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有正妻
郭靖靖觉得周海波变了很多,明明两个人是差不多的年纪,可很多方面,周海波比他成熟,比他稳重太多,这不是多读书就能学的来的,它需要更多的风雨来洗涤,才能有此感悟。
从镇上回来,郭靖靖的脸色有些苍白,左手总是有意无意的抵在小腹前。
张清又给他留了鸡汤,现在天气凉,汤水很容易冷掉,张清特意去电器铺子里买了个饭捂子,插上电,把汤粥放进去捂着就不会凉。
郭靖靖看着面前的鸡汤,却觉得难以下咽。
“今天我跟你奶奶学了煮鲫鱼汤哦,原来牛奶还可以用来做菜啊,不过你奶奶说,牛奶煮桂鱼更好吃,阿靖,你不是喜欢吃鱼吗?爸爸明天就去菜市场看看能不能买到桂鱼,老是喝鸡汤也会腻的……”
张清坐在一旁絮絮叨叨的说,见儿子半天没回应,低头一看,那碗鸡汤一口没喝,郭靖靖的脸色也十分不好。
“阿靖,你怎么了?”张清一脸的担忧,“是不是肚子不舒服啊?那……那怎么办?要不要给贺梵行打电话啊?”
郭靖靖抬头看他,沙哑着声音说:“爸,我明天要去一趟济宁,贺梵行说那边他都已经安排好了,确定之后,就把他拿掉……”
郭靖靖没说“他”是谁,张清却是懂的,脸色一白,愣了半天,才呆呆回了一句:“哦……这样啊,那、那明天爸爸陪你一起去。”
张清不知道,他这会儿的表情比哭还难看,他以为自己忍住了,可郭靖靖跟他生活这么多年,又怎么会看不出来,伸手去握张清的手,却发现张清的手上有好几个小伤口,看不出是被什么伤的。
张清见儿子盯着他的手看,赶紧缩了回来,就怕儿子问他怎么弄得,赶紧起身说:“那……那我去收拾一下,明天我陪你一起去。”
说完,慌慌张张回了屋子,郭靖靖看着他进了房门,转头看着那碗鸡汤,端起来喝了一口,淡而无味,依旧没放盐。
这几天郭靖靖喝的鸡汤都是没放盐的,有一回他吃鸡的时候,还吃到了鸡脖子里没清掉的气管,这种错误他奶奶是不可能会犯的,所以鸡汤是谁煮的,他比谁都清楚,今天再看到张清手上的伤,郭靖靖就更确定了。
记得他刚开始学着自己杀鸡的时候,因为不熟练,剪破鸡肚子的时候,手指被鸡骨头割破了好几处,那伤口跟张清手上的一模一样。
第72章去看医生
又是一夜失眠,郭靖靖躺在床上,睁着眼睛看着房梁,后院的鸡叫声五点不到就起了,屋里还是一片漆黑,伸手不见五指,忽然一道光从郭靖靖房间的窗户前扫过,郭靖靖转头去看,没等多久,就听见由远而近的汽车声。
车轮滚过地面,最后压上了石子路,吱吱的声响在寂静的清晨尤为清晰,这一片石子路不多,十年前政府给修了水泥路,虽然不宽,不过农村的房子,几乎家家门口都会有一片宽敞的空地,叫墩子,墩子属于自家自户,修路的时候不包在里面,有些人家舍得,就把墩子也铺上了水泥,有些人家就只往上头铺一层石子,下雨的时候,不至于出个门回来,踩一脚的泥或者
摔一跤就行。
郭靖靖家门口墩子铺的就是石子,外头的汽车这会儿就停在了他家的墩子上,窗外的灯光因为距离靠近的缘故,把郭靖靖房间照的犹如白昼,不过也就一眨眼的功夫,灯光就没了,车轮声也不见了,一切又再一次恢复平静。
可郭靖靖的心,却怎么也平静不下来。
就这么又躺了不到五分钟,郭靖靖还是掀开被子下了床,他没去窗台上看,穿好衣服拉开房门就出去了。
郭靖靖没开灯,怕吵醒张清,好在都是在自己家里,就是闭着眼走也没问题,拉开大门的时候,郭靖靖隐约看见靠着车门站着的贺梵行,抬头朝这边看了过来。
郭靖靖抿了抿唇,关上门朝贺梵行走了过去。
“怎么起这么早?”
