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没戴口罩，一是因为潜意识里觉得自己糊的很，二是因为他魂不守舍，根本没想到要遮住自己的脸。
　　当发现旁边有人在拍他的时候，他很意外，下意识地回头看，并没躲，对方是个年纪不大的小姑娘，激动的满脸通红，十八线眼睛还肿着，没敢再看她，赶紧拎着自己的面走了。
　　那姑娘转身发了条微博，照片里十八线穿了件深蓝色棒球外套，头发有些乱，眼睛红肿，看上去状态很不好。
　　她本来就是十八线的粉丝，还做过他的超话主持人，虽然也知道十八线在北京，但是从没想过居然会在一个小面馆里碰到对方，她被从天而降的幸福砸中，一个字都说不出来，同时又后悔的要命，一个劲儿在自己发的那条微博评论里艾特沈桐，问他到底怎么了，看起来好像不太高兴。
　　这条微博被粉丝转了几百条，纷纷夸赞十八线生图能打，又心疼他是不是最近被压榨坏了，十八线的手机消息不断往外蹦，19线翻到那条微博，愣了一下，盯着屏幕里他憔悴的脸看了很久。
　　晚上八点，十八线躺在沙发上看电视，他揉揉眼睛，难受地转了个身，突然被一声敲门声吓了一跳。
　　他有些紧张，赤着脚走到门口，哑着嗓子问：“谁？”
　　“哥，是我。”19线的声音隔着门传过来，“你把门打开，让我看你一眼，行吗？”
　　十八线不说话，他又轻轻敲了敲，“哥，你别这么狠心好不好？让我看你一眼吧，求求你，我要疯了。”


第46章
　　“李承风，我们已经分手了。”十八线隔着门对他说：“你走吧。”
　　“哥，你昨天没睡觉吗？”他问：“你是不是又哭了，眼睛都肿了。”
　　“这些都和你无关，我不可能开门，你赶紧走，想被人拍吗？”
　　“哥，你别这么狠心好不好，不能说不要我就不要我了，你让我怎么过？”
　　“你怎么过和我没关系，我不想见你，你走吧。”
　　外面再没声音，十八线松了一口气，头晕脑胀地躺到沙发上睡了。
　　第二天一早五点多十八线就醒了，他随便洗了把脸，找了口罩戴上，想出门买早饭。开门之前，他顺着猫眼往外看了看，楼道里空无一人。
　　然而刚刚推开门，他的腿就被什么东西压住了，他吓了一跳，低头看，19线竟然坐在地上，睡眼朦胧，显然是刚刚被他的开门声惊醒。
　　对方勉强扶着墙站起来，一手小心翼翼地去握十八线的手腕，有些慌乱地说：“哥，你别害怕，我就是想看看你，看不到你我总觉得心里不踏实。”
　　“你不要这样，可以吗？”十八线疲惫道：“我已经和你说了，分手，以后不要再联系，就当作陌生人吧，你这样纠缠不清有意思吗？”
　　“我知道没意思，你不喜欢我这样，可能也不喜欢我了吧。”他的手冰凉，与十八线温暖的手腕贴着，“对不起。”
　　“……你不要以为装装可怜我就会心软，会原谅你！”十八线啪的一声打开了他的手，“我已经决定的事情不会再改，你要是还想给彼此留点体面，马上就走，听见了吗？”
　　“好的，你别生气，我马上就走。”他似乎有点怕了，紧张地说：“你不要讨厌我，对不起。”
　　他转过身去按电梯，路都走不稳，身上的银灰色衬衫皱巴巴的，沾了一片灰。
　　十八线转过身，关门之前仍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对方靠在墙上等电梯，不住地拿袖子擦眼睛。
　　他回头时，19线也回了头，红着两只湿漉漉的眼睛，突然恳求道：“哥，就当我们吵了一架，你不想理我，先别说分手好不好？你别不要我，我知道自己做错了，我会改的。”
　　“你根本就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
　　“我知道！”19线冲动地过来抱他，两只冰凉的手紧紧贴在他背后，“我真的知道，我不对，但是你不能这么狠心说不要我就不要我了，就算是养条狗你扔了的时候都会舍不得，难道我还不如一条狗吗？我一定会改的，你给我一次机会，好不好？”
　　他的身体一靠近，十八线腰都有些软了，下意识地想回抱过去，几乎是用尽了全部的意志力才把他推开。
　　“我没有那个义务给你机会。”
　　“我知道，我知道……”19线说：“对不起，我不该来，我现在就走，但是你不要和我说分手了，你不能这样吓我，我做错了事，我会反省，我会改，会努力让你原谅我，你不要——”
　　他突然后退一步，差点倒在地上，十八线下意识地伸手扶住了他，皱着眉头在原地站了片刻，不放心地问：“李承风？”
　　“没关系，我走了，你不会再搬家的对吧？”19线看上去很不舒服，强忍着难受说：“看你一眼我就安心了。”
　　他终于走了，十八线心烦意乱地回了家，在门口站了几秒，忍不住走到窗边往下看。
　　……不可以心软。
　　他不断对自己说，不可以心软。
　　19线开车回了家，沾了一身灰就往地上躺，他摸摸自己的额头，很热，从卧室里翻出了温度计一量，38.7度。
