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真有邪
“--如果春季赛你真的想上场的话。”
最后这半句话猛地把祁川刺了一下,在他心中躁动不安的火上扑了一把沙土。到底还是太年轻了啊,他也意识到了自己太由着性子来的事实。哪有那么容易那么随性就能万事顺利的道理,他口中的世界冠军,真不是随口就来的。
“抱歉。”祁川说道,语气里满是一种后知后觉的无力感。“我后天一早就来。”
“你们已经放假了吧,明天不行吗?我们明晚和韩联约了练习赛。”
“明天真不行,我有私事要处理……真的很抱歉。”
抱歉是有认真在说,监督也没有再多说什么。
“好吧,后天飞过来吧,航班我让刘辉给你订好发过去。”
“嗯好,谢谢。”
挂了电话,少年长呼了一口气,双手捂住脸缓了好一会。是不是又降温了,他难得也有种手脚冰凉的感觉。
「明天可以见面吗?」
他就坐在楼下,给楼上的人发短信。字打了删删了打,他居然也有这么犹豫不决不知道怎么说话的时候。
「我很快就要归队训练了,没有太多时间。」
「告诉我你怎么了,我很担心。」
半夜三点半,郗白从噩梦中惊醒。
他梦见了无数张注视着他的人脸,有认识的人,也又不认识的,模糊的五官。他一直想着祁川,却唯独没有看到他的脸庞,于是他拼命地逃跑。待他跑到精疲力尽之时,脚下突然出现了一道悬崖,让他一脚踏空。坠落的感觉太真实,他就这么猛地醒了过来。
郗白已经不记得自己是怎么睡着的了,好像也没有睡很久,梦魇犹如强心针,猛地把他扎清醒了。其实噩梦从这晚电影结束时就开始了,那突如其来的恶意,凶猛到让他此时觉得有些不真实。
他真的收到了那样的短信吗?
在床上呆坐了很久,郗白按亮床头灯,下床找了一圈才在书包侧边口袋里找到了手机。小小的电子设备不带任何感情,却已经足够让他找回那种恶寒的感觉。他的手指僵硬地悬在按键上方,顿了好久才按了下去。
可是屏幕依旧一片漆黑。他按了半天才反应过来,手机已经没电关机了。
郗白迟缓地将其连上电源,开机以后首先跳出的三条短信就让鼻头一酸,跟祁川谈恋爱的唯一坏处大概就是使他的泪点骤降。然而紧接着下面第四行,来自一串陌生号码的短信抹杀掉了他所有柔软的感情。
原来真的有人给他发了这种东西。
不知道别的恋人是不是也会分享生活中所有悲喜,反正这种不知来源的,让人难堪的文字,他不想让祁川看到。他想把所有自己发现的美好都共享给祁川,有时也吐出一些烦恼困惑来向他寻求安慰,但是绝对,绝对不是这种东西。
「你已经被他操过了吗?同性恋真恶心。」
短短15个字,真的让他有种被击穿了的感觉。同样被击穿的还有他因热恋而构筑起的美好假象。他差点忘了,这个世界真的是这样的,纯碎的恶意没有理由,无论是六年前举着刀的恶意,还是现在隔着屏幕言语中伤他的恶意,全都无比真实。
会是谁呢?郗白眼前浮现起身边或远或近的一张张脸。或许他的潜意识里早就开始思考这个问题了,所以他才会做了那样的噩梦。此时他仿佛回到了电影院后排,一群人站在阶梯上,齐刷刷地回头看着他。十二班有过几面之缘的大家,零零碎碎的一些八中其他的学生,李晓菲和她的同伴……
他不想怀疑任何同校的学生,但是答案只可能在他们之中。
会是谁呢,郗白拼命回忆着过去几个月可能被他忽视的细节。很快他发现自己思考不出结果,反而因为那股恶寒再次感到一阵阵生理上的不适。
那么换一个问题。六年前他因恶意失去了声音,现在他又会因为这个而失去什么呢?
郗白望着收信箱最上面的几条短信,呆坐在床头,直至天明。
当晚,还有另一小群人彻夜未眠。
YNE-Q510血虐国服高端局,七把排位四胜三败,成绩不算好,但是他打法极其凶残,仿佛想拼命证明着什么,或者单纯就是大神闹小孩子脾气,表现形式为野蛮到不讲道理。
上次于华北赛区首战大捷后,Q510迅速成为今年最受关注的选手。他长相英俊,但YNE似乎碍于什么因素,迟迟没有官宣他的太多信息,影像资料非常少,这种神秘感让他话题度一直炒得很高,这晚也是各种讨论层出不穷,一时间“空降与老人不合”“Q1秀得过分”“这是失恋了吗这么暴躁?”等想象力丰富的帖子都冒出来了。
Q1本人其实没想那么多,他就是单纯地睡不着觉上去排两把,然后状态不好打飘了而已。天亮了才睡下,再睁眼才九点半,心里有事果然睡不好,祁川从枕边摸出手机,总算在沉默一晚后等来了郗白的短信。
可是短信内容不能更简短了,只有一个「好」字,发信时间是早上六点半。可是“好”是什么意思?能见面?能解释给他听了?
