热望
天气愈发冷,雪下了两三回后大一的第一个学期终于结束了。两人单独的旅行在寒假提上日程,这回总算没出意外。闻邱放假比宋宗言晚一周,趁着春节前两人跑去了青海。
冬天不是青海旅游的最佳季节,出了机场他俩便开始怀疑人生。
闻邱抱着胳膊抖如筛糠:“我我我我们们为为为什么要要要在这么冷冷冷冷冷冷的天来这儿?”
宋宗言回:“不不不不知知知道道道道道。”
他们看了一眼对方被冻成狗的糗样同时爆发出无情的嘲笑,然后一大口冰凉的寒霜呛进了嗓子里。
“……”
受苦受累受冷的旅行在第一夜便吵了起来,两人纷纷指责对方,并追究到底是提议来这儿的,最终没争出结果,只好手脚交缠抱在一处取暖睡觉。
第一天他们在西宁转了一圈,天气冷的掉冰碴,闻邱走哪都打颤。好在午后出了点太阳,聊胜于无地取了点热。
塔尔寺鸣钟香鼎,游客并不太多。宋宗言当他俩都不信这些,进去一趟估计也是到此一游。可闻邱却出人意料的虔诚。
“我奶奶信佛。”他说,“每年都要去山上的庙里祈福烧香。”
可能因为儿子是警察,工作危险度高,所以信的虔诚。
人有所信,才能在难捱的痛苦和漫长的光阴里好过一些。
他俩这趟出行没跟团,西北辽阔无垠,景点间隔又远,只好选择拼车。他们幸运地碰上了一对自驾游的老年夫妇。老太太年纪大点,却一点儿也不怕自己看起来老,特地染了个满头银发。她的丈夫看起来才五十岁出头,年轻时当过兵,纵是现在也身强体健。
据他们自己所说,两口子住在海东市,每年都要来附近自驾游一趟。
闻邱不孤僻,但也不是自来熟,甚至于不像个会在长辈跟前甜言蜜语哄着的乖乖仔,却与这陌生老太太极为投缘。时常在车上跟人聊的哈哈大笑,开心的不得了。
“你还听这歌啊!”闻邱在后座教人下载一个app,听见老太太跟着车载音乐一起哼,惊呼道,“太潮了。”
老太太说:“哪里潮啦?这都是几十年前的歌了!”
THE BLUE HEARTS的歌,确实年代久远。
“听朋克摇滚还不潮。”闻邱说。
老太太拨了拨自己内衬上的铆钉:“我穿衣服也潮的很哩!”
闻邱哈哈一笑,竖起大拇指:“朋克奶奶!”
公路笔直着往南延伸至地平线尽头,天气好时云朵分出几层漫出漂亮的焦糖色。
“你俩一起来旅游,朋友还是兄弟啊?”老太太与他们闲谈。
“朋友。”闻邱说。
“家长不担心吗?成年了吧?”
“刚刚成年。”
“年轻呀!上大学了吗?”
“今年才上。”
……
“您怎么没跟孩子一起来?”后座聊的热火朝天。宋宗言放下导航,也觉得自己得说点什么,于是尝试与稍显沉默的司机拉开话匣子。
司机显然不善言辞,啊了一声:“没孩子。”
宋宗言:“……”
老太太在后座抬起头来接话:“孩子不在了。飞机失事没的。”
要不是坐在车里,宋宗言估计得鞠躬道歉:“对不起。”
“没事没事,”老太太摆手,“好几年了。”
女儿、女婿早移民国外,三年前带着小孙子一起回国时飞机失事,尸骨无存。
车内一时间只剩高昂的摇滚乐从耳边轰鸣到胸口。沉默了十来分钟后旁边的看着窗外景色的老太太又跟着轻轻哼起来。
“不会唱,其实也都听不懂。”老太太转头对着闻邱笑,“我孙子喜欢听,我也是跟着听着玩儿。挺吵的,不过热闹。”
“嗯。”闻邱点头,跟着笑,“我也喜欢听。热闹。”
老太太算大半个当地人,很会吃,沿途带着两个小辈吃了许多当地特色美食。闻邱挺爱吃面,自制调料时浇了大半碗辣油,红彤彤地特别吓人。
宋宗言一直盯着他吃面,闻邱卷起一团示意他尝尝:“光看干嘛,你来试试。”
对方摇头,坚决地拒绝:“辣吗?”
“不辣,这儿的辣椒一点儿辣味都没。”闻邱非常诚恳。
“你都冒汗了。”宋宗言不信。
闻邱说:“我是热的,这店里空调太足了。”
他俩一个进攻、一个退守,为了一筷子面闹的不可开交。跟七八岁的小孩儿似的。最终闻邱把那筷子塞进了宋宗言的嘴里。
宋宗言咽下去后:“……还好,是不辣。”
“本来就是嘛,”闻邱不满,“我能骗你吗?”
