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爸跟叔叔每天都在打架
它抖了抖尾巴,消失在夜色里。
麻雀从楼顶跳了下去,顺着大楼一路滑行,最后找到了在路灯下的郑医生,它展了展翅膀,稳当当地落在郑医生的肩膀上。
郑医生目送着小吴跟章仇离开,拍了拍肩上的灰:“你去哪里滚了?怎么带一身土回来。”
麻雀:“小白被揍了一顿,不过不算重,我让他回去找老崔要药去了。”
郑医生皱眉:“小黑呢?他媳妇都被打了他怎么没点反应的。”
麻雀:“小白说对方不在轮回里。跟我一样需要魂的也没几个老东西。哎,你说我们还能顺利走吗?”
郑医生耸耸肩,把麻雀从肩上取下来放在胸前的口袋里:“走一步算一步呗。”
麻雀:“看来我得早点取魂。”
郑医生:“你不等最后一个了?”
麻雀:“我会等的。他身上那个恶魂,得找个恶人压。”
郑医生又看了看章仇走的方向:“你要怎么办?”
麻雀探出个小脑袋:“会有办法的。”
章仇把小吴送回去以后,他往自己的宿舍走。他宿舍里原本是两个人住的,但是另一个兄弟找到女朋友了,十分大度地将房间空出来给他一个人住。
章仇去冰箱里摸了一瓶啤酒,开了以后抿了一口。
冰爽的啤酒刺激着大脑,然而耳朵这又开始了嗡嗡作响。
他掏出手机,查了一下银行卡的余额,不算多但勉强够自己活一段时间,就是不知道做了手术还差多少。
他又看到日历上,距离妈妈出来还要一个月,他十分迫切地想请假了。
章妈妈是一个非常温婉的女子,在那个年代顺利读书读到了高中,结果因为喜欢上了一个不该喜欢的人,一度想跟人家跑掉。她喜欢的是一个女孩子,当时是她们高中的班长,梳着学生头,嘴角有一个浅浅的酒窝,读书成绩很好,看起来十分大气。
外公十分暴怒,但强压着脾气,把妈妈骗了回来,阻止她继续学业,并半卖半送一样将她强嫁给了一个厂里看设备的,当时可是国企铁饭碗,多少人都眼馋着。
结果看设备的娶了章妈妈没多久,铁饭碗就被人砸了。
就此,章妈妈拉开了人间地狱的帷幕。
班长后来知道章妈妈喜欢她,也沉默了一段时间。在那个大学生十分精贵的年代,班长考上了大学。大学毕业后,她犹豫着敲开了章妈妈的家门。
班长:“你要不跟我走吧,起码……”
她知道结婚以后,章妈妈一直处于被家暴的状态里,看设备的知道她喜欢的是女孩子,拒绝跟他同房以后,十分暴躁地抓着她的头发摁在地上打,打得一度晕厥过去。
章妈妈噙着泪:“我怎么跟你走?我的身份证户口本……都在他那。”
她把班长推了出去,因为她知道,看设备的要快回来了,如果他看到班长在这,可能会把班长也摁着打一顿,到时候就更难过了。
班长在他们村里等了一天,她的火车来不及了,但是她没有等到章妈妈出来。
又过了两年,班长在做外贸的时候听到章妈妈连孩子都有了,还有些唏嘘。她不相信看设备的会改过,更别提有了孩子后会不会更残暴地打他的妻子。
班长犹豫着偷偷攒钱,想着到时候把章妈妈跟孩子也带出来。
有了孩子以后,章妈妈勉强度过了一段不算糟糕的日子,B超显示她肚子里的是男孩子,带把的。看设备的就觉得有义务先忍住,免得把孩子打没了。
班长给章妈妈经常写信,问她过得怎么样。
章妈妈很少回她,只是偶尔一两句话,说贫民的日子恐怕大概就是如此。
她心里咯噔一声,起了要回去把人偷出来的念头。
那段时间,看设备的酒喝得更凶了,没有工作没有来源,家里的收入全靠章妈妈种地缝鞋垫换一点钱花,桌上很少有油星,钱还要被看设备的抢走去买酒。
章仇想起来捂着自己的耳朵,又感觉疼起来了。
他的记忆可能就是从看设备的一直在打妈妈开始的吧。
有一天他看着妈妈血都被打出来了,他心一急扑在妈妈身上,说要打妈妈,把他打死吧。结果看设备的手没收住,一巴掌打在他耳朵上,耳膜穿孔出血了。
就此,他的听力时好时坏,最糟糕的时候医生建议他配带助听器。
看设备的还骂骂咧咧,说医生贪钱。那天章仇火了举着椅子摇摇晃晃的要砸他:“不是你打我妈,我会耳朵穿孔吗!”
看设备的愣在那,反应过来反手又是一巴掌:“我是你老子!打你妈怎么了老子打死你!”
保安看到他动手,冲进来把他先摁着了,章仇当时浑身都在抖,他眼睛死死地盯着他,说不出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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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
保安一瞅就知道家庭不和谐,但是在家打打就算了,在医院这还动手就不对了。
看设备的恶狠狠地啐了一口:“看什么看,哪天老子把你打死,大不了进去坐几年!”
医生跟护士的脸色都不太好,把章仇劝进里面躺在设备上再看看。最后一算,检查费都得好几百,因为之前看设备的嫌给家里弄医保的那几十块钱浪费,还不如拿去买酒呢,这时候走不了保险,只能全额。
看设备的骂骂咧咧,说就拿那个什么小灯泡照一下,拍个片,都是骗钱!
他骂的声音太大了一些,驻扎在门口的年轻小警察都听不下去了,一抬枪哼了一声:“你再说一句?”
