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被金主的白月光捡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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渐渐的,似乎整个世界都慢慢从脑海中退去,起先还剩下自己的意识,来来回回不得安生,但到了最后,耳中只有虫鸣声和风拂过树叶的声音,眼前一片安全的漆黑,明川几乎要以为自己睡着了。
但是耳边迟缓的传来脚步声的时候,明川一瞬间就睁开了眼睛,僵硬的准备找个地方躲起来。
他还来不及找到什么安全的地方,就踉跄着一头撞到了某个人的身上。
有些熟悉。
然后就被扶住了肩膀,顾碧城的声音像是深海的水声,又低又软又有力:“没事吧?”
明川不知道怎么回事,有点低血糖的反应,说不出话来,被扶着坐下了,喘了好一会才缓过来,摇了摇头,半死不活的,倒还记着离顾碧城远着点:“多谢……我,我没事。”
他说没事,在场的两个人谁都不信,不过听听罢了。
顾碧城也就揭过这一页,默默地在黑暗里借着露台那边的微光看着形销骨立的明川。
他等着他姐来了众星拱月的时候上去,淹没在人群里,顺便把裴深也陷在里面抽不出身,才有机会到花园里来找明川,只是找着了,他也不知道要说些什么。
裴深不是东西,可是这事情和他没什么关系,明川更和他搭不着,他现在的愧疚其实毫无道理。
只是心里知道,实在也看不下去。
好好的一个人,怎么会……
他良心上过不去。
他过的好好的,明川成了这样,实在让他没法不多想。
可是他也不是小孩子了,当着明川的面,什么也说不出来。他说了有什么用?又不能救他。
相对无言,明川也并不显示出排斥,恐惧,畏缩,或者其他的情绪,他就是什么内容都没有,什么情绪也不露出来。
令人毛骨悚然。
最终,顾碧城到底也只是轻声说了一句:“对不住。”
到底对不住什么,他自己也不知道,说不清。
明川还是一副没感觉的样子,什么也没说,也没动。
那头有人叫顾碧城了,他站起身,犹豫了一下,就走了。
明川隐约觉得他还回头看了看自己,心情怪异,说不上是什么感觉。
他到底有什么好对不住自己的,世上相像的人那么多,但裴深偏偏只抓住他一个不放,可见其实只是他命不好,倒霉催的而已。
不关其他人的事,自然,也和顾碧城无关。
当晚裴深根本就没和明川回去,想来他还是做不出刚在正主面前殷勤完了,回头就来明川这边作威作福的事情,自己回去睡了,明川自己呆着,半睡半醒的过了一夜,第二天照常收拾房间,就像是个上了发条就知道自己走的钟。
裴深那头算是尝到了甜头,顾不上明川怎么样,只一味追着顾碧城跑。
顾碧城刚从国外回来,正好松泛两天,享受一下家里的舒坦,也不急着找工作,有空,裴深邀约,赏面子的次数也多了起来,裴深自然喜上眉梢。
无形的,明川已经感觉好长一段时间没见过裴深了。
不过他本来也不关心裴深来不来。
裴深早早约了顾碧城一起吃午饭,就在之前顾碧城挺喜欢的一个私房菜馆。
他倒是不嫌预约麻烦,早早的定了位子,又早早地到了,等着顾碧城过来。
顾碧城也不跟他客气,点了菜,回复了几条消息,才放下手机:“怎么好好的,就请我吃饭?”
裴深正看着他卷起来的袖口里露出的一截手腕,心思不大集中,听到问话,先是笑一笑,语速放的很慢:“这不是前几天得罪你了,来赔个不是么,大人有大量,就放过我,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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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几天?
顾碧城往回想想,自己都觉得只能是那人的事儿了,不过看着裴深这个样子,比死不悔改还让他难受,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就像是沾了一身的鼻涕虫那么恶心,脸色就有些僵硬:“我没在意,你也不用这样。”
他脸色不对,越说是不在意,裴深越是当成一回事,反而要彻底打消他的心结,越发温柔:“真的没事?那天我看你脸色不好,还当你真生我的气了。那人在我心里还比不上你一根头发丝,不值得你生气,你要是不喜欢,他也算不上什么玩意儿,扔了就是了。”
顾碧城实在控制不住,脸上一抽,又赶紧板住了。
这他妈到底哪里来的封建皇帝作风?是不是还觉得自己特别霸道特别总裁特别帅?
