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生开车
他特想证明给他爸看一下,那些超跑不是白买,钱也不是白花,飙车也不是没意思,能学到好多呢。
认识很多新朋友,明白客户需求,了解不一样的社会经历,在那种极速刺激的环境下,会更有干劲儿,对不少事能赌得起,快速决断。
虽然听着很扯蛋,但真的都是贺情飙车以来挺多收获的总结了。
还遇见了应与将这种话,贺情是不敢说的,悄悄存在心坎儿上,自己先消化了。
那日过后他斟酌了挺久,决定少往酒店跑,洗浴中心也不去了,KTV也不唱,免得他爸老说他玩物丧志。
但贺定礼让他跟应与将断了来往,他做不到。
加贝集团今年要拿下英菲尼迪的特约代理,还要兴建全国一流的汽车艺术馆,盘古今年还要修捷豹的4s店……
一切都在越来越好,包括感情。
捷豹那个代理权,贺定礼一口咬定是贺情送盘古的,可是那天贺情让的只有一个I-PACE的量产销售权,并不是整个品牌的代理权。
很明显剩下的部分都是应与将自己去打下来的。
接下来一周七天,贺情就挑了一晚往望江名门跑,做贼似的,借了兰洲的路虎揽胜开着去,那低调劲儿,就差没管公司门卫借个大众帕萨特了。
一进房间就看着应与将光着膀子站在客厅里,手里转着串儿车钥匙,盯着进门在脱鞋的自己。
贺情清澈的眼被客厅里的吊灯照得水亮,面色红润,冲过去抱着光了半身的应与将,小声道:“来买保时捷了?”
闻言一笑,应与将伸臂把在慢慢往下滑的贺情捞上来了点,弹了他一个脑崩儿:“这是你洗脑的结果。”
贺情刚接过车钥匙,就听应与将说:“买给小二的。”
仔细想了想好像是有那么回事,兰洲说应与臣非要他那辆保时捷911不可,新的都不要,就要那辆。
小孩子的世界还真简单,跑不过那就买过来呗。
有哥哥宠着就是好。
这段时间有点忙,贺情都给忙忘了这档子事。
应与将看他金鸣收兵不吭声了,拍了把他屁股,下巴搁在人颈窝里狠狠地蹭,气息滚烫:“喜欢悍马么?”
贺情被那股灼热的吐息烫得一激灵,半边身子都软了,扶着沙发往上一躺,掀起衣角扇扇风,殊不知半边肚皮都露了出来,在应与将眼里就是白净的一截腰。
他疑惑道:“哪有男人不喜欢悍马的……干嘛,收购啊?”
应与将揉了揉他的耳,说:“店里弄了三辆来,明儿你去挑挑。”
贺情都无语了,这有这么做生意的么,动不动就送了,谈恋爱也没这样儿的啊,送点礼就算了,这一送就送车,吃得消吗?
他故意冷下脸来,想唬唬应与将,谁知道自己在男朋友面前一拉脸子会不自觉地噘嘴,整个人就是一副委屈的狗狗样儿,看着只有可怜,没有酷酷的。
他还是那副表情,严肃道:“无功不受禄,无德不受宠……我……”
“我”字还没完呢,贺情就演不下去了,一句“天妒英才”哽咽在喉头还没抒发,就看应与将一挑眉,还是那酷死人的样子:“你怎么?”
应与将心里都快笑死了,等着看贺情怎么继续往下编。
只见贺情一咳嗽,顺溜地说:“我,我等成都耙耳朵,男子无才便是德,早早破了童子身,害得功也没练成,你……”
还挺押韵又顺口。
应与将面儿上还是冷冷的:“我怎么?”
贺情仰天长叹一声,认命似的,向前一凑近搂住他男人的腰,低声说。
“你还是宠我吧。”
说着他还扯了一张纸盒里的餐巾纸出来晃了晃,晃并解释:“我,汉族正白旗。”
应与将一乐,贺情的嘴皮子还真哪儿都落不得吃亏,这正白旗还是皇城根儿底下以前满清八旗上三旗之一。
他顺势把贺情往怀里搂,还没搂紧呢,就被贺情一个翻身压到沙发上。
刚想拍着他屁股打几下,贺情一双有点儿凉的手就摸上他额头,说:“你他妈是不是发烧了?”
应与将把脸往抱枕里埋得深了些,哑着嗓子说:“小事儿。”
贺情一皱眉,压在应与将身上都忘起来了,说:“万一烧到四十度呢?”
