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哏儿

作者:南北逐风 时间:2020-11-02 03:19:29 标签:欢脱

    凤飞鸾拍了拍凤飞霏地肩膀,温和地说:“你既然在姚老板家里住得好好的,就不要闹脾气跑出来。人家对你好的时候你怎么不记得,专挑人家不好的时候呢?”
    “还是大少敞亮。”谢霜辰称赞一番,然后暗搓搓打小报告,“二小姐就是嫌弃我们家然后跑去浪味仙家里住的。”
“二小姐?”凤飞鸾问。
    “哎呀你们别说了!”几个人的话对于凤飞霏小朋友而言简直就是家长互相揭短儿一般令人羞耻心爆棚,“烦不烦啊!”
    谢霜辰风凉地继续说:“就是他一直让我们叫他‘二爷’,说在家里行二,然后大家就叫他‘二小姐’了啊。”
    凤飞鸾笑笑,仿佛对于凤飞霏的此种行为完全不意外,甚至略带歉意地说:“飞霏在家里一直都是娇生惯养的,确实有点,嗯……脾气,你们尽管说他就是了。”
    “你怎么胳膊肘往外拐啊?”凤飞霏对凤飞鸾也非常不满,“还不是都赖你,要是你没有离家出走,我犯得着在外面过寄人篱下的生活么?凭什么你跑了一走了之,家里一摊麻烦事儿都让我顶着啊?你不想学戏,我也不想!就因为你比我早出生好几年,就有权利撂挑子么?你想追梦,我还想追梦呢!”
    凤飞鸾问:“那你的梦想是什么?”
    风飞霏答不上来,转而说道:“我就是想要自由!”
    “飞……”凤飞鸾露出了无奈的表情,话却说不下去。
    凤飞霏一句“我不想学,我想自由”,几乎戳中了在场除叶菱之外几个人的心,几个年纪大的都是过来人,可是他们也没什么能够跟凤飞霏讲的道理。
    十**岁的少年正是爱做梦的年纪,他们想成为拯救世界的超级英雄,没人想穿着戏装去唱压根儿没人听的戏文。
    想与不想,他们甚至自己都无法决定。
    那四位都是出身世家的孩子,唯有叶菱半路出家,他或多或少知道这种心情,可是他没有完完全全经历过那种成长,所以也就没有什么体会和共鸣。因为在叶菱看来,他自己就是很想说相声,这是一道必答题,而不是选择题。
    他没有做过选择,目标很坚定,从来没有一刻犹豫过,也没有萌生过“不想说了”这样的想法。哪怕这个世界都跟他作对,他也不会退却。
    叶菱就是这样一个人,在几个人之中是最不爱说话的那个,但他的沉默不代表随波逐流。眼前的路非常清晰,他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一条大路无所畏惧地大笑着?过去就好,管什么得失与风浪呢?
    “你怎么能这么跟你哥说话?”姚笙今天本身就压着火气,凤飞霏一闹,他就有点兜不住了,教育凤飞霏说,“你哥会跑你不会跑?我看你这不在外面跑的挺欢的么?现在又埋怨你哥让你抗担子,问题是你真的抗了么?出来混各凭本事,你挑什么别人的错儿?你要自由,那你说说自由是什么?这个事儿我说过好多遍了,别没大没小地撑脸玩,学戏怎么了?爱学不学!我看就你那两下子学也学不出个玩意儿来,趁早滚蛋!”
    他一堆话机关枪一样地突突出来,凤飞霏不知道回哪句,凤飞鸾没发表意见,反倒是谢霜辰要疯了。
    今天的卤煮是不是有毒?怎么一个个的都吃成了这样儿?
    气氛一下就冷了下来,只有切大肠的伙计还在淡定切大肠。深夜食堂呆久了,什么妖魔鬼怪没见过?只是吵吵几句,真是非常小场面了。
    “我有点头晕。”谢霜辰对叶菱说,“叶老师您吃完了么?完事儿回家吧?”
    “嗯。”叶菱立刻领会了谢霜辰的意思,把最后一口北冰洋嘬干净了,“时间不早了,姚老板你明儿是不是还得继续工作?吃完了早点回家休息吧。”
    凤飞霏低头把另外一个菜底儿“呼噜呼噜”两口扒拉完了,然后一脸“我不开心但是我不说所以你们最好能看出来并且主动和我说话”的表情坐在那儿。
    但是并没有人理他。
    凤飞鸾叹气。
    “得,回家。”姚笙站了起来,指了指凤家两兄弟,“你们今儿都得跟我回家,我这个人说一不二没什么好商量的余地。真论少爷脾气,我想在座的各位都嫩点儿。”说罢,他拿着自己的车钥匙直接走人了。
    谢霜辰扶额,跟凤飞鸾说:“大少啊,真是不好意思。浪味仙可能最近真的快疯了,这会儿说胡话呢你别太介意啊。他平时真的不这样……你多担待担待吧。哎甭说了,我自己都编不下去了,他就是在无理取闹,前言不搭后语的,干嘛非得让你也上他们家住去啊?这都哪儿跟哪儿啊?”
    “没事儿我不介意。”凤飞鸾波澜不惊,“也是飞霏先出言不逊的,这段时间飞霏麻烦姚老板这么久,我也理应有所表示。姚老板邀请我们一起去他家住,也是一番好意,没什么见怪不见怪的。”
    “嗨。”谢霜辰说,“你就当他给你们哥儿俩提供了一个总统套房相聚吧,他家地儿大,把门一关谁也不碍着谁。”
    凤飞鸾笑道:“那也不错。”他拍了拍凤飞霏叫他站起来跟上,四个人一起走出去,姚笙把车开到了门口,摇下车窗等着他们。
    谢霜辰看着这辆骚包的红色法拉利,问道:“你这塞的下仨人么?”
