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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附庸风雅录[出书版]》完结

作者:阿堵 时间:2020-02-13 20:26:45 标签:

  方君迟,何子谨。

  真心竹马。

  跟了前者十二年,跟了后者十五年,方思慎从来不知道二位长辈居然还有字。他直觉这必是只属于他们之间的某种约定。这约定如此私密而又郑重,饱含着承诺意味,即便隔了无法跨越的时光与空间,仍然满溢深情浪漫,刻骨温柔,叫人心魂摇荡。

  他知道,这是无法否认的事实:他们彼此相爱。

  然而更加残酷的事实是:如果他们彼此相爱,那么,在两个相爱的人之间,为什么会出现另一对母子?

  心脏“砰砰”地跳,太阳穴“突突”地跳,身体不由自主跟着颤抖。方思慎觉得自己慌得浑身发麻,仿佛有什么最可怕的东西就要出现,有什么最珍贵的东西就要失去,却无法阻挡。这样的自己,实在太过软弱。明知道无非是熬一熬,挺一挺,往者已矣,人生不可能就此崩塌,还是对过去与未来望而生畏。

  他捧着信又坐了半天,想起自己的房间还没收拾。习惯这时候跳出来拯救了他,驱使他放下心事,重新开始忙碌。换好床单被罩,擦擦家具,钻进卫生间冲个澡,然后打开洗衣机。

  夜正在逝去。机器单调而富于节奏的轻微噪音恰好具备安抚情绪的作用,让人清晰地认识到:过去无可逃避,未来需要继续。

  再次阅读的时候,方思慎故意代入方君迟、何子谨这两个陌生的名字,顿时产生了距离感。信中透露的一切,包括提及的那个孩子,都好似能够用旁观审视的目光去看待,甚至一边读,一边试着结合已知的事实,推敲揣测起来。

  信中说:“人生不如意,最是无奈二字。”

  当年何子谨本应该可以跟方君迟一起回京城。因为后者说过:“跟我走,跟我回去。”方思慎一直以为,他没有离开,是挣扎过后的抉择,多少心甘情愿,却原来不过“无奈”二字。

  “重重羁绊,种种难为”——什么样的无奈,令他这样为难,脱身不得?那个孩子,在不在这无奈里,属不属于羁绊之一?为什么这无奈庞大到纵使时光倒溯,命运重来,也无法改变,让他感叹“有情有缘而不逢其时”,发出“相思相望而不得相亲”这样绝望的预言?

  何子谨对孩子说:“其实我不是你爸爸”,却对方君迟说:“他就是我养育了十五年的孩子。是这世上除你之外,我最深刻的牵挂。”自相矛盾,语焉不详,为什么即使在临终遗言里,他也不肯清清楚楚做个交代?

  他说:“让我这辈子最后任性一次”。这最后一次任性,却是为那个孩子谋取最好的未来。

  …… ……

  方思慎没有想到,发掘更多的内情,其结果不过是引发更多的疑问。明明早已长大成人,这一刻彷徨无依的孤独感,竟比十五岁那年寒冬还要强烈。

  于是,他前所未有的思念起母亲来。

  冷静地将信件放回去,把螺丝钉照旧拧好,地板上细碎的木屑清扫干净。除非趴到柜门上端详,否则不可能看出异样。

  躺在床上,用只有自己才能听见的声音在心中呼唤:“妈妈……”

  方笃之一早起来,左眼皮就跳得厉害。前来帮忙收拾东西的小护士娇声笑道:“左眼跳财的啦!方院长您是贵人啊,我呀,一见您左眼就跳,过年红包要收到手软咯!”

  然后方院长的右眼皮也跳起来。

  打电话给儿子,没人接。改拨家里座机,还是没人接。再打给高诚实,这回倒是通了。

  “诚实,你先把小思捎上,再到我这儿来。”

  “现在?”

  “现在,他在家里。”

  高诚实想这倒是方便。十分钟后,人已经出现在方院长家门口。敲了许久也不见开门,猜想师弟莫非提前自己走了,打电话又不通,索性直接开车到医院。

  不想方笃之劈头総-u,n剩骸靶∷寄兀俊?/p>

  “啊?师弟不在您这儿?”

  “你没看见他?”

  “没有啊,您说他在家,可我敲了半天门也没人应啊。”

  “他搞什么!”方笃之拿起手机,又拨了两通,这回变成“对方已关机”。

  “你不是有钥匙?怎么不进去看看。”

  高诚实心说您提醒我了,回头赶紧把那钥匙还您。

  方笃之一挥手:“走,回去!”

  进门看见四处贴着福字窗花,心头暖融融的。旋即想起来不对,高声叫道:“小思!”两步跨进儿子卧室。

  人正在床上躺着呢,竟似毫无知觉。伸手一摸,皮肤滚烫。

  “小思!小思!”方笃之急了,赶紧抱起儿子。

  高诚实跟在后头吓一跳:“师弟这是怎么了?教授,让我来吧,我背师弟下楼。”

  方笃之这时也有些力不从心,只得交给他。心急火燎又回了医院,打电话拉关系找主任医师来给儿子看急诊。

  第二天腊月二十九,高诚实早定了这天的机票回老家。虽然他一副赤胆忠心要留下来帮忙,方笃之到底没答应。

  除夕日的早晨,烧终于全退了。方笃之觉得儿子烧得有些迷糊。没醒的时候,一会儿“爸爸”,一会儿“妈妈”,那可怜模样瞧得人心都碎了。如今虽然醒了,神情却有些呆呆的。往往一句话,半天才等到回复。好在风寒急症,来得快,去得也快。烧一退,方笃之便不肯再给他吊水,改吃成药。

  手里晾着送药丸的白开水,絮絮叨叨数落:“这么大的人,就不知道自己注意,我看你非把爸爸急死了才高兴。总不肯让我过个安生年呐,真是前世造孽欠了你的……”

  医院里凡是能走的都走了,那些个大红灯笼、对联福字,衬得建筑物内部越发空旷。

  “爸……”

  “嗯?”

  “年……已经过了?”

  “说什么傻话,今儿腊月三十,除夕还没过呢!”

  “那……咱们回家吧。”

  方笃之看看儿子,忽然高兴起来:“对,应该回家!走,咱们回家过年!”

  头天有高诚实换手,后边却全是他一个人顶着,那双高症状便有点儿复发的意思,出电梯的时候不禁微微晃了晃。方思慎不迷糊了,一把扶住:“爸,没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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