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把他送到医院？”
　　“他那个小男朋友。”刘旭说，“送完他就消失了，不肯作证，也不愿意露面。”
　　蒋宇忽然想到了当初的梁天翔，他想抽烟，但是做隔断期间不能碰烟，蒋宇靠在座位上转头看窗外。半晌后回头，说道，“你以前还教训我，你遇到事不一样完蛋？你的脑子呢？你之前教训人的劲儿呢？”
　　刘峰怔怔看着蒋宇，蒋宇气的头晕，他拿起一瓶水拧开喝了一口，缓过来一些，“先给刘旭治病，无论花多少钱，保住命要紧。至于李越，我们得慢慢计划，不能硬来。”
　　刘峰喉结滚动，他把所有的希望都放在蒋宇身上。
　　以前他总觉得蒋宇年轻冲动，做事不够成熟，但现在他发现蒋宇已经足够成熟。他亲姐姐被害，他隐忍了两年。这两年他有无数次接近梁天翔的机会，蒋宇没有冲动。
　　“我现在很乱。”刘峰要抽烟，蒋宇抬手阻止，“最近在吃药，你抽烟我就挂了。”
　　“怎么回事？”刘峰怔住。
　　“都他妈是事儿，不想提，烦死了。”蒋宇偏头靠在车窗上，看着遥远处的天边，“一年前我说，我不想做狗，我想当人。站到顶峰，堂堂正正的做人，不被人欺辱，你说我们什么时候才能实现？”
　　刘峰眯了眼，他不知道。
　　当年他们从小地方来到这个大城市，那时候他们还是满怀希望。
　　后来他们为了赚钱，丧失了良心，也彼此走散。为了活出人样，他们连人都不做了。如果不是蒋宇不计前嫌的帮他，现在刘峰不知道活在哪个臭水沟里。
　　“我真的很想杀了他，一刀捅死他。”
　　蒋宇转头看到车上的一把小匕首，拿起来握在手里，“就凭这个？”
　　刘峰揉了揉脸，更丑了，没点人样。
　　“我曾经砸过他一椅子，被抽了一耳光。”蒋宇说，“你这一刀下去，能不能扎死他难说，你最起码得搭上自己一条命，你可是有父母的，你死了你父母怎么办？”
　　蒋宇把匕首扔回储物盒，阖上盖子，“开车去公司，我们商量下。”
　　刘峰看着蒋宇一会儿，决定听他的，发动了汽车。
　　蒋宇有快一年时间没见李越，可能要再见了。
　　两人到了公司，出电梯就看到梁鸿，梁鸿意外了一下，“你怎么来公司了？”
　　“过来有点私事。”
　　梁鸿的人脉可比刘峰更广，蒋宇的事情他知道的一清二楚，“你几点能忙完？”
　　“有事？”
　　“有。”梁鸿说，“项目上有点问题。”
　　“那行，晚会儿我过去找你。”
　　“那我先过去了。”
　　梁鸿离开，刘峰看着梁鸿的背影，蹙眉，“没想到他会真跟你干。”
　　“嫉妒？”蒋宇道。
　　“还好，我自己没胆。”刘峰自嘲道，跟蒋宇往办公室走，“人事方面不要全部依赖他，你自己得放新的血液进去，以免被架空。”
　　蒋宇点头。
　　“他的野心比较大。”刘峰补充。
　　蒋宇和刘峰聊了几个小时，才把刘峰劝下来。蒋宇不喜欢刘峰，但也不希望刘峰出事。蒋宇看时间差不多，站起来，“我得过去隔壁办公室，李越那边你先放放，不要冲动。”
　　蒋宇走出办公室，觉得这几句话格外耳熟，一直到晚上回家他才反应过来这不是穆先成经常说的话么？
　　操，他被穆先成同化了。
　　项目刚开始入手做，问题非常多，蒋宇和梁鸿一直讨论到晚上十点。穆先成的电话打断了两人的对话，蒋宇起身去接电话。
　　“抬起你的手表看看现在几点。”
　　蒋宇抬起手看到表面时间，顿了下，“表坏了吧？”
　　“我看你是想坏。”穆先成怒不可遏，“在哪里？”
　　“公司。”
　　“我过去接你。”
　　“谢谢。”
　　穆先成狠狠挂断了电话，蒋宇快步回去，梁鸿还在翻阅资料，一脸严肃。
　　“梁总。”
　　梁鸿抬头看到蒋宇，“这个项目我觉得有做的必要，题材有深度——”
　　“明天我过来。”蒋宇说，“不早了，你也早点回去。”
　　梁鸿顿住，蒋宇指了指手机，笑道，“家人来接了，再不回去晚上要跪搓衣板。”
