羞耻
夏河撇了撇嘴:“不小心打了个滑,不碍事的。”
顾生听罢揽过他的腰,从衣缝里伸手进去。当温暖的手指触到夏河发烫的皮肤时,他不禁内心一颤,膝盖上的淤疼感瞬间全无,像被治愈了一样。
顾生的手缓缓绕到他胸前,伸出来,视线盯着夏河,对他道:“脱下来吧。”
然后扯开他外套的拉链。穿在里面的是一件灰色毛衣,同样散发着温度,满是夏河的气味。他干脆垂下脸贴近毛衣领子嗅了一下,吁了口气,像抽烟时那样。
当他还想进行下一步的时候,夏河伸手制止,张望了眼四周。顾生知道他担心什么,便说:“放心吧,家里没人。不过,我们可以上楼,到我房间。”
“嗯!”
夏河点点头,随即符合上他的吻。
于是,俩人从客厅亲热上楼梯,直至房中,翻滚在床上,鼻尖萦绕着的,是令彼此都着迷的气息。
等办完事后,俩人都喘着粗气,贴着身子躺倒在床。原本周围冰冷的空气都变得温热了起来。顾生再凑过去在他下巴上亲了一口,问道:“几点了?”
夏河抬起手看了眼腕上的表:“不着急,才九点半。”
顾生又再躺倒,极其放松的说:“我们还可以再待半个小时。”
“要我陪你去车站吗?”
“不用了,一会儿会有司机来接我。”
“你行李收拾好了么?”
“懒得收,反正北京那边也有个家。”
“哦哦。”夏河将视线挪往窗外,阴郁的天,看上去内心竟有些荒凉,不知为何会突然这样。
“对了,你什么时候回来啊?”他再把视线移回顾生脸上,问道。
顾生说:“还不清楚,估计得等开学。不过,只要我爸康复得差不多了,我就立马回来。”
“嗯,替我向你爸问声好。”
“可以,他还挺惦记你的呢。”
顾生笑着,伸手摸在他胸前。
夏河冷嗤一声:“又瞎说,上回在你家吃过饭以后,我就没再见过他了。而且,貌似他也没回来过吧?”
顾生将眼里闪过的那丝落寞屏蔽掉,故作逗趣称:“反正我是他私生子,回不回来的,对我影响不大,给我钱花就好。”
夏河默默说了一句:“你可真会自我解忧。”
这会儿,顾生转移话题,坐起身来,伸手过去在床头柜上拿了个小型收音机,里面放了张磁带。他重新回到床上,挨近夏河,将收音机放在枕头边,趴着身子,扭开开关,说:“上次悄悄在你家拿了卷磁带,我觉得挺好听的。”
“在我家拿的?”
“嗯嗯,可以算是我偷的吧。”顾生说罢看向他眨了下眼,偷东西的人还如此张扬跋扈。
夏河没说什么,他悄悄拿走自己的东西,说明是喜欢,想通过一样物品去了解与纪念他。不知顾生当时是不是这样的心情,反正一般在描写情愫的书中大多数是这样写道的。
四周宁静,唯有收音机的磁带缓缓转动。
歌词里唱道:“I wanna feel your touch
(我想要去感受你的触摸)
It’s burning me like an ember
(我就像余烬在暗火中焚烧)
Pretending is not enough
(表面平静,却无法遮掩内心炙热)
I wanna feel lost together
(我想和你一起燃烧成灰烬,飘舞)
So l’m giving in
(所以我心屈服)
You are you are
(你是,你是)
My favorite medicine
(我的灵丹解药)
You are you are
(你是,你是)
You’re where the edge began
(你就是那灯火阑珊处)
You are you are
(你是你是)
Just one last time again
(你是我的苦思冥想)
You are you are
(你是你是)
You are the trouble l’m in
(你是我的甜蜜烦恼)
顾生离开后,夏河重新回到家,走进门,老爸在准备午饭的蔬菜,扔了一把芹菜在他面前,说道:“摘了吧。”
他点点头,抓着那把芹菜走向阳台。楼下传来小孩的嬉闹声,冒出烟雾,飘来菜香味,满是人间烟火气。
那几天,他与顾生保持着每天一通电话的联系频率,对方向他转告自己老爸的病情,例如什么时间复发,什么时间化疗,什么时间做手术。
还有,什么时间后妈找自己谈起存折的事情!
顾生总是操着一口粗话:“他妈的,我爸都没死呢,他们倒已经开始惦记起家里财产了。夏河,我就放狠话了,他们休想从我爸手里拿走一分钱,就算我爸有个三长两短,老子照样全收。”
夏河啧了一声:“少说点不吉利的话。”
顾生冷静下来,缓缓又开口说了句:“我忽然有点想你,想见你。”
夏河握紧了手机,听着电话那头均匀的呼吸声,想了想说:“我等你回来。”
☆、等你 1
整个冬天, 期间多数时间停留在阴雨冰冷的天气。
那天周郁开着小型面包车带夏河去城外的小河钓鱼,也是阴天,无风无雨,快过春节了,却也没有感觉到一丝春意。
俩人坐在河边的岩石台阶上,戴着手套,握紧了鱼竿, 羽绒服上被扑腾的水花打湿了,谁都没在意。
坐得无聊至极,周郁转头问他:“顾生去的地方是北京吗?”
夏河回过神, 抬了下眉,随即点点头:“是啊!”
“他爸还没康复么?得的什么病啊?”
