欢迎来到噩梦游戏Ⅱ
触手被一道银白的光幕阻挡住了,它愤怒地卷曲了起来,用力拍打着光幕,却始终无法突破。
吕医生颤抖着从地上爬了起来,头也不回地朝着走廊深处跑去,他不知道自己要逃往何处,只是本能地想要逃离这近在眼前的恐惧。
跑、跑、跑,吕医生不记得自己推开了多少扇门,跑过了多少个楼梯,等他回过神来的时候,四周已经悄无人声,他呆呆地站在这间塔楼的空屋里,不知道自己还能逃到哪里去。外面一片兵荒马乱,还有一只恐怖的巨怪,一直保护着他的朋友不在身边,他不知道要怎么办。
他疲累不堪地坐在了下来,冷不防地,外面又传来了一阵巨响。
吕医生像是受惊的兔子一样窜了起来,死死地盯着窗户。
窗外那层银白的光幕已经黯淡了许多,而巨型触手却越来越多,它展现出了它完全的形态——一只巨大的,由无数令人作呕的触须组成的怪物,它是如此庞大,哪怕相隔这么远,它看起来依旧像是要将落日岛压垮一般。
这小小的避难所,好似被装在一只水晶球里一般,而这只可怕的怪物,却如同一只匍匐在水晶球上的巨大章鱼,要将这里碾碎。
仿佛是感觉到了避难所里充沛的活人气息,它越发疯狂地敲打着避难所的结界,如同一个顽劣的孩童,将精心制作的玩具小屋高高举起,拼命摇晃,一边咯咯笑着,一边疯狂地破坏着。
大地不断震动,越来越频繁,越来越强烈,而保护着避难所的结界却已经开始出现裂缝。
吕医生瞪大了眼,尖叫已经卡在了喉咙里,他唯有将视线钉死在窗外,任由心灵被这难以描摹的恐惧击垮。
黯淡了,黯淡了,黯淡了……破碎了。
窗外的世界化为一片刺目的白光,那层裂纹无数的结界如同一面玻璃一般碎开了,数不清的碎片倒映着火焰雨,将世界渲染成一片死亡的猩红。
避难所里响起末日一般的尖叫声,吞没了那一声单薄沉闷的扳机扣动声。
【幸运左轮】:这把枪的弹巢里一共有六个空位,其中一个装有子弹,朝自己的太阳穴射击可以给予以锁定目标为中心,半径500米的范围内的区域一分钟的绝对防御时间,但绝对防御对这颗子弹无效。即使你再幸运,上帝也只给你五分钟,如果悍不畏死,你可以再续一分钟。锁定目标:黄昏之乡避难所。剩余使用次数(5/6)。
作者有话要说: PS:吕医生的枪,总算是有点长大了。
☆、一百三十六、黄昏的约定(十九)
“这家伙,还真他妈大啊。”坐在电灯柱上眺望着海岸边那只巨型怪兽利维坦的幻术师,忍不住咒骂了一声,一身长裙被这狂烈的风吹得沙沙作响。
黄昏之乡的结界完全无法阻止两位领域领主的暴力突破,先知似乎在顾虑着什么,始终没有尽力抵抗,他也知道这种抵抗是徒劳的。
曾经由他一手创建起来的黎明之乡,没有成为他理想中的那个新国度,而是成为了他最信任的人挥向他的一把刀。
直到今天,幻术师仍然能清晰地回想起那时候先知的神情,那是深深的震惊和难以置信,他眼中的希望之火一点点黯淡了下去,化为面无表情的落寞。这一幕如同长在他心中的荆棘,让他隐痛至今。
地下冰宫中的天使像崩塌了,他的老师住进了冰湖里,终年与极寒为伴,为的是延长自己所剩无几的时间——他已经没有多少时间了。不是剩余生存天数,而是一个玩家所能达到的极限,他坚持了二十二年,但也仅此而已,大限已至,无力回天。
幻术师点了一根烟,靠在电灯柱上,用力吸了一口。
他回想起那个寂静的地下冰宫,他的老师坐在躺椅上睡着了,放在他腿间的相册翻开着,被温暖的灯光照亮了。司凛、他,还有那个人,他们三人围在先知身边,一同留下了这张照片。照片上的司凛依旧保持着面无表情的样子,他一脸烦躁地翻着白眼,对拍照这件事充满了不耐烦,而那个人,他穿着一身简单的衬衫和西裤,外套搭在手臂上,半蹲在坐在椅子上的先知身边,温柔地笑着,像极了一个尊师重道的学生。
一支烟已经快烧尽了,海中的巨怪已经逼近了避难所,幻术师丢下了烟头,准备去阻拦它,如果任由它打碎结界冲入避难所,一定会造成无可挽回的伤亡。
可是一声轻微的叹息声却拦住了他。幻术师浑身的汗毛都炸了起来,杀意凛凛地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
这一切乱局的始作俑者就站在电灯柱下,俯身捡起了他丢弃的烟头,丢进了垃圾桶中。
“毕竟是老师的地方,也请师兄稍微注意一下环境卫生。”那人似乎真的在为他随手乱丢垃圾的行为苦恼着,认真地劝道。
幻术师无法克制住这一刻爆发出来的怒意,他怒极反笑:“你还记得这里是谁的领域,可你会在乎吗?”
