险道神
她们不懂法,家人也不太懂,可怜杨劲云的家属也不懂。
警方立案后,立刻提审了杨劲云,并且将他拘留了起来,他的妻子和亲友私下来找报案的这几家人,说愿意出钱私了。
可刑事案件走到这一步,即使是报案人想撤案都不行,案子必须往下查。
那些照片上带着相机的默认编号,杨劲云大概是没想到能被挖到这一步,所以根本没有处理他那部白色的卡片机,只是将对他不利的照片都剪切了出去。
经过核对照片前的默认编号,警方确定了这些照片出自于杨劲云这台相机。
但是只有照片不能证明照片是他本人拍的,更不能说明他干过什么,只能等化验结果。
然后不幸中的万幸,就是搭挂状态的安全.套以及塑胶容易贴合的特性,为底部的精.斑提供了一个相对密闭的环境,精.子的活性早就没了,但是DNA还在。
再有就是这东西在池筱曼体内提留了两天,她当时恰好有些内出血,于是上面也检测到了她的DNA。
案件侦查到这一步,才算是有了一条完整的证据链,杨劲云否认都没用,他对池筱曼的强.奸已经是无可辩驳的事实。
期间,刑警在一中的出入,加上学生老师的传播,使得一中的形象岌岌可危,市里电台和日报的记者先后来做过采访,校领导的震惊和痛心都不是假的,只是学校的名誉还是得尽力挽回,于是他们承认了一些事,同时隐瞒了另一些。
不少女生的家长突然后怕,来到学校找孩子找班主任,眼里充满着对学校的不信任感。
镇上到处飘荡着女孩长大不容易的说法,可如果有人试着去了解一下,他就会发现其实男孩也一样。
侵犯的事无关性别,男女一样受害,虽然伤害的结果大抵相同,但是人渣有截然不同的一万种
校长不愿意接受采访,他个人觉得很惭愧,为在任期间发生了这么严重的教育事故,但地位越高责任越大,他不得不站出来对着镜头说,学校以后会加强对教师的审查和监管,杜绝这类悲剧再次发生。
但怎么审查,又要如何监管?校长也不知道,即使他花大力气和重金,将学校安满监视器,可卑劣的人总能找到无人的角落。
学校应该怎么办?校长也想要一个答案。
同时市里的教育局、教委相继下来访查,弄得学校焦头烂额。
这里街上和乡下的人茶余饭后说了点风凉话,说这些国家机关的人平时一年见不着一回,出了事立刻跟下饺子,一窝蜂地全来了,净是马后炮有什么用。
督查机构确实有失职的地方,被骂也应该,但归根结底一个人权利的基座,必须得由他自己来捍卫,因为你不说,别人就不知道。
为了配合调查,池筱曼暂时回了家,她还有一个多月就要参加中考,老师们或同情或愧疚,多少都愿意为她做点什么,所以每周的笔记、试卷和作业,都让班长整理好给她送一次。
路荣行的数学成绩还是差,新鲜出炉的卷纸上写着个鲜红的78,连关捷这种初二的菜鸟,都能指出他的几何题辅助线画错了,可他自己看不出来。
不过他也付出努力了,也不看去靳滕那儿借书了,包括周末剩下那半天假,都在桌上抄数学试卷上的错题。
关捷将写作业的时间攒到和他同步,仍然和他一起写作业,就是废话少了很多,怕耽误对方宝贵的光阴。
半个月后,杨劲云的心理防线开始崩塌,他精疲力尽地交代了事实。
无论是审问室里的刑警,还是坐在单向玻璃外面监控的同事,听完他的供述以后,大家心里并不畅快,反而觉得有点压抑。
杨劲云猥.亵幼女始于他的少年时期,他13岁的时候将7岁的表妹推到在床,对她进行抚摸、亲吻,表妹吓哭后逃走了,但是她没敢声张。
之后他在高二的一个晚自习后,在没人的小巷子里从背后搂住了一个走读的同校女生,行为更加过界,直接摸到了特征上,但事后他除了没有再在巷子里蹲到这个女孩,其他什么事也没有。
然后大学、参加工作,前前后后他伸过多少次手,杨劲云自己也记不清了,他被打过骂过,只是那些教训轻微,不足以让他长记性。
反正杨劲云很感谢那些女生和家长的沉默,这些人使得他的侵犯和履.历一样顺利。
他越来越擅长于筛选、控制和擦除,心里对于这种渴望越来越强,即使他的妻子美成天仙也没用,他醉心于那种隐蔽的、让人臣服的刺激。
杨劲云自己也反思过,他觉得自己这次会在阴沟里翻船,最大的原因就是罗雨晴。
孙茵茵离校之后,杨劲云花了很长的时间狙击下一个猎物,正好那段时间罗雨晴因为家里的压力,一边冷落着赵洋平,一边沉迷起了计算机。
杨劲云被她清纯无辜的长相以及和同学关系不好的假象所蒙蔽,将她选为了下一个目标。
可他万万没想到,罗雨晴没有她看起来那么无害,她不仅没有被他的引.诱和照片吓倒,甚至还奇葩地以为这是另外一种情趣,她迅速坠入了爱河。
这个走向令杨劲云措手不及,他需要的不是女学生的爱慕,而是她们不敢反抗。
他委婉地像罗雨晴提出这样下去不行,他希望和平地终止这段关系,但是恋爱脑的罗雨晴不答应,要不是她在机房门口拉扯,杨劲云觉得之后的一切都不会发生。
刑讯期间,问话的一个警官家里有个闺女,实在忍不住,出门的时候突然回身一脚将杨劲云踹翻在地,要不是同事拦着,杨劲云肯定会被痛打一顿。
