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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不不是巴结

作者:月半丁 时间:2020-11-01 19:17:01 标签:甜文

  他赶着回来,淋了雨,雨水浸透头发和衣服,凝聚起来滴落。他没有空去换衣服,只是浑身都湿冷得难受。
  沈凌雪语气一下子变了,她道:“找我做什么?”
  黎庭道:“向阳的事。”
  “噢——”她的尾音拖长,“我说呢,我儿子怎么可能主动联系我,果然还是为了别人。”
  很有种高高在上的讥讽意味。
  黎庭不想和她绕弯子,直接说:“你为什么要去找学校说这件事?”
  “我儿子是个同性恋,我没有资格处理一下掰弯我儿子的人?”沈凌雪道,“如果你只是要问这个,那妈妈先挂了。”
  黎庭没忍住捶了一下墙,手指骨节生涩地疼。他的嘴巴张了张,发出两个无意义的音节,最后说:“对不起。”他声音低了下来,“我错了。”
  沈凌雪总算哼了一声,还不松口,只是冷笑着说:“现在知道认错了?”
  黎庭没有说话。
  “不给你个教训,你都认不清自己有几斤几两,真以为自己翅膀硬了。”她道,“你好自为之。”
  黎庭:“你到底想让我做什么?”
  “想让你做的事不是早就告诉过你了?多亲近亲近你爸和你哥,很难吗?跟要你的命一样吗?”沈凌雪重新掌握到主动权,语气又变得缓和起来,“明天小知要和爸爸去公司,你也一起去,就当参观。”
  “……我明天要上课。”
  “你缺那么一天课吗?”沈凌雪道,“你现在难道在上课?不也是请假?”
  黎庭闭上眼睛,胃部内还未消化的食物像被无形勺子搅动,残渣与粘稠液体混在一块,恶心得他捂住了嘴。
  “好。”他答应,“你别让向阳退学。”
  沈凌雪没有马上答应。她是优胜者,是上位者,哪有轻轻松松就被哄好的道理。她拿腔拿调,吊了一会儿,才说:“这要看你表现如何了。”
  “……”
  “我还没有和他爸爸联系过。似乎他爸爸叫向乾是吧?”她笑了一声,“真是巧,他爸爸工作的工厂正好是我们家的。”
  “好自为之。”她又强调了一次,慢悠悠挂掉电话。
  黎庭的手机在兜里振动个不停,过了四十秒停顿,又再次开始振动。电话那头的人执着地给他打电话。
  算来这时候正好是下课时间。黎庭垂着头,缓慢地把电话接起来。
  向阳似乎还在班级里,背景音喧闹得很。他说不好话,好不容易才问出来:“你现在,在,在家里,吗?我……”
  咬字不清,声音里犹带哭腔。他从没听过向阳这样的语气。
  “没事的。”他对向阳说,“我稳住我妈了,你别怕。”
  向阳没有接话,他就又说了一声:“别怕。”
  “你还,还好吗?”向阳犹犹豫豫地问出口。
  黎庭怔住,烦躁地捋了一把自己的头发,沾了满手水。他狠狠甩开,平复语气,回答道:“没事。”
  都这个时候了,向阳还在担心他。
  他握紧拳头,短暂通话结束后,用力一拳捶在墙上。他用上了十成的力气,骨节不要命般撞击坚硬墙面,一下击破了脆弱的表皮,血滴从细小的伤口中冒出。
  晚饭沈凌雪回来吃了,表现一如既往。
  黎锋和黎知谈到了明天去公司的事,沈凌雪颇有兴趣地听着,时不时插上一句话,但却没有主动提出要让黎庭一同去往的意思,仅有偶尔瞥向黎庭的、略有深意的眼神,代表她还没忘记这件事。
  仿佛有一只手扼住了喉咙,掐断他的呼吸。
  黎庭没吃多少,在黎锋和黎知话题将要结束时,他才低低地说了声:“能不能让我一起去?”
  黎锋表情诧异,问:“你去做什么?”
  “……一块儿看看。”黎庭回答。
  黎锋皱起眉头,沈凌雪脸上显出满意的笑容,暗示似的推推丈夫的手。黎锋没有马上拒绝,只是考虑了起来。
  黎知却托着下巴,不紧不慢地答了句:“那就一起去吧。”
  他把剥得干净的虾肉夹入口中,挑眉看了黎庭一眼:“不过我起得比较早,你别拖延时间就是。”
  黎庭敷衍地点了头。他最早离席,去了卫生间,熬了一会儿,仍然撑着的洗手台干呕起来。
  隐隐约约的痛苦声音传到门外。黎知屏息听了一会儿,一声不吭地走开了。