到了晚上凌晨三点多,贺情给应与将吃完退烧药之后没多久,还真烧到四十一度了。
他捧着应与将的脸,两人的额头碰到一起,应与将第一次觉得贺情这么凉,像蹭不够似的,半耷拉着眼又抱上去,浑身热得像个火炉。
他身上只剩了条裤衩,盖着被子,枕头垫得高,这角度能清楚贺情趴他身上迷迷糊糊的样儿。
这以前在北方凉水洗澡都不感冒的身体,今年怎么病来如山倒的。
温度计显示四十一的时候贺情吓得都以为温度计爆了,甩了几下又测,去客厅拿了个退烧贴给应与将额头上贴着,又端了盆水过来要给他擦身子。
应与将舍不得贺情累着,自己硬撑着坐起来把脸洗了几遍,胳膊也象征性地擦一下,擦完又睡过去了。
再醒的时候就看着贺情手里拎着一瓶泸州老窖,正准备拆了包装往盆儿里倒。
应与将瞬间睡意全无,坐起身来拦住了他,一边穿衣服一边说:“行了,收拾一下去华西吧。”
贺情抱着那瓶酒,眼都急红了:“我查过了,物理降温,稀释一下好像可以当酒精用……”
应与将伸手把那瓶酒给搁到一边儿,指腹去描摹贺情眼下那一圈儿淡淡的青黑,沉声说:“你这几天忙,今天又因为我生病睡不好觉。我生病你也难受,你不放心,我们就去医院。”
一听他这发自肺腑的一番安慰,贺情都想把那瓶白酒给拆了喝了,一把搂住应与将的脑袋,蹭了又蹭:“你怎么那么好!”
应与将把桌上自己那辆大G的钥匙给揣进贺情的兜里,认真地说:“这句话应该我说。”
他看到贺情抱白酒的那样子太心疼了。
他第一次觉得自己身体也不完全是自己的,因为有另一个人全心全意牵挂着他。
生了病难受的是两个人,有点儿伤口流个血,痛的也是两个人。
应与将太他妈后悔他在成都也光着膀子站窗口边儿喝西北风了,自己才真的是幼稚。
把车开到华西已经是夜里四点半,急诊科还没怎么收过半夜烧成这样的大人,架着就往急诊室走,值班医生直接扔了个温度计来:“夹着。”
贺情把应与将的拉链儿解开,脱了一半的外套搭在腰上,把温度计往腋下放。
手机没电,贺情硬是一秒一秒地数了五分钟,又怕应与将听着头疼,声儿小得跟蚊子似的,到了点就在男朋友耳边哄哄:“到啦。”
应与将心头一暖,又想笑,这哄小孩似的。
医生看了下温度开了药让应与将去挂半天水就能完事儿,同时夸了一下贺情之前拿温水给应与将擦身上的降温方式。
早上六七点贺情回了趟家,在床上一不小心睡了一个多小时,醒了收拾好已经快十点了,拿着个盆和毛巾就往车上塞,算是过去给应与将擦擦脸和脖子用。
路上他接了个电话,没讲多少句就挂了,贺情也不多问。
到了华西挂水的地儿,贺情把温水端了过来,毛巾在盆里洗了两次拿起来拧干,展开成一片布的时候,水还洒了在地上。
应与将盯着他,眼神一动不动,心想这小少爷哪儿做过这种活,什么时候伺候过别人。
自己真他妈太幸运。
贺情的手扒开他外套的时候,隔壁诊室的医生过来给隔壁床换水,还跟应与将说,你朋友对你真好。
应与将那会儿掐了一把贺情的手腕子,说:“这是我表弟。”
被掐的人一缩手,笑骂:“占我便宜!”
