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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夫高能(上)

作者:绝世猫痞 时间:2020-02-17 01:23:40 标签:婚恋 悬疑推理 未来架空 科幻

  白小雷脸色铁青,指了指审讯一室,匆忙跑走。
  李维斯走到审讯一室门口,顿时骇了一跳——王浩躺在地上,眼角流下细细的血丝,整个人已经是出的气多,进的气少。
  宗铭跪坐在他身侧,正给他做胸外按压,额头冷汗涔涔,在鬓角汇成大滴的水珠。


第14章 S1.E14.他死了
  2小时前。
  宗铭坐在审讯一室的不锈钢桌边,他的对面,是新鲜出炉的822抢枪杀人案主角,王浩。
  一宿的工夫,王浩仿佛脱水蔬菜般枯萎下去,眼眶深陷,脸色灰白,那一枪毙掉的似乎不光是疯子的性命,还有他的活气。
  事到如今,宗铭也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从他身上得到自己想要的真相,毕竟,对于一个一心求死的人来说,几乎没有什么可以打动他的东西了。
  “你找我?”宗铭从兜里掏出烟盒,丢给王浩一根。
  王浩的手被一把手铐拷在桌上焊死的金属环里,他抬起眼皮看了一眼那根烟,拿过来衔在嘴角,说:“谢谢。”
  火光一闪,青烟袅袅升起,王浩憋红脸咳嗽了几声,适应了烟草的气味:“你上次问我的问题,还想知道答案吗?”
  宗铭给自己也点上一根烟,说:“我没什么可以和你交换的东西,你的案子性质太恶劣,抢枪杀人,没有任何转圜的余地,甚至你认不认之前那四桩杀人案,都没差了。”
  王浩摇了摇头,道:“你不必和我交换什么,从激发时空凝滞的那一刻起,我就没想过要活下去。”
  宗铭眉端一挑,王浩说:“是的,超级脑,如果你这么定义它的话,我拥有这种能力。”他深深吸了口烟,道,“对我来说,人生已经是一场看不到尽头的噩梦,活着和死了也没有太大区别。曾经我以为一切都在变好,我爸老了,打不动我了,工作室接到了七位数的订单,我也有了值得自己去爱的人……”
  他看着指尖飘忽的青烟,顿了一下,摇头:“原来至始至终世界都没有变,我仍旧是那个运气最坏的,被捉弄的对象。”
  宗铭无声地叹了口气,将烟灰缸推到他面前。王浩笨拙地弹了弹烟灰:“我不需要任何豁免,也不想博取你的同情,我只是想找个人把这一切都说出来……我一直想知道,走到今天这一步,我到底是正义还是邪恶,抑或只是被脑子里的东西弄疯了,变成了一个自己都无法理解的怪物。”他近乎无助地看着宗铭,“也许讲述的过程可以让我找到答案。”
  宗铭道:“你说吧。”
  王浩开始他低沉的讲述:“你的猜测是对的,我用‘超级脑’控制了那个疯子,指使他杀了前三名受害者。”
  和所有身体孱弱、性格内向的小孩子一样,王浩从小就是校园凌霸的对象。这种情况在小学时代稍微好一点,毕竟当时他在石湖镇,大家都比较同情他这个没妈的孩子。当爷爷奶妈去世,王建将他接到西堰市念初中,真正的噩梦才开始降临。
  矮小、腼腆、外地人、家境窘迫……所有危险的关键词几乎都集中在他的身上,一开始只有一两个孩子嘲笑他,后来整个年级的学生都以捉弄他为乐。
  第一个受害人,就是其中的翘楚,当王浩第一次压过他的成绩成为年级数学第一,他纠集一帮死党将王浩拦在放学路上,狠狠地收拾了一顿。
  “叛逆期的男生可以是恶魔。”王浩将几乎烧尽的烟蒂按熄在烟灰缸里,沉沉地说,“你可以发挥最大的想象力猜测他们对我所做的一切,我保证真相比那更糟糕……从那天开始我发现自己无法在公开场合正常说话了,即使上课发言也不行。我很害怕,但没人在乎,我爸反而觉得这样更好,我再也不会在挨打的时候求饶或者顶嘴了。”
  他咳嗽了几声,宗铭拿了一瓶水给他,他打开喝了一口,继续道:“后来情况越来越糟糕,上高一的时候,我开始变得连出去吃饭都感到害怕——因为不敢点菜。班主任发现了我的问题,通过青少年心理援助中心联系了一个医生,给我做心理干预。一开始好像有点效果,我变得平静了一点,偶尔可以和老师说一两句话。但紧接着噩梦又来了,十六岁的时候,我发现我性向有问题。”
