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躁
作者:戊二十
时间:2020-10-28 20:57:4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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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林阗也不觉得挫败,搬了把椅子过来坐到床边,一副打算与白尧促膝长谈的架势。结果白尧看他一眼,直接掀被躺下,脑袋朝他, “我睡了。”
林阗:“……”连张嘴巴的机会都没有。
白尧当然没睡,只是不想听别人再耳边念叨“窦巍”,不管是无意听见还是有意提及,他都不想听。不想听 不是因为愤怒,也不是因为心烦,是因为另一种更加难受的感情。
这种感情平时还能藏匿得很好,但只要一听到窦巍的名字,就排山倒海般的冲出来。他抵挡不住,只能受着,然后便觉得哪儿都痛。身体跟被抽光了力气似的,心痛,眼睛也痛,痛到他没办法思考。窦巍却还要出现在他脑海里,仿佛扎根一般,根扎得很深很深,他怕是要挖好久,才能把这个人完全剔除出去。
那太痛了,真的太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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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阗的宿舍就在白尧宿舍楼上,所以为了避开窦巍,白尧都是晚出晚归,教室自习室图书馆三点一线。当然,他也没忘了让林阗和他的舍友保密。至于那个帖子么,都要考试了,上什么帖子!
所以,除了那天在宿舍门口的偶遇,白尧就没和窦巍正面撞上过。不过,两人能如此完美地错开,恐怕还要再加上窦巍这边的主观避让。
这就苦了林阗和他的舍友,每回碰见窦巍都莫名觉得心虚,跟做贼似的。但也差不多了,他们宿舍可是藏了个大活人啊,虽然这人是自己主动找上门。
盼着他俩和好的林阗:唉……真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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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天下了初雪,但雪不大,大半是雨。温度已经降到零下,南方的冷又是湿冷,雨雪就像是积在人的骨头上,冰得人直不起身。
窦巍上课依旧来得早,坐在最后的角落里。他没有心思看书,眼睛一直逡巡在前后两头门之间,直到白尧从前门进来,他才定下心来。
白尧不是要风度不要温度的人,所以穿得很严实,这让窦巍稍微放心了点。白尧低着头进来,下巴埋进围巾里,书夹在腋下,手则塞在衣兜里,只有放书的时候才肯拿出来。
白尧也不挑位置,看到前排有空座就径直坐下了,期间他没抬过头,也就不知道窦巍在看他。
而不知是不是错觉,窦巍总觉得白尧的鼻子红红的,脸色也有些苍白,看起来精神也不好。以至于后来,窦巍连课都没听,光顾着盯白尧的侧脸愣神,去关心问问他的想法在心里盘旋了一百遍。
下课了,白尧丝毫不拖沓,走得比谁都快。窦巍在后头看着那匆忙的脚步,心里就是有再多想法也在这刻全部打消了。
——他既然不想看见自己,那自己也还是别去打扰他了。
彼时,窦巍若知道自己晚上会收到林阗的那条消息,一定不会就这么看着白尧离开自己的视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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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习室是晚上十点关门,白尧通常九点走,然后九点半左右就会回到林阗宿舍。可是现在已经快十点了,林阗还没有在宿舍看到人,电话和消息都没一个,心里便有些着急。
白尧为人有分寸,借住在他们宿舍从不给添麻烦,要是晚归都会提前说一声。而且这两天他有点感冒,不知道这会儿是不是加重了。
林阗越想越觉得不行,可微信发消息没人回,发语音也不接,他又没有白尧的电话,一时也不知道该去哪里找人。
——啊,窦巍!窦巍肯定知道白尧电话。
林阗灵光一闪,半分都没犹豫,直接给窦巍发了条微信过去。全然忘记自己先前答应了白尧要帮他保密的。
【林阗:窦巍,你有白尧手机号吗?】
【窦巍:有。】
【窦巍:怎么突然要他号码?】
【窦巍:找不着人了?】
……
那边很快就回了消息,还接连发了三四条,速度快的一逼,愣是让林阗插不进去回答,半天才编辑好一条发出去。
