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年头表哥也能有假
边说边把东西递给收银员,又被刘柳云拦下:“哥,我假期打了工,早挣钱啦。”
“那就等你以后赚得多了再说。”宋泽林跟他犟上了似的。
收银员是个三十多岁的女人,见他俩争来争去的,笑着对刘柳云道:“趁你哥还这么宠你,花花他的钱怎么了?等你以后工作了再好好孝敬孝敬他不就行了。”
边说着边就在宋泽林手机上滴的扫了下,没等刘柳云说话就利索地包装好了。
讪讪地笑笑,刘柳云只好接过袋子,两人一起出了门。
“哥,那我以后不好好赚钱都不行了吧?”刘柳云笑。
“对,你以后可得好好‘孝敬’我。”宋泽林看他。
宽大的室内游泳馆中,人不多不少。刘柳云换了泳裤,光着膀子走出来,试了试水温感觉刚刚好。扭头对边上又躺椅子上了的宋泽林喊道:“哥,你真不游啊?”
宋泽林点点头。
刘柳云笑,“行,那你就看着我游吧。”
说完一猛子就扎进了水里,呼的又浮出水面,露着个脑袋,对宋泽林笑了下,转身游远了。
宋泽林就坐在那里看着,看着他毫不标准的泳姿,却又像只年轻矫健的海豚,劈波斩浪,似乎不在乎方向,只要速度,快些、快些就好。自顾自地游了两个来回,他的脸上满是那种年轻而饱满的斗志。
李祺提议四人来个小比赛,让宋泽林做裁判。
“预备,开始。”
四人一同跳水,引起了旁边不少人的注意。
不懂游泳的人往往会对水产生或多或少的恐惧,而对于喜欢游泳的人来说,水,是另一方的天堂。
阻力,冲力,吸气,呼气,穿刺,自由。
哗,最后一头跃出水面,刘柳云用力一掌拍到了池壁上。
呼,刘柳云狠狠地喘了口气,一抬头就见池边宋泽林在低头看着他笑。
他眉头一弯,情绪有点激动,嘴上正猛喘着便突然一下狠咳起来。
其他三人紧接着触壁,加猛喘……
见刘柳云咳得上气不接下气的样子,李祺笑他:“小云哪,就游了个第一没必要这么激动吧。”
刘柳云没空搭话,被宋泽林一拉,顺势撑了下地就上去了,然后跪地下继续咳。宋泽林给他顺了半天气才好不容易停了下来,两眼都红了。
表示自己没事后,刘柳云和其他三人换了衣服,便一起到旁边的饭店吃晚饭。
饭后,众人的打算是天黑了去泡温泉。汤池这地最大的名头还是温泉,什么牛奶浴、鲜花浴、水果浴啊,环境又好,花样百出。
虽然众人都劝他再留住一晚,明早赶回去上课就行,但刘柳云推说还有作业没做,而且明早还有早自习,下次再来。
李祺便说:“青春总是不圆满的嘛,作业不交一两次也可以被理解。我保证明早一早起来就送你上学校,绝不会迟到。”
刘柳云无奈:“我们学校早上七点半的早自习。”
李祺:“……”
最后还是宋泽林出面把几个损友给轰走了,开刘飞的车送他回学校。
一路夕阳正好,玩了两天又茶余饭饱,令人昏昏欲睡。宋泽林让刘柳云睡一会,他犯困之际又和宋泽林聊起了天,扯到一个自己感兴趣的话题上,越说越精神到后来就完全没了睡意。
渐渐的,田野矮房远去,水泥高楼被不断拉近。
刘柳云他们学校的新校区本来算是在郊区,但十几年来C市快速发展,当初的郊区早已高楼林立,车水马龙。
一直把车开到宿舍楼下,宋泽林拉上离合器,嘱咐道:“别忘了写作业,但也不用熬夜,能做多少是多少。”
刘柳云点点头下了车,“哥,这两天我特别开心,谢谢你带我去玩。那我走了,改天见!”
宋泽林对着他笑,看他关门上了楼,才启动车子离开。
☆、第七章
新的一周开始了,或慵懒或精神的身影穿梭在清早的校园中。天气渐冷,呵一口气在空中就凝出了白雾。
第一节课是美术,课前三分钟教授叫大家交周末作业。小声的哼哼唧唧响成一片,接着大多数人都拿出自己的作业往上埋头一交,不好意思看教授的脸。
刘柳云昨晚画了四个小时,有点小自信,便昂头挺胸笑眯眯地把作业一交。教授看着他那炯炯有力的小眼神,低头一瞟他交上来的画纸,难得满意地点点头。
教授姓冯,五十多了,在业界挺有权威的,教学风格严厉又不失幽默,总是充满着热情,年纪虽大但比好多年轻人都要有活力得多。
然而面对讲得再好的老师,一班学生还是敌不过周一小恶魔的残忍摧残。
眼望着一教室学生摇头晃脑的样子,再加上刚才作业交上来的参差不齐样,冯老很生气,后果请自负。
一班学生双眼朦胧之际,突然就被齐齐轰出了教室。
冯教授笑道:“既然你们不喜欢听理论,那我们就去写生吧。没带画具的给我回去拿!十分钟后在晓云湖集合!”
一众学生惊醒,忙不迭奔了出去,一大班百十来号人,人头涌动间,颇有些兵荒马乱的感觉。
“看吧,蓝天白云小绿草,阳光明媚刚刚好。水粉静物一幅,画完交给我,我满意了才准下课!”