  其实这个年代大众对性向这种个人选择已经非常宽容了,但显然王建并不这么认为。作为一个晚熟的,有心理障碍的孩子,王浩意识到自己变成了父亲最为痛恨的那种人,心中的恐惧甚至超过当初发现母亲自杀身亡。
  更加不幸的是,他的初恋是一个不折不扣的人渣。
  “我可能不是一个善于隐藏情绪的人,尤其是对暗恋的对象来说。”王浩说,“我不知道他是怎么发现这一点的,高三最后一次大赛前夕,他主动约我出去,对我表白,说他知道我喜欢他,同时也喜欢我。”
  “我很害怕,我觉得这件事传到我爸耳朵里他一定会打死我,但我同时又很快乐。”他从宗铭的烟盒里拿了第二根烟,夹在指间,“我很少快乐,总觉得那是一种奢侈的情感。但那感觉太好了,我无法抵抗,于是我承认了自己的暗恋,并接受了他的表白。”
  “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只能用狗血来形容。”他给自己点上烟,继续说,“他在大赛前一天约我去他家,和我发生了关系,然后在我睡着以后把我反锁在房间里,想让我错过比赛。可惜我这个人对考试有一种天生的执着,即使从三楼跳下去的时候差点把腿摔断,还是赶上了考试。”
  “你真该看看他当时的表情,当我走进考场的时候他像是见了鬼。”他低沉地笑了,旋即敛起笑容,有点悲哀地说,“不过最终他还是成功了,我在考场上发烧到三十九度,没能坚持答完所有的题,他得到了保送TOP2的资格……上次你问我是不是嫉妒他,不,我一点都不嫉妒,只是恨。我知道初恋总是会失败的,但没想到是以这种不堪的方式。”
  他顿了一会儿,摇头:“我必须杀了他,他让我的初恋死得太难看了,用一个词形容,叫做死无全尸。”
  宗铭沉默地看他抽完一根烟,问:“那么第四个人呢?”
  王浩道:“你应该已经查到了吧?他是我的男朋友,开工作室之前我们就在一起了,那间公寓既是工房,也是我们的家。”
  他取了第三根烟,但并没有抽,只是夹在指间无意识地搓弄着:“我很爱他,如果说这世上还有什么能让我觉得快乐,就是和他在一起的时候,做什么都好,玩也好,干活也好,哪怕吵架也好,只要想到还有他,我就觉得人生是甜的。”
  他沉默了片刻,仿佛在回忆那段短暂而美好的日子,慢慢地,憔悴的面孔浮上一丝绝望的悲恸:“是我杀了他。你上次说的没错,我已经控制不了我自己,遑论控制自己手里的刀。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疯子拥有了我部分的情绪,但他无法甄别这种情绪的真实性,只会忠实地执行它,用死亡来执行。
  他将那支皱巴巴的烟架在烟灰缸上:“如果那天我没有和他吵架,如果吵架之后我没有见到疯子,也许一切都会不一样了吧……可是太晚了,他一夜未归,我赶到养殖场的时候,已经太晚了。疯子打了他一夜,把他丢在猪栏里,我见到他的时候,只来得及和他说最后一句话。”
  “他对我说,‘别哭’。”
  审讯室里陷入漫长的沉默,王浩一动不动地坐在那儿,眼神冷冽地看着自己被拷在桌面上的双手,仿佛那上面沾满了某些让他不寒而栗的东西,比如爱人的鲜血。
  良久,“啪”一声,宗铭打着了打火机:“他不知道你有这项能力,对吗?他不知道自己遭受的一切和你相关。”
  “是的。”
  “那他是幸运的。”宗铭说,“到临死,他都在爱你。”
  王浩哽咽了一下,将脸埋在手心里,喉咙里发出气息摩擦的嘶哑的声音。
  宗铭忽然感觉四周有点闷热,四下看看,脑子里有一根看不见的弦下意识绷紧了——潜意识告诉他似乎有什么危险的东西正在蔓延。
  是王浩吗?
  宗铭拍了拍他的肩膀,将水瓶递给他。
  王浩喝了口水,好像也感受到了那种压抑的闷热,扯了扯自己的衣领,哑声道:“你曾经问我,从哪里得到了这项能力,如果可能,我宁愿自己到现在都是个无法在公开场合说话的哑巴……”
  他咳嗽了几声,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伸手去拿烟盒,手却不受控制地抖了起来:“那是快上大二的时候,我正在接受第六期心理治疗,有人通过校园网给我发了一个地址……咳咳!”
