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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绚烂英豪终极篇》完结

作者:醉雨倾城 时间:2020-02-13 17:25:59 标签:

  

  江扬凝视著前座被推了镇静剂终於可以安睡的陆晨,一只手轻抚苏朝宇脏兮兮的短发,长长地叹了口气。这是天意,从他离开会场到带著反恐特警赶到陆家,一共花了23分锺57秒,的确低於正常的出警速度。这主要是因为今天是各党最後拉票的时间,云集了近十万民众的市民广场和各党派分散於整个城市的数十个大小活动现场牵制了反恐部队几乎全部警力。江扬亲自赶到防卫指挥中心,动用自己的军级领导权限,又托了老师杨霆远一级上将的关系,才勉强调动了最後的後备应急部队以及一架有狙击位的反恐直升机。

  周围的情况非常复杂,闻风而动的记者们已经陆续到达,更多的警察用警车排成隔离带戒严整条私家路,禁止在情况未明的时候放任记者们煽风点火。周星始终带著亲卫队的人忙忙碌碌,隔了好久,在苏朝宇都哭得脱力几近昏厥的时候,他忽然过来轻轻敲了两下车窗。

  江扬摇下车窗,火光中,这个镇静缜密的少校脸色白得像打印纸,他左手受了伤,用应急夹板吊著,右手神经质地放在腰间的配枪上,手指微微打颤,努力稳著声音说:“长官,可以请您下来看一眼麽?”

  江扬纵然万般不愿离开苏朝宇和陆晨,却知道周星绝不会为鸡毛蒜皮的事露出这样的神情。他给苏朝宇搭上自己放在车里的礼服上衣,走了出来,指指他的左手:“怎麽挂彩了?”

  “不留神碰的。”周星的回答简洁生硬,神情虽然紧张激动,还是挥手叫几个亲卫队员保护好苏朝宇和陆晨的车,然後果断地抿紧了嘴唇,转身就往山上走。

  这件事实在不可思议,卢立本的继承人习惯把每件事都说得清楚明白,摆在它们该在的条条框框里,像现在这样,太不像他了。

  周星走得非常快,转眼就转过一个路口,从隔离带上跳了下去,昂著头看著江扬,那双眼睛闪闪发光,隐有泪痕。江扬跟著跳了下去,拍了拍他的肩膀,说:“走吧。”两个人深一脚浅一脚走了大概五十米,就看见了前面来来去去的许多便衣的人影,警戒线拉了好远。周星快步走过去出示证件,然後掀起警戒线请江扬进去。江扬认出几张国安部熟悉的面孔,心中不由悚然。

  拨开人群,周星带著江扬走进现场,那里停著三辆轿车,其中一辆是元帅府的标准黑色配车,另外两辆挂著民用牌照。“但是都是咱们的车,跟苏朝宇上校的。”周星的声音开始发抖,他戴上旁边便衣递过来的一次性手套,缓缓地拉开了车门。

  亲卫队副队长刘嘉禾上尉,那个十八岁起就跟在周星身边如同弟弟一样的存在,那个笑起来会露出两行不太齐的白牙的农村孩子,以一个极不自然的姿势,软软地倒在前座上,颈间一道青紫的勒痕,显然已经停止了呼吸。

  周星更不停步,直接冲过去又拉开了另外两辆车的车门,里面横七竖八地各躺著四名亲卫队员的尸体,一样死於窒息,一样是几乎没有反抗的情况下被软性钢索勒紧了脖子。周星强迫自己盯著那些早晨还跟他说话跟他开玩笑的队员们,手指紧紧抠著车门,却禁不住这潮水般的痛苦哀伤,慢慢跪了下去。

  夜色已浓,远处陆家别墅的火光几乎已经熄灭,警车和消防车的警笛依然刺耳地响著,反倒衬得这里一片死一样的沈寂。常年在边境的江扬不可能记得每一个亲卫队员的名字,却还记得那个横倒在前座上的矮个子队员早晨还帮他们查过配车的安全。当时阳光那麽好,他年轻的笑脸在明媚的光线里闪闪发光。

  江扬瞬间就明白卢立本教出来的继承人是在怎样的状况下砸断了自己的左臂。他从未见过周星哭得如此失态,向来镇静稳重的周星狠狠地把地面上的草都揪起来,国安部的特工试图提醒他这样会破坏现场,他立刻跳起来骂人:“放屁!这样的局会留根头发丝给你查吗!”若不是江扬亲自伸手拦著他,他大概还要抡他完好的那只拳头。

  成功阻止他继续发疯的人居然是刚刚赶来的秦月朗。他从国安部特工的手里抢过一只透明的物证袋,直接送到周星眼皮底下:“喂,你觉不觉的这个东西有点眼熟?”

