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柳云轻叹了一口气。
　　既已作出选择，便只管勇往直前。
　　

　　☆、第三十章

　　低头望着胸前的大红花，刘柳云忍不住笑了。
　　就这样，一群身穿迷彩带着大红花的小伙子们，提着自己的行李跃上了军绿的大卡车，随后正式成为新兵连的一份子。
　　上交手机前刘柳云照了张自己的军装照发过去，正在给手机关机的时候，旁边的一人拍了拍他的肩膀。
　　那人对着他笑道：“发给女朋友呢？”
　　刘柳云摇摇头，“不是，是我哥。”
　　之后两人分在了同一排，一来二往渐渐熟悉起来。人告诉他自己叫做牛二虎，刘柳云当时差点笑喷。
　　外表看上去这么俊朗的一小子竟然取了这么个接地气的名字。
　　“难道你还有个哥叫牛大虎？”
　　“这倒没有，只是我爸妈觉得一只老虎还不够厉害。”
　　刘柳云果断竖起了自己的大拇指。
　　三个月的新兵训练，很多人都褪了层皮。
　　每天晚上浑身酸痛地趴在床上时，刘柳云便十分羡慕旁边床的牛二虎。虽说他也算不得多么魁梧，但似乎无论在什么强度的训练下，他都跟吃家常便饭似的轻松得不行。
　　不说其他什么滚泥塘、匍匐前进，这站军姿一项才是对一名新兵最大的磨练。
　　烈日下酷热难耐，刘柳云深切体会到什么叫做真正的汗如雨下。全身上下一动不能动，唯有汗滴沿着脸、背不断流下的感觉无比清晰。内心总是有一根羽毛在挠似的，令人煎熬到不行。
　　然而纵使如此，这一站至少也是一个小时。如此三个月下来，心都在击碎后坚若磐石。
　　训练结束难得有两天休息时间。
　　下了车，远远看见向自己走来的宋泽林。刘柳云不自觉挺了挺腰，一身黑皮小肌肉笑呵呵地看向他。
　　“哥！”
　　宋泽林站在他身前好好地打量了他一身。
　　“瘦了，黑了。”他得出结论。
　　刘柳云笑笑，两人并肩走出车站往停车场走。
　　这次来没带任何行李，刘柳云两手空空正准备插兜里想到自己好歹是个兵，于是便直挺挺站军姿似的走着。
　　不想宋泽林突然伸手搂他，重点是不是搂肩膀，而是搂腰。
　　刘柳云顿时激灵了一瞬。
　　平静下来后他也不好意思推开他的手，不然显得自己过于忸怩，于是帅气的军姿一改僵硬得像块石头似的直到走到车旁。
　　宋泽林到另一边进驾驶座，刘柳云情不自禁缓了口气才坐进去。
　　宋泽林带刘柳云去吃他最爱的川味火锅，一进店里就化身饿狼般解决了四五人的菜量。
　　“哥你也吃啊。”
　　埋头塞进一块牛肉，刘柳云终于不好意思地夹了一块牛肚给宋泽林。
　　宋泽林看他一眼，刘柳云刚夹在半空中的牛肚就自由落体了。
　　刘柳云尴尬得假装咳了声，不能怪他实在是宋泽林看他的眼神实在太过奇怪。
　　光白饭就吃了三碗，刘柳云终于一脸满足地放下筷子。
　　回去的路上，原本十分硬气准备玩上一局的某人自己给自己系好安全带后就呼哧呼哧睡了过去。
　　狭窄的车座里睡得十分憋屈，朦胧中梦见自己的腰被人伸手抱起，瞬间醒了过来。
　　宋泽林看着惊醒的刘柳云，将自己正想要去揽他双腿的右手默默伸回。另一边抱着腰的左手无比自然地将刘柳云顺势扶起。
　　“到家了，起来吧。”他淡然道。
　　刘柳云迷糊糊地点头。
　　回到家自以为已经睡了一路养精蓄锐后的刘柳云进浴室好好搓了一顿之后眼皮又开始往下合。投降似的往床上一趴，简单和爸妈通了通电话，最后眯着眼睛登陆游戏。
　　唔，三个月没玩，竟然还升了三级。
　　嘴角一勾睡着了。
　　房门被打开，宋泽林走进来把刘柳云手里的手机拿到床头柜上，又为他掖掖被子。
　　忍不住轻轻摸了摸刘柳云当兵前剃的寸头，短短的一茬茬戳在手心，挠得人心酥痒。
　　次日中午，刘柳云艰难地爬起来。窗帘被正盛的阳光照得一片发白，浑身跟没骨头似的软绵绵。
　　走到房间，看着整洁的客厅、餐厅，熟悉的感觉扑面而来。
　　“哥？”刘柳云推开厨房的玻璃门。
　　宋泽林正围着围裙在煲汤，细细的一根布条勾勒出他精壮的腰身，他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还有一个菜，可以把其他菜端出去了。”宋泽林转头吩咐他。
　　“哦，好。”
　　刘柳云回过神来把菜都端了出去，再把白饭盛好筷子整齐放在小碗上边。
　　一切都像往常一样平常而温馨，直到刘柳云吃着香喷喷的饭菜抬头又看到宋泽林那个奇怪的眼神。
　　温柔，温柔得过分，仿佛某种东西早已充满其中即将呼之欲出一般。
　　“你知道李安吗？”宋泽林状似漫不经心地道。
　　“嗯……某个商业大佬？”刘柳云不确定地说。
　　这名字好像听说过，他皱眉思考。
　　宋泽林摇头，“是个导演，他拍的电影挺好看的。”
　　“哦。”刘柳云趴着碗里的米饭，不明白宋泽林为什么突然提起这么个人。
　　“有时间我去看看。”
　　宋泽林见刘柳云没有丝毫反应，也埋头专心吃起了饭。
　　下午一起出去逛了逛买了些东西，在餐馆里解决了晚饭，宋泽林送刘柳云到车站。
　　“转过来。”
　　站台上刘柳云提着两大袋正在等车，听见宋泽林的话转过身来。
　　“怎么了？”
　　他的手突然抬着自己胸前，刘柳云的呼吸莫名一窒。
　　“扣子没扣。”
　　一身迷彩的他不好意思地笑了，任由宋泽林低头为自己扣好最上边的一个扣子。
　　回程的车上，刘柳云在摇摇晃晃的车厢里看完了《少年派的奇幻漂流》。
　　嗯，还不错嘛。
　　回到宿舍，另一边床上的牛二虎听到声音醒过来。
　　“你吃过东西没？”刘柳云问他。
　　“唔……没吃。”牛二虎打着呵欠摇摇头。
　　难得被分配到了同一个地方，两个人都挺高兴的。
　　刘柳云递给他一袋吃的，“想吃什么随便拿。”
　　牛二虎随便翻了翻，惊讶地睁大眼睛，“都是些进口货啊。”
　　满足地吃掉一块问了刘柳云才知道是德国产的巧克力，牛二虎对刘柳云说：“你家可有钱。”
　　刘柳云一边整理着自己的东西，一边笑，“那可是没有的事，这些都是我哥买给我的。”
　　牛二虎转了一圈脑筋才问：“不是亲哥？”
　　“嗯。”刘柳云点头。
　　“那可真是够哥们。”牛二虎肯定。
　　刘柳云思考了会还是对这句话给予了肯定。
　　宋泽林对自己这么好，除了是因为对哥们好也想不出其他解释。
　　刘柳云的军队生涯紧张而有序地进行着，年轻的生命被不断充实，时间也过得飞快。
　　然而终究还是有些小插曲突然撞击上了刘柳云日益成熟的小心脏。
　　那是一个休息日，刘柳云躺在宿舍硬邦邦的木床上看手机，想了想他又找了部李安的电影看。
　　唔……这部《断背山》听名字挺奇怪，姑且看看吧。
　　怎么还要找资源才能看？
　　唔，两个男人？
　　放羊？这里风景不错。
　　打了个哈欠，为什么只有两个男人？
　　睁眼，这是要打架？
　　不对，怎么撩起了衣服？
　　而后裤链声一响，刘柳云一下激动得坐起身。忐忑地看看对床，还好牛二虎睡得正死。
　　犹豫了几分钟，刘柳云还是插上了耳机。
　　在耳朵里一段短促的喘息声中，他心脏砰砰跳着眼睛终究没敢睁开。
　　一片安静过后，刘柳云睁开眼睛。
　　木楞愣地看完结局，刘柳云没有多悲伤的感觉，而见牛二虎还是一副不醒的状态，悄咪咪又倒回去研究了下。
　　毕，刘柳云两眼放空。
　　这到底是什么新世界？
　　