恨得他牙都要咬碎了,但是好在裴深总算自己开了这个口,他也正好趁势砸实了,赶紧把人扒拉出来,趁着还没死,好好治治,看能不能救过来。
所以戏还是要演的。
当即只是拿眼尾扫了一下裴深,深吸一口气,似笑非笑:“真舍得?”
裴深就是要他这幅在意的样子,当即笑了笑,慷慨许诺:“当然,你说了算。”
两人各自心怀鬼胎,这顿饭吃的倒是相当和谐,顾碧城想着怎么趁着裴深没防备把人搂到自己翅膀底下护着——他总不能再让他落到知道真相恼羞成怒的裴深手里吧?那还能有命?
这事儿办起来也不太容易,说不定还要托他姐的关系,不过……也算是不得不办了。
裴深就想的简单多了,不过看着顾碧城不想言语,自己话也不多,吃完饭之后就都散了,裴深还要上班,顾碧城呢,接到了他姐的电话,要赶去见驾。
虽然有些依依不舍,但裴深心情却是极好的,目送着顾碧城的卡宴开走,这才一脚油门上路了。
顾碧城想来想去,都觉得心里憋着气,到了他姐那里干脆七情上脸,一脸我就是不高兴的躺在沙发上,看着他姐忙。
被晾了半小时,气消了,他姐顾芳驰才转过身咬着烟,嘲笑他:“脸拉的比驴脸还长,多大事?”
顾碧城自然是全说了,比手画脚的,说着说着自己又气上来了。
顾芳驰脸色也变了。
裴深倒是丝毫不知自己已经被算计成功了,晚上结束了一天的工作,想起白天顾碧城的模样,心就像是被谁拨动了一下,怎么也忍不住,干脆开车去了明川那边。
现如今他倒是毫不遗憾了。
第三章
裴深来的不是时候,明川倒是被吓了一跳。不过屋子整齐干净,没什么不合适的,就是他没什么心理准备。
以前裴深的来来去去还能摸得到规律,不至于兴之所至,来回折腾,明川就猜到大概是有事,不过看他脸色并不像是坏事,好像还挺高兴的。
不过裴深高兴不代表他就轻松,于是照旧一声不吭,保持警惕。
裴深不知道在想什么,过了半晌一指面前:“坐。”
明川插蜡烛一样直挺挺的坐下,室内又是一片诡异的寂静。
又过了十几分钟,裴深这才道:“从明天开始,你就搬走吧。”
明川坐也坐不稳了,抬起头来直直看着他。他倒是还不说话,但眼神的意思就很明白了。惊恐而茫然,不知道这到底什么意思。
裴深心情好,敲了敲沙发扶手,也没在乎明川的反应:“你不是一直想走吗?现在就能走了。”
明川沉默了很久,他本来以为自己突然听到这句话应该会很惊喜,高兴的战栗,其实并不是这样。他没什么感觉,甚至没有任何实感,憋了半天,干涩的问道:“走,是什么意思?”
裴深想了想,看他神情不像作伪,一脸懵懂和畏惧,也不知道是怕什么,站起来去了书房,在暗格里找到了一份“合同”,回来放在明川面前,用疏离的姿势给他推了过去:“走,就是这个东西,作废了。你自由了,不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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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态度出奇的和缓温存,明川却几乎打颤,死死的盯着那几页纸,一动不动。
他吓坏了,实在不敢伸手去摸。
裴深过来也是说个意思,看他这幅样子,战战兢兢的,自己先不耐烦起来,再想想今天见着顾碧城的样子,越发感觉没趣味,叹了口气,把最后的意思说完了:“这房子就挪到你名下了,这几年好歹也算是一场缘分,你户头上我会给你些补偿。”
总之,是要个漂亮的结束。
明川没听懂,裴深就站起来准备走了,拿起外套,在他肩上按了一下,关门走了。
室内的灯空荡荡的亮着,明川过了许久才想起来自己没来得及说不要。
他在这房子里被关了好几年,不知道受过多少苦,要这个地方干什么?
再说补偿,不就是钱么?他要的是钱吗?从头到尾,他跟裴深要过什么?他只是要原来的生活而已!
虽然这么想着,明川却一点也不觉得自己生气了,他没脾气了。
枯坐半晌,他把那几张纸拿起来看,也不知道看到了什么东西,脑子里空荡荡的,嗡嗡响。
僵直的坐了半夜,明川不知道什么时候,坐在沙发上,手里抓着几张纸,睡着了。
他梦见鬼魂的低语,几棵树在笑,纷乱的场面,仔细辨认,是几年前还没有裴深入侵他的生活的时候见过的人,来来往往,热闹极了。
有人拍他的肩膀:“明川!愣着干嘛?到你了!快去!”
