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险道神

作者:常叁思 时间:2020-11-02 00:50:58 标签:校园 青梅竹马 成长 欢喜冤家

  等到路荣行也念干了,他俩就商量了一下,开始一人一句来,用稚嫩的面孔麻木地念稿。
  不知不觉上午过去了一大半,关捷满头大汗地背靠在自行车后座上发牢骚:“路荣行,我被你害死了,我要渴死了。”
  路荣行不仅要发还要骑车,消耗比他更大,同样渴得嗓子冒烟,但是逻辑不肯阵亡,喘得有点厉害说:“怪我妈,我也快死了。”
  关捷昨晚睡前去他爸妈房里拿蚊香,正碰上何书桓在屏幕里喊,他这会儿身心皆苦,莫名被戳住了笑点,在后面犹如戏精附身地发神经:“不,你不要死,我不准你死。”
  路荣行十分好劝地说:“好,要活一起活。”
  关捷乐了没几米,热得头昏脑涨,抖着手里的宣传单说:“为什么还剩这么多,怎么办?偷偷丢掉行不行?”
  路荣行艰难地蹬着脚踏,道德和疲惫在心里拉锯:“先别,你让我想想,你也别死了,我请你吃雪糕。”
  关捷特别有奶就是娘,闻言精神一振,扭着头去目视前方:“好!你看到前面有小卖部了吗?”
  路荣行放眼一看,发现前面路边的一个小房子的侧墙上写着三个歪歪扭扭的红色“批发部”。
  这个批发部是个特别小的违章建筑,使用人是一个中年大妈,路荣行花一块钱在这儿买了两根奶油雪糕,和关捷垫着宣传单坐在对面的树荫下乘凉。
  树上的蝉都叫疯了,关捷真是羡慕那些小东西,从早嚎到晚,一点都不见累的。
  他俩有心在这里摸鱼,无奈雪糕化得公正而不留情,不一会儿就只剩下一根木棍,两人对视一眼,各自看见了对方浓浓的不情愿。
  路荣行毕竟大一些,责任心和意志力都略胜一筹,站起来的同时还把关捷给拉了起来。
  这次没有骑多久,他们在停留的那一排自建房中间,碰到了在自家吊扇下睡竹床的“金”老师。
  关捷不知道他住在这里,就是顺路走到这家门口,瞅见屋中右边靠墙的竹床上睡了个人,头冲着门,手里举着本书,关捷看那爱好还以为是个老人。
  因为镇上的中青年都不爱看书,所以连个图书馆或有名有姓的书店都没有,侧面证明这里的学风不怎么样。
  他敲了下门作为来人的提醒,捏着一张宣传单往对方门口的椅子上放了就想走,没料到屋里的人翻了个身之后将他给喊住了。
  “关捷,你在干什么?”靳滕坐起来,诧异地看着那一张红得不正常的脸说,“进来。”
  关捷还有任务在身,本来不该久留,但他实在是累屁了,便迅速妥协地从墙壁后面扯出了一个同样是猴屁股脸的路荣行。
  靳滕的生活十分单调,平时一周三五节课,剩下的时间基本都在家里。
  作为一个空降的外地人,他在这里没有家人,朋友也就是学校那些老师,以前男老师喊他去喝酒他会去,后来发现别人邀请的目的都是想给他介绍对象,慢慢他就不去了。
  他知道有人在背后说他年纪大了,需要一个老婆,这些都是好心意,他挨个心领了但是接受不起,只能让社交逐渐变少。
  周末靳滕不用备课,除了买菜钓鱼,基本都在家里消磨时光,没曾想今天来了个不速之客。  
  他三言两语问清了来龙去脉,打了盆水让两个小孩洗完脸,又给每人灌了瓶藿香正气液。
  整个小学期间,路荣行都完美闪避了这位老师,这会儿在关捷的牵线下得以认识,恭恭敬敬地叫了声“老师好”。
  这世上没有白学的才艺,靳滕对他有点印象,虽然不记得长相,但是记得这个名字属于每年儿童节那天的琵琶演奏者。
  他将路荣行上下打量了一遍,边看边笑:“这会儿太热了,小心中暑,等傍晚太阳下去了再出来发吧,计划生育是百年大计,不着急。”
  对于关捷来说,爸妈和长辈的话叫命令,可是老师的话叫圣旨,闻言立刻心悦诚服,将头点得像在捣蒜。
  路荣行一看伙伴都“阵亡”了,登时也没了坚持下去的意志。
  其实对他来说,更大的诱惑力不是可以偷懒或休息,而是他坐在靳老师的堂屋里,都能看见对方卧室里那些摆到门口的大书柜,柜子上竖着排完再横着堆,满满都是空间不够的既视感。
  那些书的脊背和文具店里的辅导书完全不一样,路荣行看了一眼就发现自己喜欢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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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上午九点半,警察来了趟大院,发现关家空无一人,在路荣行的奶奶那儿没有问到关敏的行踪,辗转又从李爱黎上班的制衣厂摸查到学校。
  周六原本是中学生翘首以盼的休息日,但初二五班的学生多半都在。
  班主任伍园林去世之后,副校长暂时接替了他们班的管理责任,昨天放学前他说了周日有伍老师的送别仪式,让愿意帮忙的学生都来折纸花。
  住的近的学生基本都来了,个个都拿着剪刀和白纸在教室里叠剪,一股陌生的怀念和愧疚压在大伙的心头,让他们终于在这个无人督促的时刻,学会了以前即使压制也不会有的纪律。
  警察敲响了教室的门,将昨天情绪崩溃的关敏和其他同学相继叫出来了解情况。
  关敏从他的问题和口风里得知,无论是从现场的残留物,还是两个目击者的口供上来看,李云三人确实有重大的作案嫌疑,目前在等市里的送检物品化验单下来。
  关敏还不会说场面话,答完问题就回教室剪纸去了。
  一天下来,纸花堆满了一个又一个箱子,天色将黯的时候她回了家,家里大门紧锁,一个人都没有,但她在自己房里的桌子兼梳妆台上发现了一包果丹皮。
  关捷听“金”老师的话,上午在老师家里玩,中午在自己家睡懒觉,等到下午阳光弱下去,才喊上路荣行出门继续宣传大业。
  这天他忙到乌漆抹黑了才回来,走到哪儿都能听到一中命案的议论,人们不断地感叹着老师可怜、学生畜生,听得关捷和路荣行觉得那个李云要被拉去劳改了。
  收工之后,汪杨给他和路荣行一人发了五块钱,说是“工资”。
  路荣行习惯了这种付出劳动收获金钱的方式,他妈给他就要了,关捷却死活没敢接,他怕揣着巨款回家挨打。
  最后汪杨没办法,只好把钱给了路荣行,作为他平时请关捷吃东西的基金。
  关捷累到翻白眼,吃完饭就去洗了澡,往屋里一钻没几分钟就打起了疲惫的小鼾。
  这一夜对他来说就是一闭眼和一睁眼,可一墙之隔的关敏辗转反侧,翌日天一亮,她又早早离开了家去了学校。
  周日一中所有的学生,都在老师的提前通知下陆续在早间回到了学校,初二四班的班干部组织同学们将纸花发放到各个班级。
  然后每个班在各自班主任的带领下,指导学生戴上纸花,接着领出校门,沿着通往殡仪馆的马路依次站在两边。
  除了一中的学生,近处的居民和提前听到风声的老师们也加入了这个长长的队伍。
  关捷过来就是想看热闹,因为姐姐的班主任对他来说一个比较遥远的陌生人,难以激起他的共情,路荣行则是因为他妈要求他尊师重道,虽然他站在人群里的感觉和关捷差不了多少。
  张一叶、吴亦旻甚至王子恺都来了,和自己认识的人站在人群里,不停开眼似的东张西望。
  队伍一直从一中的大门排到了一公里外的桥上,关捷和路荣行来得晚,刚好站在了桥中央。
  人一多即使很小声,环境都会无比嘈杂,十点多的时候,灵车奏着哀乐出现在校门口,一路鞭炮锣鼓开路,慢慢地朝桥上开了过来。
  引路的人在桥上放了一圈鞭炮,关捷刚准备塞住耳朵眼,就听见了来自于背后的高声惊叫。
  他回过头,就见那个李云面朝桥道北朝河,岔着腿摇摇欲坠地从桥的石栏杆上站了起来。



