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叔叔！”
　　“你以为自己是萌萌哒小姑娘？”
　　“那……亲爱哒。”
　　“你到底要干什么？！”
　　“我就是想跟你聊聊天。”
　　“我不想聊。”
　　“那好吧。”赵小构暂时闭嘴了。
　　过了一会儿。
　　“三轮车呀跑得快，车上坐个老妖怪，要吃人，又不吃，你说奇怪不奇怪……”赵小构人肉播放机单曲循环洗脑中。
　　“你如果闭嘴……”顾长瑜受不了了。
　　“就给我介绍个女朋友？”赵小构做出准备欢呼的姿势。
　　“就免你一期的债务。”
　　这个更实惠，赵小构利落地给嘴巴拉上拉链。


第13章 第 13 章
　　赵小构再次获得减免一期债务是在一个午后。
　　赵小构在午睡，顾长瑜在看书，胖涛在渣游戏。
　　然后，赵小构就哭了，哑着嗓子，发自心底非常伤心的那种哭法。
　　胖涛戴着耳机没听见。
　　顾长瑜连忙起身过去看了看。
　　赵小构眼睛闭着，越哭越大声，然后就醒了。
　　“哥，你怎么在这里？”
　　“怎么哭了？”
　　“我梦到自己变成了武松。”赵小构说。
　　“那你应该高兴才对吧。”顾长瑜很怀疑他在撒谎。
　　“可你变成了武大郎！胖涛变成了潘金莲，他为了能跟我们班长，也就是西门庆在一起，用耗子药给你做了顿晚饭，你吃了整整三大碗，我拦都拦不住啊！”若不是小狗脸上挂着泪，顾长瑜绝对认为他是在表演喜剧。
　　见他不肯说，顾长瑜也就不再逼他，打算继续看自己的书。
　　赵小构却觉得这么精彩的剧情没人欣赏简直太可惜了，于是他开始呼唤胖涛。“涛哥，涛哥！我跟你说我刚才梦到……”
　　顾长瑜飞快地在他面前伸出一根手指头说：“一期。”
　　“梦到啥？”胖涛摘下耳机问他。
　　“梦到我买彩票中了一千万，你说我要不要去买。”
　　“梦是反的，别浪费钱了。”说完戴上耳机继续游戏事业。
　　胖涛的不靠谱只是他的保护色，他的内在是充满智慧和理性的。
　　悲伤的梦毕竟是梦，很快就被免债的喜悦给冲淡了。赵小构很快结束悲伤，活蹦乱跳地去上课了。
　　赵小构的实践英语课是外教上的，外教给出的期中考试是做一个全英文的话剧，题目不限，参演人员不限。
　　因为赵小构一直和大三的顾长瑜周涛住在一起，和自己班上的同学反而不是太熟悉，在组队的时候，赵小构就被落下了。
　　还有一个没组上队的是班长，他所在的团队因为角色不够，他便发扬风格主动退出，打算重新找人组队。
　　只有他和班长两个人也演不了一场话剧，他们还得另想办法。
　　“亲爱哒，你最近很闲是不是？”赵小构一有什么事要求他就会叫他“亲爱哒”。
　　“不，我最近非常忙！特别忙！”顾长瑜说。
　　“既然你这么闲，那就和我一起去演个话剧呗。”自说自话都快变成他们宿舍的专属风格了。
　　“什么话剧？”
　　“外教要我们自选题目演个话剧当做期中考试。”
　　“你选的题目是什么？”
　　“目前题目没有，人员暂缺，资金未到。”
　　“哪几个人和你一起？”
　　“现在暂时只有你、我、还有我们班长三个人。”
　　“那就叫上胖涛，把你那个潘金莲的梦演一遍吧。”
　　“那个梦里面，我是武松！”
　　“从现在开始，你是潘金莲。”
　　顾长瑜一锤定音，人员暂定为：赵小构，饰演潘金莲；顾长瑜，饰演西门庆；胖涛，饰演武大郎；班长，饰演武松。
　　“涛哥，小狗要演一场英文的话剧，你英文这么好，帮忙演一个角色呗。”下课后，顾长瑜拦住了正奔向厕所的胖涛。
　　“其实，我那六级证书是花了350块钱买来的，我到现在都还在报名参加小学生英语等级考试呢。”胖涛丝毫不吃亏。
　　“这样啊，那我们坐下来探讨下你这种作弊行为对人类的发展造成了什么灾难性的后果。”顾长瑜揽着他就坐下了，誓要把这个巨型的题目给研究到底。
　　“大哥，我正急着上厕所呢。”