  周星在江扬的怀里抬头一看,那里面装著一张鞋底拓样。他侧头在肩膀上蹭干眼泪和汗水,接过来细看:“42码的橡胶鞋底,带四颗塑胶鞋钉,方便运动和搏斗。”他不耐烦地抢过秦月朗手里的手电筒一扫车里的九个受害者,接著说:“不属於他们任何一个人,不过确实很眼熟。”

  秦月朗从口袋里掏出迷你办公终端,飞快地按了几个键然後把屏幕转到周星面前:“是不是这个?”

  江扬关心地凑过去看,那是一张鞋底覆膜的照片,一样是42码的橡胶鞋底,周星夺过去细看,秦月朗小心翼翼地低声告诉小外甥:“那是我们在你和苏朝宇被绑架的现场发现的……”

  江扬目光一凛,立刻走到没人的地方去打电话,周星已经对比完毕,回头告诉秦月朗:“没错,都是右脚,根据磨损部位判断,应该就是同一个人。看来我们的对手中,有一个马大哈。”

  秦月朗担心地看著这个卢立本当儿子当弟弟一样培养了许多年的年轻少校,想安慰他几句却又知道自己没有立场,倒是江扬放下电话快步回来,认真地看著周星的眼睛敬礼,轻声说:“对不起。”

  周星立刻还礼,眼睛里还有未干的泪花却大声回答:“不,长官,下官很清楚,这不是您的错,也不是苏朝宇上校的错。”

  秦月朗伸手拍他的背,周星的表情那麽悲伤又那麽平静,他看著江扬说:“您的对手是一群从地狱里逃出来的活鬼,长官。”

  江扬望著夜空,一月如钩,朦朦胧胧的隐在厚厚的云层里面,偶尔露出一点清冷的光来。他长长地吸了口混合著松香、草香和硝烟的空气,直视周星的眼睛,说:“相信我,只要太阳还会升起,管他活鬼或者恶人,我会一律送他们重回地狱。”

  不是一字一句铿锵有力,而是那麽平平静静,就像是陈述宇宙间一个最平凡的普遍真理,带著令人安心的节奏和情感,周星知道,江扬既然这样说了,就一定会做到。那只不会做饭的手,其实有著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奇异力量。

  秦月朗接了个电话,然後走过来对他们说:“陆家的地下室打开了,里面有六个人,初步认定是陆家从纳斯带过来保镖,都是被捆在地下室活活渴死的。周星说得没错,这就是一群活鬼!”

绚烂英豪8旌旗盛宴(最终篇)60

  纳斯陆氏集团二公子陆林、陆氏集团里最年轻有为的少东家、财学兼备的商界新星的豪宅,就这样在一片爆炸声里,成为了一座废墟。两天後,粉碎塌落的漂亮的褐色屋顶和米白色的内壁都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黄色警戒线围起来的一个大坑,每时每刻都有警察、安保人员和建筑工人在里面忙忙碌碌。所有媒体记者的拍照区域都被推到了黄线外三米,因此各种长焦镜头很快就溜到了周边各个建筑屋顶、广告牌、大树顶叉和任何可能的制高点上,甚至有善於钻营的人每天在各处占据最佳的拍摄位置,收取记者的十块八块的零钱。

  雁京再次陷入一种传染性的恐惧里。最近几年这样的事情果然十分多,黄清河的首相府爆炸之後,巧克力别墅著过火,陆军总司令的家被轰塌了一半,现在……连商人也不放过了!