  他像是被什么东西呛到了,咳嗽起来。宗铭坐在他对面,发现他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青,双眼因为窒息开始凸出……
  “白小雷!”宗铭瞳孔猛地收缩,倏然跳起身来拍了报警器,“叫医生!”与此同时,他用尽全力激发了自己的超级脑,试图找到入侵这间审讯室的攻击者。
  王浩掐着自己的脖子瘫倒在椅子上,双眼翻白:“他、他们……来了……我发过誓,不能说……”
  宗铭飞快打开他的手铐,将他抱起来平放在地上。王浩的瞳孔开始扩散,眼角流下细细的血丝,手指无意识地抓着宗铭的衣袖,苍白的嘴角忽然绽开一个诡异的微笑:“哦……是真的……彼岸……光……真美……”
  宗铭感觉一股强大的,难以名状的能量将整间审讯室彻底淹没,自己的力量在那强大的洪流面前仿佛砂砾一般渺小而无力,只能眼睁睁看着它吞没王浩,将他虚弱的生命一点点抽离,泯灭在黑暗深处。
  大滴大滴的汗水顺着鬓角流淌下来,宗铭浑然不觉,一下一下机械地按着王浩已经开始凉下去的身体,直到一个熟悉的身影走进审讯室,仿佛一团温和的光驱散了适才淹没他的黑暗,才意识到自己失败了,再次丢掉了唾手可得的真相。
  他颓然松手,大口大口喘着粗气,看着站在门口的李维斯,无奈地说:“他死了。”
  作者有话要说:  从来没有开篇就发这么多盒饭……
  李维斯:爹,我有点怕。
  猫叔:没事,来,把你的主角光环戴好,闪瞎你的老公。


第15章 S1.E15.三年约
  忙乱。
  急救医生匆匆赶到,正式宣布了王浩的死亡,死因或为哮喘,具体要等法医进一步确认。
  鉴证人员来了,开始给现场拍照、取证……然后有人推了担架进来,将王浩的尸体用白布盖起,抬了出去。
  白小雷去而复返,叫人封锁现场,彻查所有接近过审讯室的人。
  熙熙攘攘之中,宗铭始终坐在王浩坐过的位子上,低眉敛目,仿佛在思考什么。李维斯站在他旁边,几乎能听到他思维快速运转的,如齿轮摩擦般的声音。
  良久,宗铭忽然动了一下,看着门对面的那堵墙,问白小雷:“后面是什么地方?”
  “滨河路,一家咖啡厅,一家古玩店。”白小雷道,“怎么,您怀疑有人在外部杀死了王浩?”
  宗铭若有所思,再次扫过那面墙,却摇了摇头:“不,我只是随口问问。对了,从昨天到刚才,王浩都接触过哪些人?”
  白小雷想了想:“除了我,还有三名刑警,三名记录员——我叫人三班轮流审问他——再有就是您了。”
  宗铭点头,道:“刚才的监控给我一个备份,原件封存,稍后局里会有人来取。”
  这是超自然案件的老规矩了,白小雷亲自去拷贝了录像,将一个公安内部加密的闪盘交给宗铭,并和他做了交接手续。
  “要录口供吗?”宗铭问。
  白小雷摇头,拿出一张写好的记录,道:“审讯过程都有记录,您签个字就行,不用另录口供了。”
  宗铭拿过来,以他非人类的速度浏览了一遍,在下面签上自己的名字,道:“那我不打扰你办案了,先回家去,有什么事给我打电话,我随叫随到。最近我都住在石湖农场。”
  白小雷应了,宗铭站起身来,离开之前再次观察了那堵墙壁,甚至伸手在上面摸了一把,然后对李维斯说:“走吧,回家。”
  正午已过,天上又淅淅沥沥飘起了雨丝,李维斯将车子开出石湖镇,拐上去往石湖农场的省道。宗铭靠在座椅靠背上,看着窗外连绵的群山,眼神沉郁,大概还在思考王浩突兀的死亡。
  “你为什么看那面墙?”李维斯忽然问。
  “唔?”宗铭扭头,“什么墙?”
  “派出所和咖啡厅相邻的那面墙。”李维斯说,“你看了好几次,最后还用手摸过。你是不是怀疑墙那面有人对王浩动了手,用隔山打牛神功之类的功夫把他给杀了?”
  宗铭皱眉道:“你的脑洞怎么总是这么大?要我用超能力帮你堵上吗?”
  李维斯警惕地看了看他:“你又想闪我了吗?”
  宗铭哂笑道:“闪什么闪,我又不是黑衣人。”
  李维斯道:“说正经的,你怀疑没有?我建议你怀疑一下吧,因为我看见那个人了。”
  宗铭一怔:“你说什么?你看见谁了?”
