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险道神

作者:常叁思 时间:2020-11-02 00:50:58 标签:校园 青梅竹马 成长 欢喜冤家

  周素珊老师在文中呼吁“愿你珍重第一次”,但现实里包括关捷在内的绝大部分人,在人生各种第一次上的表现都不如人意。
  关捷第一次上初中,他对自己过于宽容;路荣行第一次参加初二的月考,数学仍然没超过80分;而张一叶第一次面对父母离婚,很不爷们地哭出了鼻涕……
  那是10月份的第一个星期五,春节都没有出现的张一叶的妈妈回了趟镇上,在他上课期间和他爸领了离婚证,领完后她来学校接他放学,身边陪着个开小车的男人。
  她让张一叶叫他叔,张一叶喊了,也和他们一起去市里吃了饭,买了一身价值不菲的运动服和跑鞋,但是拒绝和他们一起在市里住酒店,而是直接打了辆直奔大院的出租车,喊路荣行陪他去吃麻辣烫。
  路荣行放学和他在校门口分开,他的自行车还是关捷骑回来的,知道张一叶心情不好,去取自行车的时候听见关捷问起你们要去哪,都没有告诉他是要去吃,只是和张一叶一人一辆车骑到了店里。
  上桌之后前半场吃的都挺好的,中途张一叶加了点辣椒酱,忽然就被辣哭了。
  他哭起来比较外向,完全没有避着摊主的意思,大概是心里太堵,照顾不到形象了。
  店里的人纷纷看过来,个别热心的还将店里提供的劣质卷纸推过来,问他怎么了,路荣行面不改色地替他圆了一句:“谢谢,没什么事,就是辣椒揉到眼睛里面去了。”
  但是动了感情的痛哭很容易看出来,对方明显没信,路荣行冲他们摆了摆手,意思是请他们不要过问,店里的人相互交换着眼神,接着就真的没有问了。
  张一叶哭得深沉而吵闹,非但没有注意到这些,反而先发制人,擤鼻涕的动静大到影响他人的食欲,好在食客们比较宽容,只是看了他几眼,没有多加指责。
  路荣行也没劝他,只是单手搂着他的肩膀,有一口没一口地喝着银耳汤。
  他虽然很会写作文,但劝人不行,他不知道说什么好,让张一叶别哭,告诉他一切都会过去?这些都太苍白了,而且缺乏论据,路荣行隐约感觉什么事情都该有一个过程,人总会走到不会再为某件事痛哭的那一天,但那天绝对不是一开始。
  张一叶就在旁边哭,他之前是无所谓不是装的,现在之所以苦涩,大概是一步踏入新的人生阶段,一时还没能适应过来。
  其实他妈新找的那个男人对自己挺和善的,但是张一叶看见他们俩站在一起,还是有种很碍眼的感觉,也许多看几眼也就习惯了,但等他看多了再说吧。
  这一天他就是莫名其妙地难受、闷堵,过了会儿他收拾掉眼泪,又变得不正经起来,笑里带哭地拎起啤酒瓶就要吹:“我有时候很羡慕你,你爸爸说实话也挺忙的,但他和你妈感情照样好,不像我爸一忙,他俩就掰了。来,咱俩干一个,敬你有一个美满的家庭。”
  路荣行手头只有银耳汤,端起来跟他碰了一下,等张一叶灌到鼻孔朝天,喝完了撒气似的将瓶底怼在了桌上,这才慢慢地开了口:“你以后也会有的,跟我一样,虽然没有和血缘上的父母住在一起,但也挺好的。”
  平时张一叶起码能喝4瓶,今天他只喝了一瓶就感觉自己好像昏头了,因为他有点听不懂路荣行的意思,他迷茫而颠倒地说:“不是,什么不是和血缘上的父母住在一起,你、你现在不就是跟你爸妈住在一起的吗?”