那人心平气和地看着他,说道:“和老师有关的事情,我总是在乎的。”
“苏瑜!你要点脸!”伴随着幻术师那愤怒至极的力量,两人四周的街道开始不断扭曲,世界仿佛被装入了一个布满了哈哈镜的房间,无论是人、建筑,还是天空大地,一切都在扭曲着、变幻着。
幻术师的身影隐没在了这扭曲的世界中,如同一个潜行的刺客,寻找着攻击的机会。
苏瑜,不,应该叫他苏和,他只是微微一笑,并不辩解什么,而是抬起脚步,朝着审判所的方向走去。
大地突然撕裂,一道巨大的断层出现在了苏和的脚边,只要他再往前走上一步,就会坠入无尽的深渊。
“你还真是……”苏和无奈叹了口气,“何必呢?”
深渊中传来幻术师咬牙切齿的声音:“只要我活着,你就休想从这里踏过去!我不会给你去见老师的机会!”
苏和凝望着深渊,如同他第一次领悟到欺诈本源那样。
那样纯粹浩瀚的黑暗,如同宇宙深处的星渊一般,将一切光明都吞没。可是那极致的黑暗里却潜藏着无尽的力量,令人神往。
“我一如既往地尊重他,但从来没有认同过他。通往至高的道路只有一条,很可惜,老师走错了。背负着这么多的累赘,他注定走不了更远了。”
随着苏和遗憾的话语,一座精美绝伦的天空之城在崩坏的幻境中徐徐浮现,黎明的圣光照亮了深渊,也将一切变幻莫测的魑魅魍魉一同粉碎。幻术构造的世界在绝对的力量下被破坏殆尽,只用了一个瞬间而已,镶嵌着幻象世界的玻璃粉碎成七零八落的碎片,吞噬了这个幻境的主人。
回到空荡荡的街道,身体仿佛被无数刀刃凌迟的幻术师跌倒在脏污的大地上,鲜血从伤口飞快流失,染红了一片大地。苏和没有回头看昔日的师兄一眼,而是抬头看向前方不远处的审判所,再一次朝那里走去,宛如一个虔诚的朝圣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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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师,别来无恙。”苏和温润有礼的声音在空旷的地下冰宫响起。
坐在靠背椅上的先知平静地放下了手中的茶杯,感慨地说:“还真是如入无人之境啊。”
“一切都要感谢老师的‘临别礼物’。”苏和微笑着回道。
先知自嘲地笑了笑,指了指对面的座位:“我们也有好多年没有见面了,来跟老师做个思想汇报吧,坐。”
苏和竟然真的走了过来,拉开椅子坐了下来,这对曾经的师徒之间只隔了一张小小的茶几,可是这么近的距离却仍然无法抹去这一刻熟悉的陌生。
“这是你本来的面貌?也是个俊俏小伙,只是不如当年的样子,那时候你穿裙子可真好看。”先知翘起嘴角,笑得不怀好意。
“来拜师学艺,自然要让老师满意。”苏和笑着回道,这种全然没有负面情绪的神情,反倒让这个人更加可怕。
“你这一趟可不是来学艺的,怎么还穿着审判所的制服?”先知问道。
苏和身材极好,穿着审判所的制服也显得英俊非常,只是这一身衣服身上浓浓的讽刺意味,让先知倍感刺痛。
“不是来给老师做思想汇报的吗?当然要穿上了。”苏和笑着回道。
先知的笑意淡了下去,隐去了笑容的他,脸上只余下空洞的冰冷:“好啊,那你说说吧,我听着。占卜师,给苏先生倒杯白水润润喉咙。”
神情复杂的占卜术垂下脸,沉默地侍奉这对师徒。
“听说,真正的重生本源出现了?还是一位熟人。”苏和不紧不慢地开口。
先知勾了勾嘴角:“消息挺灵通啊,人家和你这个冒牌的不一样,货真价实的重生本源,潜力无限。”
当年苏和暂时切断了自己与欺诈本源的联系,伪装成了一个新人,而这个新人“突破”的本源力量,正是重生。可那并不是真正的本源力量,而是欺诈魔王精心策划的阴谋。
“是吗?可惜黎明之乡的计划已经不可能再实行一次了,所以现在,老师还有什么打算吗?”苏和当真像是在谈心一般。
先知怒极反笑:“不如你先说说你的打算?”