　　“人类都要灭绝了，还上什么厕所啊，以后少干这种没有意义的事儿啊，知道吗。”
　　“我保证演技炸裂，英文流利，圆满完成任务！”胖涛举手发誓。
　　“赶紧去，憋尿对身体不好，以后少干这种蠢事啊！”
　　胖涛搞定。
　　剩下的就是搞定剧本了。
　　说起来是要搞定剧本，实际上是要搞定应该去搞定剧本的人。
　　很明显这个任务比单纯搞定剧本要难上千万倍。
　　赵小构对经济无感，对英语更加无感，有点空闲时间，他宁愿去看中医古籍，也不愿意碰英语一下。
　　顾长瑜限定他一周之内把中文剧本交上来，他倒是很爽快地交了。
　　然后又限定他一周之内把这个中文剧本翻译成英文剧本，他死活交不上来。
　　逼急了，交给顾长瑜一个用百度翻译弄出来的东西，气的顾长瑜一度劝自己，要么不要喜欢他好了，他到底有什么好的让我这样折磨自己啊！
　　气过之后，又自己拿起笔去弄英文剧本了。
　　算了，算了，熊孩子本质上还是纯真善良的，世界还是很美好的。
　　后来的事，基本上都是顾长瑜在弄了。
　　找服装，找道具，找场地，通知大家排练，彩排，最后以99分的成绩名列第一，顾长瑜终于松了口气。
　　当得知自己的团队拿了第一名的时候，赵小构觉得自己站上了世界的巅峰，河流山川尽在脚下，鞭炮齐鸣，锣鼓喧天，广大人民群众都露出了欢欣鼓舞的笑容……
　　“哥，你说吧，要我怎么报答你，我一定做到！”赵小构说的豪气冲天。
　　“把六级过了。”顾长瑜故意说。
　　“这个做不到，pass！”赵小构对自己有着清醒的认识。
　　“把四级过了。”
　　“暂时不考虑，pass！”有关于英语的都干脆地pass掉才是赵小构的风格。
　　“陪我去实习。”
　　“pa……遵命！”差点习惯性地给pass了。
　　顾长瑜原本实习的单位是一家大型国有企业，跟在一群搞科研的老人身边学习，做一些力所能及的工作，大家对他都很满意。后来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他又跑到一个建筑公司实习去了，做的都是一些挖沙、搬砖、运水泥的工作。这次他要带赵小构去的就是这个建筑公司。
　　“哥，你学的不是生命科学吗？”赵小构很疑惑他带自己来建筑工地干嘛。
　　“是啊。”
　　“那你来建筑工地实习什么？”
　　“这是我爸安排的实习内容，叫做‘艰苦奋斗’。”
　　“那要实习到什么时候？”
　　“到他满意为止。”
　　“你学习这么好，他还要你来‘艰苦奋斗’，你惹他生气了吗？”赵小构难得聪明了一下。
　　“是的。”
　　“因为什么啊？”赵小构问。
　　“因为我跟他说我想养只小狗。”
　　“这都不允许？”赵小构觉得顾爸爸未免太严厉了些。
　　“过来帮我搭把手。”顾长瑜没有回答他，岔开了话题。
　　赵小构暂时放弃追问，帮顾长瑜把一袋死沉死沉的水泥扛上了肩。赵小构扛不动水泥，只能看着顾长瑜一步步地走向那个简陋的仓库，那一刻，赵小构觉得他就像一座山，肩上扛着的不知是谁的幸福。
　　车上的水泥终于卸完了，顾长瑜坐下来喘口气。赵小构递了瓶水过去，他接过来咕咚咕咚喝了个底朝天。坐了会儿，他又去帮忙挖沙，赵小构跟他一起去挖。
　　两人都快累趴下的时候，晚饭时间到了，他们和工人们一起去食堂吃饭。
　　吃的是馒头和一个炖菜，乱七八糟的白菜萝卜胡萝卜粉丝和肉一起炖，一人一碗，馒头不限。
　　两人也是饿了，吃的津津有味。
　　“走吧，我送你回去。”顾长瑜说。
　　“你不回去吗？”赵小构很疑惑，这都晚上了，难道还要加班？
　　“我明后天都会在这里干活，今晚就在这里住下了。”
　　“那我陪你。”
　　“别任性，你还要去中医馆，今天已经陪了我一下午，这就行了。”顾长瑜捏了捏他的脸颊，顺手抹走了脸上的泥沙。
　　“那我去看看你住的地方。”
　　“就是工人们的工棚，给我挪了个地方放被子而已，有什么好看的。”
