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奶狗投喂指南
陈越半靠在肖添的身上步履蹒跚,基本要靠肖添拖着他往前走,直到进了门,肖添才想起来,两人的行李还在公司放着。
陈越迷迷糊糊将自己的鞋子踢下来就往床上躺,嘴里嘟囔了一句话。
肖添没听清陈越说什么,就将耳朵凑近了听。在酒精的作用下,陈越的体温稍有升高,呼出的热气带着一丝酒气吹在肖添的耳边,他不自觉地打了个哆嗦。
只听陈越说道:“行李我让人送到前台了。”
陈越的房间在二十五楼的最里面,头昏脑涨的肖添一想到还要走那么远再乘电梯下去,再拎着两个人的行李上来,就觉得累。
他躺到了房间里的另一张床上,想着我就躺下歇一会儿,一会儿就下去取。但躺到床上的一瞬间,肖添满脑子只剩下,这床好软,再躺一分钟。
***
好了,一分钟到了,该起床了。
怎么外面天都亮了?
肖添睁开眼睛,陈越正站在他的床边,脸上挂着他再熟悉不过的老狐狸笑。
“睡得怎么样?”只听陈越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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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谁?我在哪?我在做什么?
当肖添对上陈越含笑的双眼时,他的脑中回荡着以上三个问题,这是来自肖添灵魂深处的三连拷问。
“起来了?”陈越居高临下地看着肖添,“睡得怎么样?”
肖添心虚地偏过眼神,然后看见了墙边立着自己的小行李箱,而陈越的箱子已经打开平铺在地上了,这回肖添直接心虚地低下了头,然后看见自己还穿着昨天的毛衣,上面酒味混杂着烟味十分难闻。
他吸了吸鼻子,被自己衣服上的味道熏得想吐,顿时尴尬起来:“经理,您什么时候起来的啊?”
陈越似乎看出了肖添的担心,他调侃着说道:“放心,你今天没掉下来,虽然我起的时候,你也只有半个身子在床上了。”
肖添现在满脑子的怎么办,我是不是已经凉了,我大概应该卷包袱走人了吧?
“只不过你成功睡过了早饭,你可以收拾收拾起床,然后我带你去吃午饭。”
肖添挣扎地看向手机,看到时间的那一刹那,他简直想表演一个原地去世,锁屏界面上大大的时间——11:35,他居然一觉睡了十二个小时。
然而肖添居然十分脑抽地问了一句:“经理您吃早饭了吗?”
陈越陷入了沉思,沉吟许久后,他说道:“我也没吃,一起出去吃吧。”
“那我……先回去了?”肖添像是做贼心虚一样,拎着自己的行李箱要往外走。
陈越用难以置信地眼神看着他,像是看一个傻子,他问道:“你知道你住哪间房吗?你知道和谁住吗?你有房卡吗?”
肖添将头摇成了拨浪鼓,不知道,不知道,没有。
陈越脸上写满了无奈:“你就在这换套衣服,行李先放我房间,等晚上回来再搬吧。”
“嗯嗯嗯!”肖添连忙点头,但由于太过着急,还在打开行李箱的时候砸了自己的脚。
陈越默默扶住了额头,也是挡住了自己的眼睛,他实在不忍心再看小傻子犯傻的样子,他怕自己的智商也受到影响。
当着陈越的面,肖添自然不好意思脱光,于是留了秋衣秋裤没脱。纯白色的紧身秋裤包裹着肖添挺翘的小屁股,随着他穿裤子的动作不停地在陈越面前晃来晃去。
这回陈越是真的不敢看了,他怕再看会出事。
肖添极其狼狈地换好了衣服后,跟在陈越后面下了楼。
“经理,那我今天上午没上班,是不是……”
“放心,批你一天假的权力我还是有的。”陈越边走路,边噼里啪啦地回着微信。
肖添又开始愧疚了:“经理,我真的很抱歉,我昨天真的太累了,直接睡过去了。下次我绝对不会这样了!”
“大地。”陈越突然停住了脚步,回头看向肖添,现在两人的距离太近了,肖添下意识地往后退了半步:“怎……怎么了……”
“我好像还没和你说过。”
“说什么啊……”肖添心里咯噔一下,然后想到,完了,他要被骂了,会不会直接被开了啊,不过除了人力好像都没有开除别人的资格吧?他好像还能苟活几天,但大概也没几天好活了。
“谢谢你。”
“哈?”肖添怀疑自己听错了,甚至不自觉地喊出了声,“您说……什么?”