他被那只突如其来的手一烫,滚到了地上,手忙脚乱的挣扎着,睁开眼睛一看,发现自己刚刚从沙发上掉到地上了,被自己的惊叫声和喘气声吓了一跳。
那动静有些太陌生了,就连他自己也不习惯。
后背和屁股都有些疼,明川倒是不在意,灯还亮着,低头一看,发现自己手里还攥着那几张纸。
他几年前的证件照露了出来。当真年少,可是青春少年,都过去了。
明川呆呆的看了很久。
顾碧城跟他姐告状,告了一个下午不让顾芳驰办公还不算完,连吃饭也要跟着。事情三言两语就能说完,剩下的就是想到什么说什么,总之不是裴深的好话。
听得他姐恨不能拿个鸡蛋把嘴给堵上,但是公司晚餐不供应鸡蛋,只能劝他吃饭。顾碧城不听劝,一说话就把筷子放下了,继续车轱辘话来回说:“你是没见着,那人多可怜哪,好好一个人,真忍心弄成那样……”
顾碧城比他懂得多,年轻时候不知道看了多少此类小说,一听就一身的鸡皮疙瘩,想赶紧叫他闭嘴,只能许愿:“行行行,查,我帮你盯着那孙子好了吧?你现在好好吃饭行不行?”
顾碧城仗着受宠,一手支着头,忧郁上了:“我吃不下。”
顾芳驰没那么给他面子,咔嚓一声放下筷子就要撒火,却见顾碧城一副小可怜儿的模样过来抱她胳膊:“姐,不是我没见过世面,被吓唬成了这样,你想想看,幸亏咱家比裴家高上一头,要是我没这个身份扛着,我现在是什么样?”
狠狠地打了一个哆嗦,顾芳驰不说话了。
她怎么能不知道顾碧城的意思,一阵后怕,摸了摸弟弟的后背给他顺毛,再想起说是很像几年前顾碧城的那个人,想法就复杂多了。
虽说挨不着,可她就是觉得这人是给她弟弟挡灾了。
再说,谁不是爹生娘养的?一想顾碧城这张脸被裴深……,她杀人的心都有了。
顾芳驰这就给裴深浓墨重彩的记上了一笔,对素未谋面的明川也多了几分怜惜,一手安抚顾碧城,一头在心里叹气。
都是苦命,可是也都是裴深这狗东西造的孽。
就这样放在了心里,叫人盯着裴深行踪不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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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头顾碧城也算是真对这事儿上了心,叫人去查明川。这也没什么不能查的,不过是裴深心思重,肯定也让人盯着他的动作,这查下去就一定被他知道了。
明白裴深怎么看这事,顾碧城恶心了一阵,还是让查了。
没多久,就连底儿都查出来了,可见这是裴深来安他的心了。顾碧城拿着厚厚一摞资料,差点吐出来,脸色难看的一张一张翻过去。
越看越是叹气。
明川是孤儿,孤儿院里头长大的,上学也是马马虎虎,学习成绩也不是很好,不过考了个表演专业,却挺有天分的,大二就有人挑中了,在当年的一个电视剧里头演男二号,不是什么糊弄人的偶像剧,做的挺认真,最后也确实大红大紫了。
这看着就是一个光明坦荡的前途,但也是明川倒霉的开始。
顾碧城叹了一口气,摸了摸照片上明川意气风发的脸。真是判若两人,要不是他亲眼见过,说这是一个人都不敢信。
也是真的像他,像十八九二十岁的他自己。
简历上有年龄,明川比顾碧城小了三岁,今年二十五,他刚冒头,裴深就盯着了,没多久就弄到了手里,继续上了几个月的课,没顶住,就退学了,再之后,消息就差不多断了。
他都不能往外面走动了,能查到个屁?
