预备铃响了。
    我拿起课本和教案向五班教室走去。
    不管怎么样，先上好课再说吧。
    第41章：选择
    一节课结束，我抱着收上来的一摞作业，往大办公室走去，经过六班门口，我习惯性地往后门窗户望去，迎面被一冲出来的学生撞个满怀。
    “哗啦啦~”作业掉了一地，我也向后打了个趔趄，勉强站稳以后，我看到了始作俑者。
    周飞逸一脸惊讶地看着我，似乎觉得有些不可思议，他眉头微簇，有些为难地说：“顾老师，你怎么在这里？”
    我黑着脸说：“不可以吗？周飞逸，上课怎么没见你这么欢腾。”
    周飞逸“嘻嘻”一笑，说道：“对不起啊，顾老师，有没有撞疼你？”
    我没有理他，弯腰捡作业，周飞逸对围观的同学说：“都看什么看？滚回去睡觉去。”又对帮我捡作业的学习委员说：“陆雪琪，你也走。”
    陆雪琪看了我一眼，我对她点点头，示意她可以离开，小姑娘对着周飞逸翻了记大白眼，然后“哼”了一声，回了教室。
    周飞逸看人们都散了，才不慌不忙地蹲下来帮我捡作业，一边捡，一边哼小调。
    我扫他一眼，发现他胸前有一个金色的小吊坠，随着捡作业的动作，一晃一晃。
    我问道：“戴的这是什么？”
    周飞逸闻言，把吊坠往衣服里一塞，神秘兮兮地说：“护身符，我妈留给我的。老师，你可别告诉任胖胖啊。”
    我皱眉：“任胖胖？”
    周飞逸解释：“就是教导处的任主任。”
    我：“……”
    好吧。
    作业很快捡好，上课铃已经响了，我催促周飞逸进教室上课，谁知周飞逸嬉皮笑脸地一定要将功补过，帮我把作业抱到办公室，我拗不过他，知道他这是在拖延进教室的时间。
    学习，对于基础差的孩子来说，不失为一种变相折磨，来自群体嘲讽的压力，对自我能力的怀疑，以及破罐破摔的故作无谓，哪一种都是漫漫青春里的无形枷锁，等到他们成年之后，回忆起本应美好的校园时光，空虚之余，也许更多的是别扭和羞愧。我不禁想到顾明凌，上课对他来说也是这么痛苦的一件事吗？如果传统的应试教育是一条他注定走不好的路，那要不要同意他尝试其他可能？
    脑子里这个想法一冒头，我有些吃惊，不过随即将这个想法否决。
    这个社会终究是“唯学历”论的，学位就是你的敲门砖，如果你连基本的入场券都拿不到，何谈玩转人生这个没有撤回键的真人游戏？
    不可以让顾明凌走上歪门邪道。我坚定了自己的想法。
    周飞逸抱着作业，在前面走得虎虎生风，时不时扭过头来，对我说：“顾老师，您快点啊。”
    我看着前面那个无忧无虑的高大背影，很想让他明白“青春在于奋斗”的道理，可是周飞逸同学的玩乐思想之坚固、混日子本领之广大，我是领教过的。
    个人有个人的选择吧。我这样安慰自己。
    毕竟不是谁的父亲都有几千万资产可以让儿子挥霍。
    第42章：克制
    周飞逸把手里的一摞作业本往我办公桌上一放，拉了个凳子在我的桌子旁边坐下，一脸谜之乖巧地看着我。
    我：“你不回去上课？”
    周飞逸一边帮我把桌上杯子拿到一旁，一边说：“不急不急，顾老师，让我们聊个十块钱的天。”
    我：“……”
    幸好办公室里只有我和高一（4）的班主任小刘老师，不然被其他年长的同事们看见，又该说我没有老师架子了。
    我看着周飞逸，努力克制住心中的不满，问道：“想聊什么？”
    周飞逸懒洋洋地说：“聊什么都可以。”“只要别让我回去上课。”
    我：“……”
    “那聊聊等差数列的求和公式怎么样？”
    周飞逸立刻一脸无语的表情：“顾老师，请顾及一下我的求生意识。数学这玩意儿，要命啊。”
    我被逗乐，随即板着脸说：“要命？那你还往数学班主任这里凑。我看你是没凉透。”
    周飞逸长眉一舒，“哈哈”笑道：“数学要命，但我们顾老师不要。”“相反，我们顾老师宽以待人，严于律己，对待自己的学生如春天般的温暖。”
    我一副老神在在的模样，说道：“行了，别在这里拍我的马屁，期中考试如果还是倒数，继续叫家长。”
    周飞逸立刻苦大仇深地看我一眼。最后在我的连轰带赶下，周飞逸终于离开办公室，顿时，办公室里清净不少。
    我坐在那里，开始耐心地批改作业。
    改了差不多一半，下课铃响了，我想到今天没有给顾明凌带早餐，也不知道他吃饭没，我打开抽屉，看到还有一盒苏打饼干，就准备拿着饼干去找他。
    在教学楼三楼的走廊拐角处，也就是高二理科班所在的楼层，我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