上百号的学生站在晓云湖边,搭着画架准备颜料。看到冯老从旁边的教学楼里搬出把椅子,捧着个保温杯在楼前开始晒太阳,欲哭无泪。
你那里是有太阳了,但我们没有啊喂!
于是众人在教学楼阴寒无比,丝毫照不进太阳的阴影里开始了苦逼的作画。
一手拿调盘一手拿画笔,手僵了都不好得揉揉,我都心疼我自己!
在众多眼角含泪的小女生包围下,刘柳云一脸精神奕奕两眼泛光的样子简直令人不忍直视。深吸了口清冷又新鲜的空气,心中有数,笔下便有了神。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太阳升得越来越高,雾气都散没了,周身的温度也开始上升。不少先前有过抱怨的学生,也不禁欣喜于眼前的这片明媚。
刘柳云把画从画架上小心翼翼的取下来,满手沾的是颜料。画半干未干,小心弄坏了。
他把画捧着往前向冯老面前一献,冯老就着他的手抬眼看。画上是蓝天、阳光、湖水、绿树、小楼,楼前躺椅上悠闲的老人。
喝了口热茶,冯老指了指画中的老人,眯着眼睛问他:“这是?”
刘柳云笑出一口白牙:“这是我爷爷。”
一脸爽朗。
画中的老人面容模糊,只让人从他随意而躺的姿态和隐约的神态中就能看出他的惬意和闲适。
冯老还以为那是自己,暗暗开心了一下下。
咳,现在看来是自己自作多情了……
不料刘柳云的下句话是:
“看着老师我就会情不自禁地想起我爷爷!”
冯老道:“我看着有那么老吗?”
刘柳云笑说:“不不不,我爷爷都七十多了。不过他和您很像,就是有一股精神劲,看着就让人觉得好像他永远也不会老一样!我爷爷住在老家,我都快半年没见过他了。我画这副画吧,其实就是希望他能每天都舒舒服服地活着,晒晒太阳啊,养养鸟打理一下自己的小菜园啊。啊,当然冯老师也一样,每天都要开开心心的!”
老脸一红,冯老笑骂:“年纪轻轻的,不去逗小姑娘,就会哄我们这些老头子开心,看你这出息!”
幸好之后只有最后一节小课,刘柳云收拾了东西,洗干净手还换了件外套(没办法刚才蹭了一大笔颜料上去),才慢悠悠地去上了课,课后吃饭睡觉便不用多提。
之后几天,冯老把刘柳云单独叫了去。他看见桌上放着自己前几天交上去的画,然后听见冯老对自己说:“小云哪,这么多年我教了那么多的学生,但我真正欣赏觉得是可造之才的,想来少得很,你算是其中之一了!”
说完,冯老故意卖萌似的对他竖起右手的大拇指,把刘柳云逗笑不止。
“老师,你对你每届的学生都这么说吧。”他调皮一笑。
冯老瞪他一眼,不搭这茬。
“过几天市里面有个比赛,你也不用再特意画了,就选你交上来这幅去参赛。不是多严肃的比赛,赢了就是得个奖状,再在市博物馆展出。当然以我的经验,你这幅画最次也能得个二等奖,今天叫你来就是想问问这样你同不同意?”
刘柳云犹豫了一秒,摇摇头。
十几岁的年纪,谁不喜欢荣誉和奖励呢?但总还是有些时候,有些东西会超越渴望荣誉的心,比如单纯的爱好。
也许还有一些不自信吧,不想在人前被比较来比较去。无论多么优秀,总会有人摇头。要是一点成绩都没有,更是惹人笑话。既然选择好了路,那便让爱好只是爱好吧。
冯老没想到他会摇头,又幽幽道:“综测有加分。”
“……”
顿时怂了一截,犹豫了半天,刘柳云最终还是拒绝了。
冯老这就很是奇怪了,想问出口又换了个问题:“你不是作为美术生考进来的吗,怎么没有报美术绘画专业?”
虽然艺考考的是美术,但刘柳云大学专业没选美术绘画,而是学的设计。需要美术功底,但也就不用把美术绘画当做主业。
如果把爱好作为职业,那么当累了不想画的时候,你也必须得去画,长此以往即使你当初有多喜欢自己的爱好,也会感到厌烦的吧,他当时是这么想的。
也许有人会说这是懦弱是逃避,是没有绝对的热爱,没有为之付出的决心,但无论如何,他已经做出选择。
即使年轻,我们也都早已为自己的选择承担了一切结果。
“就是不想再画得那么累了。”刘柳云说了这么一句,就闭口不再提及。
又笑嘻嘻地报告老师:“您作业批好了吧?那这幅画我拿走了。老师,拜拜~”
说完一溜烟跑走了。
独自回去的路上,深吸一口空气,冰凉的气体一下盈满了肺部,呼出一团白气,刘柳云的心难得有些闷得慌。
周六,刘柳云给宋泽林发语音:“哥,今晚有空吗?出来吃烧烤?如果行,那你选地点,我去找你。”
中午的时候,宋泽林回了一句:“有空,晚上七点半就在万达广场吧。”
刘柳云让宋泽林选地点的初衷其实就是不想让表哥太麻烦不必整天迁就他,但他说万达广场,那就离他们学校几百米的距离,说了等于没说。哎,算了。
晚上七点半刘柳云到的时候,宋泽林已经坐在座位上了。店里环境不错,和街边小摊完全不在一个档次,各式各样的烤串,几碟烤肉,大盘烤鱼、小龙虾已经摆满了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