　　“哥，我发烧了。”他有气无力地对着空气说：“你也不管我。”
　　药还是十八线留下的，就放在茶几的抽屉里，一个小小的药箱，常用药分门别类地摆放整齐，19线撕了一包退烧药，就着冰箱里刚拿出来的苏打水吃掉，躺在地毯上不动了。
　　两个人连着一个礼拜没有见面。
　　再见面时是在公司，经纪人带着新找的助理见十八线，顺便拿了新戏的合同给他签。助理是个刚毕业的大学生，长得挺帅，嘴很甜，十八线对他有点抵触，话都没说几句。
　　19线与他在卫生间遇到了，十八线在洗手池边洗手，19线走进来，有些意外。
　　“哥。”他站在十八线身边，从镜子里看着两个人的脸，轻声说：“找到新助理了？”
　　“不关你事。”
　　“你不觉得他有点像我吗？”
　　“是，我看到的第一眼就是这么想的。”十八线用力洗手，“所以我不喜欢他。”
　　“那我就放心了。”19线抽了几张纸递给他擦手，把声音压的很低，“你谁都不要喜欢，喜欢我一个人就够了。”
　　“你有病吗？！”十八线忍不住推了他一把，“我们已经——”
　　他的话戛然而止，强忍着小声继续说：“我们已经分手了。”
　　“你答应我说不会分手的，我们只是吵架了，你在生我的气，我们一定很快就会和好的。”
　　“我他妈什么时候答应你了？”十八线恨不得狠狠揍他一顿，“滚开。”
　　“你的眼睛答应我了。”19线说：“那天我走之前，你看我的眼神还和以前一样，我知道你舍不得我。”
　　“你真无耻。”十八线紧紧皱着眉头看他，“到现在你还在用你那一套哄我骗我，是，我确实做不到转身就去找别人谈恋爱上床开始新生活，因为我不是没有感情的机器人，但是以后我一定会和别人在一起的，我会变的，你也会。”
　　“那你还不如一刀捅死我，别让我知道你喜欢上别人了。”
　　“李承风，你就是无赖一个。”十八线说不准是无奈还是失望，“虚情假意，有意思吗？”
　　“我对你不是虚情假意！我所有的真心都掏出来给你了，为什么说我虚情假意？”
　　“满世界告诉别人我是个婊子，这就是你的真心？”
　　19线突然抓着他的肩膀，眼睛里竟满是痛苦的神色，“你是我心里最宝贝最干净的人，我怎么会那么想你？是我混蛋，我口不择言，我就是不想那个女的总惦记你！而且一想到你们俩之前在一起过，一想到你也对她那么好过，我就控制不住自己。”
　　“你为什么不能控制自己？！”
　　“……因为我害怕失去你。”19线迷茫地看着他，低声说：“我不知道该怎么做了。”
　　门外有脚步声传来，十八线推开他，他没再过来，犹豫着回头看了几眼，转身走了。
　　十八线带了新助理去外地拍戏，又是个都市爱情剧，叠了商战元素，他演男二。
　　他换了个新的手机，但是号码和各种社交账号没换，他没白费力气拉黑19线，因为知道对方肯定会不依不饶地加回来，出来拍戏第一天，19线给他发微信：哥，照顾好自己，给你常用的那张中信卡上打了点钱应急用，想去看你，但是怕你不高兴，很想你。
　　十八线过了很久才回复他：别再发消息给我，别再折磨我了。
　　19线：为什么是折磨你？你还对我有感情，但是生我的气，所以不知道该怎么办，对不对？哥，我以后真的不会再那么做了，你不喜欢的话我一个字都不会说，我会听你的话。
　　十八线：你根本不觉得你错了。
　　19线：我知道错了。
　　十八线：你根本不知道！你就是有病，能说出那种话怎么会真心觉得自己错了？
　　19线：对不起。
　　19线：你说的对，我就是有病，我只知道只要能让你和我在一起，让我做什么我都愿意，你觉得我说什么都是在哄你骗你，都是虚情假意，我和你在一起只是想和你上床，没有真心，对吗？
　　19线：我没有那么想，我真的很爱你，我会努力改好，什么都可以改，你不要丢下我不管。
　　十八线：你少装可怜，喜欢你的人有的是，愿意被你指着鼻子骂还要去跪舔你的人也有的是，我不算什么，别再联系我了，我对你耐心有限。
　　19线捧着手机，呆呆地看着耐心有限四个字，难受的声音都发不出来，他看了好几遍，才退出了聊天界面。
　　十八线发完了消息就去化妆，心神不宁的，化妆师和他说了好几次把眼睛闭上，他都没听见，助理忍不住拍拍他肩膀提醒，“哥！”
　　十八线吓了一跳，皱着眉躲，助理还以为他这人毛病多，不爱被人碰，赶紧说：“哥，让你闭眼睛呢。”
　　“不好意思。”十八线闭上了眼睛，低声说：“刚才在想事情。”
　　助理化好了妆，他没往镜子里看一眼，路过助理身边的时候，他忍不住问：“我手机响了吗？”
　　“没有啊，怎么了？”
　　“没事。”
　　度过了一个疲惫不堪的工作日。
　　他收了工，随便冲了个澡就躺在床上抽烟，半包黄鹤楼很快就抽完了，他伸手捏了捏，空了，便起身穿了外套想出去买。
　　助理正在给他炖汤，头也不回地问：“哥，你去哪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