第69章
  说来好笑,黎庭进入黎家已经差不多五年了,他仍然不知道黎锋开的什么公司、从事什么行业。睡前他精神不振地拿手机搜,逼自己多看了几行,向阳又给他打电话,中断他的阅读。
  向阳又和班主任谈了,已经稳下心神,不再像白天时那么不安了。他似乎是缩在被窝里,说话声音都小小的,问黎庭:“你还,好吗?”
  黎庭的状态实在说不上好,但他仍然回答了:“还成。不过明天我不去上课了,有事要做。”
  向阳立刻忧心起来:“你妈,没有,打你吧?”
  黎庭回答没有,他又在操心是不是罚了黎庭,有没有说过分的话。黎庭都只回答他没有,还好,没什么事,答案统一。向阳听出不对劲来了,他却已经不想再说话,借口说很累晚安就结束了通话。
  他给自己定好闹钟,闭上眼睛,脑海中却浮现出向阳的脸。
  满是担忧与关心。
  都已经到这地步了,被自己害成这样了,向阳却好像半点儿也不记仇。黎庭无意识抓了抓手,手背上擦伤凝成的软痂全被他抓开,丝丝刺痛,血液糊在了指缝间。他不反胃了,只是心里酸涩得紧。在这种时候,向阳越是对他好,他越是无地自容。
  近了年关,公司业务收尾,繁忙了起来。早上他们和黎锋一块儿去公司,黎知和父亲并排,黎庭走在后头,身边是黎锋的助理。
  黎知已经来过不少次了,高考完的那个暑假还来打过工,走到某个部门时,里头的员工都和他亲切打招呼。
  老总下来视察,自然要积极应对。部门经理早有准备,忙不迭来给黎锋递文件,汇报事项,黎知就自顾自走到某个办公桌边,和正在啪啪处理数据的员工聊了两句,聊着聊着还用手指指屏幕,话里的内容黎庭都听不懂。
  黎知和“前同事”叙旧以及聊天多花了点时间,黎锋也耐心地等他了。黎知学商,未来要接管公司,多长点经验总有好处。
  全程黎庭只是默然地站着。
  他才高中,对这些东西一窍不通,没有事情可干,也不知道能做什么。他像一片空白拼图,无论到哪儿都无法兼容,格格不入。
  等到去下一个部门时,他才又有了新的动作:行走。他跟在父亲和兄长的身后,讽刺而不合时宜地想起来,他曾经问向阳,自己能做什么。
  答案是保镖。当时的他闹脾气了,事实上这个回答是很贴切的。现在的他在旁人看来估计和保镖没两样。
  上午在公司,下午黎知提出去看看工厂,了解一下实地情况。黎锋有应酬,便只让助理带着他们。
  黎知破天荒地和他一块儿坐在后座。
  黎知大他两岁,身型却小了他一圈,两**叠脚尖翘着,表情很有股漫不经心的矜贵气。坐进来时他还打量黎庭,评价了句:“怎么长这么大个。”黎庭没有回答他。
  此后他们之间没再有对话,黎知玩手机,黎庭拿着手机发呆。向阳打电话过来了,他就拒接,再发短信找借口说不方便接。
  车子驶向旧城区,方向黎庭是熟的,毕竟他和向阳来过许多次了。看惯了的景色像快速幻灯片一般从眼前一张张滑过,最后到了工厂。
  黎知在有些方面似乎无所不能。工厂的主管接待了他,带他在车间一个一个地看,介绍的时候只需要几句,黎知就能明了,还反过来提出问题。黎锋的助理没有多插话,脸上挂着笑容,显然对他的表现十分赞赏。
  黎庭又是完全被忽略的部分。
  今天的随同参观,所有人都心知肚明,他什么都做不到。和优秀的大儿子比起来,他只能算个会行走的花瓶,因为过于平庸,甚至都没有被观察前途的必要。
  可能只有沈凌雪觉得,逼迫他来参与这些,就能够积累父亲的好感攒起夺家产的经验。
  过了一会儿,黎庭又想到,也不一定。可能沈凌雪自己也是明了事实的。要他来陪跑一趟,不过就是要下他面子羞辱他罢了。
  多好笑。他们在血缘上明明是最亲近的人,但相处起来却像敌人、仇人。
  更可笑的是,沈凌雪借着这样什么维护都不必有、半点努力都不用做的关系的名义,简简单单地,轻而易举地,就压倒了他和向阳用心构建出的一切。
  黎庭今晚的晚饭比前一天吃得还少。饭桌上沈凌雪问起今天他们感觉如何,黎锋没说话,倒是黎知淡定地回答了:“还不错。”
  沈凌雪惊喜地握住了手,又期待一样地问他:“那阿庭呢?”
  黎知这次只是对着她弯了弯眼,笑意里带着些许不露锋芒的嘲弄。
  黎庭停筷很久,逼着自己说了一声:“学到很多。”
  沈凌雪都没来得及表态,黎锋也笑了,拿筷子敲敲妻子的碗,道:“专心吃饭,你这分心的毛病老改不过来。”沈凌雪马上就僵了,自己也笑,说着“也是”。他们一桌三个人都在笑,只有黎庭没有。黎庭面无表情。
  今晚吃的又差不多都吐了,黎庭有点儿想把镜子盖起来,每次吐完一抬头他就能看到自己的丑态。这种场景任谁看着都不会舒服的。
  向阳还是坚持不懈地给他打电话。黎庭这个时候反而庆幸向阳的手机是老人机了,没有视频功能,单单声音的话,他还能够维持住正常。
  但他也不怎么说话,不知道该说什么。
  向阳惯例的那几个问题,他都是回答公式化的“还好”,最后向阳有点儿急了,说:“怎么听,都,不是,还好啊!你在,在家,到底,怎么了?”
  黎庭编谎话:“被训了而已,不太开心。”
  向阳碎碎咕哝了几句,道:“不信!你妈,是不是,打你了?”
  黎庭平平静静:“她得长三米才能打我吧。”
  向阳被他这突发的幽默感逗笑了,又说:“不行,我得亲,亲自,确认,不然我,不放心!”他略带急切地问,“你什么,时候,能出来?”
  黎庭最怕的问题还是来了。他盯着昨晚被自己抓破的伤,它们已经重新凝痂了,不平整,很难看。这让他有种重新伸手抓掉的欲望。
  向阳没听到他回答,焦急地催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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