　　赵小构执意要去。
　　然后他看到的真的就只有一个床位，除了上面放着的两床被子，什么都没有。
　　“哥，你晚上怎么洗澡？”
　　“这两天不洗，随便擦擦就行。走，我送你出去，顺便去门口小卖部买点东西。”顾长瑜推着他往外走。
　　“哥，没人看着你，你干嘛还那么拼啊？”赵小构发现没人给顾长瑜安排工作，也没人监督他。
　　“虽然他们不管，但我在这里做了些什么我爸最终都会知道的。”
　　“但你这样太累了。”
　　“身体累比心累要轻松的多，我不想以后因为没有努力争取过而后悔。”
　　“哥，到底是为什么啊？”
　　“为了未来。”能与你相伴。


第14章 第 14 章
　　直到放寒假，顾长瑜都还在工地实习。
　　赵小构收拾行李准备回家了，顾长瑜去送他。
　　“这些是在车上吃的，”顾长瑜把左手上的东西递给他，“这些是土特产带回家吃的。”又把右手上的东西递给他。
　　“哥，你现在又黑又瘦！”赵小构说。
　　“过完年就胖回来了。”
　　“那我走了啊。”
　　“嗯，右手上的东西要到家里才能打开吃，你别在车上就把那风干鸡给啃了啊。”顾长瑜吩咐道。
　　周围的人纷纷侧目。
　　“哥，我没那么蠢好吗！”刚还有点心疼这个黑瘦的青年，现在又恨不得掐死他。
　　“那当初是谁把刚从超市买来的粽子给啃了的？”
　　“我哪里知道那是生的，再说，超市是有卖熟粽子的。”
　　“那粽子上还带着冰块呢，亏你下的去口。”说到这儿，顾长瑜又想笑。
　　“好了，好了，不说了，再见。”赵小构不想再纠结这个话题了。
　　“记住啊，那风干鸡是生的，不能吃！”
　　“知道了！快滚吧！”赵小构恨不得这人赶紧消失。
　　顾长瑜笑着摇摇手，走了。
　　赵小构回到家，用微信给顾长瑜报了平安。顾长瑜晚上才回了一张照片，是他在工地上的自拍，额上有汗，笑的灿烂，身后的砖块垒成一座小山。
　　-请问这位农民工伯伯，你家孩子上几年级了啊？赵小构发微信调侃他。
　　-今年刚上大一，是个好孩子，就是太熊了。
　　-大家都说他又乖巧又听话，哪里熊了？
　　-不是因为他，我能来工地？不是因为他，我能老成这样？都是因为他太熊了，让我一把年纪还要天天搬砖。
　　-搬砖愉快~~熊爸爸！
　　-乖儿子！那风干鸡你没啃吧？
　　-滚回去搬你的砖吧！
　　-晚安，儿子！爸爸想你。
　　-想你的风干鸡去吧！这是赵小构想发给顾长瑜的内容，但实际上，他发过去的内容没有那个“去”字，因为当时妈妈叫他拿点水果去洗，等他洗完再看微信的时候，才发现匆匆忙忙间发漏了一个字。
　　-没想到你这么黄暴！！！过了好一会儿顾长瑜才拍了个震惊的自拍照过来，为了避免赵小构撤回，还把那句话截图一并发过来了。
　　-还对我耍流氓！你说你是不是爱上我了？顾长瑜继续说，还配上一张自己半露香肩挤眉弄眼仿佛风情万种的照片过来。
　　-爸爸，你这么妖娆，你儿子会打你的。赵小构终于从自己挖的坑里爬起来回复他。
　　-来啊，用你的小拳拳捶我胸啊！来啊！快活啊！反正有大把时光！来啊！爱情啊！反正有大把愚妄！啊！痒！顾长瑜直接发来一段歌词。
　　-这么痒？你痔疮长脸上了？赵小构回他。
　　对方好久没动静，感觉自己扳回一城，赵小构心满意足地睡了。
　　直到第二天早上起来才发现，那货没动静的原因是他拍了一段视频，也不知道是躲在哪个角落里，背后的帆布被风刮的呼呼响，他就着这风声把《痒》唱了一遍。声音里眼里满满的柔情都要溢出来了，如果不是最后他还抛了个媚眼，赵小构一定会给他点赞的。
　　-最近三天我都不打算吃饭了。赵小构说。
　　-因为思念我茶不思饭不想？对方秒回。
　　-当然是因为你的媚眼啊！足够我恶心三天的了！
　　-有情饮水饱！古人诚不欺我。还是秒回。
　　-爸爸要去搬砖了，儿子你在家要乖乖的哟~爸爸爱你哟~啾。顾长瑜又发过来一条微信，然后就没动静了。
