照片被洗出来，人手一份。
　　两位正主儿也拿到了手上。柯西宁记得这个场景，录制《挑战自我》期间，严叙坠马后曾在这家医院住过一月有余。那时他们才刚复合，处于热恋期。录制一天结束后，他便会赶到医院与严叙短暂地一聚。
　　这家私人医院就诊昂贵，人偏少。
　　严叙还坐轮椅。柯西宁带他出来散心，还特意粗略地扫视了一圈，发现没什么人，才做出一些挺亲密的举动。明明已经够谨小慎微，怎么还会被拍到？这照片被拍到的时间过去已久，早不爆，晚不爆，偏偏在这个档□□出来。一定有什么特别的涵义在。
　　不过既然是照片，也能说明整件事和沈新南无关。至少能够暂时证明不是他那位朋友说出来的。
　　柯西宁若有所思，他和严叙心照不宣地对视一眼。单一眼，他即能断定严叙有和他一样的思路。
　　付琰无名指和拇指捏着照片的一角，仔细地观摩了一番，说道：“这张照片也没什么吧。”
　　比起那些被爆出来的“小视频”、“床照”、“亲吻图”，这张照片可谓是足够清水。于倩雯口直心快：“付总，这还没什么啊。西宁哥枕在严老师腿上哎——够暧昧的了。这粉红，能让CP粉举国欢庆过年去。”
　　付琰漫不经心地瞥了她。
　　于倩雯快速低头，心道自己应该没有暴露视|奸人家CP粉聚集地的细节，也没有暴露自己也是CP粉之一的事实，那怎么这么心虚呢……
　　容雪说道：“不止这张照片，对方说他们还有存货。这张只是给我们看看的。”
　　这就没办法了。
　　付琰道：“对方开价多少能买下？”
　　容雪比了个“六”的数字。
　　付琰不满道：“这群狗仔是要抢钱吗？”
　　容雪道：“我听对方的意思，这些照片也是他们从别人手里头花高价买来的。”
　　付琰无奈地揉了下鼻梁，心道这不算小价钱，但他们还出得起，就看当事人是什么意思。他想了想，就想先询问柯西宁的意见。
　　柯西宁还未开口。
　　严叙握住柯西宁的手，轻笑了一声，说道：“要不公开吧。”
　　付琰：“……”
　　他问柯西宁：“你觉得呢？”
　　柯西宁点了点头，理所当然地说道：“严老师的意见就是我的想法。”
　　付琰已经不想再说话。
　　容雪牙疼似的捂了捂嘴，调笑道：“你们俩在一个屋子里也这么喊来喊去吗？严老师，柯老师那么叫？”
　　柯西宁笑道：“怎么可能。”
　　既然正主的意思已经明摆在眼前。其他人无须再多言。
　　周围的气氛也从紧张兮兮转变成和乐融融，会议结束就能祝两位新婚快乐似的。付琰又端详了照片好一会儿，忍不住皱眉道：“狗仔说照片不是他们拍的，那会是谁拍的？我没记错，这是你在录综艺的时候吧。”
　　柯西宁轻声嗯道。他有点想说出心中的猜测，无奈证据不足，节目组当初对他也挺礼遇。他还是不太敢相信这件事节目组做的。
　　严叙却说：“偷拍和把料卖给狗仔这个事……应该是《挑战自我》的节目组做的。”
　　柯西宁猛地转头看他。
　　于倩雯道：“不至于吧。”
　　严叙说：“八成确定。”
　　付琰不解道：“你哪来这个自信？纯靠时间线索？”
　　“我刚退圈就来节目组探望过西宁。”严叙不偏不倚地陈述事实，“当天对方就爆料给媒体吸睛。说明他们对这种事做得驾轻就熟。”
　　严叙才刚下飞机来到那荒野，对方就连夜发通告宣传自家综艺，其急功近利的心再明显不过。那次他顾着只是一个小新闻，节目组对柯西宁和他都不错，那编导还是个弱不禁风的女孩子，拉扯起一档节目也不容易。所以他就也没计较这件事。
　　谁知节目组尝到了甜头，把这投机取巧的法子嫁接过来。
　　于倩雯击掌道：“对啊。我就想这照片早就被偷拍了，一直压着不发是为什么呢……原来是这样。”
　　《挑战自我》本周首播。严苛夫夫热度高涨，此时正处于风口浪尖上，若是严苛恋情被捅出去，他们自然而然地透露些严叙来探班柯西宁的边角料，这节目的流量则能更上一个台阶。
　　合作综艺竟然做出这种事，算是坏了行业的规矩。
　　可柯西宁毕竟和对方利益相关，一时还做不了什么反击的举动。