老太太跟她丈夫在旁边看着直笑。
年轻真好,拥有蓬勃的生命力与浓烈的爱恨悲喜。
西北的夜晚才降临便黑了个彻底。151基地空旷静谧,司机要抽烟,他们便停了车,几个人靠在车身上聊天。夜风萧瑟,每个人都裹得严实。
“光污染都看不见多少星星了。”闻邱抬头看夜空,唯有一颗星明亮的挂在天边。
“是啊,咱们小时候一到夏天连北斗七星都能看见。”老太太说。
“你们小时候是什么样儿的?”闻邱靠在她旁边问道。
“我们小时候啊……”
四周只有楼房的幢幢黑影和来往车辆明亮的灯光。闻邱静静地听她说故事,一瞬间好像回到了很多年前——他才到闻家来的那个夏天,自家老太太在院子里搬了张简易床,与他看星星说故事。
抽烟的男人回来了,听她絮絮叨叨以前吃不上饭、上不了学、跟丈夫只见过一面就结婚的琐事,便道:“谁爱听你说那些啊,对着人家小孩子絮叨这些。”
老太太跟他顶了两句嘴,又问道:“是不是很无聊?”
闻邱说:“不会,以前上小学大家写作文还都爱写夏天晚上看着星星听奶奶讲故事。”
老太太高兴地笑了:“那都是你们编的!”
这之后她也不絮叨了,走到丈夫身边给他保温杯。
宋宗言与闻邱还靠着车身在看只点缀了一颗星的夜空。
宋宗言开了个玩笑:“现在星星没了。”
闻邱看了看他,说:“奶奶也没了。”
宋宗言:“……不好意思。”
闻邱却扑哧笑了,遥望着那颗明亮的星:“你要不要这么不走运,随口说句话都戳人伤心点。”
快乐时光总是短暂,第六天时这对老夫妻跟他们道别。闻邱当天不知是水土不服还是吃多了牛羊肉,发起了低烧,一直精神恹恹。上了车便昏睡,吃饭只吃得下酿皮和酸奶。
老太太担心他,让丈夫把车内空调的调低点,以免出去时温差太大加重病情。
闻邱烧的不严重,就是昏昏沉沉觉得恶心。睡着时抓到了谁的手——粗糙干燥,手心都是厚厚的茧子。
这是双老人家的手。
他本来沉重的呼吸忽然轻了许多,抓着那手不放。
等闻邱醒过来才发现自己抓着人的手,赶紧道歉。老太太直说没事没事,末了又怕他尴尬,指着他手腕上的佛珠,问道:“你个男孩子怎么戴着个佛珠?我还当只有我们这种老太太才喜欢呢。”
闻邱摸着手腕上颜色沉沉的佛珠,目光低垂,好半天才回:“我奶奶的。”
老人家心如明镜,一听便明白过来意思,笑了笑不再提。
四个人在酒店门口道别。西北狂风吹的老太太在满头银丝在空中飞舞,她抱了抱闻邱和宋宗言。老人家身上的气味很相似,闻邱一闭上眼,恍惚间都不知道站在自己面前的人是谁。
“对了,”老太太说,“这几天给我们拍的照片能不能让我看看?我删减一下,你们回去后好发给我一份。”
“嗯。”宋宗言把相机递给她,“等回去我拷贝到电脑里打包发给您。”
“哎,谢谢。”老太太摆弄电子产品还算娴熟,只是眼神不好,一张照片看半天,“这张不好,拍的我胖了。”
“嗯。我技术不好,没选好角度。”宋宗言虚心接受批评。
“不怪你,是我人长得胖。”老太太逗他。
照片一张张往下,忽然宋宗言一惊,伸出手想去拿相机:“等一下,我……”
却已经迟了。一张照片已经显示出来,两个男孩在在辽阔天地间拥吻。
宋宗言抿紧了唇。
闻邱不太舒服,却也抬眼也跟着凑过来看了下,登时眸光一闪。
老太太手顿了一下,看了半天,旋即又笑了:“这张好看,真好看。到时候也发我一份吧,行不行?”
闻邱和宋宗言对视了一眼。
老太太把相机还回去,没什么惊诧的神色,她眼睛浑浊,眼神却温暖,说:“挺好的,你们都是好孩子。”
西北狂风太凶猛,吹的人胸腔与眼睛都如呛进了磨人的砂砾,差点掉下泪来。
闻邱靠在宋宗言身上,看着那辆黑色的越野车越来越远,很快便在辽远的公路上凝成一点。然后他转过身来,把自己的脸埋进宋宗言颈侧。
“我想我家老太太了。”
宋宗言微微叹气,摸他的脖子:“风太大了,先回酒店吧。”
夜宿宾馆,闻邱在被子里捂了大半晚。凌晨宋宗言醒过来摸他额头,估计是不烧了。
闻邱被他吵醒,看着抵着他额头、近在咫尺的男孩,轻轻吻了他一下。这个吻随即被加深,唇舌交融,水声滋滋。不多时两人便呼吸急促灼热起来,闻邱在人身上像小动物般微微蹭动。
“明天还要赶飞机。”宋宗言箍住他的腰,不让人动。
“用别的方法。”闻邱轻轻舔他的下巴,抬起头来眼神晶亮,精神在一场病后回光返照般的振奋起来,“你没试过的。”
宋宗言哑了几秒,虚心好学问道:“什么?”
闻邱伸出鲜艳的舌头,拉过他的手放进自己温度偏高的口腔,眼睛微微弯起,诱惑道:“试过这个吗?”
他伸出舌头舔舐对方修长的手指,不多时那两根手指便都是晶亮的口水。
宋宗言很快便被挑逗地起了反应,腹下烧起火来。他俩这阵子旅途劳累,有时白天要坐车,有时要骑骆驼,根本没什么机会抚慰情欲。
他把两根手指往闻邱嘴里戳刺,这动作富含着十足的情色意味。
闻邱含着那两根指头舔舐,又吐出来,手臂下身,挑开他的内裤,握住那根起了反应的阴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