　　梁鸿反应过来，看到时间意外了一下，“已经十点了，你先走。”
　　蒋宇收拾东西，出门等了不到十分钟穆先成的车就到了，蒋宇看到驾驶座上的穆先成，才走过去上车。
　　“吃饭了么？”
　　“没有。”蒋宇手里抱着一堆要看的材料，“家里还有吃的么？”
　　“没有，饿死你。”穆先成没好气。
　　蒋宇转头看穆先成的侧脸，很想亲他，但知道自己现在高危期，只好忍住。
　　“饿死你就没爱人了。”蒋宇翻看着手里的材料，“李家还能蹦跶多久？”
　　“想干什么？”
　　“要是蹦跶不了太长时间，我就不动手了。”蒋宇说。
　　穆先成斜睨蒋宇，“你不惹事能死？”
　　蒋宇抿了抿嘴唇，盯着穆先成，“我觉得可能不会是我先惹事，李越也很想要我的命，他忍了一年。”
　　“是么？”
　　“不信？”一年前李越还想要蒋宇的屁股，现在李越估计一心一意想要蒋宇的命。蒋宇修长的手指轻敲车窗，目光沉下去，“等着瞧吧。”


第105章
　　“这两天出门带上保镖。”穆先成开口，嗓音低沉, “你别招事, 其他我来处理。”
　　穆先成心里还是有数, 只是现在不好动小李。
　　到家是十一点，佣人已经去睡了。穆先成热了饭送到餐桌上，他到现在都没吃到蒋宇做的饭, 倒是伺候蒋宇越来越顺手了。
　　“你那个经纪人怎么回事？”
　　汤很清淡, 蒋宇喝了一口, 道, “李越的场子不是被查封了么？那里明面上的负责人叫刘旭, 刘峰的前男友。”蒋宇咽下食物抬头，“李越觉得自己进看守所这件事是刘旭的责任，就找人把刘旭给……反正就弄残了，能不能活还是一回事。”
　　“有证据么？报警了么？”
　　“没有, 可能在场的有刘旭的现男友，但是现男友跑了。其他的一点证据都没，全是李越的人。”蒋宇说, “刘峰就想找李越拼命。”
　　穆先成沉思片刻开口，嗤笑一声, “他找李越拼命？能走到李越面前么？”
　　蒋宇和穆先成看法一样，他叹口气, 继续吃饭, “这个时候都是盲目的, 谁想那么多。”
　　当年姐姐遇害, 蒋宇也想捅死梁天翔。
　　“愚蠢。”
　　蒋宇不置可否。
　　他吃完饭，喝了一口水，身子后仰靠在椅子上看向穆先成道，“如果有不愚蠢的办法，谁会选择愚蠢。其实我们这种人，除了拼命大多数时候都是无能为力。”
　　灯光下，蒋宇精致的五官冷冽，一双眼沉寂下去。穆先成起身走到蒋宇面前，低头亲了他一下，“德行。”
　　蒋宇笑了起来，却没有回亲。
　　“睡觉，明天还要早起去公司，忙。”
　　穆先成捏了捏蒋宇的耳朵，“我明天去S市。”
　　蒋宇仰着头看穆先成，“到时候陪我去医院检查。”
　　“嗯。”穆先成的手撑在蒋宇身后的椅子上，手指擦过蒋宇的脖子，道，“李越的事你先别冲动，这边快收网了。”
　　“李越应该知道我和夏天有关系，前几天网上有人放出来我和我姐的旧照，不出意外应该是他。至于从谁那里得知，我目前还不清楚。你小心点，你继续跟我在一起，李昊肯定会想办法对付你。”
　　穆先成沉默片刻，靠在餐桌上，道，“等我们家老爷子退下去，没几个月了。”
　　蒋宇点头，已经明白过来，“你最近小心点。”
　　“嗯。”
　　晚上在蒋宇强烈要求之下，两人分开睡。
　　第二天蒋宇起床的时候已经不见穆先成，他吃完早餐直奔公司，公司开头最难。做任何项目都需要钱，穆先成确实给了一笔数额不小的启动资金，但实际用起来还是处处紧绷。我
　　蒋宇每一个项目都会把关和梁鸿讨论无数次。他在学校学的专业在这里全用不到，必须重新开始，连着忙了一周。
　　倒是把恐艾情绪压了下去，穆先成不在，蒋宇只能埋头工作来排解。一般的心理辅导对蒋宇没什么用，他这个人戒备心太强，普通的人走不到他的世界。
　　一月初，第一个项目过了蒋宇这关，终于确定下来。
　　他忙到晚上九点才出公司，电话响了起来，蒋宇拿出来看到来电是李越，他懵了几秒才接通电话。