乌黑黑的枪口这时候在阳光下散发着金属的光泽,章仇特别羡慕。
这是真枪啊……
不知道是不是被警察怼过以后,看设备的消停了些,直到快到家的时候看到班长的那辆摩托车。
班长又偷偷摸摸给章妈妈带东西了,她买了一桶洋奶粉说给章仇补补营养,还给章妈妈拿了几匹布跟一个脚踏式缝纫机,说她结婚后都没换过几身好衣服,真不行给章仇做也是好的。
看设备的这时候火了,去门口树下捡了一块砖头攥在手里:“你他妈的滚!再来一次老子直接把你脑袋拧下来!别当我不知道你这个娘们心里想什么!”
班长铁着脸把东西放下,只是抓着章妈妈的手未曾松开。
章妈妈抽泣了几声,把手从她的手心里抽了出来:“你走吧,他疯起来……真的可能杀人的。”
班长又看了看章仇,垂着手对着看设备的冷笑了笑:“我来看看我老同学,有错?你打老婆就是错的!这是犯法的!”
看设备的直接把桌上的洋奶粉往门口扔,一脚把那几匹布踩了:“犯什么法!打老婆打孩子,天经地义!”
班长气得整个人在抖:“你……”
章妈妈一把把她推了出去,把门锁上后自己贴着门不让看设备的出去。
班长锤了几声门,最后一咬牙骑上她的摩托车去最近的派出所报案,老民警是章仇家的琐事,摆手让班长走吧,解决不了的。
再后来,章仇在办公室里见到班长。班长说她是章仇的远方亲戚,老师转头问章仇真的吗?章仇点点头:“我妈的姐妹,我之前见过的。”
老师把字给他签了:“那你赶紧去医院看,别耽误了。我说你怎么最近上课注意力都集中不了,合着耳朵出毛病。”
班长眨巴眨巴眼,拿了请假条以后带着章仇出去。章仇爬上班长的摩托车:“你是要把我带去哪呢?”
班长踩在油门上:“去医院啊,你妈跟我说了的,你耳朵不好。我跟你妈这关系一时半会也说不清楚,你喊我姨姨吧。”
章仇抱着班长的腰,很怯懦地喊了一声“姨姨。”
那一天晚上他知道妈妈喜欢班长。他并不觉得有多过分,姨姨长得好看,对妈妈也好,只是两个人都是女性。妈妈被看设备的摁在阳台上,脱到只剩一件内衣,然后拿衣架抽得一条条的,他看着都疼,夜里妈妈只能睡在厨房,章仇给她拿了药膏,他自己偷了看设备的钱去村头卫生所买的。
“姨姨,”章仇抽抽鼻子:“是不是我妈哪天会被我爸打死?”
班长沉默了一会:“要是姨姨让你带上你妈跟我走,你肯不肯?”
章仇:“我当然肯……就是怎么走?”
班长:“哎,走一步算一步吧。”
章仇被班长带去了另一个医院,医生看了一会说他还在发育,可能会自己好转,不需要做手术。班长舒了一口气,让章仇去做个全身检查。
章仇眼尖,看到班长在单子上签了自己的名字,仇小秋。
章仇心想,还有姓仇的啊……好特别。
把章仇送回学校时候,班长给他买了几根糖,然后让他把回执单交给老师,证明的确去了医院。
章仇点点头:“姨姨再见。”
再后来,班长把那些东西都送到学校里,让章仇再分批次带回家给他妈妈,避免直接跟看设备的发生冲突。
章仇跟蚂蚁搬家一样,偷偷摸摸给他妈妈带东西,这边班长把事情往上捅,一路捅到市里,但没有相关法律作为一个保障支撑,看着章妈妈脸上的伤越来越重,她咬牙做了一个决定。
她花了点钱买通了平时给看设备卖酒的酒保,让他帮忙偷看设备身上的身份证跟户口本。平时看设备的会把章妈妈的证件带走,避免章妈妈跑出去。
等拿到证件以后,班长跪下给酒保磕了个头,跟学校老师也联系好了,让章仇在学校里等她们。
妈妈换上了一身新衣服腿一直在打颤。她终于能离开了,跟爱的人还有儿子,离开这个地狱。
结果正等班长在那推车的时候,看设备的怒火冲天,手里拿着家伙回来了。原来今天酒馆边上有人做白事,光鞭炮就放了四五分钟,把他吵醒了。
他被吵醒后就习惯摸肚子摸口袋,这一摸就发现户口本不见了,肯定是章妈妈这个臭婊子烂逼偷的!
班长看他提前回来后,心一横,直接骑上车想把他撞倒。没想到看设备的直接把她车踹了,借着烂醉举起锄头把她一锄头弄翻在地。拽起她的衣领,拿碗口大的拳头一拳又接着一拳打在脑袋、胸口的地方,不一会班长便没了反应。
章妈妈整个人崩溃了,她知道这个疯子的力气跟暴怒。她整个人在发抖,跪着去够刚刚丢在一边的锄头,闭着眼用尽全身的力气,把锄头往看设备那扔,看设备的还在殴打着奄奄一息的班长,这时候没反应过来,锄头正对着他后脑勺砸了下去,他来不及反应也倒了下去。
章妈妈捂着脑袋感觉边上都没声音了,她睁开眼睛看到看设备的倒在那,后脑勺开始有血渗了出来,她第一次庆幸自己还有力气,咬着牙关双手又将锄头举了起来,这一次她瞪大了眼睛,看着锄头砸开了脑壳,白花花的脑浆跟血液溅在她的脸上。
章仇满心欢喜地等着班长带着他跟妈妈逃出生天,结果等来了妈妈被人拘押着带走。
她的眼睛很无神,直到章仇扑到她怀里才有了些反应。
章仇:“妈!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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