  说着他脑子里冒出了一种可能,那就是路荣行是汪杨夫妇捡来的娃,但这猜测跟被宠上天的路荣行有点不匹配,张一叶被惊得悲伤别说逆流成河,连小溪都流不出来地混乱道:“路荣行我跟你讲,我今天脆弱得就像脆脆鲨,一点惊吓都受不得,你莫吓我。”
  “那不吓你,”路荣行很好说话,“我叫关捷来给你讲笑话,怎么样?”
  “他能讲个锤子,”张一叶注意力被转开,情绪在慢慢好转,这会儿已经能嫌弃别人了,“他不把自己笑死就是好的了,你别转移话题,你……啥意思解释一下,不然我今天晚上睡不着了。”
  路荣行没有瞒他的意思,交代的挺坦荡,因为已经释怀了:“我是我妈亲生的,但我爸不是我血缘上的上一代,你现在起点跟我一样了,好好努力,美满的家庭在等你。”
  这比捡来的虽然要好一点,但也是个堪称石破天惊的消息,张一叶愣了半晌,方才的羡慕荡然无存,只剩下感激以及一环又一环的疑问。
  他谢谢路荣行愿意告诉他这些,这打消了他内心有关于不公平的落差,甚至微妙地对兄弟产生了一些同情,因为他经历这些的时候比自己要小,而常识普遍认为人类越小越无助。
  但另一方面,张一叶难以控制地产生了八卦心理,他想问路荣行的亲爸是谁、他们家为什么以及是怎么重组的、知道事实的瞬间他又是什么感觉……好在理智在线,猎奇只在他的脑内翻滚,没有化成语言问出来。
  倒是路荣行自己不避讳,反过来面面俱到地叮嘱张一叶:“我爸妈不知道我知道,你在我家别乱说话。”
  张一叶越发稀奇:“那你是怎么知道的,你奶跟你说的?”
  他奶奶是全世界最心软的老太太,这种可能伤他的话只会往棺材里带,路荣行懒得跟他说,因为解释起来就是一长串。
  这是路荣行在他姥爷那边发现的,他每年暑假都会过去,老爷子也在体制内,台里的同事、小辈都住在周围。
  路荣行9岁那年,直接在小区里碰到了那位,不得不说基因在遗传上的霸道性,两人长得太像了,像到那位纠缠了他好一阵子,跑到他姥爷家里问他的出生年月,被老头用拐杖打了出去。
  虽然姥爷直接盖章这人脑子有病,但相似的长相摆在面前,由不得路荣行不信,他用了好几个春秋来拼凑事实和消化胡思乱想,并且还成功地瞒过了朝夕相处的父母。
  小学张一叶就说他显老,只有天知道他是生来就如此,还是因为提前学会了沉默。
  反正除开那两年有些失眠,路荣行觉得自己还是响应提名,过得挺荣幸的,他不容置喙地把话茬掐断了:“忘了,别问了。”
  张一叶简直想打他,在心里呐喊:这么深刻的事怎么可能会忘!你他妈又不是关捷?
  然而这点想念,对于大院里正在跟他爸妈一起看《梅花烙》的关捷来说,十分不值一嚏。
  这个周六,关捷如愿地去堤上湖边野了一圈。
  路荣行不知道抽什么勤快筋,竟然主动问他去不去郊游搞烧烤,这种邀请以稀为贵,关捷连个生的鸡大腿都没有就先答应了。
  路荣行有一套小的烧烤架,关捷从家里的坛子里挖了一袋子炭,两人加上张一叶,先在菜园里霍霍了一通,黄瓜、韭菜、茄子、白菜,只要看得见地都弄了一点。
  3人接着又去集市的冷柜店里买肉,老板只肯论袋卖,他们买不了那么多,只好转战烧烤摊,用成品的价格买别人的生肉。
  买完了关捷在路上恍然大悟:“”为什么我们直接不买熟的?待会儿稍微加一下热了就能吃了。”
  张一叶跟着一句“我草”:“是诶,我们三是傻子吧?”
