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是因为来过几次，所以看起来并不紧张。圆圆的大眼睛盯着白术，一眨不眨。

　　焦觉靠着墙，看着几乎隔三岔五就要上演一次的场景，兴致盎然。不知道娇小可爱的是不是白术的理想型呢？

　　“抱歉，我跟班主任说过了，今年不参加汇演。”白术收拾好书包，背在背上就离开了。

　　班花愣住了，今天的白术没有笑，甚至没有看她一眼。

　　白术向来温柔，对女生更是，从来没有说过重话。尽管面对不喜欢的女生，也会耐心解释，笑着回复，鲜少有这样面无表情的时候。

　　但是白术顾不上了，他心里乱糟糟的，自己都顾不好。

　　一路快步前行，穿过嘈杂的校园，灯光昏暗中，白术带着影子目不斜视。直到坐进车里，白术才喘了口气，直接躺下。

　　太累了。

　　司机老于从后视镜看了他一眼，关了车灯。

　　车外阑珊的灯火透进车厢，落在白术脸上。年岁正好，少年的五官还没有完全长开，透着稚嫩。细白清秀又装着满满的少年气。细碎柔软的头发贴在额头上，发梢上是跳舞的灯火。

　　“小叔叔呢？”

　　白术躺着，声音清亮轻柔，十分悦耳。

　　“去公司了，还没回来。”

　　老于回复他，车速很稳。

　　白术没再说话。

　　姜野这次回来照例待不久，一个星期之后就会离开。

　　论辈分，姜野是白术的叔叔，比白术大八岁，今年24。白术的爷爷白临松跟他父亲是至交，姜父老年得子，倒是让姜野占了辈份上的便宜。姜野是正儿八经的军三代，可惜一场意外，姜家就剩他一根独苗。那年，姜野十二岁。之后，姜野就成了大半个白家人。

　　白术从小就喜欢粘着姜野，像个小尾巴。后来姜野去了军校，见面次数越来越少，经常一年才见一两次。

　　按理说，越长大，越不喜欢跟在大人身边。特别是白术这个年龄，正是叛逆的顶峰。想脱离大人的掌控，想证明自己长大了，想像个大人一样，成熟冷静。但是，这些并没有影响到白术，他似乎跳过了青春叛逆期，又或者说是他并没有叛逆期。

　　他依旧粘着姜野，甚至比着小时候有过之而无不及。

　　但是，哪里好像不太一样了。

　　白术并没有意识到什么，只觉得有时候心里有点闷。

　　回家白术先洗了澡，穿着白色棉质T恤和短裤，踩着木地板，拿了一罐可乐坐在窗前书桌旁。

　　向日葵有点焉，肥厚的花瓣没有昨天那么挺阔，边缘微微卷曲。

　　缎带就放在花瓶旁边。

　　白术写了会儿作业，眼睛却不住地往缎带那儿瞟。

　　过了会儿，白术放下笔，拿起缎带，学着姜野的动作把缎带绑在自己手腕上。系了个结，右手把它调整好，边缘对齐，这才满意地开始写作业。

　　十点半，白术的作业已经差不多写完了。

　　从书架上抽了本《人间失格》，接着上次看的地方看。

　　“宝贝儿，还在学习啊。”

　　林婉看门虚掩着，端着水果轻轻敲了门才走了进来。

　　“没，看会儿书。”

　　白术喝口可乐，可乐放久了，只剩没了二氧化碳的糖水。

　　“吃点水果，在学校学一天了，回来就早点睡觉，别熬太晚。”

　　林婉心疼地絮叨。

　　“我知道了，妈。”

　　白术点头，叉了块猕猴桃塞进嘴里，笑意盈盈。

　　林婉又絮叨了一会儿才离开，白术一只脚踩在凳子上，抱着膝盖，另一条腿垂下去，踩在地板上。白术正准备开始看书，敏锐地听见外面妈妈和姜野说话的声音，便扭头，眼巴巴地瞅着门板。

　　一分钟后，门开了。

　　姜野穿着衬衣、西裤，踩着拖鞋，走了进来。身上犹带着外面的热气，裹着淡淡的疲惫。

　　大概是正式的场合，姜野系了领带。现在一边走向他，一边扯领带。

　　“宝贝儿，还没睡啊。”

　　姜野看他眼巴巴的样子，笑着揉揉他的脑袋。

　　姜野很帅，硬朗立体的五官，骨相偏混血。偏偏眼睛里总装着不经意的深情，撩人又不自知。

　　白术从来没有一次，这么清楚地意识到姜野的魅力。他不太喜欢看电视剧，所以并不知道电视剧里扯领带的含义，大多带着点暗示。但是现在，一无所知的他却和那些明白的人有了同样的感受。

　　“小叔叔，今天很忙吗？”

　　白术眨眨眼，藏起来刚才的意动，抱着膝盖看他。

　　姜野坐在床头，领带顺手折了几折，虚握在手里。

　　“还行，太久不去公司，总要去看看帐。”

　　姜野说着，解了两颗扣子。扭头看见桌上的水果，就往前凑了点。

　　“草莓。”

　　白术忙拿了一颗最大最红的，喂给他。

　　“嗯，挺甜的。”

　　姜野嘴里嚼着草莓，声音有点含糊。

　　白术接着看盘子，挑挑拣拣，想再找个大的。

　　“自己系上的吗？”

　　姜野伸手抓住他的左手腕，抬起来。

　　“嗯。”

　　白术呼吸一滞，他忘了这个。不过一小会儿，白术的眼睛便不受控制地顺着自己的手腕看向姜野的手。

　　姜野的手，比他大了一圈，骨节分明，现在握着他的手碗，让他有种诡异的满足感。视觉和心理的双重满足让他不可抑制地盯着看，挪不动目光。

　　“好看。”

　　姜野再次夸奖，心里想着有机会再给他买一个好的。

　　“我当然好看。”

　　白术平复了心情，保持这个姿势，用另一只手投喂他。

　　“嗯，宝贝儿怎么都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