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BO投桃
但他现在完全没胃口,他挽起左手的袖子露出针孔给母亲看:“妈,你看哥哥是要做什么啊?他找人给我打针!什么事情严重到要让人把我弄晕了绑回来?”
陆夫人面露心疼,却没有开口指责陆奕川,只说:“你哥哥说你被靳衡标记了?”
“是。”陆奕卿说:“是我心甘情愿的,你们别去靳伯父面前说阿衡的不是。”
陆夫人道:“你知不知道你爸爸很生气?”
“为什么要生气?”陆奕卿不解:“先前是你们和我说的,要和靳衡保持良好的关系,婚约都定了,走到这一步不是必然的吗?爸爸为什么要生气?就是因为这个你们就把我弄回来了?”
陆夫人道:“有了婚约就可以瞒着父母做这么重要的决定吗?你知道标记对一个Omega有多重要,有些人一辈子都只能被标记一次,你决定下得轻巧,有没有考虑过爸爸妈妈的感受啊?知不知道妈妈会为你担心啊?”
陆奕卿被母亲一通指责,虽然他一头雾水不明白为什么父母和哥哥的态度说变就变,但母亲说的这些话不是没有道理,即使他明白当初这个决定并不是心血来潮而是经过深思熟虑的结果,事后也从没有后悔过,但他作为人子,确实忽略了家人的感受。
他不再理直气壮,而是微微低下头,与母亲说:“对不起,妈妈。是我欠考虑了。”
陆夫人这才满意的嗯了一声,拿起筷子递到儿子手里,让他先把晚饭吃了。
陆奕卿没胃口也没心情,他放下筷子与母亲说:“但是这个决定我不后悔。如果爸爸也因为这件事情生气的话,我可以让阿衡上门来和他谈一谈。”
“你父亲确实有些生气,你让靳衡那小子现在上门不是火上浇油吗?”
“啊?...爸爸真的很生气吗?”陆奕卿苦恼道。
“是啊,所以你这几天别去见靳衡也别和靳家的人联系了,你要是答应这一点,妈妈还可以考虑帮你们在你父亲面前说说好话。”
陆奕卿握紧了筷子,让他不和靳衡见面,他想想就很难受,他犹豫着说:“那我能先给他打个电话吗?今天是他生日,我还没跟他说生日快乐。”他还想跟阿衡解释一下自己被带走的原因,他怕靳衡回家看不到自己会担心。
“不能打。”陆夫人拒绝得干脆:“你哥哥已经和靳衡说过了,他知道你现在在家里。生日这种事情每年都有,不差今年这一次。”
“妈...”
“跟我撒娇没用,你父亲还在气头上,你最好乖一点。”
陆夫人口中的“乖一点”和陆奕卿所理解的“乖一点”完全不一样,他以为自己只要好好表现,等父亲气消了再和他谈靳衡的事,但第二天他发现,他的手机被没收,电脑被断网,甚至连卧室的电视都没有信号。父亲还不让他出门,连去医院实习都被免了,说是给请了两个星期的假,他除了能在自家花园里走一走,竟是连门都出不了,这几天门口甚至多了几个安保人员,父亲是市里的副书记,这些大场面陆奕卿以前也见过,那个时候他还小什么也不懂,但现在他长大了,再傻也能猜出可能是市里出了什么大事了。
他的通讯设施都被禁用没收,因此对外面发生了什么事情真是一概不知,但心中却隐隐有些不安,直到某日在花园里听到修剪花枝的工人聊天:
一个工人说:“市长跳楼这事真的假的?”
“应该是真的”另一个工人压低了声音道:“这家也是做官的,你没看见门口成群的保安,都是为这事来的,贪污腐败这种事能牵扯出多少人啊。”
陆奕卿原本坐在花园的秋千上百无聊赖的翻着一本书,听到这些话时都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市长跳楼?
哪个市长?是阿衡的父亲吗?
他冲上前拉着那两个工人问:“你们刚刚说什么?”
两个工人一看被主人家听了进去,忙恭恭敬敬的喊了一声少爷。
陆奕卿看着其中一个逼问道:“你刚刚说市长跳楼?哪个市长?什么时候的事情?”
