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久没抽了，想抽两口熟悉下味道”方清河把烟放嘴里，摸出打火机。

“我帮你点火吧”李承拿过方清河手中的打火机，点着了烟，方清河狠狠吸了一口，久未抽过的烟味，弥漫鼻间。

李承把打火机放到方清河手心里，指尖轻轻一闪即触到对方温热的手心。

方清河靠在墙上不过一会儿工夫，就抽完了一支烟，修长的手指轻弹，烟头掉进了旁边一个水槽里。

李承看方清河紧了紧大衣，心想外面也有些冷了，出来呆了有一会儿了，也要回病房看看了，“回去吧，外面晚上还是挺冷的”小风一吹，连李承都觉得凉了。

“嗯，好，你着急可以先回去，我走路慢”方清河拿着导盲棍，走得小心翼翼。

“不着急，也没有多远，我陪你一起回去，需要我扶吗”李承对方清河的眼睛虽然有些疑问，却也不大好去问，只是小步陪着方清河慢慢的走着。

“谢谢，不用，我自己来就好”方清河嘴角微扬，他能感受的到李承的善意，暖暖的，很贴心。

第 3 章

病房里亮着灯，四周不是一片刷白就是带点蓝色的帘，显得特别清冷。

李承接了盆热水，把一个粉色的新毛巾扔进去烫了。

待过了一会，李承才拿出毛巾，拧拧水，给老太太轻轻擦拭着脸，擦拭双手。

老太太轻轻抬手抓住李承的手，声音苍老无力，但脸上却带着满足的笑：“承子，我刚才睡觉看见你爹和你哥了”

“妈，你别乱想，我会好好侍候你的，你在医院养几天，身体好了，我还要带你在这大城市里好好逛逛呢”李承强忍着不让眼泪落下来，如此苍白的安慰着老太太。

老太太眯着眼睛，笑得如同个小孩：“我知道承子心疼妈，可妈也想你爹和你哥了，我都好久没有看到他们了，要是妈走了，承子你要好好过日子啊，早点和你媳妇生个孩子啊，我是看不那一天啦”

“妈你别这样说，我打电话　给　丁琪说，我们马上要孩子，你不想看看孩子吗”李承手中的毛巾一激动掉到了地上，却也顾不上捡了，伏在床上泪一直的淌，透进床单里，眼圈红红的。

“撑不到那天了，也不想再撑了啊，妈累了，想你爸，也想你哥了”老太太眼睛看着上方的天花板，透过笑容如同看到另一个世界，声音缓慢：“如果妈走了，你就把妈火了了送回老家吧，埋在你爹的坟旁”

老太太说了这么长的话有些累，闭着眼睛睡着了，身体再不能像以前了。

李承哭过之后，起身拾起毛巾，端着盆轻悄悄的出去了。

耳朵尖尖听到门关上后，帘子后面的方清河才在床上叹了口气，生死与别离，这莫大的痛苦总是要尝过才知道啊。

方清河再一想到自己家里的事，更是心烦，希望眼睛快点好起来。待得重见光明，凭自己一双手，去哪儿不能吃得一口饭呢。

李承出去呆了一会，才回来，躺到床上睡也睡不着，一天发生的事情纷纷乱乱的在脑海里。

“李承”方清河把床前的帘子拉开来，露出一张俊脸来，纵使看不到眼睛，五官却也够人赞叹了。

“哎”李承在床上坐起来，急忙问道：“有事吗”

“没事，听你也没睡着，就想说说话”方清河声音带着一丝轻柔，光是听着就让人觉得特别的舒服了。

李承抓了把头发，愁苦着一张脸，方清河也看不见，更没必要掩饰什么：“唉啊，今天发生了太多事情了，兄弟我也是经历了才知道自己到底都错过了什么”看到方清河一脸的认真倾听的模样，突然很想把心里的烦心事都倾吐给对方听，而方清河一看就是那种可信任又不会嘲笑别人的人。

方清河点点头，“嗯，其实一切不好的事情都会过去的，你更要学会坚强，学会放手。毕竟有些事情，不能强人所难，留也留不住”