  路荣行清醒地道出了真相:“就你是傻子,买熟的肯定火还没升起来,肉就没了。”
  关捷背靠背地坐在后面,没什么反驳的勇气。
  三人骑了半个多小时的车,停在了广阔的大河边,作为月来河的母亲,退潮后的大河岸沿很宽,越靠近水边河沙就越细,不过为了防止流沙,他们选了个离河边很远的地方,手忙脚乱地开始了生火作业。
  有烧烤经验的人都知道,在炭全部变红之前,架子上烤什么就会胡什么,可惜他们3个都只有吃现成的经验,火刚升起来没多久就迫不及待地上了菜,然后将鸡翅膀烤成了火炬,韭菜折腾得像几百年没洗的拖把,唯独几个里面还是冷的馒头片勉强可以下咽。
  路荣行刚开始不肯吃,但成品一批糊过一批,他大概是绝望了,蹲在垃圾袋那儿用小刀削烤糊的热狗。
  这场烤得不怎么样的盛宴原本是为了给张一叶散心,但这个狼心狗肺的东西蹲在旁边非议他:“弟弟,你说你路哥这么讲究,以后是不是只能娶个女机器人一起过日子?哇,那画面……”
  关捷吃的两边嘴角上都挂着黑渣,闻言本来想说“呸”,张嘴却成了:“哈哈哈哈反正不会娶你,你不要说他。”
  张一叶就要说:“你管我说不说,你又不是他老婆。”
  关捷刚要说我不是我也要说,赶上路荣行削完了糊掉的地方,抬头回了张一叶一句:“神经病。”
  尽管糊得乱七八糟,在数量的积累下3人也吃饱了,关捷弄来了一点水,在沙地上创作了3个丑到爆炸的泥人,烧烤架子因为太复杂,超出了他的收工极限。
  路荣行不知道张一叶感觉好点了没有,但后者的放松并不是假的。
  周末总是短暂的,转眼关捷又回了学校,在以一周为循环的日子里,夏日的余温慢慢消尽,天气变得凉爽起来,树叶发黄并开始飘落,给初一的劳动力们增加了不小的工作量。
  107的小便斗之前都是冯晓松在洗,后来他大概是洗累了,接班的人就变成了关捷,因为他的床铺离厕所比较近,臭味最先扩散到他这里。不过连洗了几周之后,关捷心里也不太平衡,将刷子往水池底下一塞,他也不洗了。
  比成绩他是比不过,但比邋遢关捷觉得自己应该不会输。
  然而人外有人,没几天他就见识到了一个真正的邋遢之王。
  那是10月份的最后一个星期四,套上了校服外套的关捷正在树林里打扫卫生,然后一个浑身是屎的人伴着同学们的惊叫出现在附近,并且不知道怎么回事,放着一个大组的其他人不追,只对他穷追不舍。
  关捷吓得裤子都快跑掉了。
  


第38章
  沉入淤泥、水中很多人都有体会, 但你知道陷进屎坑是什么感觉吗?
  追赶关捷的这位同学就知道,那种感觉软而恶心,让他在不可自拔中满心绝望。
  他昨晚翻出院墙去网吧打了一宿的“热血传奇”, 今天早上原路返回的时候在墙上看见教务主任就在附近, 没敢进来又下去了,绕老远凭感觉停在了一个他感觉人少的地方, 那就是学校的厕所旁边。
  厕所的后墙离院墙还有一小段距离,在他跳下去之前,他并不知道那个距离的作用就是设置化粪池,于是无知无畏的他纵生一跃, 精准地砸穿了覆盖化粪池的石棉瓦。
  这实在是一段让人臭不欲生的经历,当事人被熏了个七荤八素,在差点在这个另类的介质中淹死的困境中爬出来之后, 脑子里唯一的念头就是洗和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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