那个工人是临时请来的,被主人家一问便把自己知道的全说了:“就咱们市的市长,叫靳什么来着”
“靳瑞华。”另一个工人提醒他。
“哦,对,叫靳瑞华,被人举报贪污了好几个亿,在家里上吊自尽了。他夫人先发现的,好像当场吓疯了!”
CP8(往事)
陆奕卿按着纸上的地址找到了靳衡现在住的小区。
他先是穿过了一条又脏又臭的小街,走到中途还有人往楼下倒水,他要是走慢一点就要被浇成落汤鸡,就是这样楼上的妇人还对着他骂骂咧咧的说了好几句他这自小到大从未领教过的脏话。
他尽力避开地上坑坑洼洼的水坑,又问了好几个人才终于找到了地址上写的“清溪小区”,入目是一栋灰黄的十层小楼,上面的窗户还是蓝色的玻璃,阳台的栏杆长满了锈斑,外面砌墙的瓷砖附着一层层青苔。
如果不是建在闹市区,这栋楼基本上算得上恐怖片里的鬼屋了。
他没有这栋楼大门的门卡,只能等着住在里面的人来开,很快大门处就响起了一个电子提示音,门开了,一个顶着红色爆炸头的青年叼着根烟往外走,陆奕卿在大门重新关上的前一刻用手及时抵住了,他下意识的找这里的电梯,可惜入目却只有一条堆砌在垃圾堆与杂物堆里的一条楼梯,还有各种不明飞虫萦绕在上空。
他这辈子没进过这样的地方,他甚至怀疑这里是不是能住人。
站在606号房前,他犹豫的敲了敲门,潜意识里他是不相信靳衡会住在这样的地方的。
随着敲门声响起的是里面锅碗瓢盆掉落在地上的声音,这房子的隔音效果太差了,陆奕卿能把房子里的动静听得很清楚,他能听到里面的对话声,也能轻而易举的认出靳衡的声音,一切的困惑与怀疑就此打消,他着急的又扣了几下门板。
房子里安静了一会儿,门才从里面开了。
陆奕卿在赶来的途中设想过靳衡会处在什么样的处境,但现在他才知道自己的的想法有多天真。
他才与靳衡分开两个星期,仅仅十四天,这个以前喜欢仗着身材优势将他困在怀里耍流氓的阿衡几乎瘦成了一根竹竿。他面容憔悴,眼底的黑眼圈和下巴青色的胡渣都显得那么刺眼。初冬这样的天气,他身上仅仅穿着一件单薄的黑色卫衣。
“阿衡...”陆奕卿不确定的喊了一声他的名字。
靳衡无神的双眸微微颤了几下,沙哑道:“你认错人了。”说着就要把门重新甩上。
陆奕卿当然不会给他这个机会,他伸手掰住了门边不让他把门关上,靳衡却铁了心要把他赶走,手上的力道下得极重。
比力气,陆奕卿从来没有赢过,这次也不例外。
但好在他牢牢的抓住了门板,门关上的时候,他的指关节被卡在了门与锁之间,只要靳衡稍稍用力,他的手就会被压到骨折。
很疼,但陆奕卿不在乎,他就是拿这个在赌。
赌靳衡会心软,即使生了气也会心软。
门后面那道强硬的力气果然弱了下来,陆奕卿抓住了机会用手将门推开,以极快的速度走进了房间后再用后背把门关上。
靳衡没有再拦他,只站在那里看着他的一举一动。
这只是一间两室一厅的出租屋,很破,和这栋楼的外观非常相符,墙皮掉了一半,地上的瓷砖也多为碎掉的残片,铺在那里丝毫起不到任何作用,还有可能把人绊倒,屋里的陈设简单,露了棉絮的红色沙发大概是这屋子里最体面的家具了。
他从工人那边知道了靳家的变故,去求了老管家放他出门,彼时纪检的工作人员正在客厅与父亲喝茶,他偷偷听了几句,便知道工人口中的话不是假的,甚至更惨。
靳伯父在被带去双规之前自尽了,靳伯母受了刺激疯了,靳家倒台,文氏也被查了个底朝天,股价已经跌停,银行正在对其进行破产清算。
他趁着父亲与大哥不留意溜出了家门,费尽一切手段联系靳衡的朋友想问出他现在身在何处,但那些自高中便与靳衡称兄道弟的好兄弟一个一个的挂了他的电话,似乎唯恐和靳家有关的人扯上关系,最后是从靳家被辞退的管家口中得知了他们的去向。树倒猢狲散,靳家的别墅被查封,靳衡能做到也只是给这些佣人发了该有的工资,然后让他们各回各家,管家在靳家服务了将近二十年,看着靳家起高楼,又看着靳家破败,心中存了几分感慨,最后帮了陆奕卿一把,告诉他靳衡和靳夫人的去向。
他这才找到了这里。却没有想过靳衡会落入这样的处境。
“阿衡...”陆奕卿走到靳衡面前,想去拉他的手,却被对方直接避开了,陆奕卿只能苍白的解释着:“对不起,我昨天才知道靳家出事,我...”