同事安抚警官,说杨劲云是人渣,法律会制裁他,让警官不要感情用事。
杨劲云用戴着手铐的双手护住头,不知道是疼狠了,还是被那一口一个“人渣”给刺激到了,他突然怪笑着抬起了杠。
“我是人渣,那你们是什么?少在这儿假清高了,明明是你也不说,他也不做,是你们所有人一起成就了我……”
霎时屋里屋外,除了杨劲云的笑声,只剩一片死寂般的沉默。
6月初,公安这边结了案,火速将案子移交给了法院公诉。
负责审理的检察官在看完卷宗以后,私心让公安给受害者们递了个话,让她们在法庭上附带提起民事诉讼,要求被告做出赔偿。
这些事情离学校很远,路荣行和关捷无从得知,他们只是开了一个大会,校长代表学校向几位女生郑重道歉,但讲话里没有提她们的名字,一律用姓名加某某代替。
即使是到了道歉的时刻,学校、当事人和家属仍然必须顾虑,贞洁话题对一个女孩名誉的深远影响。
7这个数字让路荣行感觉触目惊心,池筱曼揭开了他心心念念的真相,可这个结果却让他更加难受。
靳滕站在人群里,觉得这才是令人悲哀彻骨的地方,有些受害者,他们竟然不方便有姓名。
一审判决在中考后面,池筱曼一直没有回校,她在家里准备考试。
只有填志愿那天,她到孟萍办公室填了个表,班上的同学都不知道。
路荣行挺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的理综稀烂,直接忽略了市重点,填了都属于第二批次的成南和林原。
成南也是不错的高中,汪杨觉得考这个也行,路建新根本没意见。
这一家子都老尊重儿子的意见,并且和谐得不行,却把隔壁的李爱黎看急了,她心想重点班的都只往二类报,那关捷岂不是只能报三类才保险了?
她去问关捷:“你觉得你能考上哪个高中?”
关捷还没到开始打听市里具体有哪些高中的时候,被问得一脑门雾水,但又怕说了实话挨骂,只好用打马虎眼:“你放心吧妈,我会努力学习的,你不要老问我,我压力好大。”
李艾黎横竖没从他身上看出“压力”的气息,只能嫌弃他:“你也爽不了多久了,放完假回去你就初三了。”
关捷心说初三就初三,好像他上不过初三一样。
不过话是这么说,初三到底是断苦日子,路荣行熬得太阳穴胀痛不已。
到了6月21号傍晚,他终于能歇口气,不用再上那么晚下课的晚自习,坐上了学校租的大巴,踏上了去市里中考的路。
他去学校集合之前,关捷将他从家门口送到了院子外面,给了他一片口香糖。
当时路荣行正在路边检查他的准考证和2B铅笔,腾不出手,关捷嚼着嘴里的,顺手给他剥了片新的,伺候大爷一样送到了他嘴里。
路荣行嚼着同款的绿箭,检查好装备拉上封口,又捏起手指在关捷的拳头上碰了一下。
关捷一副鼓劲的样子:“必须超常发挥,哈?”
路荣行不争气地地说:“超不了常怎么办?”
关捷对成绩很宽容,又往他的拳面上怼了一下:“正常发挥也行,叶子哥也要好好考,加油。”
路荣行说了声“好”,背着一堆重点摘抄和试卷走了。
汪杨请了假,提前到市里订宾馆去了,路荣行晚上就在外面睡,他没有集体生活的经验,对安静程度比较苛刻,宾馆对他来说也吵,但肯定比集体宿舍要好,吃饭倒是跟着同学们一起。
林冬三餐都在说紧张,路荣行还好,他就是思维有点活跃,晚上前半段睡不着。
主科目和理综考试都还算顺利,起码最差的数学,路荣行就剩最后那道论证题没做完,对错他就管不了了。
考到史地生那场,才开卷,坐在他后面的女生就突然一头栽到了地上,因为太紧张有点缺氧。监考老师不许任何人动和侧头,喊人进来将她搀了出去,过了半个小时她才回来。
考到第三天中午,路荣行的初中彻底宣告结束了。
汪杨跟他在学校外面打过招呼,自己回去了,路荣行坐着来时的大巴回到学校,在教学楼旁边碰到了回来收拾书本和行李的池筱曼。
她的状态看起来还行,跟离开学校之前没什么太大的变化,还主动跟他打了招呼,问他考得怎么样。
路荣行说不知道,反过来问她。
池筱曼迟疑了一下,笑了笑:“感觉没发挥好,不过几分都走,不复读了。”
路荣行觉得成绩没下来之前不好评判,和稀泥道:“感觉做不了数的,祝你有个好成绩。”
池筱曼说谢谢,路荣行客套完准备回教室去,池筱曼却迅速从犹豫过度到果断,“诶”了一声叫住了他。
路荣行看了她一眼,有点不解:“怎么了吗?”
池筱曼的脸色微妙起来,暗自吸了口气,突然没头没脑地说:“没事,就想谢谢你,谢谢你那次给我提建议,还帮我发广播。”
“你不知道吧,最后那个初一的小姑娘,”她眼睛发热地笑了笑,说,“她没事,那个谁还没来得及干什么,就被我们举报走了,是不是很好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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