陈越又重复了一遍:“谢谢你,谢谢你昨天帮我挡酒,还送我回来,我酒量确实一般,要是昨天没有你在,会出什么状况还不一定。”
肖添原本从身到心都做好了被骂的准备,现在陈越居然跟他说谢谢,他一时还有点浑身难受。
肖添先是反省了一秒,确定了自己不是个抖m,他说道:“经理您别这么说,这都是我该做的。”
只见陈越极其认真地摇了摇头:“不是的,这些都是除去本职的外物,不是你该做的,也不是我该做的,但又偏偏是谁也无法避免的。”陈越轻轻叹了口气:“那么多人,对工作的厌恶,其实并非来自于工作本身。”
肖添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陈越笑着揉了揉肖添的头顶:“我倒是不希望你做审计。”
肖添说:“可是我真的挺喜欢做审计的。”
陈越几番欲言又止,最终只是笑着摇了摇头,肖添心里自动给陈越的动作配音,你还是太年轻啊。
***
虽然陈越给肖添批了一天的假,但是他也不好意思回宾馆再睡觉,而是跟着陈越去了公司。
肖添刚到单位,就被两个实习生围住膜拜。
“你昨天也太英勇了吧,那么大杯白酒说喝就喝。”
肖添挠挠头,有点不好意思:“当时经理已经喝多了啊,不能看他再喝了。”
“话说你回去之后没吐吧,今天起来头疼吗?我们还以为你今天一天都不来了呢。”
肖添一边开电脑,一边说:“我啥事都没有啊,就是经理醉得挺厉害。”他突然想起来陈越宿醉醒来之后会不会头疼啊。
但抬眼一看,刚刚还坐在对面的陈越接了个电话就出去了,然后肖添等啊等,一个下午陈越都没回来。
肖添来之前,他们小组的习惯是在客户这工作到九点,然后回酒店接着工作,这时候到几点就不好说了。
晚上依旧是在甲方是食堂里吃饭,大国企的食堂是有目共睹的好吃,尤其A行还是出了名的福利项目。晚饭时候,肖添一边吃着切好的煎牛排,一边在心里想着,要是A行项目丢了,大概就再也没这种享福的机会了,他已经完全忘了,他是被陈越强行带来的,不然现在还跟着戴茹清,不知道在哪个项目上。
吃过饭又回了会议室后,Irene将他叫过去,神色之间有些为难。
“现在的住宿情况是这样的。你也知道,我们司男同事少一点,原本他们两个在项目上,正好就住一个房间。”
“所以现在我要自己住?”肖添问道。
Irene咬咬牙点头:“对,但是……我们公司规定,经理以下的报销标准就是双人间,你要是自己住就得从工资里扣一半的房费。”
“啊?”肖添有点难以置信,他可是“被”住了单人间,竟然还要自己拿钱。
“那我要是住单人间呢?”
Irene挺不好意思的,觉得自己像是在欺负小孩子一样:“还是只能报销标间一半的钱。”
肖添肉眼可见地丧了起来,他也不想自己住啊,晚上黑黢黢的还挺害怕,他也想有个室友啊,可惜条件不允许。
突然,肖添灵机一动:“我要是找人一起住标间也可以吧。”
Irene先是愣了一下,不知道肖添要找谁住,然后条件反射般地点点头:“你跟谁住是你自己的自由,就是能批的补贴就这么多。”
肖添重重地点了点头,一瞬间让Irene以为这孩子疯了。
回宾馆的路上,肖添一手提着电脑,用另一只手艰难地打字。
肖添:经理您回宾馆了吗?
大魔王:刚回来,你来取行李吧。
肖添:那我十分钟之后到。
陈越没再回消息,肖添大概还有五百米就能走到宾馆,但他现在走得十分沉重,每一步都像是最后一步。
这是他唯一一个机会,也是他最后一个机会了。
回想今天早上,他醒来时,陈越正站在床边看着他,那一瞬间,他千万言语都已经到了嘴边,但又被他生生咽了回去。
陈越大他十几岁,已经事业有成,是整个司里都鼎鼎大名的经理,而自己只是一个随时随地都在担心失业的小实习生,为了一百多的日薪在拼命奔波。
陈越见过的大千世界是他所不能想象的,自己一个普普通通的大学生,有什么资格说喜欢呢?
但肖添觉得自己要憋疯了,他对陈越的喜欢永远都是比昨天多,比明天少。
所以肖添决定给自己最后一个机会。沈从容告诉他,人要勇敢。他也要做个勇敢的蓝孩子!
但是走到陈越房间门口时,肖添还是控制不住地双腿发软,浑身都在打着哆嗦。
他抬起手刚要敲门,又放下了,然后又反复了两次后,他终于敲响了房门。
房间里铺着地毯,听不到脚步声,但没过多久,门就被打开了。
陈越显然是在等着肖添,衬衫和西裤都还没脱下来。“进来吧。”他将房门大敞开。
肖添走进来后,却反手将房门关上了。
“啪”的一声,两人都吓了一跳,肖添刚鼓起来的一点点勇气,顿时也消散无形。
“怎么了?”陈越也愣住了,问道。
肖添站在自己的行李箱前面,手指在背后纠结到一起:“经理,因为咱们男生人少,所以我要住,但是公司不给报销一个人的房费,我又没钱自己补房费。”
陈越静静地等他说完,他站在门口灯光昏暗,因此表情有些晦暗不明。
肖添突然发现,陈越不知何时将眼镜摘了下来,亦或是根本没戴。他盯着肖添,眼睛尤其明亮。
“所以呢?”
肖添在他的注视中一点点地低下头:“我能住这吗……”
他犹豫着从背后伸出的手指,悄悄指向了空着的,也是他早上醒来的那张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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肖添的心情像是悬在云霄飞车的顶端,摇摇欲坠,几乎是一念天堂,一念地狱,只不过现在他的命运掌控在陈越的手里。
陈越背后就是肖添刚刚关上的门,此时他正叉着手倚门而立,眼神落在肖添伸出去的手指上。
那根瑟瑟发抖的手指充分表现了主人此时的心情,肖添现在活脱脱一副弱小可怜又无助的样子。他的脑中一片空白,只能像个复读机一样地在心里念叨,一定要答应啊,一定要答应啊。
陈越沉默的时间,在肖添的眼中像是过了一个世纪,然后他听见了陈越说:“好。”
话音刚落,肖添像得到特赦的死刑犯一样欣喜若狂,而陈越话刚出口便后悔了。在肖添开开心心地用自己的东西占据领地的时候,陈越懊恼地摇了摇头。
肖添刚开口时,陈越的第一反应本是拒绝。他知道肖添想做什么,虽然他也对肖添有些不一样的感觉,但是本着不会在一起就不能给对方希望的原则,陈越已经尽力避免做出让肖添误会的事。
但刚刚肖添的眼神实在是太可怜了,他抬起头看向自己的样子,像极了宠物店和领养中心的小奶狗,满眼都是期待,还有对被拒绝的担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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