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才作家
也就是说,他选择了任明卿,在他不知道的时候,他已经无可救药;但任明卿应该有的选。
如果任明卿不是同性恋,庄墨不打算掰弯他。这样不道德,也没有意义。
他很绅士,同样也很骄傲,他不能接受任明卿是强迫接受自己的。强迫……就好像自己是某种不值一提的东西,某种涎皮赖脸的东西,或是某种病态、懦弱、需要他怜悯的东西。
那么——怎么才能知道他的性向呢?
庄墨试探得很小心。
他不能冲上去问他:“你是同性恋吗?你愿意接受我吗?”
性向适用“测不准原理”。物理学上说,你在测量的时候就已经改变它了;庄墨说,你在问出口的时候就在掰弯他了。任明卿是个软弱的人,在他们俩的关系里庄墨有绝对领导力,他说什么任明卿都顺着他。任明卿很可能脑袋一热就说好啊好啊,庄墨都能想象出那个画面。
庄墨当然期待他点头,但他不能脑袋一热。庄墨要的不是脑袋一热。他需要任明卿也跟他一样,小心翼翼,谨慎理智,就像在针尖上跳舞。
庄墨试探得很小心。就像在今晚,这么多朋友都在,他把胳膊搭在任明卿的肩膀上,向所有人笑着宣布,说他们是新婚燕尔。任明卿没有任何反应,庄墨很清楚。他的呼吸正常,他的眼神坦荡,他的体温恒定,他的身体从头到尾都那么放松,他可以随意摆布。任明卿真得很习惯他了,只是没有爱情。他从头到尾连一丝紧张悸动都没有给他,如果有,也是因为他的小师叔被庄墨欺负了。
庄墨为什么知道得那么清楚?因为那几分钟里他屏息静气,他不敢看他,他出了一身的虚汗,他的身体崩得很紧,生怕泄露一点秘密。其实他从头到脚都写满了我爱你,所以他知道任明卿没有心。
他们有过同床共枕,也在狭窄的小床上彼此相拥。他们谈论过爱情,甚至谈论过性。庄墨虽然试探得很小心,但他也不是什么正人君子。没有过界的事,他能做的都做了。他抚摸过他,也引诱过他。
庄墨到现在已经不觉得任明卿是同性恋者了,他甚至不觉得他是个异性恋者。任明卿很纯粹,他压根什么都不恋,只想写小说。
衬衫被解开了,整齐地放在一边。卡其色的长裤也松开了,堆叠在纤细的脚踝边上,双腿从里面挣脱,裤子被提起来,整整齐齐地摆在了衬衫上。紧接着空气变得十分安静,燥热,几秒种后,庄墨看到顺着他纤细的双腿落下来一条平角内裤。
庄墨:“……”
庄墨收回了目光,他的头脑跟这水雾一样浑浊不清醒。他是想引诱任明卿,但是他还没有回过神来,任明卿就脱光了。庄墨觉得事情不应该是这样。
水波荡漾,他坐下了。庄墨忍不住偷看了他一眼。是他日思夜想的裸体,坐在浴池边上,滑稽地用脚尖量水温。
“有点烫。”任明卿无意义地笑。
他翻了个身,抓着把手下到浴池里,光着屁股蛋子。
他再度跟庄墨面对面的时候,庄墨低头敛目,额角的青筋一跳一跳。任明卿永远也猜不到庄墨为什么生气。
总的来说,庄墨觉得他的屁股出人意料的圆润,饱满,性感。好屁股。但问题是他就这么光着屁股蛋子下来了,太过分了,不矜持。
庄墨知道自己理应知足,毕竟他占了任明卿的便宜。但是,他又觉得很烦躁,甚至怨天尤人。你看,任明卿完全没有那根筋。他现在泡在距离他一臂之遥的水里,舒服地闭上了眼睛,还发出了可爱的呻吟,对“庄先生”所代表的危险一无所知。他们活在完全不同的世界里。他不会恐慌,不会害羞,不会矜持,他就是个下澡堂的大老爷们,会兴致勃勃地掏出那玩意儿跟你比大小。
“我最近好像胖了。”任明卿拍拍自己的胸脯,跟庄墨汇报。
庄墨转开了目光。这个小家伙把胸口拍得红红白白的,不啻于嫩羊肉在火锅里往自己头上撒孜然。
“胖什么。”他刚捡到任明卿的时候,他175的个子,不到110斤,骨瘦如柴。好不容易养胖一丁点,又进了医院,一朝回到解放前。
“这个冬天你起码给我胖20斤。”庄墨给他下达指标。
“……那我长的都是肥膘。”任明卿淌水挨到他身边,戳了戳他的手臂,“你就都是精肉。”研究了半天,羡慕地望着他,“结实又有弹性,很精壮。”
“我也很久没打拳了。”庄墨无奈地抬头。他低头就看到水里若隐若现的小腰小腿,还有那什么。这个小讨债鬼怎么尽投怀送抱,他又不是柳下惠。
“我跟你比起来没有肌肉,你是怎么练的?”任明卿举起了手臂,让他摸摸。
庄墨的笑容渐渐消失。在任明卿“你给我诊断诊断”的期盼眼神中,礼节性地握住了他的臂膀。任明卿是真得瘦,他居然可以整个握住,不过他骨头蛮细的,摸上去也有几两肉。庄墨抄着他白生生的手臂,心想:如果现在把他扭过来按在墙壁上……
“你换香水了?”任明卿近距离跟庄墨呆在一起,陌生的气息浓烈到无法忽略。
“没错。”庄墨平常用的是爱马仕大地,可是最近换成了巴宝莉新伦敦。“感觉怎样?”他是为任明卿换的,任明卿能注意到,这让他很兴奋。
“嗯……从前的那一款端庄典雅,蛮好闻的;现在的……烟草味道很浓重,还有一股麝香味,很……很性感。”任明卿斟词酌句地点评。
他不懂香水,不过五感很敏锐。从前的庄墨闻起来成熟稳重,现在与其说是性感,不如说是很欲。特别是泡在池水里一蒸,即使他是男人,也觉得庄墨散发着一股求偶的气息。不过他自然不会这样打击他的朋友就是了。
见到庄墨眯起眼睛,流露出愉悦的神情,显然对他的回答很满意,任明卿也放松下来,眉眼弯弯地问他:“最近发生什么事情了吗?”