祁川长叹了口气,回过去一条。
「什么时候出来?」
他平躺着等了一会儿,并没有立即等来回复。祁川睡意全无,反而感觉太阳穴跳着疼。他起床认命般地起床洗漱,然后开始收行李。两个礼拜的时间不短也不长,他拖出了一个小行李箱,一股脑地往里丢衣服。
丢到一半,手机震了一下。
祁川瞥了一眼就愣住了,他顿了两秒,飞快地跑出房间,打开了大门。家门口站着一个昨天晚上拼命想逃离的人,抬起头与人对视似乎对他来说还是很难,所以他依旧垂着脑袋,欲言又止地动了动嘴唇,最后唯一可以表示想法的动作,就是主动往前迈了小半步。
郗白向前抱住了他,手臂收得很紧。
祁川一瞬间什么气都消了,只剩下心疼了。郗白怎么着都会让他心疼就对了。
“你怎么,你怎么……”
埋在他胸前的小脑袋左右动了动,像是在撒娇。祁川无奈地勾起嘴角,拍了拍他的后脑。
“真厉害,已经自己记住路了吗。怎么也不打给我说一声,我要是睡到中午才起来你怎么办?”
郗白的确只来过几次,但是他有刻意记清楚祁川家在哪里。祁川可以在新年突然出现在他家楼下给他惊喜,那他也可以做到突然出现在他家门口--郗白就是这么想的而已,所以他没有多在短信里解释,而是很早就出门了。
睡多晚都没事啊。“……等你。”郗白很缓慢很小声地说道。
祁川没辙了,他拉着他进来,把横在房间路中央的行李箱踹到一边,然后把人安放在转椅里坐下,仔细看了看他的脸色。虽然郗白看上去依旧不是很好,但是总归比昨晚要好一点了。
“所以,昨晚你怎么了啊?”祁川直接问道,“施钧洋那逼还嘲讽我说我们吵架了,你快说谁欺负你了,哥找他算账。”
郗白的眼睫动了动,缓缓抬起视线,用心地看向了他最爱的这个人。他只是看着他,没有说话,祁川竟然也被他看得说不出话来。
他无法出声打断这样的目光。
原来小白兔总是羞怯腼腆的,看向他的眼神里写满了仰慕。而现在那双纯净的眼瞳里却不是只有天真无邪的东西了,还有很多他看不太懂的情绪。可那些东西依旧化作了温温柔柔的光点,向他诉说着他爱着他的事实。
沉默了半晌,郗白的嘴唇动了动。他想要说话,开头最容易说出来的还是那个名字。
“祁川。”他说,“祁川。”
“嗯,我在呢。”
少年捏了捏他的手心。
郗白一字一顿,极其缓慢地问了一个问题。郗白很少会说这么直白的话,有关他们的感情,有关未来,但是现在他反而在跌跌撞撞后问出来了。
“在你,还喜欢我的时候,你不会,因为……别人,离开我,对吗?”
前提,因素,结果。郗白现在清醒地不得了。他正在用最理智又最不理智的方式维系着他情感的平衡。
--只要你说,我就信。
祁川哈了一声,“你这是什么问题,当然啊。”
那就好。郗白的嘴角扬起了一点弧度。
“……所以?”
郗白反过来拉起他的手晃了晃。嚯,真的学会撒娇了。
“没事了……以后再说。”
等我先战胜它,我再告诉你。
祁川刚准备说什么,郗白主动凑上去轻轻碰了一下他的嘴角。这下少年是真的很惊讶了,郗白一夜之间蜕变了不少,各种言行的直白程度都是史无前例。而这样的郗白,他也喜欢的不得了。他很快把人摁回了椅子里,夺回主动权。
亲完再说话,他没有意见。
唇舌间的缱绻让郗白满足地闭上了眼。窗外天光大亮,噩梦之后,他的心也清明了起来。
他不可以失去祁川。
如果再次因为恶意而丢掉了最宝贵的东西,那他也太傻了。
作者有话要说:
不要小瞧金牛座的小白兔。
发短信的是谁到现在评论没人猜到hhhh霸王票感谢陆章。,悄悄敲鱼,201805(LT (飞吻!),琥珀川,泮渚…感谢仙女救济糊b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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