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家经纪人会读心[娱乐圈]
林竹得偿所愿,高高兴兴拿着两个青团一边咬一口,闻言瞬间警醒,愕然抬头:“这个——也是道具吗?”
“按咱们NG四次买的,要是不到四次,就不算道具。”
钟杳沉稳地摇摇头,显然没觉得预支下一场道具有什么不对,揉揉他的脑袋,起身尽职尽责给他望风:“你先吃,我帮你看着人。”
林竹:“……”
想想整部剧杀青之后的不少宣传采访,年轻的经纪人忽然感到了分明压力,甚至生出了干脆带着自家艺人拍完就跑路的念头。
*
道具青团显然是整盒的,吃一个和吃一盒区别不大。两人分着吃了一整盒青团,肚子里总算稍稍有了些食,换了衣服上妆回到片场,正赶上开拍在即。
下面的镜头都停留在展源的卧室里,布景早就做好了,拍摄难度也比外景小了很多。
摄影师架好机位,各部门也依次就位。林竹老老实实爬上床躺好,副导演手里举着攥成筒的剧本,随时等着钟杳准备好的信号,就准备开机拍摄。
钟杳迟迟没给信号。
副导演有点担心,试探着喊他:“钟老师?有什么问题吗?”
钟杳:“……”
钟杳站起来,环视一圈满满当当塞了半个屋子的工作人员,揉揉额角轻咳一声:“咱们……屋里能少放点儿人吗?”
常年在片场拍戏,清场的时候少之又少,不收音的片子四周说不定都是乱哄哄的。要想静下心入戏,第一条就得练就无视场边工作人员的本事。
钟杳当然早习惯了这个,这么多年大风大浪下来也从没出过什么状况。偏偏难得有一回真想靠融入角色本人入戏做点儿什么,屋子里的人存在感就难以忽略地无限放大了起来。
钟杳有点儿头疼:“别的就算了……制作主任怎么也在屋里?”
制作主任负责整个剧组的工作进度财务管理,手下有一百多个场务,平时忙得看不见人,这时候居然也搬着椅子坐在了机位旁边。
制作主任冷冷一笑,岿然凝视他:“追寻失落的第四盒青团。”
林竹一迭咳嗽起来。
钟杳:“……”
“好了好了,等拍完我们帮您一块儿找。”
执行导演不明就里忙打圆场,随口找了个理由,往外一个个请人:“卫导也说了,咱们这场戏剧本写的太少,确实得靠老师们自己找状态——这么一大堆人挤在这儿,钟老师经验丰富不要紧,小竹该入不了戏了……”
林竹闻言撑身,正要配合地朝众人双掌合十歉意赔礼,却被钟杳轻轻扶住了肩膀。
林竹轻轻抬头:“钟老师?”
又叫回老师了。
年轻的经纪人眼睛还干净得要命,显然根本没觉得这里有什么不对。钟杳没急着纠正他,替林竹把话筒往衣服里别了别:“不是……是我自己这样找不着状态。”
片场不能下大咖的面子,哪怕出了什么问题也只能找别的人顶上,算是剧组里约定俗成的老规矩。
钟杳也知道这个,当然也清楚为什么执行导演会绕开他,找和剧组关系更亲近、又不是正式演员的林竹来打个幌子。
原本也算不上是多大的事,可钟杳就是忍不住地去在意——他没办法不让自己去在意。
当初的小林竹自己一遍一遍练着基本功的时候有多枯燥多艰苦,打磨练习的时候累不累疼不疼,放弃转向幕后的时候又有没有过不舍黯然。
在他突然选择了息影三年,选择了暂时离开国内的影视圈的时候,那个一心以他为目标,自己闷着头一遍遍练功一点点钻研的男孩子,当时又在做些什么……
他想知道。
做经纪人当然是林竹自己的选择——可只要他在片场上,在镜头下,下过这样的苦功夫,就该是值得任何人尊重的。
钟杳一笑,安抚地揉了揉林竹颌下,轻揽着人躺下去,诚恳颔首:“麻烦诸位了。”
有了钟杳开口,事情无疑更好办。执行导演松了口气,胆子更大挨个请人,终于把无关人等都送到了屋外,只留下了必要的工作人员。
钟杳这次没再有异议,第二幕终于顺利开始了拍摄。
病着的小少爷远比林竹要难伺候。
编剧给的人设是桀骜骄纵不服管束,即使病得再难受也绝不服软。那一瞬在展源面前展露的脆弱已经触及了底线,被半强制抱着去清洗包扎换好衣物,几乎已经到了炸毛的边缘。
钟杳依然带着十足耐心,把药碗端过来,好脾气地劝他喝药。
林竹微阖着眼睛,烧得没什么精神,闻到苦涩药味,就把脸不情不愿地别过去:“我不喝。”
“不算苦。”
钟杳搅了搅,自己先尝了一勺,柔声哄他:“听话,喝了药就不难受了。”
“说了不吃就是不吃!”
