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便住哪里，这就意味着他自己的房间也在这个随便的范畴里。
　　“你这会儿怎么不傻了？”齐耀真忍不住又捏了跟在他屁股后面的言辞的脸颊一把。
　　“嘿嘿。”
　　“嘿你个头，这种小把戏只能在我面前耍一次。”齐耀不悦地说，“这次先便宜你了，再有下次我就不买账了。”
　　言辞小鸡啄米一样保证道，“就这一次。”
　　齐耀哼了一声，脱了鞋上床背对着言辞躺着。又憨又傻，心里有什么小九九总是摆在脸上，这就是他眼里的言辞。有些时候他也会好奇，如果眼前这小菜鸟不是真正的言辞，那真正的言辞又会是什么样的。如果他能早点发现端倪，他会毫不犹豫地自己动手揭晓答案。
　　现在其实也不算太晚，只是最近他似乎对家这个字开始有种模糊的概念，一时间舍不得放手。
　　也许是多了一个人的关系，明明很累，他却丝毫没有困意。
　　言辞从衣柜里拿出一张薄毯铺在齐耀床边，然后放了个枕头在上面，然后人躺了上去。地板上硬邦邦的，睡起来并不舒服，但是一转身他就能看到躺在床上的齐耀，这样就够了。
　　“你真打算就这样睡？”听见身后窸窸窣窣的声音，齐耀憋了一下没忍住转过身，一回头就看见言辞那双亮晶晶的眼睛。
　　齐耀头又开始疼了，这小菜鸟什么身体素质他还记得很清楚，这要是让他在地板上躺一夜，明天早上能不能自行爬起来都是问题。而且他这里就一张薄毛毯，现在这天气夜晚已经开始转凉，躺在地板上薄毛毯根本就挡不住寒。
　　“隔壁有客房，你去那边睡。”他撑起上半身，对已经把自己包的跟个茧一样的言辞说。
　　言辞自然是不同意的，“我这样就好，没什么问题的。”他好不容易耍花招到齐耀房间里睡着，今天铁定是不肯被轻易赶走的。
　　“那随便你，你要是自己作出病来，没好之前就别来我面前晃悠。”
　　齐耀不悦地啧了一声，他索性睡到离言辞最远的床边。他背过身，不去看，也不去听，闭上眼睛努力让自己睡过去。
　　一个枕头砸了过来，把原本有点睡意的言辞给砸了个正着。他捡了掉落在自己怀里的枕头，拿起一看，是齐耀睡的枕头。他抬起头，齐耀黑着脸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上来睡。”
　　“我……睡地下也可以。”言辞有点惶恐地说。齐耀这样比骂他还恐怖，他甚至觉得自己是不是现在去隔壁客房睡，这样明天天亮他也许还有活路。
　　齐耀有点烦，“让你睡你就睡，废话那么多？”这小菜鸟要是第一次有这能耐，他现在也用不着肚子里揣个小东西，然后还得替这小东西的傻货爹操心睡觉问题了。
　　“这就来！”
　　被齐耀连着喊了两次，言辞这会儿不敢再拒绝。他擦了一把额头上冒出来的冷汗，赶紧从毛毯里钻出来。他抓着毛毯两边一拉，裹着两个枕头小心翼翼地爬上了齐耀的床。上了床，他在床沿边边躺了下来，他不敢靠齐耀太近，半边身体悬在床外。
　　等言辞那边的动静从大变小，然后接近于无的时候，齐耀才慢慢闭上眼睛睡了过去。和之前不一样，也许是解决了心里的顾虑，他没多久就睡了过去。
　　第二天清早，出乎意料的好天气。齐耀还没醒，外面的阳光从没阖紧的窗帘缝里钻了进来，照在他的脸上，枕头上。