贺梵行没想到他会出现,屋里的灯可一直没亮过,有些匆忙的丟掉手里刚抽上几口的烟头,又转头朝一边重重呼了几口气,这才朝着郭靖靖走了过来。
“是不是我吵醒你了?抱歉。”
贺梵行微微挂着浅笑,看起来跟平时没什么区别,郭靖靖看着他的脸,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
凌晨的温度是一天中最低的时候,南方的空气湿度大,稍稍起点风,冷气直往骨头里钻,穿再多、再厚都没用。
贺梵行见郭靖靖光看着自己也不说话,伸手握住他手腕,柔声道:“去车里说,外面太冷了。”
大概是握上自己手腕的手太过冰凉,郭靖靖没能像以前那样把人甩开,跟着贺梵行坐进车里,贺梵行打开车里的空调和照明灯,看到郭靖靖的脸时,眉头都蹙了起来。
“怎么脸色这么差?身体不舒服吗?”
郭靖靖没回话,看着贺梵行的眼神十分复杂,他说:“贺梵行,我最近过得很糟糕。”
“我知道。”贺梵行看着他说。
“我明明做了最正确的选择,可我却觉得自己像个十恶不赦的罪人!”
郭靖靖低着头,眼泪从他的眼睛里掉出来,他抬手擦了一下,这一擦反倒掉的更多了,贺梵行见他这样,双拳紧握,面色深沉而凝重。
“阿靖,你现在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不管你怎么想,我还是那句话,我不会阻止你的任
何决定,我尊重你的选择。”
“我知道!”这是贺梵行第一次见郭靖靖大吼,郭靖靖额头的青筋都凸起来了,暴躁把他推向了燃点,“我知道你尊重我的选择,贺梵行,你明明就想要这个孩子,我宁愿你阻止我,骂我打我都行,可你偏偏选择这样的方式,你用善意步步紧逼,其实你心里从来没放弃过留下他,贺梵行,你根本就不是好人!别拿这幅虚伪的表情来对付我!”
“郭靖靖,别这么说我。”贺梵行的脸色瞬间也变得很不好看。“何况,对你而言,我的想法重要吗?在你心里我又算什么?你觉得这样的我,除了说尊重你,我又能说什么?”
气氛变得更加凝重起来,郭靖靖梗着脖子,脸上的倔强让贺梵行头疼,他们之间本来就岌岌可危,再这么下去,只会让他们之间的情况变得更糟。
“阿靖。”贺梵行先妥协,“你先冷静下来,现在什么都不要想,一切等见过医生之后再决定,好不好?”
贺梵行说着,转身来开了车门。
“我去外面抽根烟,你坐着休息一会儿,等天亮了我们就动身。”
郭靖靖也知道自己刚刚说的话有些冲动,可这些话一直憋在他心里,实在太难受,说与不说不过是早晚的问题罢了。
贺梵行走上了大路,背对着车站在马路对面,这会儿的温度再冷,也不会比他心更冷,从口袋里掏出烟盒,抽出烟头的手忽然一顿,贺梵行有些粗鲁的将烟盒扔了出去,就这么一直站在那儿,直到天明。
等张清起床,贺梵行的头发上已经沾满了露水,拒绝了张清礼貌上的邀请,贺梵行并没有吃早饭,等他们吃完之后,直接开着车带他们父子俩一起去了济宁。
医院那边自然早就安排好了,一大早医院人就不少,贺梵行到的时候,护士领着他们搭了专用电梯,院长室也给腾了出来,知道今天这件事的人并不多,知道具体情况的更少,院长室门口站着等待的杨泉,杨泉再见到郭靖靖的时候,还是很难想象,为什么一个男人居然会怀孕?
大概是注意到杨泉异样的眼光,郭靖靖觉得很不舒服,眉头都蹙了起来,贺梵行不着痕迹的站到了他和杨泉的中间,问道:“人来了吗?”
杨泉点头:“十分钟前就到了,走吧。”
杨泉推开门,贺梵行没动,转头去看郭靖靖,郭靖靖一抬头就对上了贺梵行的视线,他对贺梵行说:“我能不能提一个要求?”