林竹手里连台词都没有,自己琢磨了大半宿才总算根据人物性格编了几句台词,霍然睁眼不耐推开:“你都不听我的,我干什么要听你的?你——”
两人离得太近,他这样一推,就正撞在了钟杳拿着碗的臂间。
眼看冒着热气的汤药要洒在钟杳身上,林竹心头一紧,顾不上还在戏里,匆忙抬手去拦。
钟杳手上却早已经轻轻巧巧一转,把险些洒出来的药汁稳妥盛回碗中,身形跟着微微一旋,把自投罗网的小少爷展臂稳稳当当擒到了怀里。
林竹:“!”
窗外隐约飘进来半声缥缈的口哨。
洒药纯属意外,发展到这一步,剧情已经和剧本出了不小的岔子。
展源该拿糖逗他笑的情节、解开衣服检查他挣扎有没有引动伤势的情节、半哄半逗引着他脸红羞愤又不敢说话的情节,都被这仿佛早料准了的一抱轻轻中止。
林竹心跳得飞快,胸口却渐渐安宁下来。
钟杳身量比他高出许多,轻松就将他禁锢在怀里,手中药碗轻搁在桌上,被热度熨得微烫的掌心覆在脑后,一下一下慢慢揉着:“还生气?”
林竹不光不生气,还心心念念想喝钟杳亲手喂的药。
看着钟杳刚喝过一口的板蓝根,林竹眼眶憋得一度微烫,心痛不已地按下雨后春笋一样蹭蹭冒出的念头,兢兢业业走着人设:“你都不是我的老师了,用不着你管我……你还给我喝这么苦的药……”
钟杳单手轻松圈着怀里不住折腾的小少爷,空出的右手在身边一摸,拈起了个圆敦敦的青团递过去。
……都不让自己笑一个了吗?
好不容易偷偷在洗手间练了半个小时的笑一个,林竹竟然莫名生出点儿失落,迟疑着抬手要去接,却被钟杳轻轻避开。
林竹心头茫然,外强中干含怒瞪他。
钟杳落下视线,一手揽了他往肩头靠下来,右手又向前递了递,含笑把青团直接喂在了他的唇边:“张嘴。”
第32章
钟杳常年在镜头前, 这样的动作由他做来一样行云流水, 一手仍稳稳揽着林竹, 黑瞳酝起温温笑意。
……为艺术献身。
自己现在还是骄横跋扈的少爷, 绝不能因为被喂了青团就出去绕着酒店跑圈。
林竹横横心,低哼了一声,俯身照青团凶狠地一口咬下去。
钟杳没躲,稳稳当当地让小少爷咬了一口。趁着他含了满口无法抗议, 手腕轻轻一翻, 把剩下的半个青团藏进掌心, 屈指在他鼻尖轻轻一刮。
林竹:“!!”
