电话,然后失神地望着手中跟随他多年的多功能电话落寞一笑。
程亦涵坐在基地司令官第一副官办公室中,从抽屉里摸出一把刻刀,翻腕挑断了那根莹蓝色的通讯线,然后两口喝完了一大杯热咖啡。他怔怔望着永远不会再闪烁的指示灯,被突然而至的手机视频通话吓了一跳。
是江扬私人专线──是他跟外界联络的最后频道,这条线路预计会在到达海神殿后切断──屏幕上有一对热吻的年轻人,琥珀色的眸子凝视着对面那海蓝色的温柔,坚定不移。十几秒后,两人搭着肩膀冲着摄像头轻快地笑了,苏朝宇挥挥手,江扬则打了个响指。
程亦涵想说些什么,却看见屏幕里的画面天旋地转,最后仿佛是落在石头上,又滚了几圈,深深扎在秋天最后的一捧绿草中。
“江扬?苏朝宇?”他失控地大声吼,但是没有人回答,只听见直升机的暮宇声渐渐远去。
8(失散与别离)
苏朝宇把面颊贴在舷窗上,用冰冷的温度稳定情绪。
“紧张?我的小兵?”江扬递给他一个削好的苹果。
“我害怕,江扬。”苏朝宇没有看他的眼睛,自顾地说。
江扬心里还是狠狠疼了一下,解开安全带,扳过苏朝宇的肩膀,把他紧紧搂在胸口,低头吻着他的额头:“我们会一直在一起,朝宇,生死……”
“你想说什么?”苏朝宇忽然笑起来,毫不犹豫地打断对方的情话,弯弯的眼睛里闪烁着狡黠的光芒,“你以为我怕什么?生死相随我都听腻了,下次换个新鲜的。”他从江扬怀里挣扎出来,凝视着对方略带不解和佯怒的眸子,“外面在刮风,跳伞很容易挂在树上──就像上次一样,大头朝下。”
江扬也忍不住笑起来,在苏朝宇的屁股上狠狠掴了一掌:“戏弄长官,十下,坏透了的小兵。”
直升机已经爬升到了机械性能规定的空中最高限,在一片淡淡的云雾里穿行。一路向西,经过3个小时的飞行,江扬和苏朝宇看到了西部高耸却并不绵长的山脉。海神殿总部就坐落在这些山脉中的某个角落,百年来,从没有人知道它到底是金壁辉煌或古老肃穆的殿阁,还是圆木搭建或草叶覆盖的小屋。至于那些从不归巢的“候鸟”和随时更换房子的“寄居蟹分队”的踪迹,更是复杂堪比整个太阳系的行星运转情况。江扬勾起嘴角淡淡笑了,头脑中丝毫没有考虑到底用什么方法才能达成任务,反而想象着自己和苏朝宇用天然的方式葬在山谷中的原始场景。
这太不吉利了……他很不高兴自己压抑了二十四年后突然放松、以至于有点儿收不回来的想象力,偷偷瞥了一眼苏朝宇。这个双子座的年轻人正大口咬着苹果,观察视线所及范围里的所有景物。不能让苏朝宇出事,江扬在心里告诉自己,要做一个自私的人,这美丽而巍峨的成片的大叶树木和险峻的岩石下,应该也只能埋葬我一个人。
“我们准备吧。”苏朝宇把苹果核塞进垃圾袋子里,指指头顶的降落伞包。江扬微笑点头,却起身先走到驾驶员身边:“降低高度,减速,听凭气流带我们去任何一个地方。”他用基地司令官的口吻吩咐,“谢谢您陪我飞过这些美丽的景色。”
“我很荣幸。”驾驶员回头笑了,“能看着自己的小兵成为少将,并且载着他去完成这个任务,实在很有成就感。”江扬拍拍他的肩膀,许久才把目光从驾驶员浅浅的抬头纹上移开:这个年近40岁的刘易斯中校是自愿向江大元帅报名参加此次飞行任务的,理由很简单,在江扬十六岁初入海军陆战队的时候,刘易斯是他的班长。“小子,你不用在我面前充大,再大,能大过我么?”江扬看着同班的18岁的新兵做了282个仰卧起坐还神态自若,决定超过对方的时候被适时制止了。“没成年呢,你想怎样?”刘易斯不轻不重地吼了一句,此后却对这个贵族子弟格外照顾,当然,不是用宠溺的方式,而是恰到好处地保护。