　　刺眼，很重，喘不过气来。
　　齐耀皱了皱眉，这是他头一次遇到鬼压床。他艰难地睁开眼，言辞那张小白眼赫然出现在他的眼前。这小菜鸟跟个八爪章鱼一样，手脚把他整个人搂的严严实实的。
　　感情这个“鬼”就是这小菜鸟。
　　昨天晚上睡之前那么老实，怎么睡着了睡相能差成这样。齐耀抽出自己的手，他把手伸到言辞脸颊边，想把某菜鸟直接掐醒。
　　言辞正双眼紧闭，他不知道齐耀所想，还睡得很沉。他几乎没有盖被子，手脚都裸露在外面，紧紧地搂着齐耀的被窝。他下巴无意识地抵在齐耀的肩膀上，软软的头发有不少钻进了齐耀的颈窝。睡着的言辞和醒着的言辞有点不一样，少了点傻气，挺像漫画里带着点婴儿肥的光屁股天使。
　　算了，便宜你了。
　　齐耀把手收了回去，他打了呵欠，昨天睡得太晚，现在好像还是有点困。他闭上眼睛，不知不觉地又睡了过去。
　　等齐耀彻底熟睡过去，一直闭着眼睛的言辞嘴角往上扬了扬，抱着齐耀的手，动作变得又放肆了些。


第14章 熊和狗
　　齐耀再次醒过来，床上的言辞已经没了人影。他起床洗漱完下楼，言辞正从洗衣机里往盆子里拿衣服。看见他，言辞赶紧笑着跟他招了招手。
　　言辞走过来，他十分自然地伸手在齐耀额头上摸了摸。见齐耀体温正常，他才说：“早餐放在桌子上了，你快去吃早餐，我先去晒衣服。”
　　说完他抱着盆子上了楼，轻车熟路的模样看的齐耀一愣一愣的。这傻小子，什么时候对他家内部构造这么熟悉了？
　　不过他现在有点饿，暂时不跟言辞计较。齐耀揉了揉肚子，虽然他很想忽视，但手心下的手感提醒他，他最近吃太多了又疏于锻炼，现在胖了不少。他知道这其中有小东西的一份功劳，不过他还是很不爽，尤其是在看见餐桌上摆放的三人份早餐后，他就更不爽了。
　　齐耀嘴角抽了抽，他回头朝楼上喊，“言辞！”
　　噔噔噔，急促的脚步声从远到近，言辞喘着粗气跑到齐耀面前。在看见齐耀除了脸色臭了点之外没其他问题后，他才问：“怎么了？不好吃吗？不好吃我再做一份。”
　　“坐这。”齐耀给言辞指了指自己对面座位。
　　言辞赶紧老老实实坐过去。
　　“吃了，吃完才能离开座位。”齐耀把三分之二的早餐都扒拉到言辞那边，自己就留了一块蛋糕，一杯牛奶。
　　“你不饿吗？”
　　虽然知道齐耀是言出必行的人，但言辞还是想挣扎一番。他没有吃早餐的习惯，他也不爱吃主食，平时过的跟吃斋的佛一样，让他一下吃这么多，真是比追某人还要难。
　　“不饿。”齐耀认真吃着盘子里的小蛋糕，看都不看言辞一眼。
　　“可以分开吃吗？我先吃一半不是……先吃一小半。”
　　“你觉得呢？”齐耀这会儿总算有点反应了，他抬起头淡淡地反问言辞。他觉得自己不让言辞吃点苦头，在言辞眼里自己的形象恐怕会一直是一只暴饮暴食的饕餮。
　　而且，这么些天下来，他发现这小菜鸟不吃早餐，不喜欢吃主食。用喂猪一样的标准要求他，然后用出家一样的标准要求自己。他来这么一招一是出气，二是只要在他面前，言辞必须老老实实按时吃饭。
　　他不想以后小东西跟了言辞，然后混出一身的毛病。
　　“嗯？”看言辞没动静，齐耀哼了一声。
　　言辞瘪瘪嘴，颇为委屈地说：“我吃，我会吃干净的。”
　　齐耀吃东西的速度很快，一块体量可观的蛋糕加牛奶也不过花了十五分钟。等他吃完，再看看言辞，嘴里还叼着一块小面包一副吃□□的表情。