　　☆、第三十一章

　　元旦这天，刘柳云他们连队弄出好大阵仗。
　　白天表演，晚上聚餐，一群年轻人难得一起玩得这么开心。虽然有明令规定禁止饮酒，但节庆时间有所放松，于是到了晚上众人难免喝大了点。
　　“阿云，你今天白天唱的那首歌叫什么名字啊？”
　　刘柳云身边半醉的牛二虎问他。
　　“唔，什么歌？”刘柳云大着舌头问他。
　　“就、就你今天上台表演唱的那首!”牛二虎愣愣地看着他。
　　“哦!那首啊!”刘柳云一脸彻悟的表情。
　　然而转眼他便一脸傻笑疑获问：“今天我唱什么了？”
　　“啊？哈哈……”
　　正在两人相对傻笑的时候，刘柳云突然面无表情道。
　　“你说，两个男人真的可以吗？”
　　牛二虎趴在桌子上，闻声一愣。
　　“两个男人？你指的是什么？”
　　刘柳云看他一脸无知，嘴上就是一紧，无论牛二虎怎么问他都不再说。
　　就在两个人嘻笑纠缠的时候，有人跑过来对刘柳云说：
　　“阿云，有人找!”
　　刘柳云晕乎乎地走到大门口，一眼就看到了路灯下站着的宋泽林。
　　“哥，你怎么来了？”
　　此刻的他既惊喜又无措。
　　宋泽林穿着一件风衣，就那么长身玉立在那冬夜的冷风中。
　　刘柳云看着他，心中忽然涌出许多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六六，新年快乐。”
　　宋泽林靠近过来，眉眼间俱是温柔。
　　刘柳云盯了他不到半分钟，边移开视线边认真道。
　　“哥，新年快乐。”
　　宋泽林一笑，伸过手来揽他，“我们回家。”
　　“啊？”刘柳云傻眼，“现在吗？”
　　“你们明天不是有假？”
　　“是倒是没错……”不等刘柳云说完宋泽林拉着他就往车那边走。
　　“哎!那个，小李，帮我跟连长说一声!”
　　正在站岗的小李面无表情地点点头。
　　直到两人驾车离开，同样在站岗的小蔡才和小李念叨道。
　　“看这俩兄弟的黏糊劲，只怕男女朋友都比不上。”
　　小李依旧尽忠尽职地站在那里一动不动、面无表情，小蔡撇撇嘴也不再说话。
　　回去的路上，刘柳云突然不明就里地大笑出声。
　　“哥，没想到你竟然这么就带我走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