  各大报纸杂志开始做专题研究这些事情背後的联系,警局和国安部也被迫每三小时就向媒体公开进展,以期事情可以透明化。但是,再委婉的外交政策也不可能压制陆家对失去正值最好年龄的儿子的悲痛,很快,江立所在的外交部门就开始了和纳斯帝国艰难的斡旋。

  最可怕的是,还有三天,就是布津帝国的大选。

  现任首相索菲罗兰.江夫人因为刚刚参加了儿子与同性伴侣的婚礼,赢得了开明派的多数计票,有很大把握连任,但是陆家别墅的爆炸令这个局面一夜扭转,对江夫人的支持率急速下跌,一度落到历史最低点。江夫人的选举办公室已经连续四天不眠不休地工作,整个一层的各个房间彻夜灯火通明,各种印刷资料被穿著高跟鞋的美貌的新闻代表从这里送到那里。一场又一场的演说、直播准备工作增加了凝重气氛,多数人都不敢松懈,新闻组的工作人员把广播和电视的外放都关了,带著耳机一面听各路报道,一面在布津帝国所有的有政治新闻的版面上搜集信息,做简报。

  他们都知道,死了的那个陆家二公子,娶的妻子正是刚结婚的苏朝宇的青梅竹马,而她也在这场灾难中失去了生命。尽管这件事发生之後,没有任何人在任何媒体上看见过苏朝宇的哪怕半个影子,但是所有人都期待他会出来谴责什麽,至少,说些什麽。尤其,纳斯国内,陆林的父母已经抱著他们留在纳斯的小女儿陆昱,声泪俱下的谴责和控诉了多次。

  这种工作,江家并不是没有准备,而是……苏朝宇虽然没有疯,但是,江扬觉得他的状态实在不适合出去见人,何况目前媒体的作用不是监督舆论,很大程度上是煽风点火。他听过几场诘问国安部部长凌易的发布会,许多问题十分蛮横无礼,就连一向十分沈著的江瀚韬都看不下去,几次站起来倒茶。

  没有人限制苏朝宇的自由,他依旧在元帅府的客房里,楼下,就是苏暮宇的房间。他没有像电视剧里面的人一样过得日夜颠倒,也并没有发疯或者暴躁,除了事发当天,江扬把他和陆晨回到家里後,苏朝宇在卫生间里洗了整整四个小时的衣服。江扬开始不敢劝,後来进去的时候,苏朝宇跪在浴缸边,一池混著血的泥水格外扎眼,他穿著规规矩矩的款式简单的礼服长裤和破破烂烂的礼服衬衫,不停地搓著一件小孩子的白衬衫──陆晨的,上面有爆炸後的硝烟和庄奕陆林的血。江扬强行把苏朝宇的双手抓出来,摁在浴缸边,苏朝宇一直在哭,撕心裂肺地嚎啕大哭,他试图把头扎进浴缸里,但是江扬揪著他的头发拽了出来,拧开喷头,用温暖的水仔仔细细冲著他,叫他的名字,吻他。

  苏暮宇一直站在门外。安慰无济於事,眼看著自己爱过的女人死在面前,对於苏朝宇这样重情义、真性情的人来说,是最残忍的刑罚。苏暮宇站了片刻便决定到外面去,恰好是周星值夜班,他受伤的左手打上石膏吊在脖子上,捞了件防备夜寒的长衣跟在後面,苏暮宇笑笑,周星便十分有节制有礼貌地退了一米,声音很温暖:“不太安全。”苏暮宇这才察觉自己哭了,眼泪一滴一滴落在手背上。这世界上哪有绝对的安全?他看见童年的记忆里最绚烂的部分忽然起火,瞬间只剩黑色的烟灰,形如蝴蝶却有丧星的阴冷,就这样静静地消失了。他耳边一遍又一遍都是庄奕之前打电话给他时那说话的声音:“暮宇我问你,果真可以种出黑色郁金香吗?你现在精通这个,对不对?”她虽然已经是两个孩子的母亲,但是对於色彩鲜豔的东西仍然没有抵抗力,声音一如儿时那样清脆。苏暮宇叹了口气往回走,周星如释重负地跟上,进门就看见江扬在找他:“去陪陪苏朝宇。”

  苏朝宇失魂落魄地蜷在床上,手上贴了三五个创可贴,那件衬衫已经被搓破了,就瘫在卫生间的水池里。那晚,苏朝宇抱著苏暮宇睡得格外沈,一直睡到了第二天中午。醒来的时候,诺大的房间里只有他一个人,一时间他头疼得不知道发生了什麽,怔怔地坐了一阵子,才知道已经有一段美得不可言说的故事永远成为了生命里翩然而去就不再回眸的过客。他无力拉住她的手,她笑得十分灿烂:“朝宇,祝你幸福。”