【林阗:他现在还没回来,平常这个点都该躺床上了。我只有他微信,但发消息打语音电话都没人回,所以就来问问你。】
【窦巍:知道了,我去找。】
之后窦巍也没消息了,但林阗倒没再像刚才那么担心,还莫名的有种解决一桩大事的轻松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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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习室。
白尧确实感冒加重,竟然趴桌上睡着了,怎么喊也喊不醒。要不是坐他身边的学姐注意到,恐怕窦巍的电话也要白打了。
“喂,您好,是手机主人的朋友吗?啊,那就好,我们在图书馆三楼的自习室,您快点过来吧。这里快要关门了,而且他貌似病得……”学姐还有几个字没蹦呢,对面就火急火燎地挂了电话。而且报了地点后,那边的风声忽然变大,大概是在跑过来吧。
学姐耐心地等了会儿,大概五分钟都没吧,门就被打开,一个高大帅气的男生径直走了过来。
“你是他的……”
“朋友。”男生一定跑得很猛,气喘吁吁的,但仍满心顾着他病了的朋友,过去轻轻摇了摇睡着的学弟,“白尧?白尧?”眼里的关怀不似作假。
见人真的叫不醒,男生竟然直接把人打横抱了起来,向一旁捂嘴的学姐道了声谢后,便不再耽搁地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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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51L:
我好像……见到了传说中的窦校草和白校花?还有幸见到男男版公主抱的直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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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十点半,校医早就下班了,窦巍用额头试了试白尧的体温,还是决定打车去医院。
晚十一点,林阗收到窦巍的微信,说自己正在带白尧去医院看病的路上,拜托他帮他俩请明天的假。林阗回他放心,一定搞定。
晚十一点二十五,白尧睁开眼,发现对面坐了个不认识的老头,老头嘴巴一直在动,但他脑袋昏昏沉沉的,一个字也听不清。白尧晕着晕着,突然反应过来自己好像靠着个人,然后就听到有人叫他的名字。
很熟悉的声音,可他硬是想不起来,想着想着,他就想烦了,眼睛一闭,又睡过去了。
晚十一点五十,窦巍取药回病房,白尧挂着点滴躺在病床上睡着正沉,他过去坐到床边,双手捂住白尧冰凉的手,焦躁不安的心总算踏实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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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朋友的情况不严重,你不用担心。”医生又对窦巍嘱咐,“是不是期末了,你朋友学习压力有点大啊,你也多开导开导他,让他心情开朗些。还有饮食规律,提醒他三餐都要吃,不要仗着年轻糟蹋身体……吊针今晚打一次就好,之后还是吃药吧。”
窦巍长长吁了口气,看向床上的白尧,一张小脸几乎都陷进枕头里。头顶的灯光是冷色的,照在白尧的脸上,似乎令他与枕套融为一色,苍白又虚假得不像话。
窦巍静静地看了会儿,心忍不住颤了颤,渐渐低下头,发丝小心地落在手指上,确保不会打扰到仍熟睡的人。
直到这一刻,窦巍才觉得自己真正安下心来,还有那些游荡无依了多天的思绪才找到并回到归处——是白尧啊,他一直一直思念着的小狐狸。
窦巍想,是自己错了,没有什么确定不确定的。他喜欢白尧,他的身心与灵魂都喧嚣着要白尧。他怎么会说不确定。又怎么敢不信白尧的确定,白白伤了人家的心。
这段感情,只要有一方确定,剩下的问题应该是让另一方的不确定变成确定。而不该像他之前那样,狠狠把人推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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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吧,等小狐狸醒过来。
他先道歉后表白,再认认真真地告诉小狐狸,他要跟他回家,还要带他回家。
23.治愈
小白日记:
2020年1月6日,雨转晴,元气满满!