贺情脱了他外套,扒开人衣领准备拿毛巾擦擦的时候,看到了应与将的后颈上。
指甲盖大小的两个纯黑色阿拉伯数字,微微凸起,一看就是纹的,一个“47”。
“47”什么意思啊,他读书那会儿才兴的这些,从电话键盘上取的,“47”这数字被他们年级上不少小女生挂过□□网名□□签名的,就是“HQ”两个字母的所在按键。
没想到有朝一日能在应与将的后脖颈上看到。
他记得应与将其他位置没有纹身,也就是说这是第一个,还纹在后脖颈上,最脆弱的地方,手刀一打就晕的地方……
应与将在后脖颈上纹了他贺情的名字。
他脑子就跟劈开了似的,满足感和苦水一股子全忘喉咙管儿上冒了,堵得他快喘不过气来,心里憋得难受……
贺情瞪着眼,慢慢拿湿毛巾给应与将擦了,又把衣服给他穿上。
来医院的路上他接到一个电话,说金港赛道今天是捷豹举行的试驾挑战赛,也就是对外开放的品牌赛事媒体日。
一个做微博汽车自媒体的记者驾驶着一辆捷豹跑车,直路干护栏,撞上了金港赛道边儿上的一处护栏和广告牌,跑车前面撞毁了整个头部,索性人员没有伤亡。
试驾,捷豹,汽车自媒体,以及车祸,这四个信息连在一起,自然成了贺情能抓到的信息点。
“应总今天没出席还是好事儿,不然这捷豹店还没开起来呢就出这么大事故,说不清是车的问题还是人有问题……”
电话里加贝集团的手下如是说,贺情也没再多问。
上电梯的时候他翻了翻腾讯大成网,把今儿个上午的时讯新闻都翻了出来,果然看到了报道这件事儿的短讯。
换了几个新闻app,都有,甚至微博上。
文案都差不多,图片也一样,最后一张图是盘古名车馆的门面照,文章最后都提到了盘古今年拿下了捷豹销售权。
当时他进了急诊大厅,还没绕到应与将输液的病房外,手机又响了起来,是风堂打过来的。
风堂难得第一句话就直奔主题:“情儿,你爸昨中午请我妈吃饭了,下午去了我妈他们区公安局,调了望江名门附近的监控……”
锦江区,那可不就是望江名门那儿吗。
贺情冷静得很,闭了闭眼,说:“然后?”
风堂急了:“哎呀,没然后,看了就走了,我才嗨完回家,我妈还问我你出什么事儿了……你在哪儿呢?我来找你!”
“不用了,晚点联系,谢了兄弟。”
这一句话一口气说完,贺情把电话挂了,站在楼道里抽了根烟,冷风吹过来,呛得他直咳嗽。
以应与将现在的势力,还查不到这事儿是谁做的……
他就怕他爸,还找盘古麻烦。
监控看了,今早就直接出了事,多半是知道了。
他根本没想到有一天能被他爸查监控,能这么直白地展现出来。
贺情咬咬牙,把烟头学着应与将的样子直接用手撮灭,烟灰火星儿烫得他一哆嗦。
如果他是猫,估计就喵呜喵呜直叫了。
今早的事儿走马观花地在贺情脑子里过了一遍,回过神来发现应与将的外套又半耷拉在胳膊上了,埋着头侧过脸,刚毅的轮廓哪怕泡在消毒水味儿里也迷人得紧。
贺情哑着嗓子,张张嘴,情绪一下就上来了,用指腹去一寸一寸地摁了摁应与将颈后那两个数字。
“这什么意思?”
他看到应与将浑身被摸得一颤,努力把那张酷脸转过来,唇角一勾,声音沙哑又性感。
“你的名字。”
贺情想起早上出的事儿,想想应与将刚来成都时拍的双流机场那块牌子,想着望江名门家里书桌上码得整整齐齐的捷豹的文件和资料。
贺情忽然就觉得难受了,胸口堵得慌。
真的,太难受了。
①耙耳朵:四川话里形容怕老婆的男人。
②兴:流行。
第55章 摊牌。
挂水挂着,贺情睡着了,应与将也睡着。
前者猛地一惊醒,看到液体输完了,血都回到了手腕儿的位置,不知道怎么办,吓得往护士站跑。
一米八三的小伙儿动作大起来还是挺引人瞩目的,应与将睡醒之后,隔壁床的阿姨亲眼看着贺情急匆匆地出去,又咂舌道:“哎呀,你表弟跟你真亲!”
也不觉得手上有多疼,应与将抬了眼,低低地一笑:“亲表弟。”
他把手机掏出来,看屏幕上漂浮着的那几个未接来电,没有回拨。
微信也一直在震,他也没有看。
这会儿贺情随时可能回病房,他还不想在贺情面前表现出太多。
再说吧。
挂完水回去的路上,贺情开的车,过了隧道有人超车,起先应与将还没觉得,眼睁睁看着贺情踩了油门儿码速飚到八十九了,才开口道:“降速!”