钟杳含笑扬眉。
胸口满涨的沸腾雀跃几乎要把整个人顶得漂浮起来, 林竹心跳轻快,勉强控制着自己不满地乱窜,嚼着青团调整呼吸, 奋力地把那一大口整个咽下去。
丝毫不为对方眼中的柔和笑意所动, 林竹用力抿紧唇角,冷冷别开脸颊。
……
半晌, 小少爷终于纡尊降贵地被顺了毛, 一点点在不容忽视的柔和瞳光里温驯下来, 慢慢靠回温暖臂间。
钟杳挑挑唇角,探身端起药碗,一勺勺将药喂给他,耐心地柔声引他说着话。
社戏的烟火好看, 百草园的花快到了开的时候, 十里洋场现在流行赌马, 几匹上好的赛马都关在暨园,回头不妨去跑跑试试……
他说得耐心细致,暖融灯光里,小少爷一身锋锐戾气的外壳被尽数轻柔剥开。
身上的伤病难受都忽然变得难捱了,不愿服输又盼着能被缴械。林竹冷着脸,被钟杳圈在怀里细细拍抚着,指尖小心地牵上钟杳袖口。
钟杳低头,瞳底映开一片温淡黯然。
……
“卡!”
第二幕终于拍完,林竹长长舒了口气,精神抖擞地跳下床,跟着钟杳一块儿去看回放。
卫戈平扶着机器看了半晌,眉头却皱了起来:“差了点儿东西……”
钟杳没否认,一手搭在林竹肩上,掌心安抚地落在经纪人的单薄肩头。
“是我没找对感觉吗?”
林竹的戏份始终少,又对导演的要求把控准确,还是头一次遇到没能一镜过的情况,闻言心头微提:“您说,我再仔细想想。”
“别的都不错,就是还是不够嚣张——服软那一段情绪变化控制的很好,前面发的脾气反而被衬得弱势了。”
卫戈平点点头,也不舍得训他,对着大洋彼岸的编剧霍霍磨牙:“也不怪你,有些编剧明明被人叫总编剧,这么一大段的剧本,居然统共就写了两句话……”
钟杳没忍住,轻轻笑了一声。
林竹有点儿心虚,揉揉鼻尖:“谢谢您……我记住了。”
“别的都挺好,前期注意一点儿,你的气势得和你们家钟老师旗鼓相当,不能被他盖过去了。”
卫戈平向来对他颇多信任,没再多说,一挥手示意化妆上来帮忙补妆,各部门重新就位:“再拍一次没问题吧?”
林竹自然再拍几次都行,闻言下意识抬头。钟杳一笑,抬手在他颈后揉了揉:“没问题。”
头一回因为自己的缘故重拍,林竹原本还有点儿不安,被他这一揉瞬间脸红心跳,直到补了妆开拍前,整个人都依然还是晕晕乎乎的。
钟杳扶了他一把,等林竹上床躺好,朝镜头颔首示意。
“《无桥》第七十二场第二幕第二次——action!”
……
虽然基本功不差,却毕竟没有反复重拍同一幕同一场景的经验。林竹原本还在担心会不会做不出来和第一场一样的反应,钟杳却已经把全套剧情又临场发挥地换了一遍。
直到拍摄结束,林竹的脸色都很好地契合了发烧的人物设定。
这一次林竹已经尽力按着自己能想得到的最大限度发了脾气,甚至拿捏着力道把板蓝根一滴没落地推到了地上一次。整个人的气势也寸步不退地绷紧了,没有被钟杳无处不在的气场彻底压制下去。
副导演在边上已看得眼眶湿润,主动替两人鼓起了掌。卫戈平却依然不甚满意,叼着没点的烟蹙眉:“还是不对……”
卫戈平琢磨一阵,放开机器起身:“你还能不能再凶他一点儿?”
林竹这一场演下来后背都飚了一片冷汗,闻言一怔,眼睛不由睁大:“还……凶吗?”
“还凶!整体的情绪表达都弱了,不够有表现力。”
卫戈平斩钉截铁,又抄起控制器,拖了进度条挪到后面,“还有这一块儿……最后的情绪爆发,效果没问题,冲击力太弱。镜头取的是远景,你们的表现必须能被清楚捕捉到才行,明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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