庄墨抓着他的手淡淡道:“嗯,想做爱。”眼睛死死盯着他瞧。
任明卿:“……?”
庄墨说得如此淡然,任明卿不知道如何接话才是了。他跟庄墨是很亲近,不过他们并不像其他男人,总是在讨论女人。他们唯一一次讨论女人,是正儿八经聊了一晚上婚恋价值观,比八荣八耻还正经。庄墨在他面前从来都是彬彬有礼的,似乎并不屑谈论下流话题。
任明卿倒不是对庄墨突如其来的下流有意见,相反,他受宠若惊,觉得这是一种bromance的象征。可是他实在没有什么经验,没有办法提供意见与建议。他羞涩又羞耻地涨红了脸,老半天才憋出一句:“祝……祝你成功。”
庄墨:“……”
虽然很蠢,但实在可爱。
“你怎么流鼻血了?”任明卿吓了一跳。
庄墨这才意识到温热的液体顺着他的人中往下奔腾。
任明卿抄了把水洗了洗他的鼻子。
“一定是泡太久了。”任明卿跳上了台阶,光着身子跑进厨房,又光着身子跑回来,蹲下身,灵巧地把庄墨的脸弄干净,往他鼻孔里插了两根纸棍。“你得用嘴巴呼吸了。”他温柔地笑着,把冰袋搁在了他额头上,眼里的担忧终于消散。
“这是个大老爷们。”庄墨心想,“我永远爱他。”
任明卿劝庄墨上岸,他认为他会流鼻血是因为泡澡令人体虚。庄墨说他还想再泡一会儿,任明卿就先走了。庄墨忍不住拽住了他的手腕:“晚上我跟你睡。”
“嗯?”
“我的卧室借给玄原了。”庄墨死死盯着他的脸。
“好。”他笑得一点破绽都没有。
他走了。庄墨一个人呆在浴池里,等兴奋平复。他心事纷杂,身体却简单粗暴。
这个时候玄原来了。
“你们家有澡堂?”玄原的声音里永远有一种想要装作满不在乎的嫉妒,“你怎么都不叫我?”
“你就不能自己去洗澡?”
玄原再也忍不住了:“你能跟他泡,为什么不能跟我泡?”他明明看见任明卿穿着睡衣出来的。
“没错,我晚上还要跟他睡一个床。”庄墨不能跟任明卿倾诉他的爱意,但是他不介意让其他人知道。
玄原心中的惊讶冲破了他的偶像包袱:“我靠!”
他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庄墨跟任明卿可能真得不止在口嗨。庄墨不是单身狗,任明卿也不是单身狗,他们是一对。
只有他才是单身狗。
他站在那里,脸色青了又白,白了又红,红了又黑,黑了又紫,人生观、世界观、道德观都崩溃了,急需要系统重启。
重启之后,他长长地叹了口气。
他释怀了。做庄墨的作者要被刚,那还是算了。
“原来我不是输在作品上,而是输在我又高又帅、半点不娘炮上,呵呵。”玄原心底里自鸣得意,对任明卿有点恨铁不成钢,“我这个师侄,不太行,为人做受。”
他脑海中又浮现出谭思的身影,蓦然觉得自己当初在中国作家榜后台看到的那副画面有些微妙。
“想不到姓谭的人高马大,整天戴副蛤蟆镜,跟个黑道大哥似得,其实是在下面的?”他脑补了一下那个画面,因为太过重口几近昏迷。
玄原再看了眼庄墨宽阔的背影,把脱了一半的浴袍穿上,转身走了。自己这么帅,谁知道这个死同性恋会不会看上自己,男人出门在外还是得学会保护自己。
徐静之和白殇殇走了一大圈,回到了庄墨家门前。徐静之牵着白殇殇的手,突然发觉她的手表不见了。
“我送你的情人桥呢?”
“去游泳的那天不小心丢了……”白殇殇委屈得我见犹怜。
“那我再送你一支。”
“好啊……呀!”白殇殇尖叫了一声,徐静之竟然在她手腕上狠狠咬了一口。
他捞起她的手展示着那个圆滚滚的牙印:“喏,独一无二的,开心不开心?”
白殇殇差点控制不住自己的面部表情。
徐静之邀功:“我早就发现了,我的牙口特别圆,厉害不厉害?”
白殇殇脸上笑眯眯,内心MMP:“厉害。”皮笑肉不笑地在他胸口擦了擦手,把他口水蹭掉。
“小姐姐,你生气了?”徐静之追上了她的脚步。
“没有。”白殇殇冷若冰霜。她的情人桥。
徐静之一把抢走她的铂金包,以百米冲刺地速度飞奔:“那现在你生气了吗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白殇殇踩着高跟鞋以百米冲刺的速度追他:“把我的铂金包还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