废宅的真香罗曼史
“啊,”祁敬之笑着拍了拍宋惟的屁股,“小懒猪不肯起。”
张姨笑了两声,对祁敬之说:“小祁今儿在这吃饭吧,我做了好多菜,小宋不在,我俩也吃不了。”
“行,谢谢张姨。”
“你这孩子跟我还客气什么。”
宋逸凭着之前模模糊糊的记忆,好不容易才找到上次被任寒带去的那个木屋。车刚在院子外停下来,就看到院子里来来往往的人,肩上扛着木头,看样子应该是木匠工人,来搭房子的。
任寒站在院子里指挥着,宋逸朝他走了过去,问:“这就搭起来了?”
任寒转过了头,惊讶道:“你居然还能找到这里?!我还怕你迷路了,都准备去接你了。”
“你这地方是真难找,我绕了好几圈,差点没绕树林里去。”宋逸看了一眼进进出出的建筑工,问任寒:“你这就开始盖了?”
“哪儿啊,这些是运木材的,我还没想好要盖成什么样,这不是让你过来帮我设计设计么。”
“跟之前一样不就好了,还特地把我叫过来,你一个设计师让我一个做销售的来设计房子,想什么呢?那天着火是不是把你脑子熏坏了?”
“滚你丫的。”任寒踹了他一脚,转头朝屋后走去,“我去后边看看。”
祁耀正蹲在地上计算绿檀的数量,旁边突然窜出来一个人。
任寒在祁耀旁边蹲了下来,摸了摸草坪上的木头,说:“这个木头好看。”
祁耀没说话,继续数地上的绿檀。
任寒拿起一块绿檀闻了闻,说:“还挺香,小孩儿,”他转头看着祁耀,“到时候地板就拿这个木头做。”
小孩儿?
祁耀拿着铅笔的手顿了一下,淡淡地回了一句:“这是绿檀,不适合用来做地板。”
“怎么就不能做了?多好看。”任寒不以为意。
祁耀手里的动作没停,头也不抬地回答:“绿檀价格比较贵,而且油性太大,水分难挥发,容易变形,用来做工艺品比较合适。”
“这样啊……”任寒敲了敲手里的木头。
鼻间传来淡淡的烟味,祁耀转过了头,果不其然看到对方嘴里叼了根烟。
他皱了皱眉,开口提醒:“这里这么多木头,你还是把烟掐掉比较好。”说着他往旁边移了一步,拉开了与任寒的距离。
尽管祁耀没有表现得很明显,任寒还是敏锐地捕捉到了他脸上闪过的一丝嫌弃。他眯了眯眼睛,勾起了嘴角。
任寒吸了口烟,轻启薄唇:“小孩儿……”
祁耀条件反射地转过头,任寒坏笑了一下,突然对着他的脸喷了一口烟。
“咳咳……咳咳咳……”迎面而来的白烟呛得祁耀眯起了眼睛,他低着头咳嗽了几声,脚底一个没站稳,向后滑了一下。
任寒见状赶忙伸出手,想拉他一把,却被轻巧地躲开了。
祁耀手撑着地,一屁股坐在了草地上。
“你没事吧?我不是……”
任寒刚想说“我不是故意的”,转念一想自己本来就是故意的,便改了口:“我逗你玩儿呢。”他伸过手去,想把祁耀拉起来,结果祁耀的手往后缩了一下,又躲开了。
什么毛病?
任寒皱了皱眉,掐掉了烟。
祁耀手撑着地站了起来,拍了拍屁股上的草渣。
“祁耀?”宋逸不知道什么时候走了过来,一脸惊讶的看着面前的少年,“你怎么在这?”
祁耀呆呆地看着宋逸,心里也挺惊讶,但是脸上没什么表情,小声地喊了声:“宋逸……哥哥。”
“你认识这小孩儿啊?”任寒转头看着宋逸。
“嗯。”宋逸点了点头,走到了祁耀面前,“你怎么会在这?”
“我跟我爸过来送木材的。”
“送木材?”
“嗯,我家就在这不远处。”祁耀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再抬头的时候余光瞥到了宋逸手上的手链。那点淡蓝太显眼了,一眼就能注意到。
“我哥……”祁耀盯着宋逸手链上的蓝色石头,“他把那块石头送给你了啊……”
“嗯?”宋逸疑惑地看着他。
祁耀移开了目光,抬头问宋逸:“我哥他怎么样了?胳膊好了吧?”
“好了,恢复地挺好的。”
“那就好。”祁耀又看了一眼自己的手,眉毛拧了起来。他不自在地蹭了蹭手上的尘土,对宋逸说:“我去洗个手。”
“嗯。”
祁耀一走,任寒就转头问宋逸:“那小孩儿谁啊?”
“祁敬之的弟弟。”
“他弟?做木匠的吗?”
“一个小孩儿做什么木匠啊?”宋逸斜了他一眼,“你又抽烟了吧?一股味儿。你是不是想这房子还没搭出来,就先一把火把它给点了啊?”
“不抽我嘴里没味儿,难受。”
“没味儿去吃点屎。”
“操。”
“真的,别再跟这抽了,等哪天你真被烧死了,我来不及帮你订棺材。”
“宋逸,我以前真没发现你嘴能这么欠。”
祁耀他爸见祁耀举着两只手从后院急匆匆跑了出来,停下手里的活问道:“耀儿,你上哪儿去啊?”
“手脏了,我去洗个手。”祁耀回了一句就跑出了院子。
祁爸摇头叹了口气,“这孩子……这臭毛病到底什么时候能改掉啊?”