“有很多,大致是攻破黄昏之乡,夺取地狱权杖这两项,还有些小事,如果有机会就顺手去做吧。”苏和微笑道。
“你怕是少说了一件。”
“嗯?”
先知定定地看着他,一字一顿地说道:“借此机会,重创权力魔王。”
苏和脸上的微笑分毫不变:“老师恐怕对我有些误会。”
先知微微一哂:“不,我对你再没有误会了,反倒是那位天赋过人的权力魔王,怕是对你有些误解。”
“哦?何以见得?”苏和反问。
先知的嘴唇翕动了一下,突然抬起头看向头顶厚重的冰层,眉间紧皱:“那个女人把她那条疯狗放进来了。”
苏和微微点头:“留给您的时间已经不多了,老师。”
“看来谈心节目到此为止了。”先知淡淡道。
随着他的话语,地下冰宫中的空气突然陷入了凝滞之中,一旁的占卜师正在斟茶的动作变得无比迟缓,仿佛突然被按下了慢速键,时间遇上了冰霜,变得无限缓慢。
时间本源的力量毫无保留地爆发了出来,足以瞬间让一个身陷领域中心的魔王被定格成一尊雕像。
除了苏和。
咔嚓一声轻响,仿佛有人突然按下了怀表的金属按钮,四周停滞的时间突然破冰,占卜师缓慢的动作又恢复了正常,她怔忪地看着两人,不知道刚才发生了什么。
“老师,你知道这对我毫无用处。”手中握着一只陈旧怀表的苏和说道,“这些年过去了,我还是长进了不少的,可您,却还在原地踏步。”
先知的眼中流露出了一丝惊愕和难以置信,似乎对自己的失手感到意外。
“老师,您身上那种天真的理想主义殉道者的光芒,曾经深深地吸引过我。可我最终无法认同你的梦。拯救世界不是通往至高的道路,你迷失在了虚无的赞誉和荣耀里,扛起不属于你的责任,变得成了一个可笑的守夜人。”随着苏和遗憾的话语,四周的世界里不断变幻着模样,一会儿是黎明中的天空之城,一会儿是白骨累累的血腥地狱,亦幻亦真的景象交替出现,无数最苦痛的记忆轮番来袭,欺诈魔王展现出了他最擅长的攻击方式——精神幻象。
冷汗从先知的额角滑落,他紧紧闭着眼,睫毛却在不断颤抖,无数被忘却的回忆里,那些曾经刺痛过他、让他痛不欲生的过去再次浮现了,看着昔日的并肩作战的同伴们在那场漫长的逃亡之中一个接一个地死去……
幻境里有一轮血一般的夕阳,跌落在了黑夜里,如同跌落在地狱里。
作者有话要说: PS:之前也说过,到了领域级,世界观会和普通人有极大的出入,更像是“神”,当然有善神和恶神的区别,但这都是人类从自身的观感出发做的划分,其实力量本身没有善恶之分。出生是自然的一部分,死亡也是自然的一部分,但人们厌恶死亡,然而死亡本身并没有错。
如果追我的文比较久的读者大概知道,我不太喜欢洗白反派,也不太喜欢编一堆苦衷和身不由己。按照自己的三观和逻辑去达成目标,哪怕这个目标和大多数人的价值观相悖,这才是反派有趣的地方。
☆、一百三十七、黄昏的约定(二十)
避难所的结界破碎的一瞬间,一道新的屏障出现在了,稳稳地拦住了巨型怪物前进的步伐。怪物被这股力量愚弄了,愤怒地拍打着新的结界,可是这道结界却丝毫没有破损的迹象,而是牢牢地护住了避难所。
避难所中,那些以为这一次必死无疑的人们发出了惊喜的欢呼声,他们相拥而泣,感谢上苍。
吕医生大口大口地喘气,颤抖的右手几乎端不住这把齐乐人给他的幸运左轮。看着窗外被结界阻挡的怪兽,他喜极而泣,劫后余生的喜悦占据了他的内心,让他突然有了赌下去的勇气。
人群的欢呼声是如此响亮,无名的胆小英雄一边擦拭着眼泪,一边给自己打气:吕仓曙,你可以的,再坚持一下,救援很快就会来了。
技能卡【欧洲人的嘲讽】开启着,加上他一贯的幸运,他相信自己可以渡过难关,就像从前无数次那样。
吕医生拿着枪,冰冷的枪身被他攥得火热,他恐惧它,却又不得不依赖它,它随时都可能带走他的性命,可它却保护了他,还有那么多人。
这种矛盾的感觉感觉让吕医生想起了自己最好的朋友。齐乐人用SL大法的时候,大概就是他现在这样的心情吧,明明那么危险,一不小心就会真的死过去,可是他却一次又一次地用了,有时候是为了保护自己,有时候却是为了保护别人。
他一直觉得自己很胆小,一辈子也做不到那样的事情,遇到危险只会想着怎么逃跑,对于齐乐人,他有时候也会觉得他的朋友太傻了,有什么事情是比自己活下去更重要的吗?
