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丝雀造反之后
这完全是强撑,林沒自己在事业上升期,哪有空档任他挥霍,都是东拼西凑挤出时间来而已。
他喝完汤,谢在苑回家了,大概是来拿文件的,直接往书房里走去。他看到林沒坐在这里,随即道:“什么时候来的?”
“刚才。”林沒说。
林沒声音清脆,谢在苑听着不由舒了一口气:“现在要是进门没听到谢悠的哭声,就知道是你回来了。去睡觉吧,你公司那里我来说。”
“不太好,最近忙着拍戏,我还没怎么熟悉过舞蹈动作。明晚就要演唱会,排练时间不可以再拖了。”林沒道。
“重心该挪在拍戏上,那种是次要的,别为此拖累了身体耽误你要紧事。”
林沒撇撇嘴:“团体的活动,浑水摸鱼不太好,而且我也蛮期待演唱会的。”
谢在苑不多劝他:“你自己看着办。”
谢在苑来得匆忙走得也匆忙,等谢在苑离开了,林沒才打着哈欠上楼睡觉,和经纪人说了下午去排练,他一觉睡到下午五点,踩着黄昏晃悠进了公司。
比起自己预定的时间迟了两个小时,他打算在最后多留两个小时。
队友习惯了他的缺席,在他来之前已经开始排练,到了凌晨一点钟陆陆续续走了。
五个队友,本来还能说说笑笑,现在大多是和他是台上装朋友的陌生人,他和他们一起相处的时间太少了,在私下里他更像是多余的,融入不进他们的话题。
等人全部走完,林沒休息了十分钟,他学跳舞学得快,练了几遍就得心应手,此刻把舞步熟悉得倒着跳都可以,但不敢有丝毫懈怠。
原先计划的多留两个小时,最后林沒是留了三个小时,整个人不太舒服了才回去。
看玄关处看到谢在苑的鞋子,他先去厨房做好谢在苑的早饭,温在电饭煲里,然后写好了纸条贴在玄关处。
担心谢在苑看不到纸条,林沒还把他鞋子的朝向重新摆了一下,正对着纸条,低头穿鞋的时候对方就能看到。
这么做完,他再悄悄走到卧室里,谢在苑居然也还没睡,穿着睡衣坐在床上正要把手机放下。
谢在苑朝他解释:“我今天加班。”
“巧了我也是。”林沒笑。
洗漱好上了床,林沒道:“谢老板,我该说早安还是晚安?”
“你快睡吧。”谢在苑说,他把手机放下没多久,还有消息发来,不断响着提示音。他把手机调成静音,和林沒道,“吴星津最近喜欢一个人。”
之前吴星津和林沒见过一次,吴星津说林沒性格越来越不行,林沒嫌吴星津管太多,两人犯冲。
林沒听到谢在苑和他分享事情,打起精神来捧场:“细细说来,我可不困了啊。”
谢在苑回复完消息,要和林沒多说几句,没想到林沒已经睡着了,就着打算倾听的姿势,头枕在胳膊上,往自己这里躺着。
怕他把自己压得胳膊麻掉,谢在苑调整了一下他的睡姿,林沒半梦半醒,感觉到自己的肩膀搁着谢在苑的胳膊,下意识往后面一缩,把头靠在谢在苑的肩头。
谢在苑的手机屏幕又开始亮,他犹豫了片刻,考虑到这动静可能会吵醒林沒,没去拿手机。
屏幕暗下,房间恢复黑暗。
一觉睡到七点半,谢在苑小心翼翼地起床,尽量把动作放到最轻。他去厨房泡了一杯咖啡,发现玄关处有纸条,看清楚字迹以后,他打算去厨房拿早饭。
这过程中,谢在苑一不留神把杯子打碎在地板上。他有点蒙,不想去客厅拉开窗帘了,索性直接打开吊灯,弯腰捡了几片玻璃。
他发现碎屑太多,自己又不知道扫把在那里,于是摊在那儿,反正八点钟保姆就来了,让她来打扫。
公司还堆着事情要他做,司机从七点开始就等在门口,谢在苑顾不上去厨房拿早饭了,反正在公司也能吃,他穿好鞋离开了家里。
谢在苑前脚刚走,林沒后脚心有灵犀般转醒,察觉到之前谢在苑有意放轻了动作,不自禁有些雀跃,为此充满了动力。
他先去儿童房确定谢悠在熟睡,再揉着肩膀下楼去,吃了早饭立即赶往公司。
今晚就是演唱会了,他打算下午再练练,结束后再奖励自己睡一次长达十个小时的觉。
天气回暖,林沒常常在这里赤着脚走路,他懒散地去厨房看了眼,发现早饭还在电饭煲里,疑惑地去玄关处确认纸条,脚心猛地一疼。
他几乎是同时蹲了下去,自己的右脚完全踩在玻璃上,鼻尖都是咖啡的香气,再逐渐弥漫着血腥味。
这里窗帘拉得很牢,他看不清楚地面上是什么情况,再弓着身子去打开灯。
一大把玻璃撒在这里,林沒捂着自己的脚腕不敢乱动,有几小片尖锐的玻璃扎得太深了,他额头霎时浮出了冷汗。
手机在床头柜上,他只能靠着墙面,硬着头皮熬过这阵疼痛。过了五分钟左右,保姆来了,看到这个场景差点要叫出声音。
“嘘,谢悠在睡觉。”林沒看上去比她冷静多了。
保姆先做了简单的止血,她胆战心惊地找来林沒的手机,林沒打电话给家庭医生,医生过来拔掉了玻璃再进行消毒,认真仔细地包扎伤口。
林沒看着自己的脚,问:“今天套上鞋子还能跳舞吗?”