  被虚汗湿了一遍又一遍的床单上,海蓝色头发的苏朝宇失望地蜷进被子里再次哭了起来。黑暗被正午的阳光刺穿,他甚至还听得见走廊里勤务兵来来去去的声音。只是……无论多努力,他绝对不可能赢过该死的时间和命运。

  苏朝宇从被子里钻出来。他在少年时就明白了这个道理,然而明白和接受永远不是一件事,真相再次重重踢中他的软肋,他还是会疼得想要大声尖叫,想要躲避,却只能承受。

  不过苏朝宇并没有冲任何人尖叫。他不愿意公开发表任何言论,也不愿意被媒体拍到,每天吃吃睡睡,从楼上游荡到楼下,忽然想起来什麽就在地下训练场里做几百个引体向上、仰卧起坐等机械性重复的动作。更多的时候,他和苏暮宇一人拿一本书坐在阳光天台上,一左一右地看,也不说话,也不要点心和茶水,一本接一本地看,从江扬那些艰涩难懂的电影艺术系教材到排行榜上的校园文学,苏朝宇在两三天的时间里翻了一百多本书。若说他完全没看,他也会突然蹦出几个专业名词,好几次把长时间不拍电影的江扬都问住了。

  其实,江扬更想提醒他,现在江家还有一个人存在,但是他看苏朝宇的样子,便实在不忍说。直到三天过去,当苏朝宇下午又坐在天台看书的时候,他认为,所有人都会像以前一样屏气凝神,四周只能听见植物呼吸的声音,但是,尽管他发誓自己没有专心去捕捉,门外传来了十分嘈杂的响动。掌声,欢呼,有一个声音带著笑意说:“我们必须拒绝动物皮毛,爱护伴侣动物,这是一种社会进步的体现!”

  月宁远?

  苏朝宇顿时就火了,谁敢在元帅府看月宁远的访谈节目?

  他一脚踢翻了小桌,抄起一柄花锄冲了出去。他发热的头脑已经想好了,不由分说,直接敲碎那台电视,即使是江扬金贵的影院系统也再所不惜。他不能听见那个变态的女人的声音,他发誓,如果月宁远出现在他周围百米内,他就会像当年杀了波塞冬一样,毫不犹豫地立刻拧断她的脖子。

  旁边房间的门是开著的,苏朝宇知道这里一般都空著,偶尔江扬喜欢在这里清静一下。他捶开门闯进去,却愣住了。

  是陆晨。那个他死里逃生救出来的孩子,正穿著一套浅灰色的家居服,靠著墙壁坐在地板上,手里捧著一个海蓝色大象型的迷你电视,那根天线抻得老长,角度也调好了。陆晨回头看了苏朝宇一眼,又看看他手里的花锄,然後缓缓地戳了一个按钮一下。

  声音顿时消失,画面静止。长得不算十分美豔但颇有几分气质的月宁远的笑脸定格,陆晨没有站起来,从容地把电视转向苏朝宇那边,敲了敲那护眼的屏幕,脸上露出一个冷静的微笑:“我要记住这张脸。”

  那微笑,右边的嘴角比左边略高一些,苏朝宇看呆了。

  陆晨持续盯著他,苏朝宇有些不知所措,手里的花锄只能摆在门後。他几乎忘记了陆晨的存在,因为这个孩子自从出生以来,就从来没有在他的生命里有过一小时以上的存在感,而现在,苏朝宇几乎失去了过去的一切,陆晨,居然安稳地活著,坐在这里。他的皮肤偏白,阳光下,有很健康的淡淡的蜜色;他的眼睛十分黑亮,睫毛很长,鼻子也挺,像极了妈妈──苏朝宇脱口而出:“我会杀了月宁远。”

  陆晨的表情有一瞬间的改变,却飞快地,又恢复了那种波澜不惊的样子。他把电视在膝头放倒,凝视了片刻,这才抬头说:“我会很耐心地等,我会等到,或者,我会亲自去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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