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了看手边的稿子，大概就剩十来张，都是一些基本的园林外景，除了有一座稍高一点的塔楼看起来难改一些。

　　想上周还有六七十张，现在居然就剩这么一点，“打扰，请问就只剩下这么多——”

　　“就那么多了，这周我们基本没合眼，就是这电脑有点不经用。”

　　林霁顺着他们的目光，看见了五台彻底黑屏的笔电垒在不远处的空桌子上。

　　“林教授主要帮忙改一下那个塔楼，每改一层给我们看一下，画图建模和你修改可以同步进行的。”

　　“好。”

　　果然这群人是机器做的，电脑坏了他们都不会坏，林霁心说。

　　这个塔楼足足有九层高，从地基开始就有问题。

　　林霁一点点的计算修改着，时间过去了多久也不知道，直到有人敲门，才发觉时间已经过了零点。

　　“夜宵，你们看点什么。”走进来的是一个穿工装的女孩，年纪看起来不大，手里抱着一个平板电脑走了进来。

　　“咖啡和蒜香黄油面包。还有维生素混合片。”

　　“电脑给我我自己点……”

　　林霁看见同事们休息了，这才敢喘口气。

　　“啊，请问您是林霁林先生对吗？”

　　林霁刚想伸个懒腰，手还没抻直，瞬间就坐直了，“对，是我。”

　　“陆总临出差前交代了给您的餐食是另外定制的。待会儿我会送进来。”

　　“好。”林霁感觉到同事的目光都落在他身上，浑身不自在。

　　不过还好，大家谁都没多问。

　　不一会儿，还是同一个小姑娘，推着餐车又进来了。

　　餐盒都是纸盒装的，简洁环保。给其他同事分发完，最后才到林霁。

　　“林先生稍等啊。”

　　林霁看着她核对了一下电脑上的信息，皱了一下眉。

　　但还是弯下腰，从餐车底部的保温箱里端出来了冒着蒸汽的小砂锅的。

　　紧接着又搬出来一个小瓦罐。

　　林霁：……

　　还真是麻烦陆允费心了。

　　“陆总嘱咐说如果林先生没吃晚饭的话…这个胃药记得吃。”小姑娘一边看着清单，一边又从保温箱里拿出来了一个药盒，“我看了一下休息室的晚饭您没去动，所以按照吩咐得看着您吃完药我才可以走。”

　　林霁二话不说端起水杯吞了药。

　　“好了下一间办公室……”看见林霁吃完药，小姑娘才嘟囔着自顾自推着餐车走了。

　　人走后，总算有同事趁着吃饭间隙，按捺不住开口问道，“林教授，陆总居然这么关心你？”

　　“我第一次见陆总对员工搞特殊对待，还是这么细致的。”

　　“可能怕我像那五台电脑一样。”林霁指了指那五台已经黑屏的电脑，“我坏了就没得替换了。”解释完，林霁心虚的笑了笑。

　　笑的虽然心虚。

　　但被偏爱的那种喜悦感却是真的。

　　转念一想，林霁还是自嘲的笑了笑。估计换别的哪个教授来都是这个待遇吧，他只是恰巧沾了光。陆允只是对这个能帮忙完成项目的人特殊照顾，不是对他。

　　草草喝完粥，办公室的气氛很快就回到了正轨，就连餐具是什么时候被收走的林霁都没察觉到。

　　一熬就是通宵。

　　次日到了中午，林霁这边终于改到塔楼的第五层了，原本想打个盹，但瞟了一眼，几个同事依旧和机器一样在运转。

　　连哈欠都不打的，偶尔几句交谈也是一个字都不多说。

　　林霁实在不好意思休息。

　　而且中秋就三天假期，想赶完只能拼命加班。

　　林霁仿佛又回到学生时代论文拖到最后几个小时写的时候。

　　到第二天晚上，已经连着通宵两晚的林霁出去倒水，看东西都有重影。

　　弯腰洗手的时候险些没一头栽在洗脸池里。

　　他用冷水洗了把脸，强迫自己精神起来。

　　还有最后一个塔尖就改完了。

　　接下来的绘图和制作都和他无关，他彻底解放了。

　　想到这儿，林霁还是跌跌撞撞的回到办公室，顶着头晕目眩的感觉继续赶工。

　　赶完这层图纸他就解放了。

　　亏他之前还有心思伤感什么，工作完就没正当理由接近陆允，要是时间过的慢一些该多好。

　　现在林霁只想给那会儿的自己一句傻逼。

　　塔尖最后一点结构改完，林霁把手稿推给了身边的同事，一头栽在了办公桌上。

　　额头和桌面撞击“咚”的一声闷响吸引了同事的注意力。

　　“您没事儿吧？”

　　“林教授？？？”

　　林霁陷入沉睡之前，还是勉强回答了一句，“活着，太困，没事。”

　　.

　　不知道过了多久，林霁听见吵闹的声音入耳。

　　人声嘈杂，窗户透进来的光线也亮。

　　就是身体沉甸甸的，完全爬不起来。

　　“别吵醒他，你们去开早会就行……”

　　半梦半醒隐约之间，林霁似乎听见了陆允的声音，紧接着周围又陷入了安静。

　　他甚至没来得及仔细辨认到底是不是陆允，就又一次陷入睡眠。

　　刚睡着，林霁感觉到肩膀上传来一阵轻叩。

　　林霁下意识的往旁边躲，小声嘟囔道，“工作已经做完了，饶了我吧……”

　　林霁说话几乎是无意识的，说完，只听见头顶传来一声轻笑。

　　他没仔细去听，一心只想着睡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