“要是你以后还想走路的话,最好坐在轮椅上别落地。”医生道,“幸好你反应得快,不然情况就危险了。你脸色很差,要不要我打电话给谢先生?”
“不需要。”林沒道。
他有什么资格让谢在苑回来?谢在苑都没告诉他这里有玻璃的必要。
心知对方绝对是无意导致这个结果,林沒还是难免有些怨念,自己为他考虑周全,他连提醒都没一声,是一点也不上心。
深深呼吸了一口气,林沒坐在沙发上,是真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办了。
他是C位,当下不可能重新排位置,还有他的个人舞台,要用什么替代?
本来队友就对他的缺席心里膈应,这样一来,更加对他有气。不管怎么样,搞出这样的意外就是他的错。
他是真的不知所措了,昨天的通宵排练毫无意义,接下来在网上骂他的人则会变本加厉。
今年二十二的他还做不到对这种打击风轻云淡,可除了独自难过以外,林沒什么也做不了。
磨蹭到公司派车来接他,见到他脚上的伤,当场所有人陷入了沉默,不光是队友,连台下他的粉丝都惊呆了。
他不停地道歉,即便医生让他千万别站起来,他还是撑着左腿颤颤悠悠地站起来,一连鞠躬三次。
在开场亮相以后,林沒回到后台,被告知个人舞台将要变成互动问答。经纪人不多怪他,也没问其中缘由,就是沉默着。
另外五个队友都上台了,只有他待在这里,这时开始有送花的来休息室里,有个人搬了一大捧玫瑰花来,经纪人呵斥:“这里有规矩,不让送那么大的。”
“呃,这是谢总今天早上让我准备的,说一定要送到林先生手上。”
她这么讲完,经纪人看清对方不是花店员工,是谢在苑的秘书,心里再不满意也强行压了下去,圆滑地换了副笑脸:“谢总今天来了?”
“他忙完以后是到这里来了,我问一下他具体在哪个位置。”秘书说。
一脸茫然的林沒终于有了点回应,喃喃:“我不想知道。”
他沙哑地出声,并且神情恍惚,经纪人和秘书不敢多聊,休息室再次安静下来。
林沒浑浑噩噩在这里听了一个半小时的音乐,舞台的欢呼声似乎要把场馆的顶给掀了,然而这些与他无关,他是来扫兴的。
轮到他上场,他接过主持人递来的话筒,大家都在等他缓和气氛,可他一时间没说话。
他被谢在苑无意之间伤害过后,又被谢在苑无意之间给了一块糖,他恐惧此刻的这种感觉,但又仿佛似曾相识不止一次。
以前应该有过,以前一定有过,是每一周都会发生,每个月都要重复,因为冲击不够大,便被他轻易忘掉。
林沒把话筒抬起来,他闭上眼睛,面对全场探究的目光,说:“对不起。”
没人知道他在想什么,不知道他为什么要反反复复道歉那么多次,明明有些话要是说得太多,就会差了点味道。
开场是向为他而来的粉丝说的,现在是对他自己说的。
诸多饱含爱意的视线跟随着他,其中不包括谢在苑,他却因为谢在苑而愧对那么多人。
再伤心有什么用,他敢笃定,过不久自己会把这件事也忘掉,在对谢在苑强烈的爱意之下,这些起伏太平淡。
他意识到这样不好,可没办法改掉了。
前所未有的羞耻感浸没了自己,他有些喘不过气来。
林沒把话筒放下去,抬起胳膊掩住了脸,在千万人面前先是眼眶泛红,他侧过头眨了眨眼睛,泪水顺着弧度姣好的侧脸落下来。
流眼泪是奢侈的事情,说明自己不再伪装,放任着酸涩在心里和眼里泛滥,哭完以后发觉悲伤无济于事,而力气已经顺着泪水被耗干。
博得同情也好,发泄情绪也罢,被逼到失去克制的话非常难为情,对林沒而言。
谁也不懂这些眼泪有何象征,唯有林沒孤独地品尝这种滋味,在诸多人面前被狠狠打碎掉,再慌忙地自己把自己拼凑起来,没人可以陪他分担。
他在心里想着,自己必须更有分寸一点,更加清醒一点,不要再这样不知好歹了。
他发誓,他绝不要这么丢脸。
作者有话要说: 久等了!补充,对林沒而言,“自己是林沫的替身”这样的事情远远比这还让他感到丢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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