阻流
陆远不知道是因为这个气氛还是因为他的直觉,他觉得真相会将他压得透不过气。卫嫦坐在旁边,皱着眉,静静地等待着真相来临。
真相总是想棵古树一样盘根错节,若是发现一条不幸露在外面的根,便可以抓住它连根拔起,只是过程太艰辛,太残忍,黑色树根上满是啃食的臭虫,而树根下便是一条涌动的暗流,杀机四伏。
半夜,市局认识灯火通明,所有人都在忙碌着,忙着查监控,从上百个监控中搜寻着他们想要看到的某个身影,忙着录口供,还要去费心辨别真假。
“姜队!在367国道旁边的的树林里发现一具男/尸!”对讲机里发出刺刺啦啦的声音,仿佛要刺透耳膜。
“367国道旁发现男/尸!秦朗,王明正!你们带着人跟我过去!”姜子阳拿起对讲机。
367国道离市局很远,那是个出口,只有从这条路上,才能离开淮安市。
“能明确死者身份吗?”姜子阳扯开拉起的警戒线,周围很安静,因为是后半夜,路上几乎没有车,偶尔会来一辆走夜路的大货车呼啸而过,除了相关的警员,周围一个人也没有。
“目前还无法确定,法医正在检查死者死亡时间。”秦朗站起来。
姜子阳看着身前那具男尸,他的嘴大张着,脸被刮花,血肉模糊,完全看不出本来的样子,胸口的衣领敞开着,上面全是刮痕。
“姜队,从尸僵和尸斑的程度来看差不多已经死了将近十个小时,已经全身僵化了,并且已经毫无体温,死亡时间大致判断在昨天晚上八点到九点之间。”王明正也站起来。
“嗯,辛苦了王主任。”姜子阳朝他点点头,王明正摆摆手。
“能判断死者身份吗?”姜子阳又问。
“死者面部刮花严重,必须做DNA识别鉴定才能确认。”王明正说着又蹲下去,查看死者面部和脖子的伤痕,“死者除了这些还有一些轻微擦伤,而这些伤也并不是致命伤。”王明正看着死者大张的嘴。
“初步怀疑应该是毒致身亡。”王明正抬头看着姜子阳。
“还有什么发现吗?”姜子阳看了看周围,漆黑一片,什么也没有。
“其他的可能要等带回去解剖才可以……”王明正看着死者的脸,突然发现什么,“等等!姜队,死者,死者脸上的和胸口的并不是刮痕,是抓痕!”王明正说着抬起死者的手看起来。王明正有些狼狈,他从事法医那么多年,居然第一次没有分清刮痕和抓痕,也许因为天太黑,也许因为最近太累,也许因为……他们之间太像了。
“没错,是抓痕,并且是死者自己抓出来的。”王明正示意姜子阳看死者的手,姜子阳蹲下来,“死者指甲里有明显血迹,如果我判断没错,这是死者自己抓出来的。”
“马上带回去做解剖检查。”姜子阳站起来,“鉴证科那边有发现吗?”
