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葱遇斐然(下)
齐斐然忍了又忍,还是忍无可忍。他追上林时新,把他转过来,左手一抬下巴,右手把他嘴里的棒棒糖猛地拽了出来,扔了出去。
林时新觉得牙齿被磕痛了,紧接着天旋地转,后背撞在自己的车发动机盖上。
雨加雪加齐斐然,铺天盖地压下来,接着是被夺去呼吸的亲吻和撕咬。
他脑子发懵,好久才恢复听觉和触觉,模糊中恍惚听到齐斐然哽咽的声音,像是激烈地索求着什么。
林时新第一个念头:他病好了吗?
想到这儿,他的理智回笼了,一把推开齐斐然。
齐斐然嘴里都是甜味儿,他回味地舔了舔唇,虽退开一步,但仍旧阴森地瞪着林时新,气喘吁吁的。
林时新用大拇指指腹抹了下唇角的血迹,又看了看地上碎成八瓣的棒棒糖,抬头生气地看着齐斐然。
五年过去了,这人还是野姓未泯,毫无长进。林时新转身往车里走,又被他从后面紧紧抱住。
“你家……还是我家?你车……还是我车?”贴着自己后背那人气息不稳地说道。
什么你家我家你车我车的,比谁有房有车吗?
林时新有点懵逼,直到身后一坚硬物体抵着自己,他才反应过来。
我勒个大草。林时新把毕生绝学使了出来,回手把齐斐然推了一个趔趄。
“你干什么!你别乱来啊,我有男朋友的。”林时新指着他说道。
齐斐然垂眸不语,突然抬脚要踹林时新的车。
“啊!别踹我的小黄!我家,去我家。”林时新连忙说道。
齐斐然恶狠狠地指着他说:“你别跟我耍花样。”
林时新跳上自己的车,气得想自焚。
又突然想起,咦?棒球棍呢?
噢,被亲得手软,掉地上去了。
林时新想抽自己几个嘴巴子。他一脚油门把车开走,身后的幻影紧紧跟上,林时新看着前路,心念一动,先是加速,然后七拐八拐地钻进一个胡同里。
齐斐然觉得自己产生幻觉了,为什么好像看到前面的黄色甲壳虫车,回头看了自己一眼,然后疯狂地笑着钻进了胡同呢?
他的大型幻影被胡同口一棵歪脖树拦住,进不去了。
林时新从胡同里跑出来之后没头苍蝇一样到处乱蹿,他不知道齐斐然是跟自己偶遇还是蓄谋已久,反正家是不能回去了,单位也不能去。
俩人对视时,明显自己比对方更震惊,他猜想齐斐然之前应该见过自己了。
多年前那种“失控”的感觉又回来了,让他心乱如麻。
林时新和陈铭生曾一起分析过,齐斐然的发病,其实是有迹可循的,即“亲密关系被破坏”。
就像当年,母亲去世,朋友从信赖到背叛,枪杀纵火案后齐父虽帮他脱罪但内心的不信任,都让他愤怒不已,继而破罐子破摔,做出激烈举动。
林时新给予他的爱情,越是被他所珍视,越容易让他患得患失,时常发作。林时新作为刺激源,只有两条选择,一是完全服从他愈来愈严重的占有欲,温柔贤惠,毫不抵抗;二是慧剑斩情丝,彻底与他了断。时间的洪流碾过之后,他总会复原,然后心如止水,无欲则刚。只要能够摆脱执念,他就还是那个无坚不摧、从容不迫的齐斐然。
当时窦家的舆论攻击、旧案重提,促使林时新作出决断,他也了解自己的倔脾气,想来想去,自己都不是齐斐然的良配。
上帝像是跟林时新玩斗地主,扔出了“齐斐然”这张牌,问他要不要,林时新尽管再舍不得,看看自己手中握着的牌,也只能说“要不起”。
车开到了一个七天连锁酒店,林时新进去睡了一晚,早上五点多天蒙蒙亮,他开车回家洗了澡换了衣服,又一次去北辰时代大厦。
他决定尽快搞定武亦恒,然后到外地采访,能在外面待多久就待多久,齐斐然估计是回北京办事的,也许很快就会离开。
齐斐然绕路回到胡同另一端,早就没有了林时新的踪影,他在路上漫无目的地开着车,十分后悔自己的莽撞。
为什么还是沉不住气呢?当年自己被抛弃,不就是因为总是冲动不理智,外加使用暴力吗?而且,本来自己的黑历史就很吓人,正常人听说后也会逃之夭夭吧,今晚又控制不住发起疯了,岂不是让他觉得自己毫无长进?林时新上车前无奈地看了自己一眼,眼里是写着失望的。
下次,下次一定要表现好,要绅士有礼,绝对不能蛮横无理。现在就是怕林时新突然没了踪影去外地做什么采访了,那是想抓都抓不到了。
不过今天看他出来时神色郁郁,估计找武亦恒谈的事没谈妥,第二天还会来自己的公司大楼。
齐斐然不在路上瞎逛荡了,回去洗了个澡,敲了三个多小时木鱼,才在激动和不安中睡了过去。
第二天一早,齐斐然在北辰时代大厦一楼costa靠窗的位置喝咖啡,眼睛一直望着大门进出口。
贺明:“……”
贺明:“齐总,您要喝咖啡,我可以给您买上去,而且咱们公司茶水间自磨的咖啡豆其实比这里的高级……”
“你坐下,别挡着我。”齐斐然把头偏过去,还是往门口看。
贺明大学毕业后就给齐斐然做总助,他办事条理清楚、记忆力超群、会多国语言,双商都很高。齐斐然更看中的是他眼里容不得沙子,不卑不亢的姓格,外加烧得一手好菜,自己不用总吃外卖。
跟了齐斐然三年,贺明已经摸清了老总的脾气,那就是没脾气。除了别人追星他追记者,定时看祖国新闻以外,夜店酒吧统统不爱好,游戏都不喜欢玩,可以称得上喜欢的,也只有各种运动了。
自从电梯里偶遇了林记者,齐总开始失常了。首先,他取消了回程的机票,让硅谷一大堆人心急如焚;接着,他想给自己出本书;然后,他问自己“如何能伪装成另外一个人”,现在,他在这儿像个间谍一样探头探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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