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到别墅前的大道上，关锦楞了一下。前面停着七八辆闪着警灯的车子，不少便衣和身着制服的警察从别墅前门出出进进。大概有十几个人都被推推搡搡地押进警车，还有三辆救护车也停在一边，丁丁和陈乔羽正他们正帮着医护人员把几个男孩搀扶上车。

　　关锦静静站在后面，看着集体行动的人们，身上有些不自在。

　　“听郑飞说，你立了一功。”温靖寒走过来，对关锦笑道。

　　关锦淡淡看了他一眼：“你这样突击只会让幕后主使永远呆在安全线里，是不是太短视了？”

　　“你觉得我这样不算立功？”

　　“你太感情用事了，那些小孩暂时没有生命危险。”

　　温靖寒转头看着被送上救护车的人，慢慢道：“你觉得，警察是做什么的？”

　　“抓坏蛋。”像自己这样的。

　　“我不知道你失忆之前怎么想的，但是想继续跟我一起工作，就记住吧。警察的职责不是惩戒，而是保护和挽救，不让受害者多忍受一秒钟的危险和痛苦。不必想象的太高尚，就假设一下，如果那些是你认识的人，你的本能会怎样做。”温靖寒说完，手插着兜，慢悠悠走进了人群里。

　　自己认识的人……自己认识的人都是不需要保护或者恨不得让人补上一枪的。托尼？托尼算朋友吗？关锦仔细想了想，自己似乎没什么想去保护的人，相反想杀的人倒是不少。

　　“警官，不是要带我回去做笔录吗？”一个发热体贴了过来。

　　关锦突然没了跟他斗嘴的兴致，眼皮都懒得抬一下。

　　“你不想问我为什么总是出现在你身边？”

　　“为什么？”

　　陆云扬这次倒是没有油嘴滑舌，老老实实道：“其实，是你的长官，那位温警官。他对于失忆以后的你很担心，觉得你性情大变，不太稳定。正好他的师兄是我的好友，所以就拜托我来对你观察和开导一下。”

　　“开导？”关锦似乎并不惊讶，“你觉得我被开导好了吗？”

　　“至少没有更坏不是？而且，我觉得你不需要开导，需要的是时间，适应的时间。你常常对周围的一切感到抓狂和不知所措，但是又谨慎地不表露出来。其实不必那么辛苦，对这个陌生的世界，你可以尽情地表达情绪。”

　　关锦没说话。

　　“而且你又很关心你的同事，他们也很很了不起，你们今天救了很多人。”

　　救人？关锦确实感到陌生，他人生的字典里从来只有杀人，人命对他而言似乎只是一种可以随便夺取的标的，再无其他。

　　关锦的脸在晃动的灯光里忽明忽暗，看不清表情，却不知为何，陆云扬觉得他看到了清晰的两个字——挣扎。

　　被带回警局连夜突审的杜升，居然没有一点抵抗地坦白了，着实出乎所有人预料。

　　“净他么胡扯，闵言要是不首肯，杜升一个不入流的角色敢拿他的资产做幌子去设计政商界那么多人？！”郑飞气得直率卷宗。

　　关锦默默把卷宗拿起来放在自己桌上，摔坏了他还得补。

　　“按照杜升的说法，是一个不知名的大人物在背后支持他，给了他巨大的利益诱惑，他才铤而走险。”顾湘道。

　　“鬼才相信不知名！谁会给一个不知道是谁的人去这么卖命！”陈乔羽也不相信。

　　“这个不知名的人，我们暂且称它为X。这个X在自己的地盘有着很庞大势力，他意图扩张势力，渗透到s市和其周边。为此，他选取了一个不会引人怀疑的代理人，用他设计那些可利用的人物，把他们的把柄握在手里，以供自己所用。杜升就是这个被选中的代理人。因为杜升曾经经营过se情行业，他便想到自己熟悉的领域，绑架了一些不宜引人注目的男孩，并且拿闵家的招牌做诱饵，吸引很多寻找新鲜刺激的政客或者商人上钩，把他们不堪入目的表现录下来，作为要挟。”温靖寒把杜升的招供总结了一遍，看看众人道，“你们觉得这其中哪里说不通？”

　　“我还是那句话。闵言绝对不可能不知道！他那么精明的人怎么会连底下人这么大的动静都没有察觉。”郑飞坚持己见。

　　丁丁皱皱眉：“那只能说明他是默许，可是这样对他有什么好处？”

　　“就是没好处，才说不通。”关锦突然cha了一句。

　　温靖寒挑起眉毛：“说来听听。”

　　“首先，如果这个X是要在新地盘渗透势力，应该拉拢而不是威胁。要知道，这些人都是s市经济和政治界有影响力的人，被逼急了，也不是好惹的。何况，先把人都得罪光了，想要在这里站住脚那就是痴人说梦了。其次，那些人之所以这么容易上钩，就是冲着闵家在S市的影响力以及跟他们盘根错节的利益关系，他们从未想过闵家敢如此陷害。一旦事情揭露，闵言只会成为众矢之的，因为没有人会相信他毫不知情。闵言从这件事里看似捞不到任何好处还会引火烧身。这么想来，这整件事都说不通。因为谁也没有从中受益。”关锦一口气说完，见众人都目光炯炯地望着他。

　　“关锦！”林白又叫。

　　“怎么了。”关锦有些警觉，难道自己太锋芒纰漏了？

　　“你居然一次用了这么多成语！”

　　“……”

　　“不过，字字珠玑啊。”温靖寒眯眼笑，“所以你觉得杜升在说谎？”

　　“也不是。我相信有个X的存在，但是他的目的恐怕不是什么渗透势力。”

　　陈乔羽眼珠一转：“是了！这个X是想强制借助s市的一些渠道，做个一锤子买卖，所以才不择手段！”

　　温靖寒点点头：“不错，而且是个大‘买卖’，否则闵言也不会对杜升的作为视而不见。问题是，到底是什么呢？”

　　“头儿，明天是不是把闵言‘请’进来？”丁丁小心问道。

　　“例行公事当然要询问他。不过，我猜想，我们抓不住他任何破绽的。至于杜升，不管他说的是真是假，再威逼利诱作用都不大。你们看不出来吗？比起警察和坐牢，那个X更让他害怕。”

　　大家相互看看，又陷入了沉默。

　　关锦略感疲惫地收拾东西准备回家补眠，突然才想起好像……忘了什么……

　　打开会客室的门，陆云扬正抱着双手，低着头，似乎睡着了。听到开门声，他慢慢抬起头，眼中一片清明，哪见丝毫睡意。

　　“小锦，你可终于想起我来了。”语气无限哀怨。

　　关锦翻了个白眼：“你，赶紧滚回去睡觉吧。不要占用公家资源。”

　　“占用？我就坐了你们一个椅子，连口水都没给我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