顾碧城心里憋得慌,捶了一下桌子,继续往下看。
底下的人不知道要查这个人的意思,但是看顾碧城的脸色就知道是件大事,琢磨不出来滋味不要紧,查到什么报什么就是了,连明川演得那个电视剧都拷了一个U盘送来了。
反正没事,顾碧城又实在难受,坐也坐不住,站起来在房间里转了两圈,打开电脑准备看电视剧。
就……就当是了解一下他的从前吧。
其实也没什么好看的,不管是剧情,人设,还是表演,都没什么看头,这种给不经世事的小姑娘准备的东西本来就对他没有任何吸引力——但是年轻时候的明川,实在是……
世上有很多词用来形容一个年轻人的气势,鲜衣怒马,意气风发,就好像全世界的花都开了,之类的。
那时候的明川真值得人把世上的好词儿都堆到他身上,怎么说都不过分。顾碧城心不在焉的看着电视剧,在心里比较。他是什么样子他心里清楚,还经常被他姐从头到尾的指指点点,再看明川,边看便叹气。
明川比他明媚多了。
他从小有规矩,有身份,当爹的严厉,就是调皮也是背后调皮,该干的事一样不能少,叫他姐姐说就是,家养的,就是要咬人也要嘴张得好看。
但明川身上有一种有趣的野性,裸个上身隔着玻璃的洗澡戏里头,少年人身上的肌肉流畅,随着动作拉伸,就像是快成年的小狼崽子,英气勃勃,一副荷尔蒙养出来的压迫感。
眼神不知道怎么回事,就和缠绵的水汽一样,勾着人看他,却并不轻佻,反而沉沉的,如同他深色的眉眼。
心惊肉跳的勾人。
顾碧城喘出一口气,说不出的难过。
屏幕上的明川虽然还带着稚嫩的边角,却已经好的让人心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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屏幕上的明川虽然还带着稚嫩的边角,却已经好的让人心疼了。
多大的折磨能让他变成那副模样,都不敢和从前的自己相认?
顾碧城恨裴深都快恨出血来了。
气呼呼的转了两圈,再次打了个电话让手下人把裴深和明川都盯紧了。
他是对裴深的人品不抱希望了,还是多盯着些好。虽然不知道到底自己要做什么,但都到这个地步了,撒开手明川说不定就碎了,那他岂不是白气成这样了?
费这么大劲干什么。
没过两天真的接了消息。
明川出门了。
这事儿稀奇,就是去查的人也知道稀奇的很。裴深根本不愿意明川在外头露面,到底什么心理没人研究,但是这事实摆着,明川能出门就很奇怪了。
更不要说晚上也没回去,随便找了个小旅馆住。
这到底怎么回事?手下人猜测是明川终于被厌了,说给顾碧城的时候当然要注意一下,总不能大晚上十一点多确定明川不回去了,住下了,再把顾碧城喊起来听这话?
于是到了第二天顾碧城才知道这回事,想了一通,松了一口气,猜到裴深这是放人了,速度还不慢。
啧。
这头刚一放松,回头裴深就打电话表功,要再请他吃饭。
开玩笑,顾碧城的便宜是他想占就能占?
当即给推了,说是他姐传召。
顾芳驰是个胭脂虎,这裴深体会可就深了,没说什么,关心了几句挂了电话。
顾碧城也真的是去见他姐了。
他想说明川出来了,自己也就算是功成身退了,裴深这狗东西不用再虚以委蛇了吧,自己都觉得自己蠢不可言。明川一没靠山二没去处,他一撂挑子,就是裴深不知道怎么回事,还不兴惯性使然又去折腾明川?
这群公子少爷们的承诺,也就是对着同等级或者更高等的阶层才算是句话,不然那就是放屁,随时失效反悔不带眨眼的。
他倒是没问题,明川怎么办?
要是怎么都逃不出魔爪,这么折腾他一遍是干什么?他能不能扛过去都两说。
顾碧城也是想不通怎么烦心事开个头就没完,找他姐照例抱怨抱怨。
他姐边听边稀里哗啦切牛排,刀子又快又准,没一会就都给卸成小块,同时翻了个大白眼:“你都想到这儿了,接下来就没辙了?”
顾碧城当然不是没辙了,他这不久求圣旨来了吗?
“不是没辙,但是这回事我要是管到底,可就不是一个人两个人,怕是家里也要跟着闹腾——毕竟是跟裴深对着干,还是这种事,麻烦是绝对有的。”他叹了一口气:“但是让我撒手不管了,这事我做不出来。”
他说的很简单,顾芳驰的回应就更简单,就是个白眼,然后训诫一样板着脸道:“怕事了?怕事你搞这种事?行了把你那忐忑收起来别唱了,得罪谁都行,再让裴深那小子看你一眼,老娘挖了他的招子下酒!这事儿打从他对你有想法,就已经不能忍了,一看就是个变态!”
顾芳驰说到劲头上,狠狠拍了一下桌子。
顾碧城从他姐这里得了一句准话,松了一口气,想着这么恶心的事就跟家里二老不说了,自己姐弟俩处置完了就行了,决定了基本方针,吃完饭就去找明川了。
跟着他给他开车带路的人心里不停的犯嘀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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