“姜队!这边发现一辆小轿车,车头撞上了路边的树干,损害不是很严重。”鉴证科那边一个人喊起来。
姜子阳走过去,他认得那辆车,那是他这么久一直在找的车,那辆灰色小型东风,并且是他眼熟的那个□□。
“这是……”秦朗也走过来,看着那车有些发愣,“那,那个男尸……”
姜子阳叹了口气,“要是我没猜错的话,那个男尸……应该是杨思远……”
他看着不远处被警员盖上白布抬上车的那具男尸,不自觉的紧皱着眉头。
这真的不是普通失踪案件了,虽然姜子阳以前一直把他想成失踪案,但直到这具男尸的出现,彻底打破了他之前所有想象。
淮阴市天空已经开始泛白,迅速白了大半。刚亮的天干净通明,碧空如洗,可在淮安市周围,却是还无法看到的涌动的黑云。
第 11 章
初秋的空气总是潮湿又黏腻,秋雨从半夜就开始淅淅沥沥地下,直到清晨天空亮起也没有丝毫要停的征兆,本就黏腻的空气濡湿又清冽。凉进了三人的心里。
卫嫦最先反应过来,“简直!简直了!连畜//生都不如啊!”他气得嘴唇哆嗦,两只手攥的紧紧的,因为用力骨节发白。
陆远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他面色阴郁,浑身散发着戾气,要是有把枪,他现在就恨不得把严杰找出来枪///毙上一百遍。
沈情双眼通红,脸色苍白,他抬头看着墙上的表盘,不知道该怎么向小明浩开口,该怎么带他去医院呢?他会不会乖乖的配合检查呢?若是PTSD又犯了该怎么办?太多太多的问题像石头一样沉重,把沈情狠狠压在下面,压得他透不过气……
“你全都知道了,对吗。”陆远把手里的画递给沈情,示意他将这残忍的真相说出来。
沈情接过画放在茶几上,他看着小明浩用心画的这幅画。
图画干干净净,没有任何杂乱的线条,一笔一画里都透露着小明浩的认真,只看到这些的话,沈情也许会很欣慰,欣慰小明浩那么乖,有在好好学习认真听课,欣慰小明浩那么聪明,画画写字一点也不乱。
可是沈情却看到了这画的背后,看到了小明浩被那个猪狗不如的东西扔到床上,狠狠的侵//犯着,贯///穿着……
小明浩当时一定哭的很厉害吧,他一定很疼吧,他一定扯着嗓子求饶了吧。可是为什么呢,为什么连个孩子都不放过呢,这到底是以什么样的心理去做这种违背天伦的事呢。
沈情好想伸出手透过画把小明浩从那畜生身下抢过来抱在怀里啊。
“明浩首先画的是房子。”沈情叹了口气,说得很慢,“他把纸张的边缘作为墙的侧壁线,并且以纸张底端为基线。从专业角度来说,明浩很没有安全感。”沈情指了指画,又想起来应该解释一下,“房,树,人是一幅心理画,房子代表出生与成长,树是成长的象征,人是人格特征与成长经历。”
陆远点头表示明白,示意他接着往下分析。卫嫦则皱着眉头,也不知道是没听懂还是在想什么。
沈情低头看着画,“房子墙壁是从下往上看的,这是对家庭持有一种拒绝的态度,说明家庭的原因影响明浩的思维,而且还存在对想要的但未获得的家庭生活的感觉。”
陆远想到钟鸣燕的抑郁症,又想到严杰的暴力倾向,很自然明白了严明浩的想法。
“房子周围围绕着篱笆,并且房子后面有排水管。”沈情声音很轻,“明浩需要情感保护,同时他很多疑不会轻易相信别人,并且,他在努力试图引开那些不愉快的……刺激。”
沈情说到这里,感觉鼻子酸酸的,试图引开那些不愉快的刺激,小明浩真的很坚强,坚强到沈情都感觉有些惭愧。
“明浩把树画的很小。”沈情吸吸鼻子,“他自卑,内向,想逃离那些生活却感觉无力,他强烈渴求母性的保护……”
沈情觉得自己没有办法再说下去,他怕自己抑制不住去将熟睡的小明浩抱起来。
“其实刚开始我无法确定,到现在也只是猜测。”沈情将视线从画上移开,看向坐在对面的陆远和卫嫦。
我并不想把这个世界想的那么绝望,可现实却总是朝我狠狠地扇几个巴掌让我明白这就是那么令人绝望。