　　决定要公开，自然要有所准备。
　　容雪道：“我尽快去通知媒体，尽量赶在狗仔之前。”
　　严叙说道：“容经纪人，你觉得对方发微博快，还是我们开发布会的速度快？”
　　这答案呼之欲出。
　　容雪一筹莫展：“那该怎么办？要不你们也发条微博宣布？会不会太草率了？”
　　严叙不言，微微一笑。
　　柯西宁疑惑地注视着严叙，总觉得这人藏了一肚子的坏水。



第124章 求婚

　　付琰敲定下来, 随意地甩着笔说道：“那就先这样吧。散会，咱们……各回各家，各找各妈。”结果一下力度没把握好，价值不菲的签字笔摔落在地，再捡起来已然写不出墨水。
　　于倩雯笑出了声。
　　付琰恼羞成怒，吹胡子瞪眼道：“你笑什么？”
　　于倩雯忙捂住嘴, 装作刚刚什么都没发生，一切只是付老板的幻觉, 她完全没有嘲笑他。
　　容雪扶着桌面，语气温柔，不经意地说道：“西宁, 你跟我来一趟。我有重要的东西给你。”
　　柯西宁不疑有他, 稍微整理了衣角的褶皱, 站起身来跟随着容雪的脚步。他才走两步, 严叙便拉住了他的手腕。柯西宁以为严叙起了玩心, 没理他，下意识地扯了一下手。
　　没扯动。
　　他疑惑地望着严叙。
　　严叙顿了顿，咽下原来要说的话，转变成一句极为普通的“没什么。”
　　柯西宁顺着这个姿势，用指尖点了点男人的手心，小声地说道：“放心吧。我不会后悔的。”
　　这声音微乎其微，落在其他旁观者眼里，不过是一对情侣在说悄悄话而已。
　　严叙低眉，终于抽了手。
　　柯西宁悄悄对他咬耳朵：“没人能拐走我……”
　　严叙微微一愣, 忍不住多看了柯西宁两眼。
　　付琰不太耐烦地说道：“打情骂俏请回去，尊重我们单身狗的心情好吗？”
　　于倩雯帮腔道：“就是，就是。”
　　容雪在一旁偷笑，轻拍了下她的脑袋，说道：“这队站得，你这工资可不是付总发的。”
　　于倩雯眨了眨眼皮，对着手指特乖巧地不说话了。
　　待柯西宁和容雪，会议室的氛围就寡淡了许多。付琰玩了一会儿手机，觉得有些无趣，眼皮渐渐耷拉下来。他的目光突然瞥向严叙，就像随意找了个话题：“你打算怎么公开？如果准备发微博的话，记得说一声，我找公关控制舆论风向。”
　　“不用。”严叙客气地拒绝道。
　　付琰当做没听到：“我这是为西宁打算。你这大影帝应该不明白男偶像公布恋情的影响有多大，一旦操作不好，西宁的星途就会受重挫。上次那个当红小生……谁来着，名字忘了。原来火得好端端的，这和一个女明星结婚后，粉丝都吵着脱粉。”
　　严叙似笑非笑：“付总你真拿我当什么不问世事的隐居人吗？自问这圈子内的事，我知道得不比您少。公布恋情的后续公关我会跟上，不劳驾您出马。”
　　饶是迟钝如于倩雯，也察觉到空气里弥漫着浓浓的火|药味。
　　她左顾右盼，发现周围竟然只剩一个全程都未讲过只言片语的助理，好像叫做阿杰。说是助理，这人高马大的，倒更像是个保安。于倩雯深知求助他人没戏，只好自己硬着头皮打圆场。
　　相较而言，严叙脾气比付琰好多了。
　　她先转身问道：“严老师，你想喝点什么吗？咖啡还是……”
　　“温水就行。”严叙笑道，“谢谢。”
　　付琰冷嗤道：“老年人。”
　　他酷酷地说道：“给我来杯冰咖啡。”
　　这天寒地冻的。付琰竟然要一杯冰咖啡。于倩雯感到十分惊讶，对付总的敬佩程度又上了一层楼。
　　转眼，严叙垂眸喝了口温水，他闲得无聊，指腹轻轻摩擦着手机屏幕，视线停留在微信聊天界面，将柯西宁去之后发来的消息重温了三四遍。
　　——“没人能够拐走我，真被拐走了我爬都要爬回来。”
　　冰咖啡下肚，付琰被冻得牙齿打颤。他的对手却全然没把他放在眼里。
　　走廊，三三两两个面生的艺人从柯西宁身旁经过。原本擦肩而过，其中一位男艺人却像是想到了什么，拍了下伙伴的肩膀。对方恍然大悟。于是这三人又倒退着回到柯西宁身边，恭恭敬敬地打招呼道：“西宁哥、容姐，早上好。”