　　李越为什么给他打电话？什么意思？
　　“蒋少，这回是不得不给你打电话了。”
　　蒋宇抿了抿嘴唇，按下电梯走进去，“李总。”
　　“是这样啊，刘峰是不是你的人？”
　　蒋宇这两天把刘峰都忙忘了，他现在自己还走在悬崖边，生死未卜。越接近检测的时间蒋宇越不安，根本没有时间去想其他人。
　　“什么意思？”蒋宇话音刚落，就听到电话那头一声惨叫，声音是刘峰。
　　蒋宇皱眉，喉结滚动，刘峰这个傻逼！
　　“你在什么地方？”
　　“还是蒋少上道。”李越笑道，“云上，见面再聊。”
　　李越挂断了电话，蒋宇快步下楼上车，吩咐童生，“去云上。”
　　“现在么？”
　　“对。”
　　童生看了蒋宇一眼，没说出话，直接把车开了出去。
　　蒋宇抬手托着下巴有些焦躁，穆先成说好今天回来也没有回来。他跟刘峰交代过无数遍，不要冲动，不知道刘峰在想什么。人在李越那里，已经很说明问题。
　　蒋宇烦的想杀人。
　　到达云上的时候，蒋宇走出车看到天空在飘雪花，寒风刺骨。蒋宇深吸一口气，一直凉到了肺里，他才往会所走。
　　蒋宇刚到入口，身后响起急促脚步声，随后童生走到蒋宇身边，“我跟你一起去吧。”
　　“凑什么热闹。”蒋宇说，“回车里等着，等不及就先回去，我马上打车。”
　　童生没说话，还跟着蒋宇。
　　蒋宇杀气腾腾，他直觉不是很好的事。跟蒋宇做事一段时间，蒋宇没亏待过他，和一般的明星不一样。
　　私人会所，没有会员卡是不能入内，蒋宇说，“我找李越。”
　　“你可以进去，他不可以。”
　　蒋宇回头看了眼童生，什么也没说，大步就往里面走。
　　蒋宇随着服务员被带到了七楼，推开房间，他看到了倒在地上的刘峰。刘峰一脸血，趴在地上。
　　蒋宇蹙眉，抬头看向坐在沙发上喝酒的李越。
　　他已经很久没见李越了，李越的额头上多了一道疤，一直蔓延到眼角，显得越加狰狞。蒋宇单手插兜，走过去。
　　“怎么回事？”
　　“你的经纪人要杀我呢。”李越放下酒杯抬头，看到蒋宇那瞬间，他的眼睛里闪烁着光。蒋宇比一年前更漂亮了，少了份戾气。“你说吧，该怎么处理？”
　　“他为什么要杀你？”蒋宇走过去在对面沙发坐下，看着李越，“李总，做事不好太过。”
　　“你他妈还怪我过？”李越拿起面前的酒杯就砸向蒋宇，蒋宇偏头躲开，酒洒在他身上。“给你脸了？”
　　蒋宇皱了下鼻子，身子后仰靠在沙发上，冷笑一声，“行，你做的对，我们在这里等着，等他死。”蒋宇指了指地上的刘峰，眼睛却看着李越，“等他死了，警察就可以以故意杀人罪带你进去。”
　　“你试试？”李越额头上的疤是拜蒋宇所赐，他恨不得弄死蒋宇。
　　“那就试试。”蒋宇语气轻慢，目光沉静，说道。“我很期待你进监狱。”
　　李越挥拳就砸向蒋宇，蒋宇握住他的拳头猛一用力就把人按在沙发上，他右手抓到酒瓶在桌子上摔碎，锋利的玻璃就抵在李越的脖子上。
　　蒋宇右肩膀太疼了，他换了左手，玻璃割破了李越脖子的油皮，蒋宇还施力往里面压，“我一只手就能弄死你，想试试么？”
　　李越的人想上前，蒋宇回头环视一周，重新落到李越身上。
　　蒋宇的动作太快，上一次被蒋宇打的恐惧还支配着他，那时候他真以为蒋宇会要自己的命，蒋宇的表情阴沉不顾他的喊叫，沉默着把椅子往他身上一下一下的砸。
　　“你敢。”李越虚张声势。
　　“我有什么不敢的？”蒋宇笑道，“弄死你，我最多坐几年牢，连死刑都不会。”
　　李越这回是想试探蒋宇和穆先成的关系，没想到一上来就被蒋宇按住了，李越现在并不想拿自己的命去试他们的感情。蒋宇这个人，真的会杀人，李越害怕了。
　　蒋宇手上用力，往下划去，摸着李越的血管，“从这里插进去，切断血管——”
　　“你把人带走。”李越开口，“今天这个事儿就当没有发生。”
　　“早说呗。”蒋宇审视李越，“早这么说哪有这么多事。”