“听他说是脑溢血,怪可怕的,病发的时候身边没有人在, 还是被保安给发现了。”
周郁哦了声,转过视线望着水面想了想, 转念又问:“你和顾生联系的很频繁啊,这些他都没有跟我们说过呢。”
话毕,夏河脸上闪过一丝慌张,但随即又装作不以为然, 坦然道:“可能是觉得我比较会安慰人吧。”
“呵呵!”周郁笑称:“不过老实说,自从你俩不再闹别扭后,情感可比我和你要深啊。估计已经替代我在你心里面的位置了,你可真是喜新厌旧。”
夏河白了他一眼:“别肉麻了。”接着又以一贯的口吻说:“只是他想缠着我, 我也没办法。”
周郁切了一声,转过视线望向水面的涟漪,期待咬勾的大鱼。
他这么开玩笑,反而让夏河心里松了口。夏河不明白的是,如果顾生一直守在自己身边,那么,这件事情该以什么样的方式窥见天日?
水面的涟漪一圈一圈往外波动,然后静止,浮漂纹丝不动,看来是个虚像。
接着,周郁忽然转为深沉的语气,望向河对岸,说:“夏河,我跟你说实话吧。”
“嗯?什么实话?”
“其实······”周郁的视线挪过来:“其实我喜欢高雅兰。”
夏河欲张嘴,却愣住了,继而皱眉露出一个微笑:“真的假的?”
周郁垂下脸:“没看见我现在那么正经么?当然是真的,你以为我喜欢跟你开玩笑呢?”
“什么时候的事情啊?”
他想了想:“应该是刚见到她的时候吧,你不也是见到她就喜欢上的么?”
“别胡说,我和你的喜欢可不一样,我第一眼见人家,可没起歹心。”夏河为了缓解略微尴尬的气氛,难得开了次玩笑。
周郁呵呵两声,不知道怎么说下去。
片刻,夏河问:“你有告诉她么?”
“嗯?”周郁假装没听清,转即又解释称:“不是没机会么······你看你,和她这么一闹腾,全校的人都知道了,我还凑什么热闹。还有顾生,我真的觉得,顾生就是想追高雅兰的,后来只是因为怕流言蜚语所以与她不相往来。你们俩个全校最帅的人围着人家转圈圈,我哪有机会表明心意。况且,万一你们中间谁真对她有意思呢?我不管不顾说了,那我这个朋友当的可就太不地道了吧。”
“没那回事儿。”夏河说:“之前真的是怕她被人欺负,看她可怜才想着庇护她一下,我对她真没心动过。至于顾生······”夏河顿了顿,决定替顾生辩解:“虽然对他的喜恶不是很清楚,但以他的个性,如果喜欢高雅兰,早就宣告给全世界对方是他的人了。但现在什么动静都没有,并且俩个人连话都没说过几句,我觉得他不会有这个心······”
即便话都说清楚了,但周郁还是叹了口气,“算了,现在不想这事。还是不要去给人添堵了,等毕业了再说吧,到时候如果还对她有感觉,就拼一拼,看看能不能泡到手。你觉得呢?”
夏河点头认可,嘴上却说:“随便你!”
这时,鱼咬勾了,俩人忙站起身,合作一块儿将线往岸上拉。
回去的时候,钓鱼工具都被搬上了面包车后备箱。周郁开车,夏河坐在副驾驶。他拍了拍羽绒服上的水珠,车子刚发动,隔了两天没来电话的手机忽然响了。
夏河掏出来,见上面显示着顾生,忌惮了一眼身旁的周郁,但对方也已经瞧见是谁了,为了掩饰那层关系,也就没好意思说下车,只能按了接听键。
“喂,怎么了?”
“夏河,我爸死了!”
突如其来的一句话,让夏河脸色呆滞,没敢出声。对方继续说:“这两天忙着处理后事,闹心的很,没空给你打电话,你没怪我吧?”
“没有······”
“你想我了吗?”
夏河很明显皱了下眉,用余光撇了一眼周郁,好在对方没有注意。
没听见他说话,顾生便猜出了什么,问道:“你旁边有人在吗?”
“周郁在这。”夏河说。
周郁这时刚开动车子转了个弯,撇过脸来,兴冲冲喊了句:“顾生,你在北京可好?”
顾生没听见,也没回答。冷静了一会儿,夏河低声说:“你还好吗?”
“不怎么好。跟你说个贼他妈气的事情,我爸在外边真有私生子了,而且都没告诉我。现在那小破孩都能打酱油了。要不是他自己覆水难收,我估计到现在都不敢让我知道。”
夏河问:“对你有什么影响么?”
“当然有了,他一走,家里的财产就得分成好几份,他老婆儿子一份,股东一份,还有什么公益会一份,余下寥寥无几的才是我的。你说对我有影响么?”
听出对方的语气确实有些上头,夏河也没敢多说,任凭对方倒苦水。
但转即又想到了什么,忙问:“那你开学后还回来吗?”
顾生说:“放心,我答应过你的,一定会回去。只是······”
“只是什么?”
“只是我可能不会在风城生活了,我爸之前把所有事情都安排在了北京,甚至预料自己可能会无力回天,知道我考不上大学,通关系帮我安排进了警校,我直接当插班生去读就行。”
夏河悄悄深吁了口气,心里猛然发疼,开口:“那你爸对你挺好的······”
沉默了会儿,对方说:“夏河,要不你考北京的大学吧,这样我们还能在一起。”
夏河忍了忍,称:“我努力吧。先这样说,回去再打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