不等他说完,屋里突然又传来一阵女人的呜咽声,靳衡不再理他,而是转身进了另一个房间,陆奕卿也跟了过去,便看见在这间除了床什么都没有的卧室的角落里,蹲着一个女人。
女人头发披散着,还能看出烫染过的波浪形状,可惜很久没有打理过,现在就像一堆杂草。
她的十指上还残留着几个做好的指甲,却已经被啃得掉色,女人躲在角落里,咬着一个面包,目光闪烁的看着四周,一边吃一边发出哭的声音。
靳衡走过去蹲在女人面前轻声说:“妈,你别怕,别怕。”他把母亲抱进自己怀里安抚。
陆奕卿呆立在母子俩身后,不愿意相信这是那个雍容富贵的靳夫人。
是那个每次他去靳家做客都会偷偷给他塞礼物的靳夫人,是那个拉着他的手嘱咐他要与靳衡好好相守的靳伯母。
靳夫人嫁给靳瑞华之前,是文氏的独女,是真正的名媛,她美丽大方,还有一个很好听的名字,叫文漪,陆奕卿和靳衡正式交往后,见靳夫人的次数才多了起来,他眼里的靳伯母一直是优雅高贵的,而不是现在这样,狼狈又可怜。
靳衡花了一番功夫才把母亲安抚好,他从桌上拿了一朵枯萎的玫瑰花递给母亲把玩,然后将母亲吃到一半便吃不下去的面包用塑料袋小心的包好,这个过程他没有看陆奕卿一眼,也没有跟他说一句话,他走至只能容下两个人的小厨房,准备做今天的午饭。
陆奕卿看到地板上还有碎碗的瓷片,便知道刚才在门外听到的声音来自哪里。
他找到屋里的扫把,想把那一些碎片收拾起来,靳衡却冷着脸让他别管闲事。
陆奕卿愣了楞,继续往厨房走,就好像没听到这句话一样,他刚把碎片收拾好,靳衡手上正在切的黄瓜又不知道怎么的直接溜到了地上,沾了灰,都脏掉了。
靳衡握着一把菜刀,砧板上还有几块切得大小不一薄厚不均的黄瓜块, 他手边是打坏的鸡蛋,放在煤气上热的锅已经开始冒烟,但他没有往里面放油。
两个星期前,他还是个什么都不用做的大少爷,而现在,他却需要自己管顾三餐。
陆奕卿上前先把煤气关了,然后把地上的那根黄瓜捡了起来,拿水冲干净了,又从靳衡手里将菜刀拿了过来,靳衡这回没跟他抢,这毕竟是把刀,他不想把陆奕卿弄伤。
他的目光黏在陆奕卿灵活动作的双手上,他右手的手背被门夹出了一片淤青,却并不妨碍他给黄瓜削皮。
他是医生,双手自然很巧。
“你去外面等着,我来做饭。”陆奕卿把黄瓜切好,又细致的把蛋液里的鸡蛋壳挑了出来,用筷子搅拌了几下倒进滚了油的锅里。
“我昨天才知道靳家出事,找了很久才找到你。”陆奕卿说:“你不能不问清楚原因就把我拒之门外。”
“你生日那天,我被我哥强行带走了,家里因为我被标记的事情很生气,把我关了两周,我的手机被没收了,所以联系不上你。”
“我欠你一个生日,阿衡。我妈说一个人的生日有很多次,不差这一回,但我不这么认为,我会给你补上,我们以后的日子还长着呢,你可以对我提任何要求,我都会满足你。”他顿了顿固执的说:“就是不能赶我走。”