“这个通讯台响了很久,我没有接听。”刘易斯顺着风势给了直升飞机一个柔和的转弯弧度,“保密级别太高,而且我必须切断和地面指挥中心的联系才能接听,还是要请示您,长官。”
“不,您是我的班长。”江扬笑了,低头看了看通讯频率,面色忽然冷起来。所有数据都显示,这个最高保密级别的电话来自临时首相办公室,并且已经持续不断地响了8分锺。
苏朝宇拿着为他们俩特意定做的专业降落伞包,站在身后为江扬武装:“接听吧,现在的状况不适宜跳伞。”
“没必要。”江扬推开刘易斯递过来的耳机,淡淡地说,“无非是一些完全不能改变事实的吉利话和若干不能实现的许诺。”
“江扬,”苏朝宇低头认真地为他系紧束缚扣,“你知道么,我大一大二的时候,经常挂断家里的电话,因为我不知道跟他们说什么、怎么说,我怕爸妈,怕听到、想到有关暮宇的任何事情。”苏朝宇在轰鸣声里,字字清晰地说着,“每次挂了电话都会觉得很释然,仿佛解脱了一样……”他把主绳在江扬胸口灵巧地绕了个圈,手掌覆在对方心口,“后来,竟然真的再也没有人打给我了。”
刘易斯抿着嘴唇开飞机,江扬皱起眉头,琥珀色的眸子真实地一闪,躲避了一下苏朝宇的目光。江扬撑开耳机带在头上,手指放在通讯按钮上有节奏地磕打着。
许久,他叹气似地笑了,指尖一划,哒拨动了旁边的外线通讯总开关。苏朝宇震住了。“就这样吧,”江扬远眺着隐隐约约的村庄,“降低一点,别让他们发现。”
刘易斯冲着俩人做了一个竖起大么指的预祝成功手势,大声说:“凯旋!”江扬握着苏朝宇的手站在机门边,大风鼓起了他的衣衫,他用新兵的姿态给这个军阶小自己很多的驾驶员敬了个不算标准、甚至略带顽皮的礼,然后用指尖在苏朝宇手心轻轻点了三下。
两个身影飞速坠下稀薄的云层,却半天没有分开,攥着的手像新生儿赖以生存的脐带,紧紧相连。十几秒后,两朵小巧的迷彩伞花绽开,一阵风过,其中一朵便飘飘忽忽地远去了。
江扬在一片眩晕以后真的大头朝下挂在了一棵枝桠茂密却不知道品种的树上,有只幼猴蹲在叶片后面呲牙望着他。血液飞速涌向大脑之前,他从腰间解下军刀,奋力挺身切割绳索。
暮宇声越来越远,江扬几步攀上树顶,决定跟驾驶员表示安全,这架特意为任务打造的隐形高性能直升飞机已经重新升到了其它直升机无法触及的高度,并且准备掉头远去。突然,一条黑线从远处云层里冲过来,接着又有三条从近处山拗里的不同方向轻巧腾起,还没等江扬掩藏自己,四条黑线便扭成了一股,高速冲破云层,很快的,轰然的爆炸声后,刚才还盘旋着的飞机变成了巨大的火球,礼花弹似的碎片拖着灰色的尾烟飘摇而下。
“指挥官的生还率百分之四点三五,”最终报告上这样写着,“副手及其余辅助人员生还率为二乘以十的负四次方,在测评有效范围内可以忽略不计。”江扬一阵胸闷,再抬头的时候,一架类似型号的飞机拉了个侧滚飞过,撒下一片水花。只不到二十秒,湛蓝的天空重新发出了秋天应有的那种无辜的光彩,根本看不出任何战斗的痕迹。
脸上冰凉的,江扬抬手抹去面颊上的水花。注目礼一分锺后,上午十点十五分,他纵身跳入森林中。
9(特克斯)
下午四点的时候,脱去戎装和装备后换上了普通衣物的年轻人江扬终于在马不停蹄的寻找和跋涉后,看见一片小小的村落。他温文尔雅却大方的问路打动了路边汲水的女孩子,因而得到了一顿不算丰盛但是很美味的午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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