贺情整个人都是恍恍惚惚的,见不得有车比自己快,闷着头飙,还好越野车轰鸣声不大,提速也不快,才勉强没在路上影响到其他行驶车辆太多。
就算应与将这会儿及时制止了,贺情还是盯着前面那辆疾驰而去的小宝马暗自咬牙。
还好刚刚没昏了头,知道虚线变道,隧道里不能超车……
他也不知道今天这股混不吝的劲儿怎么来的,若要真的说源头,估计就是被他爸知道之后的心烦气躁。
还没想好怎么面对,太措手不及了。
他不是没考虑过出柜,但绝对不是现在,现在才跟应与将在一起多久,说实话他对关系能否稳固都没有太大把握。
贺情的小前半生把喜欢的物件都抓得太牢太稳,几乎没有得不到,这突然多了个人,反倒觉得奢侈。
捧也不是,藏着也不是,他的应与将太好了。
真不忍心一直偷偷摸摸的。
贺情闭了闭眼,盘子一打,驶入了望江名门的车库,到这之前,他还特意观察了一下监控探头,果然看到几个小区里装的。
这千算万算,真没想到贺定礼嗅觉如此敏锐,直接来了这么一招。
这辆大G缓缓进入车库的时候,一直没吭声的应与将终于忍不住了,拿了后座上的羽绒服往贺情胸前一搭,就坐在副驾驶位上,展开臂膀把贺情搂到怀里。
哪怕隔着中控台,贺情还是半边身子都软到应与将胸前了。
他眼睛睁了一半,懒懒散散地靠着,手指有一搭没一搭地在大腿上点点碰碰,感觉自己快死了。
“今天感觉你状态不好,”
这话听得贺情一惊,面儿上还是没什么表情。
应与将眼神柔和了些,大手捏了捏贺情的耳垂,随即在他唇角印下浅浅一吻,耳鬓厮磨道:“不逼问你,但受不了了一定要说。”
就那么一瞬间,被吻了个结实的时候,贺情也不想去管那些监控探头了。
他认命般地,胳膊缠绕上应与将的脖颈,搂着也回了个亲吻。
可太温柔了。
贺情的侧脸抵上应与将的鼻尖儿,蹭了蹭,一双眼滴溜乱转没看着有探头。
他左手撑在方向盘上,右手肘抵着靠背,掌心捧着应与将的脸,低声央求道:“还不想说。”
不可说。
这一晚贺情在车库换了自己的那辆玛莎拉蒂总裁就回家了,应与将则裹着羽绒服蹲阳台上抽烟。
整个锦江区的一大片繁华辉煌尽收眼底。
滤嘴都快给咬扁了,满腔的草莓味儿,漏得连指尖都是。
白雾漫上眼前,模糊了城市的万家灯火,应与将猛吸了一口,都能感觉到那火星的灼热齐齐向上涌来,烫及唇齿。
成都真繁华,真的。
考虑到成都卖车这个行业里,贺家是带头领跑的,万一以后有个什么,盘古还真别想开了。
应与将有考虑过说要不要做做其他行业。
离了车他死不了,但离了贺情他不行。
来成都之前在成都最好的兄弟就是做酒店业的,在北京投资过的豪华酒店都来成都入了股,近几年成都修的五星级乃至超五星酒店特别多,但是似乎市场供大于求,也没太赚多少钱。
前年来成都之前就听说了市政工程把天府广场划成了影视小镇,所以他那兄弟就在天府广场边儿上投了个希尔顿酒店,结果谁知道那一批领导下了台,这项目也没了踪迹。
再加上才修的茂业万豪,兰博基尼书苑酒店都在这附近,再往南边儿走就是九眼桥那一截五星酒店集结地,这希尔顿就算开了业,估计也不太好过。
应与将投了钱去砸兰博基尼书苑酒店,等着回本儿,行情看来也不会太差。
这事儿他压根没敢跟应家家里说,怕被他爸一拐杖打到地上趴着。
他应家往上走三代就是在皇城根儿底下做洋车行的……
到他这儿,只要应坤和他爷爷没点头允那一下子,就那还得继续往下做。
今早上金港赛道捷豹试驾活动出的问题他都知道了,安排人去了趟医院,盘古照常营业,一切如常进行。
虽然意外就是这么让人够呛,再过两三个月,盘古旁边儿捷豹的4s店还是得如期开店。
应与将忽然想起早上贺情摸他后脖根儿的时候,那表情,跟那纹身扎在他自己身上似的,就差没吹口气给自己呼呼了,声音如若游丝的:“特疼吧?”
他喝了口热水,咳了一声:“还行。”
贺情掐了自己脖子装死,趴在应与将身上,一张俊脸红扑扑地埋在铺在白被单上的羽绒服里:“本人很感动……”
应与将刚想抬手去扯被单,免得贺情闷死,奈何那输液的管子限制着行动,只得动动嘴:“你也去纹一个。”
他手肘撑在床上,俯下半边身子去逗贺情:“纹屁股上。”
贺情脸一红:“纹什么啊?”
应与将难得语言上耍个流氓:“纹个,应与将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