　　蒋宇扔下玻璃碎片，收回手转身走向刘峰，李越使眼色最近的一个男人拎着个瓶子往蒋宇头上打。蒋宇的师父是林皓，拳王。
　　他侧身避开，一脚就踹在对方的腿间，力道非常的狠。那人摔在地上就没爬起来，蒋宇翻过刘峰摸了摸鼻息，刘峰睁开了眼，蒋宇差点就把耳光打在了刘峰脸上。他忍住，拖起刘峰直起身，回头看李越，“李总，这事儿我记住了，后会有期。”
　　蒋宇离开，李越一脚踹翻桌子，握着流血的脖子骂道，“操，他妈的还敢威胁我！”
　　保镖连忙上前，“李总，去医院吧。”
　　蒋宇和李越这仇就解不开，蒋宇出门就看到了童生，把人扔给童生，“送医院。”
　　童生吓一跳，整个人都懵了，抱住刘峰，“这怎么回事？要报警么？”
　　“先别管怎么回事，送医院。”蒋宇手上有血，他在羽绒服上擦了擦，快步走向停车场拉开了车门。童生把人放进去，蒋宇拍了拍刘峰的脸，“别装死。”
　　刘峰睁开眼就呜的哭出声，转身抱住蒋宇，“刘旭要死了。”
　　蒋宇头疼，想踹开刘峰。
　　“我想在也想弄死你，让你们做一对亡命鸳鸯。”蒋宇的手机响了，他推开刘峰，刘峰本来就丑，哭起来简直没法看。蒋宇现在非常后悔来救他，觉得自己脑袋进水了，救这么个丑东西。
　　来电是穆先成，蒋宇接通，“喂？”
　　“怎么还没回来？”
　　“遇上李越了。”蒋宇把抽纸盒扔到刘峰脸上，至少盖住了他那张丑脸。“现在去医院，十二点之前回去。”蒋宇猛然反应过来，“你回来了？”


第106章
　　“李越动你了？”穆先成冷厉嗓音落过来, 带着怒气，“他不想活了。”
　　“受伤的是刘峰。”蒋宇道, “李越那保镖质量，我让他们一只手，也动不到我。”
　　穆先成松一口气, 随即提高声音，“跟人动手了？”
　　“嗯。”
　　“狼崽子。”穆先成骂了一句，道, “哪家医院？我过去。”
　　“应该是协和，最近。”
　　穆先成挂断了电话, 蒋宇收起手机看到刘峰要死不活的样子，气不打一处来, “如果再有下次，我不会再管你。”
　　刘峰不说话。
　　蒋宇心烦, 他在衣服上狠狠擦手, 只想用消毒液把手再泡上一遍，一想到李越的血流他身上，蒋宇就恶心的不行。
　　刘峰送去急诊，蒋宇接到穆先成的电话，蒋宇走出急诊室，“到了么？”
　　“嗯，门口。”
　　蒋宇抬头就看到大步进门的穆先成, 他穿短款黑色外套, 长腿修长。蒋宇眯了眼睛, 说道，“看到你了。”
　　收起电话走过去，穆先成一眼就看到蒋宇衣服上的血，皱眉拉过蒋宇。“伤到哪里了？”
　　“李越的血。”蒋宇说，“我没事。”
　　穆先成面色不悦，“你那个经纪人呢？”
　　“断了两根肋骨，恐怕要手术。”
　　“你要在这里守着？”穆先成摸了摸蒋宇的手，蒋宇的手冰凉。
　　“我的助理在里面，我把卡丢给了他，不是什么大手术，让他看着。”蒋宇往外面走，“你开车过来还是董哥？”
　　“给老董放假了。”
　　蒋宇拿出口罩戴着，他穿浅色夹克，拉链滑到了胸口。穆先成伸手把蒋宇的拉链拉到上面，碰到蒋宇的脖子，“冷么？”
　　雪已经下大了，目光所及白茫茫一片。
　　蒋宇偏头看穆先成，灯光下，他身后是纷纷扬扬的雪花，他冷硬的五官似乎柔和下来，冷峻的让他恍惚，“不冷。”
　　走到车前，蒋宇拉开副驾驶车门坐进去，穆先成发动汽车打开了暖气。蒋宇脱掉外套扔到后面，嫌恶心，他里面只穿一件毛衣，露出白皙的脖颈，“李越把酒泼我身上了。”
　　穆先成斜睨蒋宇一眼，道，“给你安排的人，出门不带？”
　　“这么冷的天让他们一天到晚跟着我，多受罪。”蒋宇把冰凉的手往穆先成的衣服里塞，穆先成一巴掌拍掉。
　　“你也不怕死。”
　　蒋宇等穆先成把车开到主道上，靠在座位上，把手装进穆先成的口袋，“艺高人胆大，我师父是林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