“你说。”
“我想一个人进去。”
这么肯定的语气,已经不算是要求而是决定了,贺梵行没回话,郭靖靖就这么跟他对视着,眼神坚定。
“阿靖,不行,爸爸要陪你一起进去。”贺梵行还没说话,张清就憋不住了,拉着儿子的手一脸的担忧。
郭靖靖转头对他说:“爸,我想自己去确认,你在外面等我就可以了。”
“阿靖……”
张清还是很不放心,贺梵行却同意了。
“好,我先陪你进去。”
贺梵行说着,先一步进了门,郭靖靖暗暗吸了口气,松开张清的手准备跟上去,可张清不放,郭靖靖转头看了张清一眼,张清扁了扁嘴,也只能选择放开。
“阿靖,你别怕,爸爸会一直陪着你的。”
郭靖靖没回头,抬脚跟着贺梵行进了门,院长室什么样子,郭靖靖是没心思看了,就见休息区的沙发上坐着两个人,一个看起来估计有六七十岁了,脸上有些地方的皮肤已经松弛,有些地方还出现了老人斑,可即使这样,老人的眼神看起来清明且睿智,他看着郭靖靖,嘴角的笑容和蔼又亲切。
另一个不老但也不年轻,估计也有三四十岁了,国字脸,五官端正,和沙发上坐着的老人长得很像,估计是父子俩,那人正在跟贺梵行说话。
“所以,他希望能单独跟庞老聊一聊,不知道是否方便?”
男人没说话,他父亲就先开了口:“既然这样,瞻园,你跟贺先生就先出去吧。”
“好的,爸,贺先生,请。”
贺梵行颔首,跟着这位叫瞻园的一道往外走,经过郭靖靖身边的时候,贺梵行停了一下,给他作了介绍。
“庞老先生是庞医生的父亲,本身也是位大夫,关于你的情况,他比庞医生更清楚,你让他给你看看,别太紧张,有什么事就叫我。”
说完,伸手拍了拍郭靖靖的肩,这才抬脚出了门。
校长室里这下真的就只剩下郭靖靖和庞老两个人了,虽然之前满肚子的话想问,可这会儿,郭靖靖偏偏什么都说不出来,只能僵硬的站在原地,跟个石像似的。
最后还是庞老先朝他招的手,老人慈爱的对他说道:“过来,孩子,到这边来坐。”
郭靖靖点点头,同手同脚的走到老人面前,在老人身边坐了下来。
庞老亲和地说:“别紧张,我们先不着急把脉,我知道你心里肯定满肚子都是疑问,看你这模样,估计才二十出头吧?”
“二十三。”郭靖靖声音都僵了。
庞老点点头,叹了口气说:“二十三,还是太小了,孩子,吓坏了吧?”
那一刻,郭靖靖眼眶一热,眼泪差点儿流出来,虽然在自己怀孕这件事情上,郭靖靖表现的一直还算理智,可是这次,他是真的被吓坏了。
庞老见他这样,知道这孩子也不容易,伸手拍了拍郭靖靖的肩,慢慢等着他恢复情绪。
过了会儿,郭靖靖总算平复了心情,抬头十分慎重的问了庞老一遍:“老先生,这个世界上,真的有男子产子这种事吗?”
庞老点头:“有,而且那孩子是我的一个晚辈,年纪比你大几岁,不过他怀孕的时候,可比你还小呢,那傻小子,都快六个月还不知道自己怀孕,糊里糊涂的,就连孩子爸爸是谁都不知道。”
郭靖靖有些急切的问:“孩子呢?他要他了吗?”
“那小子脾气可倔着呢,就那种情况,他宁愿辍学都要把孩子生下来。”
“是吗?那……是男孩还是女孩?健康吗?”
“健康!一对龙凤胎,健康的不得了。”
“龙凤胎?”郭靖靖一脸的吃惊,他没想到那个人怀的居然还是对龙凤胎。
第73章留下孩子
可能是长久以来的压抑终于有了突破口,郭靖靖激动地双手有些发颤,就好像青春期的孩子,因为自己的早熟而成为异类,周围人新奇的视线粘在身上,跟衣服上沾了巧克力似的,洗都洗不掉。
忽然有一天,他发现自己不是那个唯一,有人跟他一样,那样的先例给了他救赎,他是那么迫切的希望自己能够接近那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