宋逸家里,祁敬之正抱着宋惟给他喂饭,他盛了一勺蒸蛋递到宋惟嘴边,“来,吃点这个。”
宋惟皱着一张小脸,摇了摇头。
“你今天怎么了,没胃口吗?这么多你爱吃的呢,怎么什么都不想吃?”
宋惟转头搂住了祁敬之的脖子,闷着声音委屈巴巴地说:“我吃不下……”
“他最近好像都没什么胃口,吃得特别少。”张姨说,“前两天做了一桌子他爱吃的菜,都没吃多少,就扒拉了几口饭。”
“怎么回事啊?”祁敬之摸了摸宋惟的脑袋,问道:“宝贝儿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身体不舒服要说出来知不知道?”
“哥哥,我有点想吐……”
“什么?!”祁敬之松开宋惟,盯着他的脸仔细看了看,早上的时候就觉得他脸色不太好 ,小脸煞白。祁敬之抱着宋惟站了起来,“我们去医院看看。”
“现在吗?”张姨也站了起来,“我跟你们一块去。”
“不用了,张姨,您留下看家吧。”
“你一个人能行吗?”
“能行,我之前也跟宋逸带小惟去过医院,多少懂点。”
祁敬之把针织帽套在了宋惟的头上,又给他围了条围巾,转头对张姨说:“张姨,这事儿……”他说得有些犹豫,“您先别告诉宋逸,我怕他担心。”
张姨点了点头,“你放心,我心里有数。”
“嗯,那我走了。”
所有不想面对的痛苦,就跟想要的幸福一样,全部会在未来的某个时刻来临,一切都由时间来操控,无非就是煎熬和坚持的不同结果。
该来的总是会来,生活也不可能永远平静下去。当祁敬之在医院与医生面对面谈论宋惟的病情时,他才真正意义上体会到了宋惟人生的不幸。
以前就算再心疼,自己到底是个局外人,一直都没有真正参与到宋惟的人生中来。现在参与进来了,他才意识到,不光是宋惟,其实还有宋逸,他俩这么多年来承受的痛苦,要比他想象中的多太多了。
他沉默地听着医生的话,面色凝重。
“这孩子得这病也好几年了,一直没有合适的肾|源,最近会没胃口也是因为这病拖太久了,这病到后期是会出现这种症状的。”
“除了换肾,没有其他能治好的办法了吗?”
“要彻底治好,只有换肾这一个办法。况且一直靠做透析治疗也不实际,做透析有多痛苦别人不知道我们医生还不知道吗,况且还是这么个小娃娃,能一直这么活蹦乱跳的已经很难得了。”医生叹了口气,“不能再拖了,再拖下去可能真就不行了。”
医生的话让祁敬之的心猛地一紧,他攥紧了拳头,语气沉重地开口:“大夫,如果一直找不到肾|源,他这病还能坚持多久?”
医生摇了摇头,“这个没有定数的,有的能坚持很久,有的可能一转眼就不行了,最重要的还 是要尽快找到合适的肾|源。”
如果能这么轻易就找到的话,宋惟应该早就摆脱痛苦了吧?
还有宋逸。
那个人到底在自己不了解情况的背后作了多少努力,他一点都不知道。
他总是习惯隐藏自己的困苦。
“不管怎样,先在医院住两天观察一下。”医生站起来拍了拍祁敬之的肩膀,“你也别太担心了,这么多年都撑过来了,孩子没那么容易就倒下的。”
祁敬之心神不定地点了点头。
第81章 第 81 章
祁耀拿着车里的矿泉水冲手上的灰尘,任寒不知道什么时候从身后冒了出来。
“拿矿泉水洗手,够奢侈的啊,小朋友。”任寒调侃道。
祁耀没理会他,低头继续搓着手。他有只手拿着矿泉水瓶,两只手没法儿一块洗,一只手搓起来有点费劲,费劲归费劲,关键他还不肯随便清洗一下,非得把每根手指都搓个遍。
那非跟自己手指过不去的磨叽样儿把任寒都看累了,他啧了一声,走过去抢走了祁耀手里的矿泉水,说:“我给你倒,你给我两只手来,看着真尼玛费劲。”
祁耀愣了一下,伸过去两只手。
任寒笑了一下,往他手上倒了点水,“还挺听话。”
祁耀洗了很长时间,一整瓶水都快倒光了,还没洗好,任寒躬着身子,就这么傻愣愣地帮他倒水,看着他洗了足足三分钟的手。
神奇的是,他竟然没有开口骂娘,安安静静等他洗到了最后。
祁耀甩了甩手上的水,低着头说了声“谢谢”。
“我腰都快断了。”任寒直起身子,捶了捶腰,开玩笑道:“你这手是要拿去举奥运火炬的吧?”
祁耀抬起了头,看到任寒嘴里又叼了根烟,不过没点火。他皱了皱眉,忍不住伸过手去。
任寒还在活动筋骨,刚抬头就看到祁耀的手伸了过来,下一秒嘴就空了,烟被抽走了。
“你……”任寒愣愣地看着他,“你他妈干嘛呢?”
祁耀把烟扔进了车里的烟灰盒里,转头说:“别在这抽烟了,真的容易着火。”
“我这还没点呢,我嘴里没味儿,还不能叼根烟尝尝味儿吗?”任寒看起来有点不爽,“你他妈一个帮我搬木头的管那么多?”
“可以闭嘴了你。”宋逸突然走了过来,在任寒身后踹了他一脚,“会不会好好说话?”
任寒被踹得往前踉跄了一步,差点撞到祁耀。宋逸走过去拉开了他,对祁耀说:“他就这样,嘴欠,你别理他。”
任寒拍了拍裤子,没好气道:“老子最后一根烟,还没点呢,就给我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