  “一个男的。”李维斯回忆着道,“四十来岁,路人脸,穿得像个房屋中介,或者律师什么的。”
  “等等。”宗铭坐起身来,正色道,“你到底看见谁了?你给我从头说,任何细节都不要漏掉。”
  李维斯整理了一下思路,将整件事给他叙述了一遍:“我之所以怀疑他,一个是他选的位子不合常理,一个是我感受到了你说的那种脑部震颤。后来我反推了一下,那段时间正好是王浩‘哮喘’发作之前。这么多的巧合撞在一起,我觉得他值得怀疑。”
  宗铭一扫之前晦暗的神色,整个人都振作了起来,问李维斯:“你记下他的特征了吗?”
  “差不多吧,为了看清他,我特意撞了他一下。”
  宗铭长长松了口气,“啪”一下拍在他肩膀上:“回家你给我把他画出来。你真是我的福星,我都想真跟你结婚了!”
  李维斯打了个哆嗦。宗铭立刻又给他顺毛:“我随口说说的,我很直的。”
  李维斯下眼睑抖了抖,道:“我比你直。”
  两个直男认真对视,同时Get到了对方垂直于地表面的性取向,默契地扭过头去,一个继续开车,一个继续看外面的风景。
  临到家门口的时候,宗铭忽然问:“这么重要的线索,你在派出所为什么不说?”
  李维斯反问:“你摸墙摸了那么半天,你怎么不说?”
  两人再次对视,同时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
  回到家已经是下午两点多了,李维斯一进门就被巴顿扑了个趔趄,这才想起来早上走的时候没有给它放狗粮。一想“狗粮”二字,自己的肚子也咕咕叫了起来,对宗铭道:“你想吃什么?我先去弄点儿饭。”
  宗铭马上道:“不不,你去做画像,我来做饭。”
  李维斯顿时感觉自己在这个家里的地位上升了不少——户主大人亲自要求给他做饭了!
  果然男人还是要有自己的价值啊!
  “行,我回房间去画,画好了下来找你!”
  李维斯三步并作两步跑回房间,打开笔记本电脑开始画人像。
  略显平淡的眉毛,窄而挺直的鼻子,微微泛着点深棕色的眼珠……印象最深刻的是他的嘴巴,右下方有一个细小的黑痣。
  惟妙惟肖的面孔渐渐出现在画布上,李维斯退后一点细看自己的“作品”,那种恍惚的感觉又来了,眼前的人仿佛变成了一个具象化的存在,连他身上那种似有似无的奇怪的气味,都像是萦绕在鼻端。
  我见过他!
  一道光仿佛雷电照亮了他的脑海,李维斯闭上眼睛甩甩头,再睁开的时候,脑子里像是有一道锁被解开了,封存在暗黑之地的记忆仿佛开闸的洪水,轰然淹没了他的思想。
  拉斯维加斯,三年前,暑假,他见过这个男人!
  眩晕感倏然袭击了他,李维斯扶着椅子坐下来,闭着眼睛努力回想。那应该是2023年夏天,他即将度过自己的十九岁生日,隔壁街区的哥们买了一辆新车,邀他一起开车去拉斯维加斯度假。
  他们在拉斯维加斯待了一周,白天在城里四处乱逛,晚上和所有人一样涌进赌场,期望用兜里的钢镚赢回一艘豪华游艇。
  他应该是在一家赌场里遇到这个男人的,当时他在玩老虎机,玩了整整两个小时,输掉了手上所有的筹码,眼看着就要血本无归了,那人赞助了他一个硬币。
  然后,就像霍格沃兹的魔法忽然生效,沉默已久的机器突然响起了欢快的音乐,所有的彩灯缤纷亮起,一大堆银光闪闪的硬币从里面吐了出来。
  “好运气!”那人仿佛揉了揉他的头发,笑着说,“别忘了这可是我带给你的,今晚的酒你请!”
  不不,不对……记忆在这里忽然产生了混乱,这句话好像不是那个人说的,给他硬币的似乎是另外一个人……
  然而那又会是谁呢?
  男人的脸被一团白色的雾气笼罩着,完全想不起来细节,李维斯像个困兽一样在房间里走来走去,试图拨开那团白雾,但毫无办法。
  太阳穴传来闷闷的胀痛,李维斯纠结地揉着头发,忽然听见房门响了一声,巴顿施施然走了进来,对他叫:“呜——汪!”
  放饭了。
  李维斯带着巴顿下楼,晚饭已经好了,宗铭正在盛米饭,指了指对面的位子:“坐,画像做出来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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