　　活该。
　　齐耀拿着水杯出了门，他是一个坐不住的人，一天不动弹这事对他来说比走一天还要难受。前段时间工作狠了，现在节奏慢下来，总让他有一种身体生锈的错觉。
　　今天的太阳不算晒，他打算在这附近四处走走散会步。他记得离他们小区不远的地方有一个新建的公园，那边的空气似乎不错，人也不算多。
　　“齐耀！”
　　熟悉的声音在身后响起，齐耀无奈地叹了一口气，他回头言辞嘴里塞满了食物，手里还拽着一个塑料袋。仔细一看，袋子装着他没吃完的早餐。
　　“你要去哪儿？”言辞跑的太快，脸有点红。他嘴里都是早餐包，说话含含糊糊，两颊鼓了出来。
　　齐耀被他这模样逗乐了，看得出来言辞的确是个怕热的人，不过是跑了几百米的距离，已经是满头大汗，额前的短发发根都湿透了。
　　“我就是去散个步，你那么紧张做什么？”齐耀拿了纸巾，给言辞擦干净额头上那些碍眼的汗珠。
　　言辞受宠若惊，他艰难地把嘴里的东西咽下去，笑着跟齐耀说了声谢谢。
　　他说：“我也想跟你一起。”
　　“随便你，走不动的话我是不会等你的。”
　　齐耀把擦了汗的纸巾丢给言辞，转身走在前面。他的地方有点偏，环境不错，人很少。一路走来，除了几个早起晨练归来的老头老太，基本看不到几个年轻人。加上他又不爱交际，路上连个熟面孔都没见着。
　　走了一段距离，齐耀很明显地感受到身后的脚步声开始凌乱，他和言辞有越隔越远的趋势。起初他还能听见言辞小声的咀嚼声，现在能听见的只有某菜鸟渐渐变大的喘息声。
　　没办法，他回头。
　　言辞撑着膝盖在用力喘气，一头短发已经湿透，就连那张标志性的小白脸如今都红的跟关公似的。
　　似乎是听不见齐耀的动静了，言辞猛喘了一口气，抬起头，刚好对上齐耀的视线。
　　“齐耀。”言辞叫了一声，有点鼻音，语气软绵绵的，跟刚出生的奶狗似的。
　　齐耀不想理会这家伙，他刚刚看了看时间。从他们出门到现在，不过是走了一个半小时。今天为了照顾言辞这菜鸟，他还特地放慢了脚步，结果回头言辞菜成这样。
　　就这种身体素质，还敢挑食，还敢不吃早饭。
　　这菜鸟是要成仙了。
　　心里骂归骂，齐耀也不能真的把言辞丢在这里。正好前面不远放了一张长凳，他走过去先坐了下来。
　　齐耀朝还傻站在原地的言辞喊道：“过来坐着休息，休息够了就回家。”
　　言辞有点沮丧地走过来，靠着齐耀身边坐了下来。“都怪我，你要是想继续走走，我可以在这里等你的。”
　　身体素质一直是言辞的痛，他从小娇生惯养，加上之后爱上画画，锻炼什么的，都是天边的浮云。直到最近和齐耀一起，他才后知后觉绝地找了一个健身教练。可远水救不了近火，人一口气也吃不成一个大胖子。他现在偶尔看见齐耀的腹肌，再对比一下自己的，他满脑子的后悔。
　　“当然怪你。”齐耀打开水杯喝了口水，其实坐下来之后，他自己也有点撑不住。
　　当然，这锅说来说去还是这小菜鸟的。
　　外面空气清新，偶尔还能听见几声鸟叫，齐耀坐了会儿又起了困意。他揉了揉太阳穴，睡意只增不减。他别过头看了一眼还在吃塑料袋里东西的言辞，没忍住弯了弯嘴角。
　　行吧，时间还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