    顾明凌在背对着我接电话。因为距离的关系，我听不清他在说什么。
    听墙根不是我的风格，所以我光明正大地走到他身后，拍了拍他的肩膀。
    顾明凌见到是我，墨染的双眸有一丝短暂的迷茫，随即他恢复高冷样子，伸出食指，冲我比了个“嘘。”
    于是我听到顾明凌在低声地对电话那端的人说：“这件事我自己可以做主。”“专业的外设装备，我没有。”“到时候再说吧。”“嗯。”“那就这样。”说完，顾明凌挂了电话。
    我一脸严肃地问道：“是谁？”
    顾明凌看我一眼，轻描淡写道：“一个朋友。”
    我：“什么事？”
    顾明凌：“没什么事。”
    一听顾明凌的语气，我就知道他是不会告诉我任何的，这家伙，铁铸的闷葫芦。
    我若有所思地看着他，气氛一时很僵硬。
    算了算了，一个未成年小孩，能有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我这样安慰自己，然后把手里的饼干递给他，说道：“算了，你不想说，我也不勉强，你现在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又不喜欢吃甜的，饿了的话，就把这饼干吃了吧。”
    顾明凌垂目看着手里的饼干，一脸深沉克制的模样。
    第43章：听课
    良久，他抬眼看我，说了句：“哥。”
    我答道：“嗯。”
    “对不起。”他低声说。
    我有些疑惑：“对不起什么？”
    顾明凌：“没什么。哥，辛苦了。”他举了举自己手里的饼干，然后“撕拉”拆开，拿出一块叼在嘴里，把剩下的还给我：“下一节是班主任的课，吃东西不方便。”
    我：“……”
    谁说让你上课吃啊喂。
    说罢，上课铃响了，顾明凌冲我挥挥手，走进教室。
    我望着顾明凌的背影，不知为何，觉得他看起来有些落寞。
    回到办公室后，同事们上完课陆陆续续回来了，隔壁5班的王老师看我正在改作业，好心好意地提醒我：“小顾，那个说课大赛是在两周后，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尽管来找我。”
    我猛然惊醒：对吼！还有说课大赛！改作业太专注！以至于我都忘记了！
    向王老师道了谢，我急急忙忙把最后几本作业改完，然后开始构思说课的内容框架。
    对着空白的教案纸想了十来分钟吧，我有了一个初步的想法，那就是没有想法。懊恼无比地揉了揉脸，我心情沮丧地翻开《课程标准》，准备先看看高中数学的教学大纲和教学方法推荐。
    看了一会儿，我慢慢有了思路，我准备讲《函数解析式的求法》这一章，因为这一章……内容复杂，可以首先保证授课时间，不会出现讲了十分钟就class - over的情况，然后函数解析式也是很体现数学精神和数学美感的一个概念，我觉得自己对它的求法还是比较了解的。
    我默默地想了一下说课过程中可能出现的问题和状况，觉得自己还是有必要向前辈老师们学习下经验比较好。
    找谁呢？
    我看看身边的同事们，犯了难。
    大家好像都很忙的样子，只有王老师惬意地给自己泡了杯玫瑰花茶，然后打开手机看学校规定的教学视频，这个视频的观看记录是要记入年终考核的，我还没开始看，想到这里，我又是一阵焦虑。
    把焦虑的情绪放一边，我看着王老师，屡次欲言又止……
    王老师平时跟我关系最好，对我很是关照。
    “可是，王老师是教语文的，不同学科之间的课堂节奏是不一样的，问王老师有用吗？”脑海里的一个小人说。
    “王老师教学经验丰富，教过的学生都跟你一样大了，大道至简，教学道理总是不变的吧？”脑海里，另一个小人说。
    也许是看出了我的疑惑，王老师放下茶杯，笑着地对我说：“小顾，如果你觉得没有头绪，可以向年纪组长申请听课，看看其他有经验的老师是怎么讲课的。说课嘛，重点在‘说’，说教学思路，说学科内容，说发展和认识，只要言之有理，能自圆其说，就是一节成功的说课。”
    我连忙点头，对王老师说：“谢谢老师的指点，我这就跟梁组长打电话，申请听……诶？听哪位前辈的课比较好？”我一脸狐檬式迷茫。
    第44章：沟通
    大概是我的表情逗笑了王老师，王老师笑着说：“高二理科（3）班的班主任杜子义老师，省级优秀教师，省教育局数学教研组成员，经验丰富，听他的课应该会给你一点启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