      第14章 第14章
  
  有些青春期的少男少女,会将自己误判成世界的中心,以为一举一动都被人关注。
  李云就是这种人,他确实是个坏学生,并且以为习惯了父亲的抽打和老师的鄙夷之后,他就已经刀枪不入、无坚不摧了。
  但是这种错误的狂妄,不过是来自于他没有遭受过其他更为强力的挫折。
  事实证明李云远远没有自己预判的那么无所畏惧,因为仅仅在遭遇了昨日一天的冷眼、指点以及躲避之后,他整个人就已经站在了神志不清的山巅上。
  舆论是一种看不见摸不着的东西,可一旦它形成并铺开,那种碾压式的力量能将人逼进一个绝对负面的困境。
  李云不屑于向人解释,因为觉得那些傻逼都不配听,另一边他心里也明白,没有人会相信他这种坏学生的话,包括愿意替他去坐牢担责的妈妈。
  他在深夜里翻来覆去地想,为什么没有一个人肯相信他?得出的结论却又倒了回去,因为他是个坏学生。
  所以坏学生就一定会杀老师吗?
  他没有……
  李云只是一直都看不惯老伍,以成绩来区分对错的低级做派。
  套麻袋的前一天,他们寝室又发生了冲突。
  他和那个千年全班第二,永远被关敏压一头,却比关敏要傲不知道多少的李小波在水池那儿洗脸,王聪聪和曹兵跑过来闹,挤了两下他不小心把漱口杯里的水泼到了李小波的脸盆里。
  李云根本没将这当回事,如果李小波介意水中含有他的唾沫分子,那就倒掉再接一盆好了。
  因为看不惯李小波,他没有向这人道歉,转头就去笑骂王聪聪推个屁。
  然后李小波就将盆里剩下的水,全部泼在了他身上,李云从头湿到脚,王聪聪和曹兵都惊呆了。
  老伍来的时候,李云已经把湿衣服换下来扔进了脸盆里,浑身只有头发还湿着,还是用毛巾擦过以后的状态。
  当然李小波也已经被他打过一顿了。
  李云不清楚,这是不是老伍觉得李小波无辜的原因,反正他没说一句李小波的不是,只是逮着他们三个说为什么要在水池那儿打闹,把水泼到别人盆里了为什么不道歉。
  李云知道他是个歪屁股,回应的态度呛得一如既往,老伍脾气暴躁,抓着他的头发就往水池上撞,王聪聪和曹兵也没讨到好,被巴掌、拳头轮流招呼。
  老伍有句口头禅,叫不打不成材,所以他是全校最爱打学生的老师。
  李云被打了两年,没少用膝盖去跪讲台的那道棱,这些事他爸妈都知道,但是他爸说,打得好,老师打你是觉得你还有救,他妈哭到妆稀烂,边哭边说老师是为了你好。
  平心而论,能让父母都说出这种话的地方,明显就是有打学生的风气,镇小和二中都不这样,只有一中有这种传统,因为一中的升学率高,这个小地方的家长们就觉得真的是严师出高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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