“因为我并不懂钟鸣燕明明可以带着严明浩逃出去,可她却偏偏选择跳楼自杀。”沈情面无表情,“若只是因为被殴打的话,这理由太羸弱,说不过去。”沈情顿了顿,又呼了口气,“所以我才会怀疑严杰不仅有严重的人格障碍和反社会心里,而且还有恋童癖。”
空气安静的让人窒息,陆远看着微微发抖却可以控制的沈情,总觉得沈情并不是在分析严明浩的过去,而是将自己的过去放在他面前。这种感觉让陆远很不舒服,他害怕这种感觉,他害怕这种真实感。
“而且,我甚至怀疑,严杰当着钟鸣燕的面,强////暴侵/////犯了严明浩。”沈情声音小的可怜,但声音足够让三人听得清清楚楚。
卫嫦狠狠地拍了拍沙发,恨不得破口大骂,奈何怕吵醒严明浩,只能憋得脸通红。
“这可能才是压垮钟鸣燕的最致命的。就是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沈情说着。
“明天带明浩去医院吧。”陆远安抚沈情。
沈情点点头,“只能这样了。”
三个人一晚上都没睡,连卫嫦都被气得睡意全无。
沈情看着时针指到八,又听着楼上明浩丝毫没有要起床的动静,只能上楼把明浩轻轻抱下来,想着先把人带到医院,其余的到时候再说。
陆远拿起车钥匙跟着沈情出门,卫嫦刚想跟上去就被沈情拦住,“你在家守着,我和陆远两个人就可以了,三个人的话太显眼了,你去超市买点牛肉和排骨,按我以前叫你的把排骨炖上,牛肉切好,等我回来做。”
沈情说的很有道理,卫嫦想了想也没硬跟着去,他想着明浩回来肯定会饿,便等他们走后匆匆换了衣服下楼去了超市。
八点一刻,正是上班高峰,路上的车一辆挨着一辆,只能缓缓往前开,等到了医院差不多快九点。
陆远停好车,严明浩也醒了,他看着自己周围陌生的环境,揉着眼。
“我们现在到医院了,明浩一会听话,我们做个身体检查好吗?”沈情像是看出严明浩的疑惑,没等他问出口便向他解释。
“为什么……为什么要做检查……”严明浩很聪明,听到身体检查他就能想到为什么,“沈情哥哥……你是不是讨厌明浩,你是不是也嫌弃明浩,你是不是不要明浩了,就像妈妈一样……”严明浩说着说着眼泪止不住,他其实一直在忍着,因为他记着沈情哥哥跟他说过,他是男孩子,不能随便落泪。可是他害怕,他怕沈情也不要他,就像他妈妈一样。
他亲眼看着妈妈出门,他想追上去却被关在屋里,不论他怎样大喊大叫,他妈妈都没有理他,那一刻他才绝望地明白,他妈妈不要他了,他妈妈嫌他脏了。
“沈情哥哥,我听话……我认真学习……我不哭……你不要嫌我脏……你不要不要我啊……我妈妈已经不要我了……”小明浩越说哭的越大声。
沈情拿这总是哭的小明浩没办法,他温柔地把小明浩脸上的泪抹去,“你说不哭却还是在哭呀。”沈情看着听完自己说完这句话憋着不哭的小明浩,他的脸憋得通红,是不是抽两下,眼泪时有时无地往下掉,却紧闭着嘴不出声。
沈情的心都被他弄软了,他把额头抵在严明浩额头上,双眼看着他。
“小明浩啊,你所认为的所有关于自己的不堪与自卑都不妨碍你成为一个最好的,而且越来越好的你,在我眼里是这样,在你妈妈眼里也是这样的。”沈情看着一点点安静下来的严明浩,“你妈妈没有不要你,她很爱你,只是她现在太忙了,所有从此以后,她让我来替她照顾你,爱你,呵护你。”
“我们带你来医院,只是因为你的身体受伤的地方可能会发炎。”沈情双手捧着小明浩的脸,“你要是生病了,我,陆远哥哥,卫嫦哥哥还有你妈妈都会心疼的,所以为了你自己,也是为了我们,明浩会乖乖听医生的话,也会乖乖检查身体的,对吗?”
他的话实在太温柔了,温柔到陆远都安静下来,只能看着眼前这个男人,他突然发现,就算是那么张扬不羁的黄发却也能被这男人衬出自己的性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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