　　-话说你那个“啾”是干嘛的啊？
　　-你是鸟？
　　-是鸟人？
　　-你个鸟人！
　　连发四条顾长瑜都没回，看来正在搬砖，赵小构打算干脆去看看柿饼好了没，到时候带点过去给这个鸟人爸爸。
　　一直快到过年，顾长瑜还在工地搬砖。有一次赵小构跟他视频，发现他的手上长了很多冻疮，再次劝他跟他爸和解算了，结果顾长瑜说：“这哪里是冻疮，看清楚，这是心形的，是对你爱的印记！”赵小构简直要被他气死，你跟他说正事，他跟你开玩笑，你跟他开玩笑，他跟你耍流氓，你跟他耍流氓，他又走温情路线。这人就是个混不吝！
　　直到过年那天，赵小构要跟他连线，一直没人接，赵小构想着他应该是回家过年去了，便没有再打扰他。
　　后来几天，连线都没人接，微信也没回，赵小构觉得仿佛有点不对。又过了几天，赵小构都在考虑要不要提前回校看看了，顾长瑜回了微信，说自己前几天感冒了，被妈妈没收了手机，没法联系他。赵小构放心了。
　　顾长瑜确实感冒了，也确实被没收了手机，主要是他的感冒引发了肺炎，住院好几天，需要静养，他妈这才把手机给没收了的。
　　而这个感冒从根本上来说是因为他洗了个冷水澡。对，他是故意的。快过年了，他爸还没点头，工地都放假了，食堂当然也放假了，他只能天天吃着方便面看仓库巡视工地，晚上那大冷风吹的，他都觉得自己仿佛要感冒了，干脆来个狠的，直接洗了个冷水澡。
　　本来他只打算弄个感冒，演个苦肉计给他爸看的，结果演过头，变成了肺炎，过年都是在医院待着，但真正让他爸让步的是因为他妈。
　　顾妈只是平静地对他爸说了几句话：“我赶过去的时候，他都已经烧昏迷了，你知道他醒后说的第一句话是什么吗？他说：‘妈，仓库要派个人守着。’他从小就有主见，做的事都妥妥当当。如果你还认为你能改变他，也只会让他变坏。你确定那是你想要的？”
　　然后他爸就跟他说：“你长大了，以后你自己的事，自己做主吧。”
　　虽然说苦肉计肯定也发挥作用了，但真正让他爸妈放心的还是长期以来的靠谱形象，他们相信他能把握好自己的人生。
　　从医院出来，又在家休养了一周，就开学了。
　　“哥，这是给你带的柿饼，我家自己弄的。”赵小构非常沮丧地把袋子递过去。
　　“还是不要了吧，我看你都心疼的要哭了。”顾长瑜调侃他。
　　“哥，我微积分挂了。”真的好想哭。
　　“考了多少分啊？”
　　“那不重要，反正是挂了。”
　　“到底多少分？我看看要怎么帮你复习。”
　　“……”
　　“什么？”声音太小，顾长瑜没听清。
　　“28分！”赵小构吼了出来，有什么大不了的，不就是挂科嘛！
　　“天塌了，地陷了，小花狗，挂科了！”顾长瑜依旧恶劣。
　　“还有语文也挂了。”
　　“语文？我看你整天背书来着，怎么会挂？”
　　“我背的是《伤寒杂病论》。”
　　“还有吗？”
　　“统计学也挂了。”
　　“你直接告诉我你哪科没挂吧。”
　　“就这些，没有了。”
　　“哎，你如果学的是中医，一等奖学金也能拿到了。”
　　“哥，你还要去工地吗？”赵小构转移话题。
　　“不用去了，我爸答应让我自己做主了。”
　　“要是当初我爸妈也让我自己做主就好了。”
　　“我是搬了几个月的砖我爸才同意的，你当初为了坚持自己的选择做了什么吗？”
　　“我只是跟他们说我喜欢中医。”
　　“那他们不同意，我是能理解的。”
　　“哥，让我想想。”
　　这一想就想了一个星期，直到周六，赵小构没有去中医馆，而是找到顾长瑜，跟他说：“哥，我们去蹦极吧。”
　　“为什么？”赵小构的脑回路是跳跃式的，顾长瑜经常会抓瞎。
　　“因为我极度恐高。”
　　“所以你打算挑战下自己？”
　　“嗯。”
　　“把我叫上是想让我把你踹下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