　　柯西宁点头示意：“你们好。”
　　一行人咬着耳朵笑嘻嘻地走了。
　　“这几人我没见过，挺面生的。”柯西宁随意道，“是新签约的艺人吗？”
　　容雪应声道：“上个月新签的，你每天通告多，所以没怎么注意到。”说到这儿，她笑着停顿片刻，“你人气高把公司的商业价值都带动起来了。”
　　柯西宁跟着容雪走近她个人的休息室。容雪倚在办公桌边缘，仪态美好，却寸步不动。
　　有重要的东西必须要交给他果然是个借口。
　　柯西宁也不动。
　　容雪叹了口气，直入主题，开门见山道：“西宁啊。我带你没过多久就请了产假。你跟我有些生疏，这也是无可厚非的。忠言逆耳，即便有些话你不想听，我还是得说……”
　　“如果雪姐你是要劝我不要和严叙公开。”柯西宁淡淡地笑了笑，“那你就不用白费功夫了。”
　　容雪一怔，有些晃神。
　　“我没什么资格反对你公布恋情。”容雪客观地分析公布恋情的好处和坏处，她说道，“毕竟连付总也是个默认的态度。之前在会议室我也没提出反对，确实是想私下和你谈。严叙目前虽然息影，但他的公众影响力仍然很高。先不说你的女粉得知你有恋情后是什么反应，之前白梓蕴的事你也看到了，影帝一点绯闻冒头这娱乐圈动荡就不小。难免会有骂你的，脱粉的。也许会有CP粉出现，但这些都是未定数。你……现在虽然火，但还在上升期，受不得这种打击。”
　　她见柯西宁表情严肃，一颗心颤悠悠地晃了晃，苦口婆心道：“你明白吗？”
　　“我明白。”柯西宁道。
　　容雪不太信：“你真的明白？”
　　柯西宁略囧地摸了下鼻梁：“估计在雪姐眼中，我就是个被恋爱冲昏头脑人吧。”
　　容雪蹙眉，轻声道：“我没这么认为。”
　　“但我的确……嗯，有点。”柯西宁害羞地抓了下后脑勺的头发，“网络上说的恋爱脑。不过我就觉得只有一点吧，没有很多，毕竟我都三十的人了，还是要保持理智。”
　　气氛因为柯西宁这句话轻松了许多，容雪“噗嗤”地笑出了声，说道：“我还是一个当妈的人呢。”
　　柯西宁脸色严肃了一些，他正经道：“可是，雪姐。这次我不想再逃避了。”
　　容雪没怎么明白：“不是逃避啊。这是合理规避风险。六百万在寻常人家听来是个挺大的数目，但放在圈子里并不算特别多。真要出这个钱，也不是出不起。”
　　柯西宁点点头：“嗯，这次给那狗仔六百万。下次又被别人拍到了，再给六百万？或许还得涨点物价。被拍到一次就把照片买下来，这样不就是个无底洞。”
　　“哪有那么容易再被拍到？”容雪反驳道。
　　“可我不想藏一辈子。”柯西宁嘴角泛起一丝沉溺于幸福的笑容，容雪有点看呆了。她听见她的艺人这样说，“我和他已经快藏了十年了。不能一起旅游、逛街、看电影，冬天不能在有人的时候把手藏在他的大衣口袋里，连在家里接个吻都要检查一下有没有把窗帘关上……这样战战兢兢、胆小慎微的生活已经过够了。”
　　他藏了这么多年。差点丢失了自己，也丢了爱人。
　　柯西宁皱了皱眉，说道：“我想多给自己点勇气。也尝试着……给严叙一点安全感？”
　　他这段话信息量太过充足，容雪一下子反应不过来。什么安全感，影帝看起来那么自信的一个人，需要男友给他安全感吗？
　　等等……十年。
　　容雪脱口而出：“什么十年？”
　　柯西宁记起容雪不太知晓内情。他有点不太好意思说出口：“我和严叙在一起十年啦。前两年因为一些矛盾离过婚，目前还在重新恋爱中。”
　　容雪：“……”
　　我是谁，我在哪里，我应该做什么？
　　她努力消化了一切，艰难地呼吸道：“那、那……这样，你自己心里有数就好。旁人干预不了什么，我没想到你们在一起那么久。既然都这么久了，你想要……”容雪本想说，既然在一起这么久了，你想给影帝一个名分也正常，她不会再反对。可惜话到嘴边，总觉得怪怪的，也就把它咽了回去。
　　回会议室的路上。柯西宁大步向前，容雪浑浑噩噩地走在后头，脑内像放电影似的回荡着柯西宁的那几句话。
　　“我和他在一起快十年啦。”