李承听到方清河说的话，的确，有些人留也留不住啊，勉强留下来却也不会再回到从前了。李承一脸的悲伤，带着无可奈何的痛苦：“我昨天才知道我妈身体不好了，我连夜回老家把她接到这儿来，医生说也到了尽头，只能挺着了。同样也是今天我妻子跟我提出了离婚，当我见到她跟一个男人抱着亲在一起的时候，我当时就冲上去要打那男的了，可是她挡在前面。”顿了顿才又继续讲：“我就是个窝囊废，孬种”

方清河以为李承在忧心他母亲，没想到居然还有他妻子的事情，心中不禁想道‘屋漏偏逢连夜雨，命运总是在人安稳的时候，给人致命一击啊’。方清河在床上坐了起来，被子盖在腿上，温声的说：“你不是窝囊废，你只是不舍得打她罢了”

“是啊，我舍不得，我一直忽略她，忘记了人都是需要关怀的，我错过了陪伴她的时候，更错过了陪伴家人的时光”李承把头深深的低下来：“悔悟伴随着痛醒的，现在明白也晚了啊，她一心要离开，我只能看着她走，而家人更不是我能强留得下来啊，我感觉我前半生过得太失败了，呵”

方清河心底倒也涌出一丝同情：“你别想不开，人生的路还长，相比我的情况，你要好的很多，不是吗”

方清河面朝李承，徐徐道出了他的事情：“我从小因为意外，眼睛看不见了，当时医疗条件达不到手术的水平，我被家人送去学了按摩。我妈后来又生了两个弟弟，有一个爬树掉下来摔没命了。现在最小的弟弟二十多岁了，刚结过婚。”

方清河拿起杯水喝了口水，继续讲道：“弟弟上学时，我妈找我借钱，结婚时也来找我借钱，后来我妈让我借钱给弟弟，因为他要在城里买楼。而我的钱是我一点点攒下来，留待着我做手术用的，我不想失去重见光明的机会，他们逼得太狠了，我怕日久生变，朋友帮忙从首都请来的医生给我做的手术”带着冷冷的轻嘲：“而我家人知道我做手术，也未来医院看望过我，你说我们两个谁更悲惨一些呢”

今晚屋外的月亮又大又圆，而每个人都揣着各种心情，并不能圆满。

月光洒在窗前的地上，把一双鞋子照得很清楚，李承低头看着地上的微破的鞋子，不知道什么时候没注意刮了一道痕，痕迹在月光下是那样的清晰。

李承看得眼睛都有些微微的酸意，抬头抽了下鼻子：“以前看到说‘人生不尽如意，曲折坎坷’现在总算是明白了，以前我顺利太久了，才会狠狠摔这么一个大跟头吧”又带着笑意冲方清河说道：“你命也苦，我命也苦，如果你愿意，我们做兄弟吧”

方清河把一切说出来了心里也畅快了许多，这些事情一直憋在他心里，家人的剥削与冷淡的态度，他只能沉默着抗拒。往好的方面想，如果眼睛得以重见光明，只希望以后能够好好的做自己，不再去被别人带着走了。孤单的深夜，诉说完心事，听到李承这样说，心里还是体会了一把被人关心的滋味的，有种暖暖的热流在心中缓缓的流淌着。

方清河头歪着面朝李承的方向，也轻笑着问：“好啊，你多大我今年三十三岁了”

李承惊讶了一下，因为方清河的外表看起来很年轻，说二十多岁也不为过啊，有些小小的郁闷：“你看起来真的不像三十三岁呢”

方清河一向知道别人凭他的面貌总认错他的年纪，这也怨不得李承了：“呵呵，你需要看我身份证吗”

“不不不用”李承想摆手来着，想到方清河看不到立刻说：“我今年三十了”

方清河笑道：“那你要叫我哥了”说罢想到了什么，叹口气接着说道：“我弟从来不喊我哥，小时候嫌弃丢人，大了更不叫了”

李承听着方清河声音带着淡淡的伤心之意，赶紧叫了一声：“哎哥”

方清河笑着答应了：“早点睡吧，放轻松，别乱想，好好睡一觉”

“晚安”

“嗯晚安”

第 4 章

天初亮，方清河醒了就慢慢的穿衣，穿好鞋子，才下地。

李承听到水声，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看到方清河在门里的洗手池里洗漱，昨晚聊得太投入了，现在想叫哥，却又感觉些许不好意思，只轻声说了句：“你起来那么早啊”

方清河拿毛巾擦完手，放到一边：“我习惯早起出去走走，你再睡一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