    姚笙指了指后面:“把凤飞霏切碎了打包扔后面。”
    谢霜辰笑着敲了敲车顶:“多大仇?别吓唬小孩儿了,半夜再跟你哭,你受得了?”
    叶菱站在后面,身旁是凤飞鸾,他对凤飞鸾说:“我们没人懂戏,谢霜辰是他师弟,虽然学戏懂戏,但是两个人现在从事不同的行业,见面聊天的时间越来越少。我猜以姚老板的性格,也不会跟家里人讲自己遇到的困难。他就是个风风火火的脾气,但人是很好的,你是懂戏曲的,也懂音乐,又这么年轻,可以跟他聊聊,也许会有不一样的想法呢?”
    凤飞鸾不拒绝也不答应,含笑说道:“这就得看姚老板的意思了。”
    不说怎么把人塞进去的,反正姚笙是带着哥儿俩成功回家了。
    一进家姚笙就开始忙前忙后,先是给凤飞鸾腾屋子出来,然后又给凤飞鸾找没拆封的睡衣,他俩身高体型差不多,凤飞鸾穿姚笙的衣服比凤飞霏合适得不是一点半点。
    “姚老板,你真不用这么麻烦。”凤飞鸾说,“我跟飞霏睡一块儿就行了。”
    “不用,我们家地儿大。”姚笙说,“空着也是空着,何必挤着睡?”
    凤飞鸾不拒人好意,就由着姚笙忙活了。
    凤飞霏回来之后一句话没说,洗了澡就爬上床睡觉了,宛若一个内心受到极大创伤的小动物。趁着姚笙收拾的工夫,凤飞鸾去房里看了看凤飞霏,他就像小时候一样悄悄推开一个门缝,面对黑漆漆的卧室,小声问道:“飞霏,睡觉了么?”
    “睡着了。”凤飞霏闭着眼回答。
    “噢,那你好好睡吧。”凤飞鸾不戳破这样幼稚的谎言,“醒了叫哥,晚安。”
    他轻轻把门关上,门锁的声音落下,旁边就传来了砸东西的声音。
    手机终结者姚笙把新换的手机又砸了,他真的应该回家之后就关机,要不然就不会接到令人爆炸的工作电话。他从手机残害中把电话卡找出来,出来去换新手机,看见站在外面的凤飞鸾。
    凤飞鸾没有表现出任何好奇或者不解的神情,他很轻松地站在那里,好像什么都知道一样,还对姚笙笑了笑。
    “抽烟么?”姚笙忽然问。
    “不抽。”凤飞鸾说。
    “那正好,我们家也没有。”姚笙自己都觉得自己有点前言不搭后语,“那喝两杯么?”
    “可以。”凤飞鸾点点头,“只不过我不喝洋酒。”
    “我这儿没洋酒。”姚笙不忙着换卡了,而是去自己的酒柜前,“都是白的,来点度数低的吧?”他拽出来一瓶牛栏山,“三十八度的,随便儿喝喝。”
    他见凤飞鸾没动,以为凤飞鸾嫌弃这酒太便宜,连忙说道:“这个酒真的挺好喝的,咱北京本地的,我平时就喜欢喝这个。要不……要不我开瓶茅台?你等着啊……”
    “不用了。”凤飞鸾着实让姚笙给逗笑了,“这个就挺好,我不懂酒,给我喝再好的也是牛噍牡丹。”
    “瞧你这话说的。”姚笙从柜子里又拿了两个小酒杯,柜门一关,去了落地窗前的吧台。
    外面就是茫茫夜色,万家灯火已经熄灭,只有天上一轮明月皎洁无暇。
    “天气真好。”凤飞鸾说,“月亮又大又圆,很美。”
    姚笙看了一眼:“北京春天风大,雾霾少,换了冬天就不成了。”
    凤飞鸾问:“这会儿好看就行了,你为什么要想它不好看的时候呢?”
    “我……”姚笙不知道怎么接,他确实没心情赏月,只想找个人喝两杯然后滚去睡觉。
    天一亮还得睁开眼睛面对各种糟心的问题,他只想今朝有酒今朝醉,逃避现实。
    “喝闷酒不好。”凤飞鸾说,“达不到喝酒解千愁的意义,对身体也不好。问题不能解决,还平白无故多添几分愁苦,得不偿失。既然想喝,无论如何也得叫自己痛快起来才值得。”
    道理是这个道理,可姚笙很难说释怀就释怀。猛灌了两三杯之后,姚笙才问凤飞鸾:“你在北京多久了?”
    凤飞鸾说:“要是算上上学的话,满打满算小十年了吧。”
    “啊?”姚笙又问,“那你今年多大?”
    凤飞鸾说:“二十七。”
    “那你跟叶老师差不多,比我大两岁。”姚笙又给自己灌了一杯,吸了吸鼻子,“你觉得在北京生活难么?玩音乐……现在似乎并不是一个很好的出路。”
    凤飞鸾说:“当时我离开家的时候只有一个想法,只要让我不接触戏曲做什么都行。”
    “现在呢?”姚笙问。
    “现在?”凤飞鸾想了想,“现在没有当初那么叛逆了,只是我实在不是学戏的料,就算刻苦努力也未必会有什么成就,相比较之下飞霏更有天赋。我不如就选择去做我喜欢的事情,而且越是到后来,越能感觉到艺术上的事情很多都是共通的,小时候学的那些曲调也好乐器也好,很多元素都可以拿来再用。我想,我可以厌倦一个传统的家庭,但是没必要对一个传统的艺术形式心怀怨恨,毕竟它本身又没做错什么……只是这些道理那时我还不懂。”
    “对,没错,我能体会你的心情。”姚笙闷头想了想,忽然说,“你跟我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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