　　“前两年因为一些矛盾离过婚。”
　　十年……离婚……容雪觉得自己的脑子要炸开了，智商直线下降和于倩雯有得一拼。
　　会议室，付琰的牙齿又被冰咖啡冻得颤了颤。他边喝边观察着严叙的神色，感到后悔莫及，心道早知道再也不赌气了，逞一时之快也没什么用，反倒助长敌人威风。
　　“你准备怎么公开？”付琰又把皮球踢给了严叙。
　　面对外人，严叙反倒没有卖关子。
　　他抬眸，说了两个字。
　　付琰微怔，不过很快反应了过来。于倩雯小吸了一口气，展颜欢笑道：“需要我们准备什么吗？”
　　“不用。”严叙坦然道，“即便没有出这个意外，我也早就作了准备。”
　　手机震动两下，严叙看了眼内容，不由会心一笑。他说道：“阿杰，走吧。”
　　于倩雯拦了拦：“您不等西宁哥了吗？”
　　“你西宁哥已经到门口了。”严叙说道。
　　果然，柯西宁就在门外等他，说是去拿东西的，手中空无一物。身边的女经纪人不小心触及严叙的目光，立刻躲闪了过去。
　　柯西宁倚在墙边，见他出来便勾了勾手：“走吧。”
　　严叙笑称：“你那助理和公司老板都在，你不打声招呼再走？”
　　“不用。”柯西宁说道，“明天还能见。”
　　他对着容雪挥了下手，表示日后再会。
　　容雪有些愣神，很快地反应过来，紧接着也挥手示意。回来的路上，她忽然灵光闪现，询问柯西宁道：“听说严叙也在筹备个人的工作室，你与公司的合约期也快到了，会不会加盟？”
　　柯西宁的回答是，“不排除这个可能，但暂时还没这个想法。”
　　这言论坦坦荡荡，容雪一时找不出别的话来。
　　两人走在停车场。
　　柯西宁牵着他的手，说道：“哎……你想好怎么公布了吗？”
　　严叙面对他，说道：“想好了。”
　　柯西宁小声道：“我真不知道粉丝会有什么反应。”
　　“无非就三种。”严叙想了想，说道，“反对，赞成，中立。这世界上的每个人都是不一样的，我们没法控制一个人的言论。做好自己就够了。”
　　柯西宁笑道：“你说得对。”
　　阿杰在驾驶座等候多时。
　　严叙将柯西宁坐上车，又面色温柔地帮他系好安全带。起身，他还轻轻拍了拍柯西宁的脑袋，接着吩咐阿杰说：“回去的路上注意安全。”
　　他把车门关上。
　　柯西宁快速把车窗移下来，半个身体伏在上面，说道：“那你呢？”
　　严叙忍了忍，没忍住，低头与他接了一个吻。
　　干燥的嘴唇摩擦到温热。
　　严叙猝不及防地往后退了回去，说道：“我还有点事要办，你先回家。”
　　刚才还柔情蜜意、耳鬓厮磨，此刻立刻要分离。柯西宁被亲得眼角湿润，偏了下头，不解地注视着严叙。这是个很普通的神态，落在严叙，跟撒娇无疑。
　　他又忍了忍，说道：“晚上见。”
　　柯西宁心里有了些数，他目光从严叙身上抽离，缓缓坐了回去。
　　引擎还未发动。严叙站在车外，忽然大步朝前，用力敲了敲车窗。
　　阿杰诚惶诚恐地把车窗移下来。
　　严叙捧着柯西宁的脸颊，用力地亲吻着他。
　　与之前的浅吻不同。这次他吻得深入许多，柯西宁同样热烈地回应他。啃咬、舔舐、扫荡……他们就像是在跳一场激情四射的脱衣舞，吞咽声和呻|吟交替着回荡。
　　**
　　傍晚时分。娱乐圈出现一个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的事件。
　　从来不开直播的严叙破天荒地尝试了一下微博直播这一算是新潮的功能。影帝的号召力果然强大，没过多久，就有数百万的人进来。人数和热度还在持续地增加，后进来的粉丝和路人差点被卡出去。
　　令所有人疑惑的是，直播场所既不是影帝工作室也不是他私人的公寓。
　　是……一个大型游乐场。天色已晚，游乐场四周几乎都亮起了闪闪发光的小灯。这灯是用成千上万的七彩小灯泡组成，一簇簇的，缠绕在树干上，游戏设备边缘，霎是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