然而……
当他看着迫近的怪物,听着人群里绝望的惊叫声的时候,他最终举起了那把枪。不仅仅是为了保护别人,也是为了保护自己。
在扣下扳机的那一刻,吕医生突然觉得弱小的自己挣脱了那一层恐惧的虫蛹,于黑暗处见到了光明。
原来他也可以做到啊。
一分钟的时间转瞬即逝,那层来自幸运左轮的结界开始变得暗淡,吕医生惊恐地睁大了眼,看着那摇摇欲坠的结界。利维坦感觉到了这层阻碍正在减退,兴奋地挥舞着丑陋的触须,越发疯狂地拍打前方的结界。
可是救援还是没有来。
吕医生小声抽噎了一声,极致的恐惧再一次袭来,他咬住嘴唇,却忍不住冲出眼眶的泪水。
他再一次举起了枪,赌上了自己的性命。
幸运女神再一次对他微笑了。
【幸运左轮】剩余使用次数(4/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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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下冰宫中,欺诈魔王再不留手,被无数混合了幻象的回忆反复折磨的先知已经濒临崩溃,可任凭欺诈魔王怎么努力,他也无法从先知的记忆里得到关于地狱权杖的藏匿地。
他的记忆好像损坏的电影胶卷,每一帧都是错乱的画面,他看到了无数记忆碎片,支离破碎,根本无法组成什么完整的片段,简直让人怀疑这是不是正常人的记忆。
“这种时候捉迷藏没有任何意义,我总能找到它的。”苏和的语气里流露出一丝无奈。
满头冷汗的先知突然勾了勾嘴角,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动手!”
巨大的魔法阵从先知经常沉睡的冰湖中亮起,炫目的光芒顷刻间笼罩了整个地下冰宫,对峙中的先知和苏和瞬间被光芒吞没,在两股强大的领域力量中陷入了暴-乱。
苏和愣了一愣,有一瞬间,他还真的以为自己多了两位领域级的对手,可是很快,他意识到了那并不是。
“牧羊人先生,还有龙蚁女王。”苏和看着突然出现的两位对手,缓缓道,“你们一个不在亡灵岛守墓,一个不在地下蚁城看守界门,这算是玩忽职守吗?”
先知冷笑了一声:“这叫助人为乐。”
“就算你们一起上,也不过是让钟表的时间走得更慢一些,日落的钟声即将敲响,没有人可以阻止这一切。”苏和说,仿佛在陈述一个再明显不过的事实。
的确,事实的确如此。阿娅化身前来,实力不过半领域,牧羊人持有死亡本源,可是实力却已经跌落回了半领域的境界,唯一是领域级的先知,被拥有怀表的苏和稳稳克制,这一战毫无悬念。
只要欺诈魔王外放领域中的力量,瞬间就能翻盘。
先知笑了,他扶着桌子,颤巍巍地站了起来,身上还残留着刚才精神交锋的后遗症,可是神情却坚毅更胜以往:“我也只需要它走得慢一点而已。”
苏和好似意识到了什么,一把细长的佩剑出现在右手中,裹挟着领域者的力量,雷霆万钧般向先知刺去,先知的身影却如同镜花水月一般。
长剑刺空,原本站在苏和对面的先知消失了,留下一个迷茫懵懂的小知——不,从一开始,站在这里的就是这个化身小知,只不过刚才,控制小知的一直是先知本人的意识,所以记忆才会破碎至次。
如今先知本人的意识抽离了,小知呆呆地看着眼前的陌生人,不知所措。
地下冰宫的大阵也在这一刻完成了,任凭欺诈魔王实力超群,也休想在一刻钟内离开此地。控制了这一切进度的司凛长长出了一口气,冻结的本源力量几近透支。
还是走到了这一步,司凛疲惫地靠在长椅上,一手放在胸口,握住了先知给他的挂坠。
终于还是走到了这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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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乐人在人烟稀少的街道上狂奔,朝着海岸的方向而去。
从地下冰宫出来后,他就一刻不停地跑着,为的是更早一点去往宁舟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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