我再也不用去自习室了。
窦巍开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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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尧醒过来的时候,被刺鼻的消毒水味吓得一激灵,再看看天花板看看被子——医院?他猛地坐起来,脑袋左右来回地看,企图找到认识的人。也许是白尧那类似举目无亲的样子太可怜,左边的老太太躺在床上安慰他道:“小伙子,不用看啦,你朋友应该马上就回来了。”右边被妈妈哄着吃早饭的小萝莉也来凑热闹,奶声奶气地喊了声“小哥哥”,又指着白尧的脖子说“你不要这么用力,脖子会断的。”
“……哈哈。”白尧干笑了两声,僵着脖子,开始活络地动起眼珠子。
而把人说得毛骨悚然后,小萝莉则趴回妈妈的怀里,一脸幸福地被喂着吃起早饭。另一边,老太太的家属也回来了,正围着老太太在一起用餐。一时间,左右两边的景象都变得和乐融融,衬得中间的白尧格外得孤独与冷清。
正当白尧打算配合着来次应景的伤春悲秋时,病房门再次被打开。
周遭仍是吵闹的,有母亲哄小孩吃饭的声音,也有大人谈论欢笑的声音,那老太太还特地说了句“瞧,你朋友这不回来了嘛”,小萝莉也奶声奶气地喊“大哥哥给小哥哥买早饭回来啦”。
可对白尧来说,那一刻全世界都安静了下来,他能清晰地捕捉到向他走来的脚步声,清脆地踏在他心尖上,惹起一阵悸动。还有那人的声音——
是念念不忘的回响。
“醒了,感觉好些了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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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好多了……”白尧傻乎乎地瞪大眼睛,看着来人越走越近,竟有种恍然如世的错觉。明明只是几日未见,想念却是时时刻刻点滴累积,又在当下如潮水般涌出,覆灭了他所有的思绪与言语。
“眼睛瞪这么大,不认识我了?”来人拿指腹盖了下他的眼睑,他迫不得已闭上眼,等感觉到手指离开了,又听到那人说,“先吃饭,吃完了我再带你回宿舍。请假的事我已经交给林阗了,所以你回去尽管休息,不要多想。”
病床底的用餐板架好,早餐从塑料袋子里一样样拿出来,豆奶、烧麦还有碗小馄饨,都被一一放到餐板上。
白尧看着那碗热腾腾地冒气的小馄饨,忽然问起自己有多久没吃早饭了,还没想出个所以然来,就被人戳了下脸颊。
“别发呆,快趁热吃。”他说。且言行自然,态度亲昵,仿佛这些天的事没有发生过一般,又仿佛他们之间回到了跨年夜前的关系。
白尧接过他手里的勺子,心不在焉地往馄饨碗里舀了几下,一副不好好吃饭的样子。巧了,旁边的小女孩也正闹着说不想吃,她妈妈只好左一个“乖宝宝”右一个“好囡囡”地开始哄。
窦巍瞧那边一眼,突然无声笑了起来。而白尧正看着碗思索窦巍的来意,即使被抢了勺子,也是反应慢一拍地抬头。
“你干嘛抢我勺子。”他慢吞吞地说了句,语气里却已经不自觉地带上熟稔的骄横。白尧自己也意识到了,又羞又觉难堪,咬着下唇别过脸不看。
那边厢,忽然间听到久违的语气,窦巍心里不知道舒坦了多少分,心软神色也软的,“不抢你勺子,怎么喂你吃?昨天医生告诉我,你饮食不规律,你说,这几天是不是没好好吃早饭?”
哪是没好好吃啊,就根本没吃过。本来他就懒,再加上之前都是窦巍……啧。白尧撇了下嘴——真烦。人在眼前还想,想想想,不准想!
窦巍见他半天不回答,心里也明白得很,因而心疼多过无奈,舀了个馄饨喂到他嘴边,道:“这么懒,弄出胃病怎么办?张嘴。”
鬼使神差的,白尧真的张嘴啊呜了一口,还嘴硬道,“你管我,关你什么事了。”
“怎么不关我的事?”
“怎么会关你的事?”
“这当然关我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